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與此同時,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那艘馳行的船!
是巡邏船!
裴蘇止他們趕緊調轉船頭,揚起風帆, 調轉船頭,想要駛離。但那火光速度很快,幾乎轉眼間就來到近前。
巡邏船上的人并不是他們見過的巡邏隊, 上來吆五喝六的。裴風順出來應和着,裴蘇止趕緊退回貨艙, 那差役卻不讓他們動。一時間雨夜吵雜,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劈到漁船上, 衆人吓了一跳。小舅媽驚叫了一聲。
裴蘇止一鼓作氣跑到貨艙, 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把貨艙的海鹽和糧食和各種武器戰車,搬下來的水缸盡數收進貨艙。
他做完這一系列剛出貨艙, 三四個巡邏員就下來了貨艙,走進去看着空空的貨艙拽住了裴蘇止, 惡狠狠的說:“該死的,從鹽島逃出來的雜碎,偷盜官船,死不足惜!”
他們手裏只有刀劍, 并無火铳。
裴蘇止喊了一聲, 被一拳砸到肚子上,他被巡邏員提溜到船艙裏。
裴風順嘴角也青了, 裴蓉蓉被裴大娘捂着嘴小聲哭着。岳托阿敏和他娘也被關在這船艙裏。烏春雷姐弟倆盡量縮成一團, 小舅舅和舅媽把洋洋護在懷裏, 戰戰兢兢的擠在一起。而庾飛白不見了蹤影。
有兩個巡邏員看管他們, 并不審問他們,另外四個巡邏員在船艙貨艙裏走來走去,去搜尋他們的衣物,翻箱倒櫃。衣物什麽的都被扔在船板上,亂糟糟的。
船舷接連處的爐子和幹肉都被他們拿在手裏,還有剩餘的一些米糧也被他們塞進袋子裏。裴大娘和小舅媽藏的碎銀子被搜走了。
雨打鹽船,雨珠噼裏啪啦的玉珠混合着這群如匪徒一般的劫掠的喘息,海風吹蕩着,整個氣氛逼仄緊繃,危情一觸即發。
“一幫窮鬼!”
“白來一趟,什麽也沒撈着。還是羅老頭運氣好,逮着一頭大魚。”
“這艘船,我們可以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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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怎麽辦?”一個巡邏人指着他們。
一個馬臉巡邏員吊兒郎當的說道,“這群窮鬼從鹽島來,那成了死人怪物地,誰知道他們身上傳染瘟疫,扔海裏得了。”雨夜大海死幾個人,毫無破綻。他們冒着大雨來,卻沒得到什麽,晦氣。
自打鹽島有了怪物傳言,周邊縣區村民都要往千岩城擠,城內戒嚴。而千岩城港口為了切斷傳染源,也戒嚴,不讓任何船只進出。往常他們這群港口巡邏差役油水十足,如今近一個月了,也撈不到什麽。
千岩城內也不知道出什麽問題了,上個月軍饷也沒發。他們只好自食其力,撈偏門活了。雨夜而來本以為撈到一條大魚,卻什麽也沒有。
一個巡邏差役呸了一聲,“那羅老頭不地道,哄人玩。還說這鹽船上吃水嚴重,肯定有鹽。”他朝着裴蘇止他們喝道:“這條鹽船,鹽在哪裏?”
“說!”
