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顏容

顏容

寧城的風光不如望都城那般豔麗,反而更添了文人墨客的儒雅氣息,尤其是昨日下了雪,從城樓望下時,倒是更像那水墨鄉情了。

裴裕德趕回酒樓時一眼便望見了那立于門窗前的裴夙。

裴夙的視線一直落于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行人,明明是一幅興盛的場景,可他的眼神內卻滿含哀傷。

“世子,”裴裕德見裴夙望着窗外失神,故意放輕腳步行至他的身側,詢問:“您是在思春嗎?”

裴裕德的這一席話直接打斷了裴夙的思緒,他冷冷地瞥他一眼,轉身向廳內的八角桌前走去,撈起酒壺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未理會裴裕德。

見裴夙的态度如此冷淡,裴裕德轉而将剛拿到手的信件重新納入懷中,冷冷道:“既然世子今日興致不高,那小的就先帶着郡主寄來的信件出去了。”

聞言,裴夙叫住他,“将信放下再出去。”

裴裕德停下腳步,冷聲應了聲,轉而将剛納入懷中的信件取出,遞給裴夙。

裴夙放下茶杯,拆開信封,垂眸看去。

“郡主信中可有提到我?”裴裕德拿到信便立刻趕了過來,裴夙讀信時他也未曾離開,只眼巴巴地瞅着。

裴夙刻意避開裴裕德,閱完信後只冷聲回了兩個字。

“沒有。”

裴夙将信重新收起來,轉而行至書案前,拿出信紙,提筆寫回信。

寫好後,裴夙将信遞給裴裕德,要他立即寄出去。

裴裕德嫌棄地看了眼裴夙,随後将信納入懷中,退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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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裕德走後,裴夙再度行至窗前,偏頭望向了那不遠處的雲府。

雲骞的壽辰要到了,府內的下人已經開始裝扮,張燈結彩的模樣,不像是過壽,倒像是提前過新年。

裴夙瞧着雲府的目光一沉,轉而拿着佩劍跳下閣樓,向雲府的方向奔去,将那于雲府外鬼鬼祟祟閑逛的幾人捆了起來,嚴刑拷問。

“說!”裴夙神情嚴峻地瞧着兩人,眼裏透着一股刺人的寒意:“是誰派你們來的?”

被捆綁着雙手的兩人驚恐地瞧着眼前人,良久才悠悠吐出那幾個字,“是陳侍郎府的夫人派我們來的。”

“又是她?”

從望都城趕往寧城的這一段路上,裴夙至少抓緊三波來行刺陳素的刺客。

她到底是怎麽得罪了陳家的大夫人,她為何便這般着急要将她趕盡殺絕呢?

思及此,裴夙沉下眼簾,将剛抓起來的二人送進了官府的牢獄之中。

等回程時,他要一并将他們數人帶回望都,好好地同這名陳大夫人對上一對。

裴夙令同行的人将幾人帶了下去,再度仔細查探了一番四周後才轉身離開。

若說他第一次下水救陳素時是害了她,他如今連着抓了三波欲要謀害她之人,他也算是還清了。

回到酒樓之後的裴裕德未尋到裴夙,見房間的窗子開着,窗下的屋檐上的腳印自西向東而去,那消失的地點便是雲府的屋檐前。

望見這一幕的裴裕德倏然一笑,再回眸時便瞧見了他們世子那張死魚一般的臉。

于外人跟前他們世子總是笑意盈盈,除了身份尊貴些,他的名聲于望都城更是與那威遠将軍府的嫡子代卿齊名,甚至要更差一些。

他家世子爺自幼便随父在外征戰,對望都城一事更是不甚了解,更未曾想到,在他們不在的日子裏,他家世子爺的名聲于望都城內更是被诋毀到了極致。

不過都是一些情場上的浪蕩事,放于男子身上雖有傷風化,但男子多情,世人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過去了。

更何況,他家世子爺還是夾帶軍功的多情種。

這樣一比,他家世子爺的名聲倒是比那威遠将軍府的代卿要好一些,可為何比過來比過去,反而他家世子爺的名聲反而更差了呢?

裴裕德不解。

他盯着裴夙的側臉思酌良久後終于尋到了答案。

多情臉、多情眼。

他家世子爺長得比那代卿俊朗,一瞧便是一副花花公子模樣,尤其是那雙潋滟桃花眼,只一笑便能輕易地将人魂魄勾走。

也正是因為他這雙潋滟的桃花眼,這望都城內的傳言便更甚了。

生的浪蕩,無論男子與女子都願與他一度春宵。

“裕德,”回房後裴夙坐于桌前,斟了杯熱茶後飲盡,才問:“讓你查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裴夙的問話立即将裴裕德亂飛的思緒叫了回來,他立即行至裴夙身側,将近些日子探查到的事情他道:“事情已經有眉目了,不過與昭遠将軍府有關系。”

