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從望樓看下去, 整個衛所都能看得清楚。校場喪屍沒幾只,前面的喪屍因為他們躲進望樓裏,一時間失去了目标, 在原地徘徊。
後院廚房塵煙滾滾,看不清楚了。
武器庫那邊門窗緊鎖,看不出什麽。右側壕溝裏有喪屍陷進去, 在往上爬。
先前已經到達望樓觀察好情況的裴風順等人又在壕溝處堆柴點火。“走!”裴蘇止喊了他爹和烏春雷姐弟倆。
武器庫只有百步之遙。五人很快到達,然而剛入大門附近, 便有箭矢飛馳而來。
徐遠洲喝道:“趴下!”
裴風順第一時間照做,然而卻仍舊被一支箭射中了手臂, 好在傷口不深。
裴蘇止靈活一點, 只擦破了一些皮, 他匍匐到父親身邊,焦急不已,“裏面是活人!出來, 我們不是壞人!”
然而又六支箭飛出來,這回落到地上, 沒有傷到人。烏春雪和弟弟相互對視一眼,低着頭不再說話。
徐遠洲眉眼有血跡,臉色陰沉,朝裴蘇止做了個手勢。裴蘇止把裴風順的榔頭扔給他, 小聲做了口型“接着。”
本來匍匐前進的徐遠洲, 當即一躍而起,接過榔頭, 全力飛奔, 身影如一道風一樣掠過衆人。手中榔頭飛出去, 投擲中大門的門框, 緊接着屋內傳來一些聲響,那箭羽沒有再飛射出來。
徐遠洲一腳踹開了大門。
大門內空無一人,也沒有箭雨襲來。
四人爬起來,狂奔進武器庫。
“沒人?”裴蘇止極快的掃視一圈,不太相信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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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春雪也驚訝不已,掃視一圈發問:“沒活人?”沒人的話這機關誰布置的。那麽多支箭。要是他們運氣差一點,都能被射成刺猬。
“有人。”徐遠洲往前走了兩步,鏟子飛出去,咣铛一聲落地。
一個人影吸溜一聲閃現,猶如猴子一般飛快的爬上了房頂的橫梁。
那聲音尖利中帶着惶恐,沖着他們質問:“你們是什麽人?”
裴風順開口,“我們是鹽島上的漁民,島上被怪物占了,我們來這裏找武器找船只想出海。你是鹽場的人,我們沒惡意,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那人影沒聲音了。裴蘇止擡頭只見橫梁上小小的一團影子,聽聲音感覺這個人年紀應該不大。他嘗試着問:“我們不會動你,我們只想要武器。”
徐遠洲開口:“你不願意下來,就在上面窩好。我們行動。”最後一句是對裴蘇止他們說的。
找武器。
烏春雪姐弟倆動起來。
烏春雷小聲道:“我們不殺了他嗎?”這人剛才差點射死他們,是敵是友不知道。他是在對裴蘇止說,“他害了裴大叔。”
裴蘇止心裏也氣惱,想教訓那個黑影,但他聽到烏春雷的話,還是皺眉,殺人?他還沒殺過人,他看了一眼他爹。
裴風順捂着手臂站在大門前,把門關閉,從門縫裏看着外面,替他們觀察校場的喪屍。他爹也沒殺過活人。
烏春雷又要說,那邊裴風順叫了兒子,“別發愣,快找東西。”
這間正房窗戶什麽的都被封住了,大門一關,黑暗昏沉。只有屋頂透出的一絲光線,裴蘇止還在擔心屋頂上的那個人影發難。那人影還是窩成一團,趴在橫梁上,看不清面容。
裴蘇止是可以爬上屋頂,但太費事了。
這人真奇怪,是什麽人,又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一直在這裏藏着,他吃什麽喝什麽?接着他就看到撞車旁邊有個水缸,已經空了。
徐遠洲動了動右臂,低聲道:“他不會武功。”不然那箭雨不會直接用陷阱做出來,太浪費了。