“費什麽話。”一個人開始來扯岳托阿敏,“一個殘廢,扔了得了。”
岳托阿敏的娘叫着,“放開我兒子,求求你們了。鹽,鹽在貨艙裏。”她撲過來,被差役一腳踹開。
“放你娘的屁,貨艙比你臉都幹淨。”說着把岳托阿敏拎着出船艙。岳托阿敏臉色潮紅,斷了一只腿,他根本無力反抗。岳托阿敏感覺到呼吸不暢,他握住了母親的手,勉強茍活了這麽久,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他不甘心。
岳托阿敏的娘叫着,說真的有。小舅媽也喃喃道,說有的,在貨艙裏,讓他們去找。只有裴風順看着兒子,裴蘇止對他爹點頭。
“我知道哪裏有鹽,我們,我們從鹽島來,鹽島鹽場好多鹽,你們放了我們,我們帶你們去拿鹽。”
裴蘇止站了出來,沖着那個差役說。雖然知道他們拿了鹽,不一定會放過他們,殺人滅口才能保證他們秘密。
裴蘇止被那一拳打得肚子劇痛,還沒緩過勁來,這個時候捂着肚子,說的斷斷續續的,“那裏怪物沒了,鹽場港口有,我,我們可以去拿鹽。”
一個馬臉差役呸了一口,“你小子花言巧語騙誰呢。”現在誰不知道鹽島已經是死亡禁地了,想讓他們去送死。那個差役又要來揍裴蘇止。
裴蘇止躲開了這拳頭,似乎激怒了他,差役突然拔刀,臉上橫肉晃動,要砍人。
“壺子,這人留給我。”有一個差役嘿嘿笑着,“這小子唇紅齒白,對我胃口。”他的笑容和眼神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但他這話一說,那個馬臉差役也猥瑣似的笑出聲,“老熊,還是你會玩。這群窮鬼什麽都沒有,但是有幾個貨色長得還不錯。玩玩再扔。”
裴蘇止聽到這話一時間迷惑,然而那個差役的猥亵的眼神讓他很快豫灑明白過來,當即氣得臉白,怒火中燒,他試着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他看了一眼岳托阿敏,岳托阿敏被扔到一邊了,他呼吸急促起來,他娘在旁邊小幅度給他順氣。
烏春雪姐弟倆對這話最為敏感,一時間顫抖的更厲害了。可是他們沒逃過,一個差役很快把烏春雪拽出來,“這個歸我。”
老熊的旁邊一個差役指了指小舅媽,“這個女人給我們兄弟。老熊,你沒意見吧?”接着又指了指裴蘇止和烏春雷,“這兩個人留給你和小雷。小雷還在找什麽,過來享受。”
最後一個差役也進了他們這間船艙。叫小雷的露出一張陰鸷狹窄的臉,陰森森的,一刀就削斷了烏春雷的頭發。烏春雷尖叫起來,瑟縮成一團,那個小小雷的差役嗤笑起來,拿刀抵着烏春雷,他抱着自己的刀,不耐煩地說:“我沒興趣,你們自己搞。”接着又出去了。
“那你沒興趣,這就歸我了。”差役又拉起烏春雷。
烏春雪大吼,“你們別動我弟弟。”
“啊,一對姐弟,好好,我就好這口。”那個差役獰笑着,把姐弟倆都拽到一邊,拍拍他們的臉,越發的狎犯狎昵。
不大的十平米裏擠了十幾個人,夾雜着外面的雨聲和雷鳴聲,越發的讓人焦躁和驚怖。
四五個差役一齊笑出來,差役指着烏春雪和裴蘇止等人,“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伺候我們爺幾個,舒服了,可以饒你們一條命。”
有個差役去拉扯舅媽,舅媽害怕的顫抖尖叫着,洋洋大哭出來,喊着“不要殺我娘。”舅舅也掙紮起來。
差役們拔刀,嗖的一下子砍斷了舅舅的一只手臂。
“舅舅”裴蘇止喊了一聲,要沖過去,被橫刀攔住。明晃晃的刀劍鋒利無比,六把鋼刀出鞘,一時間船艙內劍拔弩張,刀光劍影,死亡一觸即發。
裴洋洋的哭聲一停,船艙裏鴉雀無聲了。
小舅舅倒在一邊,斷手在地上滾動着。裴風順咬碎牙,惡狠狠地道:“畜生!”
