第1章 無情篇1

第1章 無情篇1

明德院十幾裏外的一個幽靜樹林,夜色如飄渺的薄霧般籠罩着整片樹林,一縷清爽的微風輕撫過每一片樹葉,弄得它們唰唰作響,呼嘯間還伴着斷斷續續的蟲鳴聲,既清脆又悅耳。

李獻之穿着一件青色的長衫,右手提着燈籠,黃色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周圍的樹木的影子也跟着搖晃,腳下的枯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前面那條蜿蜒而上的小路,給人一種走在陰間的錯覺。

李獻之:【我感覺我在拍鬼片,你信不信待會兒跑出來一個人,我會立馬去世。】

AI:【你放心,你現在的樣子更容易讓別人去世。】

李獻之腳步一頓,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長衫,摸了摸腦後披着的頭發,眨了眨眼睛,好像有道理。

李獻之:【我們都合作這麽久了,你說話的語氣能不能別那麽拽,好歹客氣一點。】

AI:【你可以投訴我。】

李獻之:【行,你拽,你是哥。】

他沿着那條小道又走了一會兒,穿過一片靜谧的竹林,竹林的背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明亮的像是一面碩大的鏡子,折射了月光,點亮了周圍。

李獻之站定,伸着腦袋左右打量了一圈。

山野晚上的視線看不遠,但借着這湖面的月光,倒是能比其他地方看的遠一些。

除去右邊林子看不清的漆黑一片,和前方幾米高的峭壁外,其他地方還是比較寬闊,可是瞧着這靜的發慌的樣子,不像是有人在啊。

李獻之:【這荒無人煙的,你确定目标在這裏?】

AI:【确定,他現在就在右邊的小岩洞裏。】

李獻之:【啊?!我怎麽沒看見!】

李獻之聽着眼睛不自主的向右邊瞟了一眼,整個崖壁黑漆漆的,不要說是洞了,就是崖壁都看不不大清楚,瞪直了眼睛也就能看見模糊的形狀。

李獻之:【哥,我沒別的意思,我就問問,你确定他能看見?先不說這能見度,暗的地方看亮的地方是好一些,我可知道冥想是閉着眼睛的...】

AI:【是你自己說要為科學奉獻,主動脫一把,現在慫了。】

李獻之:【誰說我慫了,你可以說我膽子小,不能說我慫!】

某人重重的把手裏的燈籠放在腳邊。

這不是羨慕其他人脫一把就能拉進度嘛,他就是想省點力氣好不。

AI:【我算準了時間,今天的亥時,是他冥想結束的時間,也就差幾分鐘了,他一定會睜眼的,而且他武功很高,夜裏視物如白晝,絕對能看的清清楚楚,你放心,絕不會讓你白脫。】

李獻之:【....那我奉獻了,別錄像....】

得到AI的保證,李獻之也放開手腳來幹,擡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帶,二話不說的就扯了下來,随後是那件青綠色的外衫,白色的內襯,一件件的被他扔在了旁邊。

最後非常幹淨的站在湖邊。

他看着湖面,畏畏縮縮的伸出腳,探了探溫度,夜裏水很涼,甚至跟冰水似的,他皺了一下眉頭,忍着雞皮疙瘩一步步朝着湖中央走去。

這山裏的湖水夜裏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就是那溫度冷的紮人骨頭。

他站在湖的中央,水剛好漫到他腰處,這湖泊不大不小但水卻一點也不深,想裝落水都得是自殺,而此時他離目标最多不過六七米的距離。

這個世界的目标叫葉溪。

明德院下一任院長,也是池國境內唯一一個拿到【賢】字稱號的先生。

明德院是三百年前池國開國皇帝,馳麟建立的學院,以明理,德行,善惡,倫常,為八字真言,規矩池國百姓,以求束縛人心之中的惡念,期望達到大同世界。

而院中的宣德解惑的先生皆為男子,是以教導百姓人心為己任,不得婚娶。

經歷三百年的發展,已成為池國,乃至整個大陸最為信奉與追捧的心神歸屬之地,就連其他國家也紛紛效仿。

這葉溪是個孤兒,幼時被現任明德院院長虛雲在一處荒山上撿到。

院長見他模樣不錯,又是在幽谷之中讓他遇見,覺得這孩子命不該絕,便收為弟子,賜名葉溪。

這葉溪也極其聰慧,少時便好學,十二三歲就熟讀各類詩書,秘典,十六歲就能和各國明德院先生談論世間善惡德行,廣開學會與百姓講學,之後為了修行,便決定孤身一人周游各國,感受世間人心善惡真理。

