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流産
流産
“恩情?”
聽見這席話的建元帝倏地笑出聲來,随手扔了手中的棋子,擡眸望向梅行之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梅卿,你與萬年之間可從來沒有恩情。”
見建元帝臉色突變,梅行之瞬間起身跪于建元帝身側,向建元帝請罪。
梅行之究竟有沒有罪都只是建元帝一句話之事,梅行之于他們宸國而言是功臣,他不能于他行不義之事,但他更不能将皇家醜事公之于衆。
堂堂長公主欲下嫁朝臣,争風吃醋,謀害肱骨之臣的妻子,派出刺客當街刺殺,此乃皇家醜聞,他必須将其徹底地壓下去。
“梅卿,令夫人之事,是萬年的錯,”建元帝收起落于梅行之身上的目光,起身行至梅行之身後,良久才嘆了口氣,“是萬年對不起你,朕會好好彌補于你。”
他轉身,将還跪于殿內的梅行之扶起來,“朕不希望你與萬年再這般鬧下去。”
梅行之昂首看他。
此前梅行之與趙娍的事情與望都傳得沸沸揚揚,梅行之才剛剛出征,他的夫人便死在了回程的路上,雖已以此乃前朝餘孽作亂而壓下,但仍有人猜測,此間種種實乃萬年長公主趙娍所為。
建元帝将趙娍召至聖宸宮,将手中的奏折通通扔于她的身上,罵道:“你自己瞧瞧這些奏折!這些全都是參你的!”
“你身為一國長公主,你謀殺朝臣之妻!你該當何罪!”
被砸了一身奏折的趙娍不慌不忙地将那些奏折撿起來,随意地翻開一本,瞧了兩眼後便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不過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那些刺客被抓後紛紛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前朝餘孽,這些朝臣還如此上奏,分明是沒有将皇兄你放在眼裏!”
“混賬!”
建元帝行至趙娍身前,甩手便給了她一耳光。
Advertisement
這些到底是不是捕風捉影,他怎會不知道。
“那些可都是關進诏獄的死囚!”建元帝怒罵趙娍時的手都在顫抖着,“诏獄內少了那麽多死囚,那些人會不知道嗎?朕坐在這張龍椅之上被遮目,耳聾,但朕的心不盲!”
“你既然下了手便要做幹淨些!留下這麽一堆爛攤子,朕可以幫你收拾一次,收拾不了第二次!”
“既然是作亂那就做得像一些,你為何只殺王氏一人,放跑了那些護衛,甚至還留了她那兒子一條命!”
“那孩子雖小,但也早已開智,那日的場景他定會記于心裏,若不提早除掉,他定會找機會調查真相,然後殺了你。”
他彎腰盯着跪于身前的趙娍,一字一句問道:“你明白嗎?”
“臣妹明白,但臣妹不能殺了他,他是梅卿的兒子,”她昂首瞧着建元帝,良久才道:“他那模樣像極了梅卿,臣妹瞧見他便像是瞧見了梅卿,臣妹喜歡他才留了他一命。”
“你當真那般喜歡那孩子?”建元帝質問她。
趙娍沉默片刻才點頭道:“喜歡。”
建元帝搖頭:“不,你不喜歡他。”
趙娍疑惑擡眸,“皇兄你為何這般說。”
“若你當真喜歡那孩子便不會當着他的面殺了他的生身母親!”建元帝怒罵道:“你可以制造一場意外,但唯獨不可以是當着衆人的,于他的眼前殺了他的母親!”
“有朝一日他得知真相,他定然會親手了解了你。”
“不會的,梅卿說他是個乖順地孩子。”趙娍還是不願相信一個小小的孩子能将那場景記下來,會帶着執念記一輩子。
建元帝見趙娍依舊這般執迷不悟,轉身不再瞧她,只送她一句“好自為之”,便令她出了宮。
梅行之與王氏之事建元帝也有所耳聞,但那王氏畢竟是梅行之的妻子,趙娍如此這般大張旗鼓地殺了王氏,梅行之的心裏自然是記恨的。
建元帝本欲将趙娍指婚于他人,但趙娍是個性子倔的,最終只得無疾而終。
梅行之回府後的事情探子已經告知建元帝,他那日自戕,雖保住了性命,但還是落下了病。
待梅行之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後 ,建元帝才将梅行之請進宮中。
這半月,建元帝一直将梅行之拘于宮中陪他下棋,幾日後對外宣稱梅行之以下犯上,打入了诏獄。
梅行之是剛剛的得勝歸來的功臣,趙娍不相信建元帝會那般對梅行之,所以并未前來替梅行之求情。
他此前那般對她,她怎能這般委身。
可整整半個月過去了,宮內一點兒關于建元帝将梅行之放了的消息都未曾傳來,趙娍終究還是慌了。
趙娍立即啓程前往聖宸宮,可卻被侍奉建元帝的大太監李公公攔在了門外。
建元帝遲遲不見她,她便一直不等他,等他開門見她。
“萬年現在還在宮門外跪着。”建元帝在等梅行之一句肯定的回複。
梅行之知曉建元帝想要什麽回答,但王氏新喪,他不該此時便立即重新娶妻。
“臣……”
梅行之不敢擡眸看建元帝,良久後才道:“待臣亡妻喪滿一年後,臣再迎娶公主為妻。”
“好。”
建元帝一直在等的,便是梅行之在這一句回答。
得到梅行之承諾的建元帝當日夜裏便放了梅行之。
見梅行之從聖宸宮內走出來,趙娍立即提起裙擺行至梅行之身前,細細打量着他,檢查他的身體,看他有沒有受傷。
然而梅行之卻未曾再給她任何一個眼神。
或許他曾喜歡過趙娍。
但他對她的那份喜歡在她殺了王氏的那一刻起便徹底消失了。
趙娍為梅行之于宮門外跪了許久,但梅行之對她的态度依舊那般疏離,委屈感瞬間湧上心頭。
瞧着梅行之離開的背影,淚水瞬間從眼角滑落,哽咽着大罵出聲:“梅行之,你個混蛋!”
