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守規矩
守規矩
臨行前，裴夙倏地停住腳步，回頭看那還立于床榻之側的陳素，盯着她那張疑惑的雙眸看了半晌後才道：“明日我便回望都了。”
“明日就走？”陳素驚訝擡眸，向他身前邁了半步，突覺不妥，又停下腳步，“怎得這般快？”
她的視線掃過裴夙手中地帶着血色的裹簾，想到他才剛受了傷，故而擔憂道：“不養好身上的傷在離開嗎？”
“昭珩妹妹是擔心我嗎？”裴夙見陳素擔憂他，不由得笑了聲，拿着裹簾向陳素的身前走去。
見他上前，陳素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昂首對上裴夙的眼眸道：“世子您畢竟是我的盟友，擔心盟友的安全，不是應該的嗎？”
裴夙聞言皺眉：“就只是擔心盟友？”
陳素問：“不然呢？”
見陳素這般态度，裴夙被氣的輕笑出聲，但了聲“挺好的”便轉了身。
陳素見他當真準備離開了，又張口叫住他：“裴世子。”
裴夙回頭。
陳素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她還是那副關心盟友的态度。
裴夙點頭應了聲“好”，翻牆離開了雲府。
瞧着裴夙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陳素才關上門，重新回榻上休息。
翌日天剛蒙蒙亮，鈴蘭慌慌張張地跑進屋內，查看陳素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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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問鈴蘭：“怎麽了？”
“姑娘，咱們院子裏應該是遭了賊了，”鈴蘭慌張地将早上查看到的情況告知陳素，急地落了淚，“咱們院子裏有一攤血跡，正好在姑娘窗前就沒了，鈴蘭以為姑娘出事了。”
見鈴蘭這般着急，陳素擡手輕輕拍了拍鈴蘭的背道：“放心，我沒事。”
“那賊沒欺負姑娘吧？”鈴蘭上下檢查着陳素的身子，見她确實沒受傷，這心裏才稍稍松了口氣，但緊接着又開始責怪自己，“早知道鈴蘭就一整夜都侍奉在姑娘門外了，這樣有什麽動靜，鈴蘭也能第一時間聽見，都怪鈴蘭，都怪鈴蘭昨晚貪睡了！”
“好了，鈴蘭，”眼見鈴蘭就要扇自己耳光，陳素趕忙攔住她，“你放心，昨晚一切安好。”
看來窗外的那攤血将鈴蘭吓得不輕，陳素得想個法子搪塞過去。
這邊陳素還沒想好該如何寬慰鈴蘭，孫婆婆瞧見窗外的血後也着急地跑進了屋內，同鈴蘭一般檢查着陳素的身子。
又是和鈴蘭一樣，譴責自己的失責，求陳素懲罰她們二人。
瞧着二人這般模樣，陳素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她擡手按了按太陽穴，一聲令下将二人趕了出去。
昨日與裴夙折騰的太晚了，陳素沒睡好，此時的她只想補覺。
待二人出去後，陳素重新躺回榻上，翻了個身，不足片刻便沉沉睡了過去。
孫婆婆與鈴蘭将今日之事告知于雲骞，聽見府中遭賊時雲骞肉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但又聽到是一個受了傷的“賊”後，那份緊張也就落了下去。
他揮手讓孫婆婆與鈴蘭退下了，喚來劉管家耳語幾句，緊接着由劉管家扶着前往了書房。
在雲府這段時間陳素過得很是惬意，要是能夠一直待下去就好了。
可此時并不是她選擇安逸的時候，這幾日陳素借着裴夙留給她的探子暗地裏差了許多事情。
着重查的便是十五年前，她母親被前朝餘孽殺害一事。
十五年前的那場刺殺只死了她母親一人，怎樣看都不像是前朝餘孽能夠幹出來的事情。
若為前朝餘孽，他們殺的應當是皇親國戚才是，怎會當街射殺一名八品小官的妻子呢？
是示威？還是仇殺？
她的母親自幼長在寧城，從未得罪過任何人，所以不可能是仇殺。
那時她的外祖父于朝中任職宰相，官居高位，任職期間素有賢明，自然也不可能是因着外祖父連累。
她的父親陳遠道乃當時的新科狀元，任職不滿半年，與朝中官員交往甚少，再加上他與外祖父的那層關系，望都城內應當無人敢動他。
可偏偏她的母親死在了丈夫接她團聚的路上。
當今宰相之女，新科狀元之妻，死在了與家人團聚的路上。
當街暴亂之人當即被拿下，于衆人跟前服毒自盡，這件事很快便被壓了下來。
朝中草草結案，她的父親一蹶不振，她的外祖父辭官回鄉，并表明此生不會再踏足望都城。
