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情篇4

第4章 無情篇4

在回去的路上,李獻之路過郾城最繁華的一條大街。

他邁着步子走在街上,東張西望四處打量。

而這時,一陣陣低沉的號角聲由遠及近,周圍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又反應過來,人群開始湧動,議論聲響起,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帶着好奇,帶着打量。

李獻之停下腳步,順着方向看去,手裏不緊不慢,惬意的把玩着自己腰間挂着的玉佩。

等了十幾秒,一個聲勢浩大的隊伍,朝他們走來。

走在前面的人手裏都拿着碩大的號角,低沉的聲音像是從遠古而來,中間是整齊威嚴的士兵,穿着銀色的鐵甲。

正中是一頂鎏金的黑色轎子,四方纏着黑紗,分八人擡着,四周有幾個身穿白衣的玲珑女子懷抱着漆黑的盒子,一些人舉着近兩米來高的杆子,上面挂着長長飄帶,飄帶也是黑色,沒有任何的圖騰,悠長的隊伍至少有百來人。

隊伍裏的每個人表情莊嚴而肅穆,雙眼無神平視前方,蒼白的臉像是沒有生氣的傀儡。

沉悶的號角,黑白的顏色交錯,看着很是滲人,倒像是一個送葬的隊伍。

唯一區別的是,中間擡的不是棺材,而是轎子。

李獻之瞅着這陰森詭異的陣仗,莫名有些脊背發涼,沒辦法C國人一向比較信這些東西,于是他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不想湊熱鬧。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擠,只有他一個人往後退,這麽一來,周圍一空,他倒是異常的突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一陣狂風吹來。

強大的風勁弄得飄帶和旗子嘩嘩作響,李獻之也被吹得發絲飛舞,只有擡起右手,左手扯着廣袖,想抵擋右邊的魔風。

衣衫翻動,加上外層的紗衣,纖長的藍色發帶,倒是格外缥缈好看,跟神仙落地一般。

黑色的轎子經過季林,他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半張臉,只留了一雙眼在外,微眯的打量着,被風掀起的黑色紗簾肆意舞動,四根雕花漆柱,背後一塊浮紋滿雕,奢華異常的轎子中端坐着一個人。

一身玄色繡錦盤龍紋長袍,墨玉色的玉腰帶,頭戴金色發冠,面上戴着銀色面具,沒有繁複的裝飾,就簡單的人面,金銀包裹,高大的身軀奢華而威嚴。

李獻之的目光落進了一雙漆黑如深淵般的眼眸裏。

兩人打量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面具下的眼睛銳利如鷹,那般鋒利沉重的壓迫感,像是被十萬利器緊緊包裹。

可身為讀書人的季林自有一番讀書人的氣節,不肯怯場,于是毫不避諱的直視回去。

兩把利劍的刀鋒在空中交彙,那冰冷饒有興趣的眼睛将他包上下打量了一圈,片刻後,那雙眼睛微眯,眸底的淩厲深沉,眼底的東西毫不遮掩。

李獻之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的一躇。

随後眉頭一蹙,這人怎麽回事,他被看的很不爽....

轎子繼續走動,轎中的人率先收回了目光,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左手摸了摸右手拇指的玉扳指,一下一下格外惬意。

李獻之站在原地半晌,瞅着隊伍走遠,低沉的號角聲漸遠,圍觀的人群見沒有熱鬧湊,也都慢慢開始散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他并未多想,只是看這些人穿着應該是別國的人,現在不是什麽重要的時期,卻來了這麽多人,不知道來這兒是做什麽的。

不過也和他無關,他的目标是葉溪,其他的事物他可不關心。

李獻之正想着,突然啪的一聲,一個冰涼落在他的臉上,他伸手一摸,一滴透明的水漬,再看地上,一點一點斑駁的陰影開始出現。

這剛剛還落日餘晖的,怎麽突然下起雨來了。

他心裏納悶兒着,可見一個兩個開始收拾攤子,各自跑開,也沒有再做多停留,直接轉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随後李獻之花了好些天打聽葉溪的動向,奈何葉溪就是一個死宅,整整大半個月也沒有一點出院的動向,讓他這個報仇的人根本無法行動。

經過一晚上的沉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己動手。

于是,十多天後他,理所當然的得到葉溪會出院,去除晦的消息。

明面上來說除晦這種事情應該去找那些道士,奈何這明德院喜歡宣揚無鬼神,無邪祟的說法,曾經又識破過許多次,大大小小的裝神弄鬼,于是,這池國的百姓對他們那是無比信任崇敬,遇到這些事情第一個找的就是明德院。

陳家村是一個地處郾城邊界的小村子,全村一共三十幾戶人家,其中有個周姓的人家,男主人叫周成,家中一共四口人,夫妻二人帶着兩個孩子。

夫妻以種地維生,平時也會賣點野貨,今年年初靠着所有的積蓄蓋了新房,可這剛搬進去幾個月,怪事就發生了。

就是從前幾天開始,不知道怎麽的,每到晚上亥時,牆的四周就會出現拍打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像是小孩子的玩鬧。

