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就從這裏停靠。我們從這裏上去。”
堤岸雜亂, 亂石嶙峋,礁石尖刻,不小心崴了腳倒下去能把身體戳個血窟簍出來。這回跟着上岸的有烏春雷姐弟倆, 小舅舅,裴蘇止父子倆及徐遠洲。
“你們不要靠岸這麽近。”遠一點,最後幾百米外, 免得有喪屍順着味爬過來。船上都是老弱病殘,能打的沒一個。
他們這回是要找武器, 順便再找一些吃的糧食和淡水資源。這回有了鹽船,多少東西都能裝得下, 裴蘇止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裝空間, 扣扣索索的用。鹽場裏板車和運鹽車不缺, 到時候弄幾輛推着。
徐遠洲在令守府拿了鹽場的地形圖,選了一條難走安全的小路。從後方繞過鹽場工作區和生活區,直接轉去漁鹽衛所。漁鹽衛所是軍事駐地, 三百士兵駐紮在這裏。每日操練,上工, 在鹽場巡邏,及周邊海島防禦。
大庸朝軍事力量以步兵和水師為主。全國約有除王城外,共建有衛所七十一個,大的比如寧州衛約有一萬五千人馬。小的比如漁鹽衛龜島衛所, 僅有二三百人。騎兵總數不多, 但威力強大。玄甲營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只騎兵,約有八千人馬, 各個都是精兵強将, 是專門護衛王城的禁軍, 直接由國君調配的。
但前兩年王城政變, 國君無子嗣,儲位空虛導致了一系列變故。王庭各自為政互相攻讦,玄甲營這一支騎兵主将一直換人,各家勢力安插不少人手進了玄甲營。
如今看來,他大哥被流放之前就使勁,在玄甲營經營了自己的勢力,才能在他松弛時候給他致命一擊。技不如人,徐遠洲無話可說。但他沒死,那麽這仇必須要報。
徐遠洲抿唇,身上透露出肅殺之氣,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面。
裴蘇止小跑着跟上,“萬一士兵都在鹽場,武器庫的裝備拿了就可以撤吧?”喪屍爆發的時候,這些衛所的士兵應該去平叛了,不可能一直在衛所待着,他們可能帶走了大量的武器,包括徐遠洲一直想找的火铳。
“不去。”徐遠洲給了肯定的答案。
這就好。不然一群人進了鹽場工作區,那就是進了喪屍群,他們可沒有八條命。
中午陽光無力的在高中空,溫度依舊很低,幾人卻精神緊繃,他們到了衛所前面,看到一排房子和校場。
這就是軍營,有矮矮的土牆圍着。一群人沒進去,在外面觀察着,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只喪屍在一邊晃蕩着。
他們先找個制高點觀察一下,大門禁閉着,可以看到裏面有人影動蕩着。顯然是喪屍不少,從大門進顯然會驚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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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春雪咬唇,“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進去。”烏春雷扯了一下姐姐的露在木板外的衣角。
烏春雪頭一擰,少女臉色陰沉,甩開了弟弟的手,跳下高地,下巴一一擡,帶着他們往軍營外一處泥坑路走去。衆人跟着她七扭八拐的繞到了軍營後方,接着到一處牆角外,把堆着的石頭躲開,露出一個小洞口。
“從這裏鑽進去,是軍營後廚。”說罷,她一個鑽進去。衆人依次進去,果然是後廚的儲物間,裏面全然都是腐爛的食材,味道難聞刺激。
當然還有腌制好的臘肉和發黴的海帶等幹貨,魚貨也不少,還有米酒一缸子鹹菜,兩壇子食鹽,糧食不多了,白米和大豆還能吃。但是面粉都生蟲了在架子上,一眼就能看到。
烏春雷去拿臘肉,小舅舅去搬白米和米酒。還有兩桶麻油,和一些海帶魚貝幹貨,裴蘇止一邊搬着一邊偷偷往空間裏塞。
他們帶着板車。
衆人無心在這停留,直奔武器庫房。
裴蘇止留在最後,還想扒拉一下剩餘物資,被他爹扯走了,只來得及把食鹽和生了蟲的面粉收進去。
“兒子,快!”