馬臉差役嗤笑,“廢物,我們上。”他話音落下。
外面一聲爆雷炸裂,震耳欲聾,耳朵轟鳴,閃電淩空劈下,狂風疾雷撼乾坤。天空似乎也被這閃電橫空劈開,流瀉出天光來,船艙裏洩露出天光來,照亮那群差役的臉猶如地獄惡魔。
裴蓉蓉和洋洋被道閃電霹靂吓到了,大哭出聲,這尖利的哭聲一響。
裴蘇止和裴風順就同時動了。
裴蘇止大喊了一聲,帶着明顯的震驚和恐懼,“怪物咬人了!啊啊啊!快跑啊!”他撞開一個差役的刀,指着因情緒激動羊癫瘋發作的岳托阿敏。
岳托阿敏猶如喪屍一般在地上扭動抽動着,口吐白沫,形狀癫狂恐怖。這行為配合着外面的電閃雷鳴,格外的陰森可怖。
裴蓉蓉和裴洋洋是第一次見到岳托阿敏羊癫瘋發作,瘋狂的尖叫起來。
特別是洋洋。因為之前爹娘都是突然變成喪屍開始攻擊撕咬活人的,他一時間瘋狂的聲嘶力竭的喊叫着,帶着無比的驚恐不安,“怪物啊!吃人!!”開始橫沖直撞。
差役一時間被岳托阿敏驚吓住了,下意識的慌亂後退。他們沒有看到過真正的喪屍,只聽人描述過,現在一看這樣子,真的很像,聽說被咬一口,非死不活,神仙難救。一時間慌亂的趕緊後退。
就是這片刻的慌亂,裴風順抓住了機會抓起樹在一邊的船板猛地朝那叫老熊的差役砸過去。裴蘇止朝他們撒面粉,糊住了他們的眼睛。
而烏春雪也動了,她本來是被抱在馬臉差役懷裏的,直接拔掉頭上的簪子捅馬臉差役的眼睛。
“舅媽,岳托嬸娘,快堵住門!”
“蓉蓉洋洋,躲進船板底下。”吼了這兩聲,裴蘇止顧不得暴露種植空間,彎腰手伸到腹部唰的一下子拿出砍刀和小鏟子,直接朝着離得最近的一個差役砍過去。接着又把空間裏的盾牌和斧钺拿出來。
岳托阿敏還在地上抽動着,岳托阿敏他娘顧不得許多了,和小舅媽接着了盾牌,死死的頂住船艙門。
烏春雷拿着斧钺扔給了自己姐姐一把,兩人朝捂着眼睛的馬臉差役再次砍過去。烏春雷又害怕又瑟縮,但是他知道不能退,姐姐死了他也活不久。為什麽,為什麽貨艙裏沒有鹽,他明明看到有很多的,鹽哪去了?
十平米的空間太小了,差役們一時間拿刀沖刺,但對面有木板和盾牌,他們發揮不出優勢來,又因為他們先前被那個岳托阿敏吓到,失了先機,現在受制于人。
烏春雷和小舅媽和岳托阿敏的娘也拼了命的東西來。還有裴大娘藏好了孩子,也出來手裏拿着什麽都往差役身上砸。
小小的船艙成了煉獄場。哭聲,慘叫、嚎叫、摔打,碰撞、喘息、鮮血、争鬥,厮殺、死亡在這個船艙裏彙集。
船艙裏燈火滅掉了,陷入黑暗。裴蘇止視線受到控制,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知道今天是要豁出命來的。這群人不被他們擒住消滅,一旦他們回去搬來救兵,他們這一船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是他第一次和活人搏鬥,臉上手上肩膀上腿上全部都是傷口,疼痛萬分。但他不敢停下,耳邊傳來的他爹的喊聲,讓他朝右砍。裴蘇止大喝一聲,砍刀砍中了差役的脖子,又一個差役倒下去了。
還有兩個差役開始往門口沖,他們揮舞着刀劍砍艙門,踹開了岳托阿敏的娘,一腳踹到心口,烏春雪把岳托嬸娘拖到一邊。她拿起了盾牌沖了過去,舅媽奮力抵抗不敵,被刀砍中肩膀倒下去。然而還是死死的扒住門。
裴大娘也沖過來拼命的關門,這個時候有一把刀從外面把門劈開。
裴蘇止撕心裂肺的大喊,“娘,快讓開!”
