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提親

提親

因着萬年長公主趙娍薨逝,梅珂被提前召回望都城。

得知這個消息時,陳素正在明月樓同裴夙飲茶。

裴裕德剛将消息帶給二人的那一瞬,裴夙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坐于身側的陳素。

這萬年長公主也算是陳素的舅母,怎得她臉上一點兒悲傷的情緒都沒有。

萬年長公主在世時與陳素關系不錯,兩人的關系甚好,按理來說陳素不該是這副神情。

打量着陳素瞧了一陣兒後,裴夙放下茶杯,“大姑娘可是要啓程回望都了?”

“不回,”陳素放下茶杯,偏頭看向裴夙的神情淡淡地,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反問他,“世子認為我應當回望都?”

突然被陳素這麽一問,裴夙倏地沉下眼簾,良久才道,“只是聽聞大姑娘與萬年長公主關系不錯,以為姑娘會去送一程,看來是我想多了。”

“關系……不錯?”陳素聞言倏地冷笑一聲,“只能說沒有很差,但也用不上關系不錯這幾個字。”

“沒想到世子爺也是個為人操心的命。”陳素本還猶疑裴夙為何會這般問,視線瞥向站于一側的裴裕德時,心中瞬間了然,打趣道:“不過我與萬年長公主的關系稱不上好,倒是難為世子爺為我着想了。”

突然被調侃多管閑事的裴夙一時失語:“……”

陳素與趙娍的關系可從來稱不上不錯。

因着陳素的這張臉長得像極了她那去世的母親雲錦,趙娍每每瞧見她的神情總是會閃過驚恐。

她很怕她。

每每見她一面,趙娍都會病上幾日,過後還會派人将賠禮送到她的芳芸苑,怕因她而産生的那些流言蜚語而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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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起身行至窗前,一垂眸便瞧見了那正緩緩出城的馬車。

是梅珂。

他本該午前便離開寧城的,可他偏偏為了等陳素拖到了午後,拖到了不得不啓程。

陳素瞧着那輛駛向城外的馬車倏地沉下眼簾,良久才道:“他走了,你可以放心地去查你想要查的事情了。”

“大姑娘為何要幫我?”裴夙順着陳素的視線向下望去,只一眼便瞧見了那駛離明月樓前的馬車,“不是相傳陳大姑娘心悅這梅大公子嗎?怎得如今瞧着大姑娘這模樣……”

他細細打量着,緩緩擡起眼睫,不由得嗤笑一聲,“倒是像看仇人。”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仇人。

“不就是仇人嗎?”陳素直言不諱道,“他與五皇子勾結,買賣軍械,供養私兵,意圖謀反,準備扶持一個蠢貨上臺,他不就是整個宸國的仇人嗎?”

“既然是整個宸國的仇人,那……”她擡起眼簾,眼底閃過一絲狡邪,“他可不就是我的仇人嗎?”

聞言,裴夙怔愣片刻,只覺得眼前的陳素十分陌生。

相傳這陳侍郎的大姑娘性子懦弱,內斂,不善與人交際……

可他如今瞧着她的模樣卻與那傳聞中并不相同,她的眼底并沒有那所謂的懦弱,反而是一種超出同齡人的堅毅,像是背負着仇恨從血海之中走出來的人。

這樣的人,常年在外征戰的裴夙見過太多太多了。

可陳素卻是一名被養于閨閣之中的嬌小姐,她的身上怎會有這般情緒呢?

望着陳素這般神情的裴夙出神,猛然想起來寧城時瞧見陳素手刃那些胡人的場景,不由得垂下眼簾。

一個嬌小姐哪裏有時間去學武功呢?

她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雲骞壽宴結束後,裴夙本欲處理完寧城的事便重回望都,卻沒想到這陳素親自找上門來了。

他本以為陳素是因着她落水一事而上門,沒想到她卻是來同他談交易的。

而這筆交易的獲益者卻不是她。

“我們做筆交易吧?”陳素轉身,擡眸瞧向裴夙。

裴夙“嗯?”了一聲,挑眉問道:“什麽交易?”

他還從未與女子做過交易。

“我知道你來寧城是為了查五皇子倒賣軍械,供養私兵的證據。”她的語氣倏然凝重,擡眸望向裴夙的眼神冷冽:“我知道證據在哪裏。”

聞言,裴夙猛然擡眸,“你怎麽知道我來查這些?”

他擡步靠近陳素,眉頭皺得更深了些,“你告訴我這些,莫非雲老丞相當真與五皇子有所勾結?”

“外祖父他有沒有勾結,”她擡眸看向裴夙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慌亂,語氣不徐不疾,“裴世子來寧城查了這麽久,不應該最清楚嗎?”

他來寧城調查這件事已一月有餘,雲骞與趙衍究竟有沒有勾結,他怎麽可能沒有查清楚。

更何況,雲骞離開望都那年,趙衍也不過是一名七歲的幼童。

如今雲骞已經離開望都十餘年了,他怎麽可能還會記得這個已經辭官回鄉的老丞相呢?