裴蘇止只好跟上衆人。
武器庫在校場那裏,要穿過校場,但是一推開廚房大門,呼啦一下子就冒出五六只喪屍朝他們撲過來。
他們解決掉後,裴蘇止爬上屋頂,朝着校場上看去,這一看都快吓尿了,較場上烏壓壓的喪屍,粗粗看去至少有三四百只,裏面有差役有士兵,還有鹽場工作人員,還有小孩子,他們像游魂一樣漫無目的的游蕩着在校場上。
喪屍爆發時候有幸存者被收留進軍營了,可是最後全部都淪陷了。裴風順給兒子打手勢,裴蘇止下來,小聲說了情況。
衆人沉默了。
徐遠洲也從屋頂上下來,衆人目光移到他身上。
“餘景大哥,我們怎麽辦?”烏春雷小聲問,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徐遠洲,“要不我們回去吧?”穿過校場才能去武器庫房。
可是這怎麽過去?連屋頂也沒有,飛過去?
“聲東擊西。”小舅舅開口說道,“一個人引走喪屍,其他人去武器庫。”
誰去引走喪屍,這不是要命嗎?
在場中只有徐遠洲說不定能在這麽多喪屍圍堵中有活下來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小舅舅心直口快提出這個後也知道不妥,趕緊捂住嘴,“我瞎說的。”他腿腳不好,這活肯定他是不能去做的。
徐遠洲又推開一扇門,目光幽深的看了一圈,眼神落在廚房旁邊的柴房及廚房院落中間的水井。他眉眼緊蹙,緩緩開口道:“不必,我們繞過去。”
“怎麽繞?”
“挖地洞?”裴蘇止抖機靈,被徐遠洲涼涼的目光一瞥,讪笑了一下,“我開玩笑的。”
“燒。”
徐遠洲的計劃是先把廚房燒起來,然後把喪屍引過來,他們再上屋頂,沿着屋頂翻至前院,越過中軍幕府和壕溝,可以至望樓。
這個時候可以看到校場情況,如果校場沒有喪屍,他們下望樓,只需要長驅直入,半盞茶的時間就能到武器庫。
望樓就在校場前面。
這個計劃理論上是沒什麽問題,只不過實踐起來,稍有不慎,說不定把他們自己也燒進去了。
徐遠洲大概不想放任這麽多喪屍在這裏游蕩,殺一個少一個。放火燒軍營,也沒什麽問題。烏春雪姐弟倆第一個響應。
烏春雷兩眼放光的盯着徐遠洲,“餘景大哥,你真厲害。”
徐遠洲瞥他一眼,旋即轉過頭去,對裴風順道:“裴叔,我殿後,你們只需盡快往前。”
“舅舅,先把我舅舅和這車物資送出去。”裴蘇止插了一句,舅舅腿腳跛了,跑不快,他們的物資也不能丢,沿着來時的狗洞把人和物資送出去才好行動。
衆人很快就動起來了,半個時辰後,柴房率先燒起來。他們幾個依次被吊着下井水浸透了全身,又把帶來的木板什麽的都澆濕。然後爬上了除了裴蘇止和徐遠洲及烏春雪,其他三人均要爬上屋頂。
裴蘇止喊着他爹,“爹,面粉。儲物間的面粉拿幾包,有用。”面粉和粉塵混合遇高溫會爆炸。到時候喪屍一被引進來,他們上屋頂後就扔面粉,能炸就炸,爆炸不了也不虧。
火一旦燒起來,就很熄滅了。徐遠洲和裴蘇止等他們上了屋頂,然後打開後院大門,沖着校場外跑過去,跑了七八步,大聲吼着,開始往喪屍群裏扔石頭。喪屍們被驚動,猶如潮水一般朝他們湧過來。
呼嘯着,嘶吼着,渴求着,他們面目猙獰,奔跑着張開手臂張大嘴巴,似乎要将徐遠洲和裴蘇止兩人撕碎。
裴蘇止身子不自覺的發抖,但腿腳不停,身子一扭,開始往回跑,邊跑邊對徐遠洲喊:“快!”在喪屍的眼中,他們倆就如兩塊鮮肉,全部都追逐過來。徐遠洲道:“速度慢一點,還有一群沒跟上。”
艹!