他虛空一晃,将空間裏的雲梯拿出來,瘋狂的砸上去!空間暴露就暴露了,只希望沒人能看到!
外面的那個小雷差役躲閃不及,被砸到了頭顱,頭破血流,兩個差役沖開了艙門,撞開他,狼狽地逃了出去。
裴蘇止和裴風順追出去,裴大娘顫抖着拿起一個差役的刀往小雷身上捅過去。洋洋也從船板底下沖出來抱着舅媽哭喊。
裴蘇止父子倆追到甲板上。雨幕中一切恍惚,視線受阻,大雨潑天而下,鮮血很快被沖刷趕緊,陷在甲板上,裴蘇止拼命喘息眨眼,眼看着一個差役要跳海逃生,逃之夭夭。
裴蘇止顧不得什麽,往前如雄鷹一般飛奔,扔出了手中的鏟子砸人,可惜鏟子沒砸到,反而落入海中了。他撲滑在甲板上,快速爬起,再次奔襲。
烏春雪和烏春雷朝他們身上扔盾牌,砸到一個差役的腿,他只踉跄了一下,沒有摔倒,繼續頭也不回的要跳海。
就在他要跳海的一剎那,庾飛白出現,朝他射出了刀片,刺中了他的脖子。然後差役動作停滞了幾下,逃跑不及,被奔跑過來的裴風順抓住。
電閃雷鳴間,照亮了甲班,一臉血跡的裴風順目光如狼般兇狠強悍。裴風順舉着斧钺朝着他的頭重重砸下,血漿崩裂飛濺。
差役沒氣了,眼珠瞪大,死不瞑目。
潑天雨幕中,只剩下一個差役,開始跪地求饒。
烏春雪和裴蘇止幾人殺紅了眼,都知道不能讓他逃走,沖過去圍堵。這差役也要跳海,庾飛白再次飛出了刀片,刀片刺中他的後心,接着狼牙木棍也砸到了他的頭,這一擋,身後的烏春雪和裴蘇止趕了過來。
兩人合力抓住了差役的手臂,将他拽住,沒讓他落入海裏逃走。盡管最後一個差役盡力掙紮,還是被拽到甲板上,烏春雷啊的一聲撿起那個死去差役的鋼刀,刺中他的心髒。該死,該死!都該死!!
所有人躺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失血和傷口還有劫後餘生的喜悅讓他們呆滞,除了庾飛白和兩個孩子沒有受到損傷,其餘人受傷都很嚴重。
雨還在下,嘩啦啦的如水泥一般澆築在甲板上,躺下的裴蘇止烏春雷烏春雪他們大口的喘息,雨水打在臉上,生疼。裴蘇止開始嘔吐。激烈的追逐和疼痛的傷口,還有殺人的惡心感讓他胃裏翻騰,拼了命的嘔吐。
庾飛白沒管他們,只把裴風順拖起來,背着去了控制室。裴風順幾乎昏迷了,硬撐着,告訴他如何調轉方向,升起風帆,調整螺旋槳。
說完裴風順就昏迷了,裴蘇止在甲板上吐夠了躺夠了,滿臉的雨水用濕漉漉的衣袖擦拭,卻是鮮紅一片。
小團子裴蓉蓉跑過來要扶起他,眼淚和雨水混合一團,分不清面容。小孩子不住地拉扯他,哭着喊着小舅舅不要死。
裴蘇止露出一個笑容,“沒,沒事。”撐着爬起來,到了控制室和庾飛白一起調轉方向,讓鹽船開始往南行駛。
鹽船緩慢啓動,駛離了千岩城港口,遠離了這血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