聽見這聲叫罵的梅行之并未放慢離開的腳步,而是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着。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聖宸宮門外後,空中倏然閃過一聲驚雷,緊接着便落下瓢潑大雨,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
六個月後。
梅行之迎娶趙娍為妻。
趙娍滿懷期待的嫁給了那個他心悅已久之人,可他對她的态度依舊冷淡。
新婚之夜,二人喝過合卺酒後,梅行之便再未曾碰過她。
那日喜帕上的,是梅行之劃破手掌的血。
嫁入梅府之後,除了不碰她,梅行之給足了她體面。
但這不是她最初想要的,她開始了與梅行之一日與一日的争吵,梅行之只默默地受着。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趙娍撕心裂肺地癱于床榻之上,“我堂堂一國長公主,為了嫁給你用盡了手段,婚後又用盡一切手段談好你,做盡了自降身段的事情,你為何不願意碰我!”
“你不該殺她的。”
梅行之語氣淡淡的,看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無物。
“你還在因為她而恨我?”趙娍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我不該恨你嗎?”梅行之問。
他就算再不喜王氏,王氏也是他的結發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
“哈哈——”
趙娍苦笑,“對,你該恨我,畢竟我殺了你朝夕相伴十年的妻子!你該恨我!”
梅行之不願看她這般,轉而別過身去,準備離開屋內。
從梅行之踏入房門的那一刻起,他便中了趙娍準備的催情香。
借着與梅行之争吵而拖延的這段時間,梅行之已經吸入了大量的催情香。
他的身上很熱,熱得想要立即跳入冰冷的池子裏。
趙娍見藥效發作,立即下榻繞至梅行之地身後,抱住他,吻上他的脖頸。
“求你,”她說:“求你看看我好嗎?”
梅行之忍着藥效一把推開她,“別過來!”
突然被推開的趙娍不可置信地瞧着他,片刻後她倏然大笑出聲,令人拿住梅行之,将他綁于床榻之上,與他共度春宵。
那日之後,梅行之再也未曾來房內瞧過她,就好似她從未嫁入府內。
一個月後,趙娍被診出有孕。
得知消息後,梅行之臉上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變化。
嫁入梅府後趙娍迅速同梅珂打好了關系,梅珂并不像梅漱玉所說的那般不好相處,反而很乖,很喜歡他。
“母親。”
下學後的第一時間梅珂都會前來瞧她,同她講學堂所發生的事情。
趙娍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待他如親子。
許是因為王氏之死,這孩子比同齡的孩子要謹慎許多,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便會立即警惕起來。
瞧見這般警惕的梅珂,趙娍總是十分心疼,詢問他原因,梅珂只答,他不願像失去親生母親那般失去她。
聞言,趙娍愧疚地垂下眼角。
她不禁想,若是他得知他的親生母親由她所殺,他該是多麽的恨她。
“宥璟,”趙娍将梅珂拉進懷裏,良久才問:“你可想你母親?”
“想,”梅珂毫不猶豫地回道:“兒子日日夜夜都想她,兒子只要一閉眼,腦海裏都是母親當日遇刺的畫面。”
趙娍聞言瞬間偏過頭,不敢再看梅珂。
倏然起了風,出門時趙娍穿得單薄,梅珂怕凍着趙娍,連忙跑回屋內替趙娍取狐裘,并囑托趙娍不要離開亭子。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見梅珂跑了,趙娍立即站起身來,連忙叫住梅珂,“這才下了雪,路上滑,你再摔了怎麽辦。”
“母親不要擔心,兒子沒事。”
只留下這一句話,梅珂便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屋內。
趙娍見狀也立即跟了上去,許是因為心急,這一邁步,腳下瞬間騰空,緊接着整個人向臺階仰面摔了下去,翻滾着,鮮血瞬間染紅庭院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