以防隔牆有耳,裴裕德貼近裴夙耳側将近些日子打探的事情悉數講出。

裴夙眸光一沉,握着茶杯的手一緊,片刻後又松開,随即嗤笑一聲,“看來這雲老丞相的壽宴,我們也要去拜訪一番了。”

雲骞的六十大壽定是要好好操辦一番的,陳素此次前來帶了許多賀禮,她并沒有提前拿出送給雲骞,而是先令孫婆婆收了起來,待老爺子壽宴當日再贈予他。

劉管家前來喚陳素前往前廳用膳,并領了一名伶俐的丫頭過來供陳素使喚,這樣孫婆婆還能輕松些。

陳素向劉管家道了聲謝,待劉管家走後,陳素問那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鈴蘭。”小姑娘的神情怯怯的,不敢擡頭。

“鈴蘭……”陳素聞言視線微沉,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陳素與孫婆婆這邊剛收拾好那些箱子,收拾幹淨後才前往正堂同雲骞一同用膳。

這十年寧城的變化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算小。

雲骞知曉陳素于陳府時一直困于那小小的芳芸苑中,做着那恭恭敬敬的那陳府大姑娘。

如今她來到了雲府,她便不用再做那拘謹的大姑娘了,她可以放任自己,游玩賞景,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昭珩已十年未曾來過寧城了,可想出去逛一逛?”雲骞放下手中的筷子,偏頭問陳素。

“外祖父您要陪我出去逛一逛嗎?”陳素調皮地扭過頭看他。

雲骞倒是想同陳素一同出行,可是他老了,腿腳不便,他出去只會成為陳素的拖累。

“外祖父便不去了,”雲骞笑道:“怕你在府內憋着。”

“放心吧祖父,我不會覺得憋悶的。”數十年的監禁她都熬過來了,她此次出行對她來說已經是恩賜,若說憋悶的話,那她曾經的十年才是真正的憋悶。

陳素朝着雲骞笑笑,還未言語便聽到雲骞繼續道:“聽聞寧城的顏容鋪子的胭脂不錯,昭珩下午也無事,倒是可以出去逛逛。”

顏容的胭脂陳素倒是見過,望都城的婦人們一提到這顏容的胭脂臉上的笑意便從未斷過,只是價格昂貴,鮮少有人用得起。

嫁入威遠将軍府後陳素便收到過一盒顏容的胭脂,不過并非代卿買來贈予她的。

贈予陳素胭脂的人是梅珂,梅珂将胭脂交于她手中時眼眸含情,想來那時梅珂便已經傾慕于她了。

可那時的他明明已經傾慕于她,他又為何要設計她嫁于代卿呢?

陳素垂下眼簾,仔細回想着上一世的場景。

雲骞見陳素出神,不由得張口喚了聲她的名字,溫聲問:“昭珩,在想什麽?”

陳素只是搖搖頭,說了句“無事”便站起身來,同雲骞告退。

離開正堂後,陳素重新回了芳庭苑。

孫婆婆得知陳素下午要出門,立即從屋內取來了那用來保暖的白色狐裘。

陳素披上狐裘,同孫婆婆溫聲囑托了兩句後便帶着鈴蘭出了雲府。

離開雲府後陳素徑直前往顏容,從裏面挑選了兩盒胭脂。

一盒給她,另一盒給陳秀盈。

陳素令店裏的老板将胭脂收起來,付過銀兩後陳素帶着鈴蘭出了顏容。

離開顏容後陳素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仰頭望向了明月樓。

寧城最大的酒樓,樓頂處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陳素昂首瞧着那抹人影望去,只覺得熟悉。

距離過遠,陳素瞧不出他面上的神情,只依稀辨出他就是那日停馬于車側的俊朗男子。

是那一路護送她與孫婆婆趕往寧城的男子。

她還未詢問他的姓名。

雪花再度從空中飄落,随着風的痕跡吹入脖頸處,帶來了絲絲寒意。

她能感知得到,他同樣也在看她。

感知到對上男人目光的那一瞬,陳素微微點頭示意,轉身便離開了明月樓前。

裴夙垂眸望着那離開的陳素視線微沉,心中頓時湧上一股莫名的情感在牽引他。

“世子,”裴裕德見裴夙又在盯着雲府的方向出神,再度張口道:“小的瞧您似乎是喜歡上那姑娘了。”

聞言,裴裕德眉心緊鎖,“不可胡言。”

他并未喜歡上陳素,他之所以會護送她一路不過是砸暈她的愧疚罷了。

哪怕當時他下水是為了救她,但他也确确實實差點害了她,差點害了她一輩子。

将陳素救上岸後不久裴夙便前往了探尋蒼城的路,回程後與陳素偶遇卻親眼瞧見她的貼身侍女被當街刺殺,回到鎮國公府後又偶然聽聞,待她落水被救上岸後不久,那威遠将軍府的夫人再度替代卿上門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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