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驚馬

驚馬

一個能夠說出這些話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心思淺的人,也只有趙娍那個傻子一直在被他這張與梅行之相似的臉龐而蒙蔽。

梅珂的這句話倒是給她提了醒,當年他們可以利用這種方法殺了他的母親,那她便同樣可以利用這種方法殺了雲錦。

不過就是一個丞相的女兒,就算是當今天子的老師又能怎樣,他已經上了年紀了,還能嚣張幾年呢?

梅漱玉與梅珂只于寧城待了兩日便返回了望都,回望都後梅行之立即将梅珂叫回了書房,詢問梅珂他們在寧城所發生的事情。

梅珂并未全然告知梅行之,只道:“姑母瞧見陳狀元的夫人後便回了酒樓,應當是已經放下對陳狀元的念想了。”

梅行之聞言心中松了口氣,只道:“那便好。”

雖得了梅珂的話,但他并未完全放下對梅漱玉的戒心,而是時時刻刻派人跟着梅漱玉,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将近半年,梅漱玉都未曾再提起過陳遠道,梅行之見她應當是真的放下了對陳遠道的念頭,這才将跟着梅漱玉的人撤下了,卻未曾想到,第二日便傳來了陳夫人身死的消息。

得知這個消息後,梅行之第一時間找到了梅漱玉,再度将她扔進了祠堂。

梅漱玉不可置信地瞧着梅行之,質問他:“兄長,你為何這般對我!”

“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梅行之轉身向祠堂外走去,“你在祠堂內好好悔過!等什麽時候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再将你放出來!”

“兄長!”梅漱玉見狀快步向梅行之的方向跑去,眼見着祠堂的門緊閉,“我不要待在這裏!我不要和她待在一起!”

她的身後是梅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同樣包括那位被她害死的長嫂。

祠堂內最後一抹光亮徹底消失後,梅漱玉下意識地癱倒于地,仿佛又看到了王氏。

她害怕地後退,嘴裏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別過來!你別過來!不是我害的你!是趙娍!是趙娍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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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夜裏,梅漱玉總是會聽到王氏的聲音久久萦繞于耳側。

她不是直接殺死王氏的兇手,但也是幫兇。

瞧着步步緊逼的王氏,梅漱玉躲于擺放靈位的桌下,祈求王氏不要靠近她。

可她的身後卻傳來一陣冷風,透過她的脖頸,浸透她的衣衫,仿佛有一雙手正在她的身上游走。

有毛發掃過她的耳側,刺的她發毛。

她驚恐地偏頭,瞧見那熟悉的面孔後,當即吓暈了過去。

府內伺候的婢女前來給梅漱玉送飯時,梅漱玉已經昏死了過去,手中握着的,是王氏生前用過的發簪。

梅行之并未因此便将梅漱玉從祠堂內放出來,只派了個婢女侍奉于她的身側,不會讓她立馬死了。

在祠堂的每一日梅漱玉都會瞧見王氏,起初她還會害怕,後來逐漸變成了麻木。

“吓我又有什麽用?”她對着那虛無缥缈的靈魂冷聲道:“你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是無法殺害活人的,無論如何你也殺不了我。”

伺候于梅漱玉身側的婢女瞧見她這副模樣,害怕地躲至一側,只覺得她瘋了。

夜裏,婢女将消息告知梅行之。

梅行之聞言視線一沉,随後令人将梅漱玉從祠堂放了出來,為她診治。

梅漱玉從未放棄陳遠道,從祠堂出來後的她幾乎每一日都會跑去陳府,伺候陳老夫人。

六個月後,陳老夫人上門提親,梅漱玉如願嫁給了陳遠道。

瞧着梅漱玉欣喜的模樣,梅行之只是嘆了口氣。

若是陳遠道知曉梅漱玉殺了他的愛妻,他會如何做想呢?

會殺了她,還是如他一樣,日日折磨着那個人。

梅行之将梅漱玉瞞下了那日之事,抹掉了她所有的痕跡,只希望她能過得好一些。

可梅漱玉嫁入陳府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陳遠道依舊思念着他那早逝的妻子,也寵愛着她的孩子。

和她的兄長對趙娍一樣,他從未給過她一眼。

可她和趙娍不一樣,她給陳遠道生了一雙可愛的兒女。

她雖然沒有他的愛,但最起碼,她得到過他。

因着害陳素落水那件事,代卿受了家法,被迫于床上癱了數日。

他本想着待他傷好之後,去陳府瞧一瞧陳素,同她好好說幾句話,或許能令陳素對他改觀,到時候好将陳素娶入府中。

畢竟像陳素這般沉魚落雁又溫婉的美人,整個望都尋不到幾個。

這陳素雖說是陳府的嫡女,但梅漱玉不喜陳素,将來就算替陳素尋親事,也不會尋什麽好兒郎,估計也就是個潑皮無賴。

梅漱玉那表面功夫都不願做的,怎可能從他們這些高門裏替陳素尋門好親事。

代卿估摸着,陳素能嫁的,估計也就是些八|九品小官家的浪蕩子,那些人可玩兒的比他還花呢,不過就是代卿父親的名聲大些,所以他的名聲更差罷了。

等他見了陳素,他定要好好說教說教陳素,與其嫁于那些低門小戶,還不如嫁給他,有個高門夫人的名頭。

正這麽想着,一直侍奉代卿的小厮康園慌慌張張地跑進了屋內,将鎮國公向陳府提親之事告知了代卿。

得知這一事的代卿立即從榻上坐了起來,一激動,扯了身上的舊傷。

“當真?”代卿不可置信地問康園。

康園點頭,“小的親眼所見啊!”