武器庫裏的東西不多了,但對于他們這些沒見識的人來說,很豐富了。刀劍和長矛沒有了,但有狼牙木牌、木弓,遁甲和盾牌也有,還有斧钺和長鞭。其中狼牙木棍最多。雲梯和撞車有三四個。還看到一臺塞門刀車。但是沒有找到火/藥和火/炮。
徐遠洲拿了把長弓,看到兩只箭筒,一只是空的,另一只箭筒裏面只有七八只利箭,他毫不猶豫的将其背在身後。
裴蘇止趁着這昏暗的視線,喊了他爹過來,往自己空間裏收東西。他不敢收大家夥,只是一些小的锏和碎的鐵器之類的。
“把東西塞到撞車和塞門刀車上,我們回去。”
“從哪出去?”這又是個大問題了。進來好進,出去可不能再從後廚狗洞鑽了。
烏春雷姐弟倆一直目光游移的往橫梁上看過去。那個人影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和動靜來,他就如木頭一樣定在了橫梁上。
“從前院走。”
烏春雪偷偷探出頭,“已經燒到前院了。”火光四起,海風助陣,不久這整個衛所都會成為一片火海。
“拿上盾牌,從這裏有一條小道直通前院集合地。”徐遠洲拿到過鹽城地圖,這一條暗道以前被棄用了,現在只能拼一下了。
前院的喪屍已經被吸引了大部分離開了。他們不從正門過,只要暗道前面,越過馬房和旱廁就行,從那裏翻出營地。
但一定要小心,因為旱廁兩百步之外就是兵營宿舍。裏面也許是空的,也許擠滿了喪屍。不能賭。
裴蘇止父子倆一人推了撞車。烏春雷姐弟倆推着塞門刀車。
徐遠洲推着一輛獨輪車,車上架上了兩個雲梯,走出大門的時候,徐遠洲還把地上散落的箭矢都給撿了起來,插進背後的箭筒裏。他的腰間還插了一柄長劍和一把短刀。
裴蘇止父子倆和烏春雪姐弟倆穿上了護胸甲,手臂着挂着盾牌。可惜這東西只有四人份,有點少。
一行人沿着武器庫後牆根,小心前進。橫梁上的人影也跟了出來,烏春雷一直回頭看,他姐姐小聲道:“是不是他?”
烏春雷不敢肯定,“他跟上來了。”
裴蘇止也發現身後跟了個小尾巴,朝他爹努努嘴。
裴風順的肩膀還疼得很,他一回頭。
那個身影就嗖的一下子轉身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帶着帽子裹着黑衣,仿佛不敢見人的模樣。
徐遠洲在後面,神色緊繃,“不去管他,專心。”接着繞過裴蘇止父子倆走在了最前面。他能看得出來這人只是身子靈活一點,的确沒有武功。
後廚校場都是一陣陣濃煙襲來,火勢蔓延了,喪屍們似乎也害怕火。
裴蘇止眼尖,看到有喪屍隐隐出現在校場,幾人顧不上身後的人影,小心且謹慎的加快速度往前走着。
徐遠洲拐了個碗,只一個側道,兩人并肩可通過。“這邊。”
裴蘇止剛拐進這通道,就見身後的人影忽然一下子朝前,“幹什麽?”
那個人影說話了,聲音冷漠尖利,跟個女孩子聲音一樣,“不能走這裏,前面被堵住了。”
裴蘇止猶豫喊了一聲徐遠洲,徐遠洲轉過身來,冷冷道:“憑什麽信你?”
那聲音拽下帽兜,露出一張蒼白瘦弱的臉,憔悴不堪,眼眶很深帶着烏黑,嘴唇幹澀起皮。被裴蘇止猜對了,這人年齡很小,十三四歲的模樣,只比雨田大一些。
烏春雷開口,帶着驚喜的聲音,“小白?”
烏春雪拽住了弟弟,用一種冷漠的聲音道:“你還沒死?”
那人影聲音嘶啞,并不看她,只是道:“我命大。”他看了一眼裴蘇止父子倆,“你們跟着我來,這裏出不去。”
烏春雷小聲道:“這是庾飛白,庾信守備的兒子,他對鹽場很熟,不會害我們的。”烏春雷說完就立刻跟上去,烏春雪小聲跺了跺腳,也跟上去。
這三人認識。
庾飛白的确對衛所很熟悉,帶着他們七扭八拐,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然而卻一次也沒有碰到喪屍,他們很順利的從一扇門中出來。
從一扇門出來後有兩個喪屍朝他們過來,因為庾飛白周在最前面,那兩個喪屍直直的朝着他而去。
庾飛白擡手,袖口就飛出如一陣火花,火铳将那兩個喪屍炸掉了。庾飛白手裏有火铳槍,而且還是特制的,竟然能藏在袖口?剛才他在屋頂上要是朝他們下手,誰也逃不掉!
