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情篇3

第3章 無情篇3

李獻之想着擱置幾天,是真的擱置了幾天,這些天他一個人走走轉轉,将這城裏的風景,還有好吃的好玩的,一一都過了一遍,許久沒有來到類似古時候的世界,閑玩的興趣到是極大。

郾城作為池國的都城的确繁榮,鱗次栉比的房屋建築,大街的道路兩旁都是些販賣的攤子,人來人往的喧鬧非常,但無一臉上不洋溢着笑容。

生活富足而無憂。

本來李獻之是還想再玩上幾天的,可這季林這次來郾城是變賣了所有的家當,甚至連最愛的書籍也沒放過,孑然一身的來到這裏。

加上他昨天又在明德院不遠的地方置辦了一處小宅,幾身衣裳,打開錢袋子的時候,才猛地發現裏面的銀子所剩不多了。

AI:【讓你接着浪。】

李獻之:“【呵,不好意思,沒忍住。】

這情況,他還是得趕緊在錢花完之前,把任務給完成了,他可不想在實驗游戲裏面還得當個牛馬打工掙錢。

幾天後,李獻之再次來到了明德院。

這一次他得節約時間,直接目标明确的讓AI定位葉溪的位置,他自己過去偶遇去。

李獻之很快穿過明德院的前區,來到先生們冥想,解惑的後院區,不過說也奇怪,他本以為進後院肯定會有人攔着,對着他說什麽明德院重地,可走了好一會兒,也沒一個先生護院過來。

明德院的後院相比起前院的吵雜與人來人往,真是幽靜了許多,時不時就是一處別致的園林景觀,加上書院特有的書卷香氣,确實能讓人的靜下心來。

他跟着AI的導圖,最後穿過一個木制走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庭院,下一秒,他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的目标,就站在庭院的牆邊。

這庭院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兩間不大的課室,正前方是紅色圍牆,圍牆的下方種着一顆紅楓,外面是一片竹林。

葉溪就站在那棵比他稍高一點的紅楓樹前,還是那身白色的長袍,就是少了外面的金線外袍,寬大的長袍擋住了他身體的線條,卻擋不住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姿。

還有那種獨屬于明德院先生的氣質,介于凡間書院先生與修仙者之間的安寧,平和,仿佛只要看到這個人,哪怕是個背影,煩躁的心情,也會稍微跟着平緩起來。

微風帶起紅色的楓葉沙沙作響,身後漆黑的長發也跟着輕輕飄動。

李獻之就這麽站着望着他的背影。

當然不是他可不是在凹什麽氛圍,他只是心想,這葉溪武藝高超,若是有人站在他身後,他自然能發現,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他回頭,然後再上前去搭話。

可這半晌過去,李獻之皺起眉頭。

李獻之:【他不會是站着冥想了吧。】

AI:【你上去。】

李獻之:【行吧,總比站着吹風好。”】

想着他抿了抿嘴,擡腳就準備往某人站着的地方走去。

“你是誰,怎會在此處?”

還不等李獻之走出第一步,他背後就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于是他趕緊收住腳,轉過身,看着眼前矮自己一截的小書童,行個禮。

“實在抱歉小先生,聽說貴院允許一般百姓過來聽課,今天特地過來打擾。只是這明德院太大,房間也多,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到了這裏。”

說着,他轉頭看向了旁邊還是背對着他站着的白衣先生:“這不,恰好看見一個先生,正想去問問來着。”

李獻之表面上說的十分誠懇,一雙漂亮的眼睛也滿是歉意,愣是看不出半點虛假的意思。

小書童在青年轉過身的時候,就愣住了,他本來年紀就小,尚有孩童的愛美之心,遇到漂亮的人自然會害羞,随即臉上挂着一絲紅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低着頭:“哦....是這樣啊....那,那沒關系吧。”

小先生兩只手捏着衣擺,雖低着腦袋吧,一雙眼睛卻一直偷瞄着面前的人,心裏忍不住嘀咕,這人長得真好看。

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但腦海裏這想法剛出來,下一刻又驚醒般的搖了搖頭,表象,表象,人心不可測,這些都是表象,洛井然師叔說了不能為表象所迷惑。

要靜心,律己。

而另一邊正閉目冥想的人,也被兩人這一來一回的給打斷,轉過身來,幽深沉靜的眼睛正看着他們。

小書童鎮定下來,感覺到葉溪的目光,緩緩偏頭瞟了一眼,這一瞟不撞進那雙靜谧的眼睛裏被抓個正着,心當下一激靈。

糟了,他們肯定打擾葉溪師叔冥想了!

不行,不行,得趕緊離開,于是他轉身急忙拉着青年的衣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請跟我來吧,開課的房間在這邊。”

“啊?哦哦,好的,多謝小先生了。”

李獻之愣了愣,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人,只得順從的跟着小先生往來的方向走去,對于某人落在身上的視線,只能置若未聞,但內心卻忍不住吶喊。

小先生呀,小先生,哥哥可才剛剛來,啥事沒幹就被你給拉走了。

雖然,但是,只有下次再來了.....