裴夙的探子倒是好用，才短短幾日便搜羅了不少當年之事。
陳素将探子所報通通串聯起來，不由得蹙緊眉頭。
她的外祖父似乎一直都知曉母親究竟是因何而死，而他辭官回鄉，立志永不回望都，是在保護她。
得到答案的陳素令探子退下，腦海中不由得再度浮現起上一世梅珂與梅行之在攬月閣對峙的畫面。
梅行之質問他為何要殺了“她們”，這個“她們”陳素記得是兩個女人。
陳素記得這個“她們”其中一位是梅漱玉，而另一位，梅珂曾提過，是梅漱玉與她一同設計殺了他的母親，所以那個她才順理成章的嫁給了梅行之。
梅行之所以娶她便是為了攀附權貴……
這個她并不難猜，就是萬年長公主趙娍。
思及此，陳素不由得垂下眼簾。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梅珂的母親王氏也是被前朝亂黨所殺，而她的母親也是前朝亂黨所殺……
這兩場前朝亂黨所策劃的慘案之中都只死了兩位母親。
一個王氏、一個雲錦。
這兩場慘案發生後的第二年，兩名郎君也都另娶了他人。
梅珂的父親娶了趙娍，而她的父親娶了梅漱玉。
她曾親耳聽到梅珂與梅行之對峙，他之所以殺了趙娍與梅漱玉，是因為趙娍與梅漱玉二人合謀殺了他的母親。
是她們二人殺了他的母親，所以趙娍才能夠那般順理成章地嫁給梅行之。
既然二十年前的那場慘案中有梅漱玉的參與，那那場關于她母親的慘案中，是否也同樣有梅漱玉的手筆呢？
所以她母親的死，是因為擋了梅漱玉的路嗎？
當年梅漱玉心悅陳遠道一事于望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就如同當年趙娍心悅梅行之一事轟轟烈烈。
将所有的事情都整理清楚後，陳素瞬間明了了母親當年死亡的真相，而她也同梅珂一樣喚了殺母仇人十幾年的母親。
當年雲錦為了保護陳遠道，死在他懷裏的。
若是陳遠道知曉雲錦的死是因為梅漱玉，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陳素與陳遠道的相處雖然不多，但她也瞧得出他對梅漱玉的眼中并無愛意。
可即便他與梅漱玉之間沒有愛意，但他還是同梅漱玉生了一雙兒女。
思及此，陳素不由得嘲諷出聲，只覺得惡心。
在寧城住了将近兩月的時間，陳素也該回望都了。
也不知道梅漱玉喜歡她離開望都之前送給她的那些禮物嗎？不知她是否因為看見了那些禮物，所以才這般着急殺了她滅口呢？
陳素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由鈴蘭侍奉着躺下。
又在雲府住了小半月後，陳素決定向雲骞辭行回望都。
雲骞擔心陳素的安全，從府中挑了幾名身手不錯的随行。
除此之外，雲骞還将鈴蘭賞給了陳素。
孫婆婆畢竟是陳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回陳府後她早晚是要回陳老夫人院裏伺候的，陳素用得再怎麽順手也沒辦法将孫婆婆留下。
鈴蘭與陳素年齡相仿，二人更聊得來些，再加上伺候陳素也用心，雲骞便直接将她賞給了陳素，免得到時候她身旁連個得心應手的丫鬟都沒有。
得知自己能跟陳素一同回望都的鈴蘭原本愁眉苦臉的模樣瞬間帶上了笑顏，她朝着雲骞磕了幾個頭，感謝雲骞這麽多年對她的照顧。
鈴蘭是個孤兒，是雲骞撿回府中的。
因着她與陳素年齡相仿，雲骞對鈴蘭關愛有加，鈴蘭十分感激。
雖說她能夠同陳素一同離開寧城她十分開心，但看到雲骞白發蒼蒼的模樣時，鈴蘭心中更多的是不舍。
對雲骞告過別後，鈴蘭踏上了同陳素回望都的路。
陳素回望都的消息并未提前通知陳府。
來寧城時這梅漱玉沒少私下給她使亂子，若是回城時再通知她，她怕是要落得個和她母親一樣的下場。
思及此，陳素的心中倏然有些發慌。
雖說上馬車前陳素已經給了孫婆婆與鈴蘭護身的暗箭，但她的心裏總是不踏實。
鈴蘭見陳素臉色難看，不由得張口問：“姑娘，您是身體不舒服嗎？”
陳素搖搖頭，道了聲：“不是。”
鈴蘭掀開車窗，查看外面的情況。
孫婆婆也一同陪鈴蘭與陳素坐在車內，燒着熱茶。
陳府的規矩不比雲府少，孫婆婆怕鈴蘭回府後因為不懂規矩而得罪了梅漱玉，這一路上一直在同鈴蘭講府上的事情。
“府中各位主子的喜好和脾氣你可記清楚了？”孫婆婆問鈴蘭。
鈴蘭點頭：“記清楚了。”
鈴蘭是個聰明孩子，孫婆婆很喜歡她，有她在陳素的身旁伺候，孫婆婆也放心。
“回府後一定要規規矩矩的，不要被夫人尋了錯處，到時候得罪了她，可就有的難受了。”
說這話時，孫婆婆不由得沉下眼簾，嘆息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