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扶持閹人為帝

扶持閹人為帝

又逢冬日,望都城內的綠蔭卻仍在,不腐不敗。

坐于女眷席間的陳素端起眼前的茶,細細端量許久,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趙衍與威遠将軍能安全歸來于望都城內的衆人而言是一樁喜事,可這場戰事最大的功臣裴夙卻死了。

打了勝仗,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只有失去子女的家庭氣氛沉悶。

沉浸在失去獨子悲傷之中的裴文慶并未參加此次宴席,而是留在府中照顧昏厥過去的女兒裴煦。

坐在龍位之上的趙钰臉上雖勉強維持着笑容,可那眼底的哀傷卻怎樣都掩飾不住。

這場戰事贏了于國而言是好事,可是于他而言,他失去了一個好的戰友。

陳素放下手中的茶杯,擡眸間正迎上了趙钰的眸光。

趙钰疑惑地望着陳素。

裴夙戰死後陳素身着一身紅衣奔赴戰場嫁于裴夙一事,滿城皆知。

趙钰認定陳素對裴夙情根深種,不然也不會奮不顧身地獨自前往邊疆。

陳素雖與裴夙定了親,但她并未真正地嫁給他。

她本可以因裴夙戰死便順理成章地推了這樁婚事,并另求一份恩典的,可她卻那般嫁給裴夙。

裴夙于望都城內的名聲并不好,城中貴女紛紛避之不及,這陳素倒是個與衆不同的。

聽說陳素身着紅衣獨自駕馬去尋裴夙之時,趙钰的心中是擔憂她的,畢竟她只是一名常于深閨之中久住的女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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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前往邊疆的路并不算順暢,期間遇到不少強盜與劫匪,趙钰派了暗衛護着她,可暗衛卻告訴他,陳素将那些強盜與劫匪通通殺了。

一個不留。

這便是久住于深閨之中的弱女子。

趙钰微眯着眸打量着陳素,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哀傷的情緒,完全不像是剛死了心上人的模樣。

她到底在不在意裴夙呢?

裴夙救下落水的陳素之後曾當衆拒絕陳遠道,表明自己不會因救下落水的陳素便要求她以身相許,強迫她嫁給他,而他也不願娶陳素。

明明是他說出的言論,怎得如今便翻了臉。

趙钰以為裴夙是受鎮國公威脅才妥協,故而問裴夙:“你明明不願娶她為妻,為什麽不推了這門婚事呢?是因為鎮國公?若是鎮國公有威脅你,那本宮便替你……”

“沒有任何人威脅過微臣,”裴夙打斷趙钰的話道:“是微臣願意娶她。”

聽見這席話的趙钰怔愣片刻,擡眸看向裴夙的眼神裏帶着幾分震驚:“你願意娶她?”

裴夙點頭:“是微臣自願娶她的,微臣自幼便心悅于她。”

“翊安你倒是會說玩笑話了,”聽着裴夙這席話,趙钰臉上的震驚斂了幾分,再擡眸望向裴夙的眼神裏含了笑意,認定了裴夙是在同他說笑:“若是你真的願意娶她,你怎會在救下落水的她後便那般推诿陳侍郎呢。”

“那時她心中有他人,”裴夙垂下眼簾,語氣裏帶着濃重的失落:“微臣無法做那棒打鴛鴦之事,不想令她為難,卻沒想到,做出了更令她為難之事。”

那時的裴夙以為陳素心悅梅珂所以才主動退出,可他又放不下陳素,故而派人跟着陳素保護她。

正巧那時他所調查之事與陳素所前往的目的地相同,他就那樣跟了她一路,就那樣與陳素有了交集,就那樣知曉了她心中并無他人。

“你……”趙钰沒想到裴夙這麽多年未曾娶妻,竟然是為了一個剛及笄沒多久的小姑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面上再度浮現出那抹震驚的神色。

他問裴夙:“你是何時與她相識,本宮怎麽沒聽你說過。”

“殿下,”裴夙垂眸望着他與趙钰的棋盤,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您何時這般多話了。”

“關心關心你的感情生活,你倒是說起本宮來了,”聽見裴夙這席話的趙钰面上的表情一僵,随後緩緩道:“本宮是想等鎮國公再說本宮耽誤你時,找個由頭說回去。”

裴夙打斷趙钰的問話,明顯是不願告知他,他與陳素的初見。

更何況裴夙常年在外征戰,就算真的曾對城中閨秀有好感,但也僅此是好感而已,談不上愛。

或許他将她藏在心底,只是想找個由頭推了那些婚事罷了。

裴夙不願多說,趙钰也沒再多問。

他本以為裴夙不會再同他提及這件事,沒想到,裴夙在出征之前,特意來東宮尋了她,請他幫他保護她。

“她對你來說便那般重要?”趙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裴夙摸着自己的心道:“她在這裏,最重要。”