代卿捂着頭哎呀一聲,他怎麽前有狼後有虎,怎麽就把裴夙這家夥給忘了呢?

這鎮國公府怎麽可能瞧得上陳府這種小門第,更何況,那裴夙不是早已将不會娶陳素之事給宣揚出去了嗎?

鎮國公一向疼愛裴夙,也曾放言裴夙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如今突然上門提親,怕是那裴夙決意要娶陳素。

思及此,代卿連忙重新套上衣衫。

康園見代卿的動作,連忙拉住他道:“公子您便別去了,陳大姑娘不在陳府。”

“不在陳府?”代卿聞言動作一頓,“不在陳府她會在哪裏?這麽多年她從未與這望都城內的閨秀交往,她又能去哪裏?”

“雲骞雲老丞相六十大壽,陳大姑娘去了寧城為雲老丞相賀壽,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陳素前往寧城的事情的代府所有人都知曉,唯獨代卿。

“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代卿質問他。

康園為難道:“夫人不要我同您說。”

代卿一把推開要攔着他的康園,繼續穿衣的動作,“滾!”

推開康園後,代卿立即拖着病體離開屋內,前往馬廄牽了匹馬,駕馬離開了望都。

寧城的街道較望都還要繁華些,街道攤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行人匆匆。

陳素昂首瞧着那站于窗前的梅珂,視線微沉。

上一世時裴夙于陳素成婚當日送來一頂鳳冠,這一世又在拒絕她之後與她定親,到底是何用意?

他心悅她嗎?

既然他心悅陳素又為何不願娶她?

為什麽她的心裏會有一絲失落?

思及此,她長嘆一聲,倏地垂下眼簾,準備轉身離開。

轉身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馬叫。

不似尋常,似是驚了馬。

聞聲,陳素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一匹馬發了瘋般向她奔來,于她眼前擡起了雙蹄。

周邊百姓見狀慌亂逃跑,陳素只定定地昂首瞧着這即将踢向她的馬,還未動作,那原本立于明月樓之上的人倏然從天而降,将馬背上的人一腳踹下馬去,死死地拉住缰繩,調轉了方向。

“小姐!”

追上陳素的鈴蘭見狀立即向陳素的方向跑來,将陳素拉至身後,緊閉雙眸,欲替陳素擋下驚馬的攻擊。

馬驚并未停息,裴夙拉着缰繩的手并未松開,他快速地掃視一圈,緊接着調轉方向,将馬屁股上的銀針取下,這才穩住了馬。

裴夙跳下馬背,牽着缰繩的手并未松開,瞧着被他踹下馬之人的這模樣,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是起不來了,他随手将缰繩扔給裴裕德,轉而行至陳素的身前。

被雲骞派來保護陳素之人迅速圍了二人周身,檢查可疑之人。

見馬蹄遲遲未落下,鈴蘭這才睜開雙眸,轉而檢查陳素身體情況,見她無事這才松了口氣,“萬幸。”

陳素伸手拍拍鈴蘭發緊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她,她平安無事。

“陳大姑娘怎麽不躲?”馬驚之時陳素一直站于馬前,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裴夙不由得皺起眉頭。

“自然在等裴世子來救我,”陳素的臉上并無驚慌之色,只瞧着裴夙淡然一笑,“畢竟,我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只能等裴世子來救,不是嗎?”

陳素的語氣淡淡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帶着刺。

“陳大姑娘面對驚馬面不改色的模樣,本世子瞧着可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裴世子就莫要折煞我了,”她偏頭瞧了眼疼地躺于地面上的,被裴夙踹下馬的人,道:“那兒還有位受傷的公子呢。”

“小女剛剛只是受了驚,這位公子,”陳素故作驚恐地捂住胸口,心疼道:“這位公子可是被世子爺您踢下馬,實打實地受了傷呢,世子您還是先去瞧瞧那位公子吧。”

裴夙回眸瞥了眼那被他踹下馬的人,又回頭瞥了眼陳素,“他瞧着确實比陳大姑娘傷得更重一些。”

陳素點頭。

剛剛未仔細瞧這來人,如今湊近一瞧,二人才察覺這驚馬之人是代卿。

“代公子,倒還真是巧啊。”裴夙先開口道:“怎得那日才落了水,今日便又落了馬呢?”

“裴世子,确實很巧啊。”

代卿舊傷未愈,如今又被裴夙踹下馬嘲諷,他恨恨地瞧了眼裴夙,咬牙道:“時運不濟罷了。”

“還請裴世子慎言,那日我是下水救陳大姑娘,”說着,代卿擡眸瞧向陳素,視線一直緊緊地落于她身上道:“并非失足落水。”

“是嗎?”

裴夙自然知曉他并非失足落水,他只是在提醒他,他知道他所有的謀劃。

可代卿是個傻的,他聽不懂他的暗語。

無奈,裴夙只得嘆息一聲道:“估摸着是我記錯了,我以為當日你是被梅公子從湖裏撈上來的呢,畢竟你那日的身子瞧着……倒是比陳姑娘還要虛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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