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等到所有平息的時候, 差役們都躺在地上,死了五個,屍體被擡着堆在了甲板上, 還有一個馬臉差役出氣多進氣少了,眼珠沒了,但還有一口氣彌留。他們将他綁在了甲板的欄杆上。

所有人都傷痕累累精疲力盡, 洋洋和蓉蓉挨個給他們喂水擦臉。庾飛白給受傷最嚴重的裴風順裴蘇止還有小舅舅舅媽他們包紮能包紮的傷口。

他們雖然打贏了那六個差役,可是傷亡不少。岳托阿敏因為羊癫瘋發作救治不及時窒息了。他娘被踹到了心口, 還有一口氣,撐着要見兒子, 知道兒子沒了, 挨了一天後也斷氣了。

小舅舅斷臂失血昏迷中, 舅媽肩膀被砍了一刀,也是面色慘白的躺在那裏……裴大娘打架中被撞到了頭,一直惡心嘔吐, 眼睛腫脹發昏,看不清了。

烏春雪姐弟倆還好, 只有烏春雷肋骨斷了兩根,腰腹間被劃拉了一刀。烏春雪腳踝扭了,右臉被劃了一道口子。

裴蘇止和裴風順父子倆傷的最嚴重,身上這一刀那一撞的, 應該是傷到內髒了, 時不時的吐血。

要找藥和大夫,要上岸。

天亮後, 庾飛白拿出千裏眼查看周圍環境, 算計航船路程, 他們應該行駛了有二十海裏, 脫離了千岩城港口的巡邏範圍。

但鹽船上沒有地圖,他們不敢在往前走,也不敢後退,更不能趕往深海方向走,害怕在海上迷失方向。于是鹽船再一次卸下了帆船和旋木撸槳,随着洋流飄蕩,偶爾偏離走遠了,他們再調一下方向。

“去哪?”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問題。死裏逃生,但這群傷患也不能耽擱太久,缺醫少藥,耽擱久了,還是死路一條。

他們把那群差役的衣服和裝備都扒下來,屍體扔到了海裏,把那了剩了一口氣的馬臉差役潑醒,裴蘇止坐在庾飛白改過的漁箱上。

庾飛白在一邊,他開始發問:“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這一個月千岩城有什麽變化?你說的老羅是怎麽回事?千岩城之前來的外鄉人都到哪去了?”

那個馬臉差役開始不想說,又被烏春雪捅了一刀,那一刀捅在他下/體。之後就老老實實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但因為氣力不濟,說着說着又昏過去,再被弄醒,再說,兩個時辰過去了,他們也得知不少消息。

千岩城在他們海島喪屍爆發的時候并不知道消息,好像是一下子收了很多船只入城,也沒有禁閉城門。城門和港口戒嚴嚴禁出入是從二十天前開始的。

開始城內還有命令和消息傳過來,後來消息就少了。現在已經連續五天上面沒有任何命令和消息傳來了。他們長官就按照原先的命令執行,攔截過往船只,不許其停靠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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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得鹽島爆發瘟疫的确切消息也是二十天前。一個月前零星聽到一些消息,說鹽島有吃人的怪物,他們還不信,那個時候有很多人要乘坐官船回鹽島,也有很多人從鹽島過來,反正亂哄哄的。

沒幾天之後,港口就開始檢查嚴格,但一些不是從鹽島方面來的船只還是可以停靠入城的,後來就不行了。他還聽同聊們說千岩城在驅逐從鹽島來的人,有一些滞留在城內的人全部被驅逐出去,後來嚴查戶籍,只留下本地百姓,其他地方的人一律驅逐。

那些被驅逐出去的人都擠到下邊鄉村村落寨子,也有的乘船去別處,與此同時千岩城的守備軍寧州衛戒嚴巡邏,聽說有些村落也有了瘟疫,被寧州衛鎮壓處理了。現在道路被阻隔,具體的他們就不知道了。

上面也發過一份公告,告訴民衆如何防範和救助。但他們這群港口的巡邏差役的确是沒有見過喪屍怪物。這港口是千岩城一號港口,千岩城一共有四個港口,聽說其他地方出現了那種喪屍怪物船只,被前來巡查的寧州衛消滅沉入海底了。