趙钰緩緩垂下眼簾,只應了聲“好”。

裴夙離開望都之時的場景仍舊歷歷在目。

陳素那日身着紅衣出城的畫面趙钰雖未瞧見,但他想,她既然有膽量那般做,那應當是位不錯的女子。

就算是為了裴夙,他也應當信一信她。

可她的神情冷漠平常,完全不像是一位剛死了心上人的模樣,趙钰突然為裴夙感到一陣心痛。

他視作生命的姑娘,好像并不愛他。

陳素朝着趙钰點點頭,很快便移開了落于趙钰身上的眸光,轉而望向了趙衍的空位之上。

上一世趙衍便是在這場宴席之上發動的宮變。

趙衍身為閹人,趙钰對他很放心,自然不相信這場宮變由趙衍一手設計。

他很信任趙衍,可偏偏他死在了他最信任的皇弟刀下。

梅珂也在席間,他并未同上一世一樣與威遠将軍坐在一起,而是刻意拉開了距離。

梅行之久坐在梅珂的身前,飲酒同身側的官員說着什麽,二人突然興致大起,碰了一杯。

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宮宴一樣,所有人都沉溺在這場酒樂聲色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那逐漸靠近殿外的大軍。

趙衍帶着軍隊沖入殿內時,所有人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他很容易地便鉗制住了殿內的所有大臣,坐于龍位之上的趙钰不可置信地望着前來逼宮的趙衍。

裴夙出征前曾不止一次地提醒他提防趙衍與良妃,那時的他只想着,趙衍早已成為一介閹人,再怎麽嚣張,也不會前來逼宮。

他是防備趙衍的,只是沒想到,他的野心這般大,即使身為一個閹人也會爬上這張龍椅。

“是你親自蓋玉玺,還是我幫你蓋。”

趙衍手中拿的是逼迫趙钰禪位的诏書。

陳素淡漠地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沒有任何的波浪,她只覺得這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有些涼。

殿內的大臣被趙衍這副架勢吓破了膽子,有的當場便尿了褲子。

喝得半醉地梅行之見趙衍突然帶兵闖入,那上頭的醉意瞬間散了幾分。

他沒有看那威脅趙钰禪位的趙衍,反而下意識地緩緩偏頭瞧向了那坐在他身後的梅珂。

梅珂只端坐于席間,并沒有任何的動作,仿佛周身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梅行之看不懂他這個兒子,但也無可奈何。

他一直都知曉建元帝是被良妃和梅珂一手設計殺害的,可他沒有辦法說出口,他要為了他們梅氏的宗族考慮,他不能做那絕代的不肖子孫。

良妃殺建元帝無非就是想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梅珂為何要殺建元帝呢?

偏頭看向梅珂的梅行之微蹙眉,心中頓時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陳素端坐于席間,擡眸時正撞上梅珂的雙眸。

自從得知她不是真正的陳素之後,梅珂看向她的眼神裏便淬了毒,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可是她動不得她,她的這副身體是陳素的,他還要等着真正的陳素回來。

他要等着陳素與他長相守。

可她永遠回不來了。

這條命是她親手放棄的,她怎麽可能會願意回來。

擡眸間,陳素瞧見了梅行之疑惑的雙眸。

上一世的梅行之便知曉梅珂所做的所有一切,但他還是縱着他,裝作不知。

似乎只有裝作不知,他才能夠過得安心。

陳素瞧着梅行之的神情越來越難看,她想,他應當猜出梅珂在做什麽了吧?

那畢竟是他的親兒子,就算他做得再錯,他也永遠都會站在他的身側。

梅行之啊梅行之。

你一定沒想到吧,當你和你最愛的趙娍殺了王氏的時候,那時小小的梅珂就在計劃着如何痛苦地殺掉你們所有人了。

你與趙娍的第一個孩子是梅珂殺的,趙娍身上的病是梅珂下的慢性毒藥,就連梅漱玉的瘋病都有梅珂一半的功勞。

你的好君主建元帝是你的好兒子和他最寵愛的妃子攜手殺死的,為了毀了這些害死他母親的人。

以他的本領,他本可以直接奪取皇位稱帝的,可他偏偏選擇了一條最極端的道路。

他決意要扶持趙钰這個閹人為皇帝。

當朝天子是閹人,若是這個消息放出去,這該是多大的笑話啊。

他要毀了那些殺害他母親的所有人,他要毀了這個王朝。

其中也包括他的親生父親。

思及此,梅行之身上忽然冒起一層冷汗。

他的兒子,在報複他們所有人。

趙钰拒絕了在趙衍的假聖旨上蓋玉玺,趙衍直接派人上前,欲要直接殺了趙钰奪取皇位。

“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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