這一去就是十四年,等他再回到明德院,已經是當今世界公認的明德院第一先生,那時他才不過三十歲。

而這入世的天才永遠如一顆明珠,哪怕在一堆珠子裏,也是最耀眼的那一顆。

葉溪的天賦不僅僅在世間人心,就連武藝也是盡得明德院真傳,是當今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明德院都是一群文靜先生,大多時候都是以和為貴,他很少動手,所以也摸不清他武功的真假深淺。

但也總有些人為了追求的名望,找上門,不過卻是連一般的護院武生都打不過,就更別說葉溪了。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或許博學,懂得這世間所有的真理,摒棄所有的欲念,但他始終低估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人性。

這一次他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叫季林,池國季縣人,二十有四,家中父母因病早逝,只有一個哥哥季子成相依為命。

季林喜歡讀書也學的進去,十八歲便考上了仕府的學者,季子成這個當哥哥的那是無比欣喜驕傲,家裏雖然窮,卻也是不遺餘力的掙錢供他讀書。

而當季林三年後學成歸來,得到的不是季子成的擁抱與笑容,而是他突然的死訊,還有随之而來的诋毀與謾罵。

讓李獻之沒想到的是,季子成的死與葉溪有很大的關系。

這次的世界民風淳樸,從出生到死亡都信奉陰陽調和,絕不允許兩個男人在一起,一旦發現便用火刑處死,意思将穢物焚燒幹淨。

而季林的哥哥季子成卻和一個男子相愛了。

在他們小小的一個縣城,周圍都是眼睛,哪裏能做到密不透風,即使他們掩飾的很好也不免被發現。

當時,葉溪恰好正游歷經過,民衆得知有位真理高深的明德院先生,紛紛請他去主持商讨如何處理,因為季子成性格溫和,平日裏對鄉裏鄉親也十分友善,從不惹人麻煩,所以發生這種事情,哪怕那些村民憤憤不滿,也是有一絲的猶豫。

他們需要一個遞刀的人。

需要一個告訴他們,他們做的沒錯的人。

葉溪到後,看着村口高臺上被民衆壓着跪在地上的兩人,沉靜半刻後,只說了一句話。

‘世有倫常,陰陽為和,男子交頸屬違常道。’

說完便轉身離去,民衆一聽這明德院的先生都下了定斷,那就再也沒了道德與良心的顧慮,就算那讀書的弟弟回來,也不能怪他們,要怪就怪他哥自己中了煞,喜歡男人,于是當天二話不說就把兩人行了火刑。

而那先生哪裏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就害了兩條人命。

季林一月後回到家,看到的,除了一抷白土便再無其他。

他猩紅着雙眼,既恨村民的冷血,也恨葉溪的薄情無愛。

葉溪沒有親手殺了季子成,但他的話卻成全了村民殺掉季子成的心,雖未有殺人,卻是将那刀刃擦拭幹淨,遞過去的人。

于後的三年裏,季林每天都要承受衆人的排擠和謾罵,他無數次的聽到那些人的嘴裏說,先生說他哥是個異類,就是死了也上不了天,只能當個孤魂。

在無形的壓力中他掙紮的活着,學業也因此而怠慢。

有時他真想一把火燒了整個村子,同歸于盡。

但是,他不想放過葉溪。

他恨.....

李獻之來的時候,季林已經将屋子賣掉,準備上國都殺了葉溪報仇。

所以AI告訴他,這個世界的任務很俗套,他必須讓葉溪動情,明白何為愛,才算完成任務。

可李獻之難受了,因為從他第一階級世界的經驗來看,讓一個跟和尚沒區別的明德院傳道先生動情,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在這種條條框框的世界,還容易背負道德上的審判。

在後面分析實驗數據的時候,很容易被打低分,而他可不想掉出積分榜前三。

不過,這個任務還是有吸引他的點,葉溪可能無意殺害季子成二人,但如若當時他對情愛沒有那麽冷漠,多一絲的寬容,或許他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既然目标覺得男子相愛有違倫常,那他很想看看,如果愛上男子的人,是他自己。

那身為【賢】字先生的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而季林的報複方法也很愚蠢,憑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如何殺的了葉溪,怕是還沒走到身前,就已經被護院丢出去。

而明明上天給了他最好的武器。

那就是他的皮囊。

就連李獻之第一次看的時候,也不免被驚豔了一把,眉目靈動恍若秋水,面容白皙如無暇之玉,雙唇不施粉黛卻如桃花盛開,墨色的長發柔順及腰,即黑白分明又豔麗非凡,微微一笑勾魂攝魄。

季林是個絕對的美人,哪怕他去了這麽多個世界,仍然覺得他很美

甚至第一次見的時候還嘀咕,若不是這個世界不容男子相戀,就他這容貌,不知會引得多少人流連。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季林變成一個能得到葉溪注意的人,能引誘他一步步靠近,卻一定不會喜歡他,也不會喜歡男人的那個人。