徐遠洲臉色一變,飛速從後方過來,抓住了庾飛白,将他抵債牆壁上,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庾飛白乖乖交出火铳,痛苦的說道:“火铳是我自己改的,剛才那是最後的火彈了。”
徐遠洲拿過火铳。庾飛白揉揉脖子,捂着嘴巴小聲咳嗽幾聲,他聲音低低的,“父親留給我和母親防身用的。你們是不是拿了渡口的船,我想跟你們一起走。”
他痛苦的咳嗽過後,面無表情的盯着徐遠洲。
徐遠洲眯起眼睛盯着庾飛白好一會兒,不帶感情的問:“你是怎麽活下來的?”這人對鹽場衛所情況太熟悉了,又能一人獨自在喪屍群中生活那麽長時間,可疑。他不放心這人跟着一起上路。
庾飛白聲音嘶啞,帽子下有一張蒼白瘦弱的臉,像一只猴子一樣,眼神漠然又帶着希冀。他把自己的背包打開,拿出大筆的銀票和金珠,還有幾個玉镯和玉章。
“你們帶上我,這就是你們的。”
老實說裴蘇止第一次見到這麽厚的銀票。他們家都是用銅錢和碎銀子的,從來沒有用過銀票,家裏也沒有銀票。
這個庾飛白好有錢啊。
徐遠洲看了一眼裴蘇止,裴蘇止沖他點頭,拼命眨眼,拿着,有用。
特別是玉镯,他想摸摸,他的種植空間需要!
徐遠洲默認。
裴蘇止就伸手拿玉镯和銀票。“你把你知道的鹽場情況簡單說一下,邊走邊說。”玉镯一到手,就感受到身體內一陣暖流經過,裴蘇止覺得疲憊都少了許多。
庾飛白道:“爆發的時候父親在招待令守大人,然後令守死了。我們就回到衛所戒嚴,父親帶兵去救人,然後救回來很多人在這裏。”
“白天那些怪物不出現,我們就正常生活,父親還帶人去鹽場殺怪物。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衛所裏有人感染了,母親和父親把我藏在了庫房裏,之後我就發燒了,等我醒來,校場都是那種怪物。我不敢出去,就一直躲着。”
“那陷阱誰做的?”
庾飛白眼圈發紅,“是我娘做的,她後來出去找東西吃,沒有回來。”
聽着沒什麽漏洞。
徐遠洲不置可否,細節仔細推敲有出入,但聽到發燒兩個字,他心裏有數了。
裴蘇止也覺得有什麽違和感,但一時琢磨出來。他把目光轉向烏春雷姐弟倆,“你們不是東籬村的人,是鹽場逃出來的。”這句是确定,不是疑問。
烏春雪眼神充滿着不甘心,看了一眼庾飛白,知道躲不過去,如果不說清楚,他們肯定不讓讓姐弟倆上船,但還是嘴硬道:“我們是說了謊話,可是我們沒有壞心思,我們只想活着。”
烏春雷看了一眼姐姐,道:“阿姐,我來說。”接着他小聲說了下,她們姐弟倆不是裁縫鋪掌櫃的孩子,他們的母親是衛所守備庾信的外室,但他們卻不是庾信的孩子。母親帶着他們姐弟倆艱難在鹽場生活。
但庾飛白的母親去年跟着過來住下了,得知了他們娘親的存在。庾飛白他的母親容不下他們母子。所以他們的娘親想帶着他們離開,然後就碰到喪屍爆發,只好跟着那位裁縫鋪走。後來母親和裁縫一家都死了,他們倆卻活了下來。
烏春雷說了情況,裴蘇止并不太信。想到之前在家裏他們姐弟倆對他娘說的話,詭異的得出一個結論。看來那個裁縫鋪掌櫃的一家的死和這姐弟倆不無關系。他看了徐遠洲一眼,徐遠洲不着痕跡的對他點頭。
裴蘇止明白了,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他們要趕緊和小舅舅彙合。趁着天還沒黑,趕緊離開這危險地方,回到船上再說。就算知道這兩人有隐瞞,也不能把他們扔在這裏,不符合道義。起碼到現在為止,這姐弟倆一直幫忙做事,算是個好夥伴。
衆人離開衛所,回頭看的時候,衛所濃煙滾滾,火海一片。
火光沖天,燒吧,燒吧,把整個鹽場燒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