經過幾分鐘的路程,小家夥将李獻之帶到了一間房的門外。

“這就是今天開課的地方,現在是未時三刻,洛井然師叔剛開始沒多久,現在進去也不遲。”小先生看了一眼天,朝着李獻之說道。

一說完,小家夥雙手擡起彎腰行禮後就準備轉身離開,還好李獻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衣領給逮住。

小先生回過頭,看着逮住自己的人,小臉上全是疑惑。

李獻之眉眼彎彎,沒有松開手,卻十分溫柔的問道:“小先生,容在下多問一個問題,貴院的葉溪先生什麽時候開課呀?”

小先生看着他,歪了歪頭:“葉溪師叔?他現在已經不再講課了,甚至連課室都很少過來。”

李獻之皺眉不解:“為何?”

他本來想的是借着上課的名義,再一步步接近,加快進度,如今人家根本就不上課了,自己的算盤也落空了。

小先生看了一眼李獻之,看着他皺眉疑惑的樣子,以為又是一個慕名而來的人,便開口解釋道:“院長說了,葉溪師叔現在需要專心領悟真言,上課就先交給另外幾位師叔叔。”

還好他剛剛沒告訴這人,旁邊站着的就是葉溪師叔,不然鐵定拉着不放了。

小先生将旁邊的門打開,拱手又是禮貌的彎了彎腰,壓低了聲音:“你趕緊進去吧,再遲一會兒,洛井然師叔該罵人了。”

門已經打開了一部分,李獻之收回思緒朝門裏看去,發現坐在後排的一些聽課的民衆已經有幾人回過頭看他,多雙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滿,李獻之尴尬的笑了笑。

轉過身笑着和小先生道謝後,硬着頭皮往裏面走。

好小子,我這壓根兒沒打算聽好不好,門都打開了他想轉身離開也不行。

他收起臉上的笑容,找了一個極為靠後的位置坐下,支着腦袋嘆了口氣,這目标沒搭上話,還要聽兩個時辰的哲學,真是麻煩。

他懶散的理了理衣裳,擡起頭打量起坐在上方負責今天上課的人。

這就是明德院四子中的洛井然吧。

相比起葉溪來說,洛井然顯得威嚴了不少,雙眉黝黑英挺,眼窩深陷,眼睛泛着厲色,聲音低沉暗啞,明明是個先生,眉目間卻帶着煞氣,像是佛門常擺的金剛,分外威嚴。

剛剛的動靜這人好像是沒有看到,因為他那雙眼睛一直目不斜視的,絲毫沒有被打擾到的感覺。

這聽課自然是聽的多,即使他不想聽,也無法堵住耳朵。

耳邊萦繞着洛井然低沉威嚴的聲音:“真理的根本要義,乃是戒、定、慧三字,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

其實剛開始還好,他還能裝一裝,規規矩矩的聽着,時不時還跟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是越到後面,洛井然的聲音加上木魚聲,就像是大悲咒,着實讓他無聊憋悶的想睡覺。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一會兒微微擡起頭,使勁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會兒低下頭,盯着身下盤腿坐着的蒲團,可這些遠遠不夠,根本沒有辦法驅趕那鑽進腦袋的困意。

無奈之下,他只能擡起衣袖遮住半張臉,打了一個哈欠。

他旁邊挨着的一個老者瞅見了他這動作,不悅的皺起眉頭,甚至還茲了一聲,樣子是頗為嫌棄。

李獻之挑眉卻也只能裝作沒有看見,一心只想着快點結束,沒有目标在的地方,他壓根兒提不起精神,只有目标才是他的興奮劑。

AI:【你實在困,可以試試電擊。】

李獻之:【你真重口味,大庭廣衆的,誰要那玩意兒。】

AI:【……】

“這位可是對我剛剛說的有其他見解?”

李獻之愣了愣,有種被班主任點名的驚悚感,坐在上方的洛井然目光微斂落的在李獻之堪堪放下的衣袖上,神色肅然似乎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某人尴尬的攏了攏衣袖,規矩的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很贊同先生的說法。”

說着,對洛井然投以無比誠懇的微笑。

洛井然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的青年,那日的宣講會他可是去了,自然也認得這個人,所以他只是等對方再次安靜的坐好,就移開了目光,也沒再繼續深究什麽。

大約一個小時後,李獻之終于是等着洛井然嘴裏說出‘到此為止’幾個字,但盤腿坐了那麽久,他兩條腿早也坐麻了,根本使不上什麽力氣,只能先揉揉腿,坐在原地看着衆人散場離開。

等他緩過勁的時候,吵雜的人聲早已散去,裏面的人也都走幹淨了,方才話滿座的課室忽然變得安靜起來,李獻之又在座位上磨跡了半天,才慢悠悠的站起來,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皺的衣衫。

而這時原本關着的門,卻再一次被推開了。

李獻之偏頭看過去。

屋外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修長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白衣先生像是站在了耀眼的光芒之中,慢慢的朝着他走來。

李獻之微微愣住。

他有些倉惶的收回了視線。

不是說他不會來課室嗎?