既是明目張膽的勾引,也是暗中的複仇,屆時肯定很有意思。

AI:【目标還有15秒睜眼,趕緊做好準備。】

李獻之:【第一次在當着別人面洗澡,我有點害羞。】

AI:【閉嘴。】

被AI一吼,李獻之立馬收起思緒,進入季林的狀态。

他伸手抽掉了頭上盤發的藍色發帶,如墨的青絲傾瀉而下,像黑色的綢緞鋪在光潔的背上,耳鬓與額頭兩邊被涼風吹起些許,湖水剛好到他腰窩的位置。

他緩緩蹲下身,水剛好到他肩頭,他不經意側過頭,用最佳的角度朝着岩洞的方向,桃花般的嘴角微微含笑,像是看着黑暗的地方發呆,也像是想起什麽美好的事情。

纖細卻不瘦弱的身體在月光下,如同這世間最美的白玉。

與此同時,岩洞裏的人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那雙是深邃的眼睛寡淡而無波,卻幽遠的仿佛涵蓋了這世間所有的塵世。

今天,是冥想的第八十一天,黑暗于他而言猶如白晝,加上月色的襯托,湖中間的風景不出意外的落入了他的眼底。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他的目光不可察覺的晃動了一瞬,随後他再次緩緩閉上眼睛。

可湖中淅淅瀝瀝的水聲依舊清晰的傳入耳中。

而湖中的人只是不緊不慢的清洗着自己。

李獻之腦子轉了轉,這距離會不會太遠了,他看不清怎麽辦,不行還是再走近一點。

葉溪閉着眼,可水聲卻逐漸向他靠近,最後在岩洞下的巨石邊停下,寂靜的夜色裏,連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葉溪的眉微微皺起。

目不能視,可他耳朵的靈敏,卻像是親眼所見。

有時候你越是想忽略,它就越是清晰。

李獻之這麽洗了好一會兒,冷的牙都抖了,也沒見目标出來。

AI:【我很好奇,到底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李獻之:【策劃部的人,他們說越是死板的世界就越得大膽子幹,這樣開局最見效。】

AI:【難怪,你看見哪個游戲的策劃是有腦子的。】

李獻之:【.....】

李獻之:【....我....我竟然無法反駁,不行我要真的冷死了,還是先回岸上再說。】

于是他站了起來,剛邁出第一步就蹒跚的差點跌倒。

AI:【怎麽了?】

李獻之:【蹲太久,腿麻了。】

AI:【………】

李獻之走到衣服堆旁邊,拿起衣服又一件件穿了起來,但是看着最後留在地上的笛子,這個好像是原主很重要的東西。

他以前學過一段時間的笛子,不知道手感怎麽樣,于是他瞅了一眼周圍,簡單來了一曲。

葉溪聽着調子眉頭卻在不知不覺間松開。

一曲作罷,李獻之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是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的聲音,直到所有的聲音消失的一幹二淨,葉溪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以為那人已經離開了,沒想到他還站着岸邊,閉着眼,像是享受着寧靜的餘韻。

而那張臉,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落入了先生的眼裏。

可那先生只是淡淡看着,與方才睜開眼睛時的樣子,沒有一點差別。

他看着男子伸了一個懶腰,轉過身,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只剩下潺潺流水,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黑色的岩壁中飛出,輕輕的落在大石頭上。

月光下只見他身姿挺拔,一身素白色的長袍,腰間系着一條仙雲紋路的腰帶,挂着一個淡藍色香囊,漆黑的長發披散着,只有兩邊鬓角的頭發攏在腦後,一根木簪子別住。

夜晚的冷風之下,墨色的長發随風飛舞,堪堪的遮住了臉頰,但那雙眉濃密飛挺,褐色的眼睛深邃而悠遠,面目俊朗深刻卻分外柔和。

整個人白衣聖雪,倒是有一股出塵不染俗世的味道,可明德院的先生卻注定要在這俗世中浮沉。

夜色裏,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剛剛人離開的方向,不發一語。

李獻之回到住處,又叫店家送了一桶熱水,剛剛姿勢擺夠了,洗了整整二十多分鐘的冷水澡,身體怪乏的,他得去去寒氣。

李獻之泡着熱水澡:“這下目标應該印象深刻了,一階世界老式被那些目标捉弄,現在也終于輪到我玩一把了。”

AI:【他看了一眼,後面都閉着眼。】

李獻之驚坐起來:【啥玩意兒?感情我白洗了?】

AI:【也不算。】

李獻之:【也不算什麽意思,說清楚啊。】

AI:【………】

李獻之:【你別裝聾,我知道你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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