裴蘇止喘息不停,心裏直罵娘,“再慢一點,命都沒了。”
裴蘇止一鼓作氣跑到後廚院子內了,裴蘇止拼命的朝徐遠洲招手,“別磨蹭了,快進來。”他要關門了!關門等着喪屍都聚集過來,然後再點燃一把火封了院門。
甕中燒鼈。
喪屍都沖到臉面前了,徐遠洲臨門一腳沖了進來。兩人緊緊關上了院門。然後院內溫度身高,煙霧缭繞。裴蘇止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一直咳嗽,徐遠洲瞥他一眼,“快,你上屋頂。”
他在抵擋一會兒。裴蘇止把最後一桶水往徐遠洲身上一潑,接着飛快地爬上屋頂。就在他上了屋頂的時候,大門被撞破了。
徐遠洲一手抓起一個喪屍,往喪屍群裏一扔,接着腳踩大門,借着大門的回推力,一下子往後移了五六步,翻身跳過水井,喪屍們立刻沖進院子內。徐遠洲圍着水井繞了一圈,盯着更多的喪屍湧進來。
裴蘇止在屋頂上往下面面粉,喪屍也發現了,喪屍擠着喪屍壘高似得往屋頂上爬,要抓他。裴風順他們趕緊幫忙往下捅。
屋頂上已經冒黑煙了,馬上要燒過來了。徐遠洲躬身一躍,雙手抓住了橫梁,腰部使力,雙腿攀上了屋頂。
“爹,撒面粉!”
“可以撤了!快!”
“快,快,爹,別愣了,快跑啊!”
烏春雷姐弟倆面粉扔完,早就跑了,他們扔的面粉把整個院子都弄得看不清楚了。砰砰的幾聲炸了好多。人眼睛都睜不開了,整個人都煙熏火燎黑乎乎的。
裴蘇止差點被波及到,在屋頂上一滑,差點掉下去,雙腿落在下面晃蕩着,喪屍一伸手就能夠到。裴蘇止冷汗下來,裴風順回來要救兒子。
“裴叔,快走!”徐遠洲從後面趕過來。
徐遠洲從裴蘇止身後一提,拽住他的右手,将他提了上來,接着就地一滾,滾到了屋頂的另一邊。裴蘇止臉上都是黑灰,只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驚魂未定的道了謝。
瓦片嘩啦啦的落下摔碎,面粉也接二連三的爆炸起來,屋頂上濃煙滾滾,沖出火光來,整個院落都燃燒起來了。喪屍們發出痛苦的嚎叫,混合着粉塵偶爾的爆炸,讓人耳聾眼花的。
熱氣滾滾,熱浪翻騰。屋頂下面喪屍一直在追逐他們,緊追不舍。
“咳咳咳咳!”裴蘇止肺部吸入了濃煙,憋得他難受極了,大口的呼吸。生理性的淚水被憋出來,眼睛紅腫,他幾乎是閉着眼睛捂着口鼻踉踉跄跄的在屋頂上爬着。
不小心還會踩碎瓦片,一旦掉下去是屍山火海,大羅神仙也難救。
徐遠洲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眼眶發紅,兩人相互扶着。在屋頂上一個勁的狂奔,“這裏,拐彎!”
裴風順一直在前面指路。
徐遠洲和裴蘇止落後幾人三百多步,偶爾還要捅一下下面的喪屍,艱難地看到了中軍幕府的屋頂。不過兩者之間的牆距約有一丈。裴風順他們過去的時候下面有根粗粗的柱子給他們借力,而等徐遠洲和裴蘇止來的時候那個柱子倒在地上了。
“你先過去。”徐遠洲拿着小鏟子開始清掃跟在他們後面的喪屍。
近四米的距離,裴蘇止做了個助跑,咬住牙關,拼命往前一跳,還差一點,不過運氣好抓住了屋檐,翻身上去了。他朝徐遠洲伸出手,抓住了徐遠洲。
兩人再次狂奔,這回身後沒有喪屍跟着了,但是前院大廳內的喪屍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再往這邊趕過來。
看到了壕溝和望樓了,父親他們已經到了望樓了,正在壕溝裏布置,點火。拼命地朝他們揮手,讓他們趕緊過來,不然火一旦燒起來,會将他們也燒進去。
中軍幕府這一處的屋頂至少高出地面一丈二尺,這相當于一層樓的高度,裴蘇止有些猶豫。
“有點高。”摔下去要斷腿啊,近四米的高度,他不敢跳,連個軟墊都沒有,要是下面是茅草堆可以跳。
徐遠洲率先跳了下去,雙腿彎曲倒地,接着就地一滾,起身朝他張開雙臂,沖着裴蘇止厲聲喝道:“跳!我能接住你!”
裴蘇止喊着,“你讓開!”大叫着跳了下來。
徐遠洲朝前接應了一下,裴蘇止沖入他懷裏,徐遠洲卸了一半力,兩人雙雙再次倒地。徐遠洲的右臂不自覺的扭了一下,随後若無其事的朝前奔跑,沖裴蘇止冷靜又快速地喊着:“上望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