剛開始周成不以為意,以為是村裏孩子的惡作劇,可白天一問,村裏人卻都說【那麽晚了,早就歇下了,哪裏還去敲什麽門。】

周成頓時摸不着頭腦,以為是哪個皮孩子不願承認。

可接連十多天,亥時一到,聲音就響起,而周成氣沖沖的打開門,準備修理那些皮孩子。

但,他打開門後,那門口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饒是周成這樣年輕力壯的男人,也怕了,他請了好幾個道士,先生可都不管用。

每晚上那聲音還是會如約而至。

連着這些天他們家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精氣神都沒了,村裏的人都說他們中邪了,被鬼纏上吸了精氣,所以才搞成現在這樣子。

迫于無奈他只得求助于明德院。

希望他能有辦法去了這晦氣。

起初明德院也派了好些資深的先生過來查看,可一個兩個都尋不出法子,兜兜轉轉好幾次,周成只有希望寄托在了葉溪身上。

當天知道消息的李獻之就收拾好,早早的到了周家村。

這時村裏的人已經聚集在一起,一個個圍在周成的家不遠的地方,一句一句的小聲議論着,或許是知道先生要來,其他村的人也來湊熱鬧,所以像李獻之這樣的陌生臉孔,倒是不顯得稀奇。

巳時三刻,葉溪出現在村口。

沒有宣講會的繁雜,只是一件素色衣衫,加了一件白色的罩褂。

他走的雖不快,但腳邊衣衫翻動,白色長袍不染雜色,加上今天的裝備多了幾分肅然,村口就站着他一個人,緩緩走來倒是像踏雲而來,分外仙氣飄渺。

就是書裏寫的那副聖人先生的樣子。

李獻之躲在房屋的角落裏,瞅着他這身打扮,這凜然不動的樣子倒像是來傳教的。

只見他徑直朝着周成的屋子走來,圍觀的人群見着,紛紛讓開路,每人的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與崇拜,卻又十分克制。

像是看見了落地的神明,不敢冒犯。

周成見着葉溪礙于他的名望,躊躇了片刻,可心裏又着急,還是小步的快速走上前,站在葉溪的身邊,壓着聲音開口:“多謝先生過來,您往這邊走。”說着就把葉溪往家門口帶。

葉溪點了點頭,跟在周成身後。

而李獻之目光和衆人一樣,死死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混在觀望瞻仰先生英姿的人群裏,并不突兀,步伐也慢慢挪動。

他倒是想看看,這先生有什麽法子。

葉溪走進屋子,眼神打量起屋內的擺設。

屋子并不大,進去後一目了然,床褥的位置,桌椅板凳,廚房也就一個木門屏風隔斷,着整齊擺設的東西看不出一絲的怪異。

周成老實的站在一邊讓葉溪打量他的屋子,嘴裏開始解釋起這怪異事件的始末:“大師,這事情還有從半個月前說起...”

等周成一通的說完,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葉溪面色如常毫無波動的臉,看不出這先生的意思,心裏打着鼓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聲響外可還有其他異常?”先生打量完後,伸出手摸了一下凳子,不經意的向周成詢問。

周成摸着腦袋想了想,皺褶眉頭,回答的有些吞吐:“沒....沒有,并無異常。”

雖然這聲音每晚上都來,但這些日子家裏人好好的,無病無災,就是被吓得睡不着。

不過這先生一問,他也覺得有點奇怪,這要是鬧鬼的話,不該什麽事也沒有吧。

白衣先生聽着回答轉過身,目光微斂,眼睛随着四周的牆壁看了一圈,最終将目光落在門邊的牆上。

只見他右手敲了敲牆。

李獻之擠過人群,又往前走了些,想看的更清楚。

敲擊的聲音沉悶與平時的牆無異,而葉溪卻半側過身,朝着身後的人開口,低沉磁性的聲音分外悅耳:“往後退。”

“哦..哦..”

周成和身旁站着看熱鬧的人反應過來似的點了點頭,快速往後退了幾步。

給白衣先生空出一大片位置。

葉溪回過身,往後退了三步,右手拾起一個石子,朝着門邊的土牆輕輕一彈,堅固的牆體中心部分出現了一個大窟窿,透過中間的空隙,将外面看驚呼的人群看個一清二楚。

周成見着自己的房子被毀,一張老實巴交的臉頓時白了幾分。

這可是他花了十年積蓄,用了好些力氣才建好的新房啊。

葉溪沒有在意衆人的表情,只是徑自走上前,蹲下身,翻弄着碎了一地的泥土。

不一會兒,一個東西夾雜在碎土塊裏,突兀的顏色闖進在衆人的視線。

一條藍色的孩童褲子。

李獻之目光一沉,這人....

還真不是個擺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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