李獻之躊躇了半晌還是擡眼看過去,可沒想到那先生正靜靜的看着他,四目相對之間,葉溪站在了他的身邊。

看着眼前的白色先生長袍,不知道為何,他總覺似乎只有這白色才能襯出這先生的氣質,多了一點雜色都有一種玷污了這幹淨的錯覺。

葉溪站在他身前定定的看着他,手中的菩提珠輕輕撥動着,低沉的聲音和那日宣講會上的一樣好聽:“你可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李獻之這才反應過來,屋子裏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而他又一直傻傻站在原地發呆,這旁人看了确實有幾分像找不到路的躊躇與愣神。

他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說:“先生見笑了,剛剛坐的有些久,腿麻了,想着休息一會兒再走,可這人都走光了,一時間反而不太好找到出去的路。”

明德院是池國的國院,來來往往的民衆其實很多,自然也對這院的內部路線比較熟悉,可季林卻不一樣。

于是青年仿佛怕他不信一般,接着解釋道:“先生有所不知,我是外地來的,非郾城中人,如今來明德院不過兩次,剛剛來時已經失了方向,如今要離開,也是摸不着頭腦。”

李獻之說到後面聲音小了許多,甚至臉頰微紅,一副不好啓齒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卻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在期待着什麽。

先生點了點頭,轉過身:“随我來吧。”

李獻之心裏一喜,嘴角也不禁上揚,趕緊跟上他輕聲說道:“麻煩先生。”

兩人并行走在路上,氣氛詭異的安靜。

一個藍衣青年,一個白衣先生,奇怪的搭配,出衆的容貌,引得不少聽課的人停足回看。

兩人卻像是不自知。

李獻之眼想了想,開口:“我之前好像見過師傅,就在上次宣講會上,師傅可還記得?”他側過頭看着葉溪。

那次他們可是對視了好幾次,如果裝作不記得不認識,無論是他們兩個的哪一個裝着不認識,另一個都會覺得很奇怪。

葉溪撥弄着手裏的珠串,聲音平靜:“記得。”

李獻之看着前方,掃過旁邊伫立的石燈,平靜的雙眸裏閃過一絲狡黠,輕聲的開口:“那這麽算起來,我們還是第二次見了,也算緣分。那我向先生打聽一個人。”

說着他語氣一頓,側過頭看着旁邊之人溫和的側臉,雙眼凝視着他的眉眼。

“您可知貴院的葉溪先生?”

白衣先生忽然停住腳,轉過身對上青年的眼睛,俊朗的面容亦如那不踏凡塵的道人,寧靜祥和。

“知道。”

李獻之像是被那目光鎖住,感覺那眼裏的悲憫與溫和都是對着他一個人,這時候的他,倒是像個修道的,這樣的目光是對着他,也是對着他眼裏的衆生萬物。

沒有區別,都是一視同仁。

于是他先錯開了目光,斂下眼底的情緒,像是不經意的随便問問。

“那他平時都在哪裏出現,我這來明德院兩次,也沒碰見人。”

明德院葉溪很少出現在大衆面前,季林又是從外地來的,不認識很正常。

葉溪的目光還在他的臉上,哪怕他已經挪開的目光,這個人也還是那般看着,修長的手中,緩緩撥動着菩提珠:“你找他何事?

“唯一的【賢】字先生,我自然慕名已久,一直都想來見見,上次宣講會來了那麽多老資格的院長先生,我也分不清誰是誰,便想着下次有機會再來找找。”

“我也沒什麽事,只是想問幾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只有他能告訴我答案。”

說着他收起眼底複雜而幽遠的情緒,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随即見他左手摸着下巴,似打量一般的圍着葉溪轉了一圈,雖然有些失禮,卻也沒有冒犯的意思。

“不過,雖未見過那位先生,但論樣貌,我想師傅你應當更勝一籌。若是你沒入這明德院,必定能迷倒一大片姑娘。”李獻之嘴角含笑。

他自然知道,這些話對着一個不得婚娶的明德院先生來說,有些唐突了。

但他就是故意的。

葉溪也沒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邁開步伐接着往外走,對他剛才的話并未放在心上。

随後葉溪就再沒開口說什麽,只得旁邊的青年時不時說上一句,而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路。

等兩人走到明德院朱紅色的大門時,葉溪便停住腳步,站在門口看着李獻之。

李獻之也知道他送別的意思,彎腰點頭行禮:“今天多謝先生送我出來。”

葉溪垂眸,只是施禮道了一聲再回,便轉身離開了。

李獻之瞅着他的挺拔的背影,忽然惡作劇的壞心思又來了,便朗聲開口道:“師傅止步,您送我一程,倒是失禮忘記問您叫什麽了。”

離開的背影停住,好一會兒,就在李獻之認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葉溪低沉的聲音不大的不小的響起。

“....和安.....”

李獻之站在他的背後,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便肆無忌憚的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原來是和安先生,今天多謝你了,學生季林,以後有機會再來叨擾!”

說完,李獻之笑着揮了揮手。

和安是他的字,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他是應該裝作不知呢?

還是順水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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