說雲骞與趙衍有所勾結,這分明是一盆髒水,任誰想也不可能是雲骞在籌謀這一件事。

畢竟雲骞膝下無子,世間更無長生之術,他做這些,對他來說絕無益處。

不然他離開望都之時也不會發下永不回望都的毒誓。

可偏偏這瞧起來最無可能的,卻是這世間最值得琢磨與深思之事。

裴夙來寧城這一月确實沒有查到任何東西,但這并不能令他完全放下對雲府的戒備。

陳素來此是來同他談交易的,既然是交易,那必然有交換的條件。

裴夙問她:“你想要我做什麽?”

“你派人保護我外祖父。”陳素的訴求很簡單。

裴夙本以為陳素同他做交易是為了她自己,沒想到卻是為了她外祖父。

“大姑娘,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呢?”裴夙又問。

“你會答應的,”陳素昂首瞧着他,似是要将他看穿,“你心中的疑慮并未打消,派人保護我外祖父,不也正是你監視他的好時機嗎?”

簡單的話語,直擊裴夙的心中所想。

他并沒有完全打消對雲骞的疑慮,她請他派人保護雲骞于他而言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觸雲骞的機會。

聞言,裴夙不由得笑出聲,“大姑娘倒是比我想的心思要深些。”

“既然要做交易,那我必然會帶上我的誠意,”陳素并未理會他的話語,而是重新踏回廳內,拿起書案上的筆,彎腰畫下一幅圖,是威遠将軍府暗室所在位置的地圖,“這是威遠将軍府暗室的位置,進入暗室後向東走,有一間擺放着許多破舊铠甲的屋子,那間屋子在書架的第三層,有一個暗格,暗格裏有一把鑰匙。”

畫好圖後,陳素将圖紙交給裴夙。

裴夙不可置信地擡眸看着陳素,“你怎會知曉這些?”

“代卿喝醉酒與下人閑聊時聽了一耳,”陳素随意解釋,“威遠将軍的這位好兒子,可是個喝醉酒之後什麽胡話都往外說的人。”

“他的醉話裏半真半假的。”

“他誇贊自己的那部分多半都是假的,那真的……便只有威遠将軍所藏的這些秘密了。”

“醉話也敢當真。”裴夙狐疑地瞧着手中的圖紙,沉默半晌後問道:“陳大姑娘是如何聽到的代公子的這些醉話。”

雖不知陳素所給的東西是真是假,但這威遠将軍府的布局圖确實畫的沒錯,這暗室所在的位置……倒也值得琢磨。

不過陳素一未曾出閣的姑娘,是哪裏聽得這些外男的醉話。

裴夙偏頭瞧着陳素,只見陳素一直不緊不慢地張口道:“表哥與這代公子交好,常前往府中作樂,偶爾遇到過兩次,聽了一嘴罷了。”

“更何況這些醉話往往都含着真相。”

“裴世子難道沒聽過酒後吐真言這句話嗎?”

聽着陳素這席話裴夙不禁笑出聲,只覺這陳素是越發的有意思了。

時辰不早了,陳素已經出來兩個時辰了,是時候該回雲府了。

她避開裴夙的目光,起身繞至門前,準備推開門前停下腳步回頭瞧他,“若是世子爺不信,便當我從未提過這件事便好。若是您派去的人找到了那把鑰匙,您可以派人來雲府尋我,到時候我再告知您暗庫的位置。”

“互利共贏,你抓你的叛黨,”陳素收回落于裴夙身上的目光,搭在門上的手倏然一緊,良久才繼續道:“我護我的人。”

重來一世,她安逸過了,是時候該解決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家。

如今外祖父還活着,所有的一切便都還有轉機。

通過這一月與雲骞的相處,陳素能感覺到雲骞有事情瞞着她。

他既然不願說與她聽,那她便獨自去查,去查他那藏在心底的秘密。

離開明月樓後,陳素同鈴蘭一同回了雲府。

回到雲府時孫婆婆正在與雲骞談話,二人有說有笑,似是遇到了什麽喜事。

陳素瞧着他們二人這般模樣不禁皺起眉頭。

“外祖父與孫婆婆是遇到了什麽喜事,怎得今日笑的這般開心。”陳素疑惑地瞧着二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白日裏,萬年長公主的死訊可是剛剛傳來。

孫婆婆笑着搭上陳素的胳膊,将她拉至廳中央,掏出一把皮尺替陳素量身。

“孫婆婆,您這是做什麽?”陳素奇怪地瞧着她。

“好事将近,”雲骞笑着道,“鎮國公帶人去陳府提親,準備迎你進門,你父親已經答應了。”

“什麽?”陳素震驚地偏頭,“鎮國公上門提親?”

鎮國公……

上門提親?

她這是要成為裴夙的繼母了?

“是啊。”雲骞笑着道。

擡眸對上陳素奇怪地眼神,反應了一瞬後才擡手拍了拍頭,“哎呀,瞅我說的這是什麽胡話。”

他說:“鎮國公上門替他的長子裴夙提親,不日後,你便是世子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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