這只是聽說,并沒有實際證據。他們也沒有見過。聽到裴蘇止問徳博書院的船只,他搖頭,說不知道,可能不是從他們這個港口下船的。

裴蘇止還問他除了四個港口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停靠上岸,這人露出古怪的害怕的說有狼山可以下,狼山是二十年前廢棄掉的港口,現在早就沒人從那裏過了。都說裏面有豺狼虎豹,而且傳言許多被驅趕的鹽島人也在裏面,已經變成了那種會吃人喝血的怪物。寧州衛開了一輛火/炮/車把那裏炸掉了,現在那裏的情況外界不知道了。

他們之所以來海上撈偏門,是聽到同聊老羅說有一艘鹽船從鹽島來,給了他一大筆銀子詢問消息。當時他就想動手,但是是因為是白天,而且和他一起巡邏的只有兩個人,他們人手不足,沒有動手。

而且當時老羅他看到船上有個弓箭手,很厲害的模樣,所以就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消息回來。而他們這一隊人馬得知後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碰到了,而全員栽了跟頭。裴蘇止還想再問一些消息,但那個差役沒說完就斷氣死了。

烏春雪一瘸一拐的把馬臉差役衣服扒下來,扔到海裏了,沉默半響還是開口問道:“從狼山下嗎?”

庾飛白的聲音在海風中如嗚咽一般,“狼山沒有大夫和藥。”

裴蘇止捂着腦袋,咳嗽幾聲,被海風一吹,又想吐了,“我不知道。”從差役這邊得來的消息沒一個讓他們振奮的。甚至讓人沮喪的想還不如留在海島等死,也好過受這些罪。他爹還在床上躺着呢,“推我回去,頭疼。”

庾飛白把裴蘇止推回船艙,裴蘇止躺在船板上,身下是被褥,他眼睛刺痛,昏沉沉的,就閉上眼睛,沉浸在種植空間裏。空間裏種子還是那樣,裴蘇止找了幾本醫書,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感覺有一雙小手在摸着自己的眼睛,睜開眼是蓉蓉,蓉蓉用熱毛巾給他敷臉,裴蘇止把醫書給她,“你拿給小白哥哥。”這條船上,只有他和庾飛白能把這醫書上的字認完。

要找大夫,哪裏有大夫。現在沒人活蹦亂跳,徐遠洲不知道哪去了?還能找到他嗎?他還會回來嗎?他們現在離開了那個地方,就算他回來也找不到人了。

裴蘇止想起自己那晚突然拿出武器,雖然船艙黑暗,但是肯定很多人懷疑了,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問他。他鼻腔裏還殘留着那晚的血腥味和鹹濕的雨水,腦袋如灌了鉛一樣沉重。

裴蘇止沉沉睡去,然後船艙一個晃蕩,裴蘇止打了個激靈被驚醒了。

醒來後母親在他身邊,一張臉涕淚交集,“你舅舅撐不住了。”裴蘇止跟着他娘一起去看了舅舅。舅舅發了高燒,他娘給舅舅用了烈酒擦身,可是高燒不退。接着舅媽也發了高燒,裴風順是低燒。

很快到了晚上,他們用盡了各種辦法,舅舅舅媽依舊高燒不退。裴蘇止甚至走投無路的把空間花壇裏的花和香菜都拔了,碾磨成汁水喂他們。

毫無用處、徒勞無功。

裴蘇止咬牙,對庾飛白道:“去一號口,我穿着他們的衣服混進去。”這個時候管不了那麽多了。這個差役說他們是趁着巡邏間隙偷偷跟過來的,既然這樣,說明港口有機可趁。前一晚那些巡邏員的船被他們扔在那裏,如果能冒險找到那條船,他可以開船混進港口。

他們扒了衣服拿了佩刀和腰牌,裴蘇止打算去冒險試一試,他手裏還有庾飛白給的銀票和玉镯,空間裏還有鹽。船上的人不上岸,他自己拿出小舟上岸去,冒充一下巡邏員,至少要請個大夫來。

夜裏,夜裏燈火昏暗,那個死去的小雷巡邏員差役身形和他差不多,裴蘇止比他瘦弱一點。但穿着他們的差役服,蒙着臉,夜裏也能忽悠一下。

走而挺險,冒險一試。

庾飛白語氣漠然,不贊同,“你這傷,沒上岸就死在海裏了。何必去送死。”他獨自茍活在鹽場武器庫的十幾天內就明白一個道理,想活着,就不要去浪費多餘精力做沒必要的事情。他娘也是這樣教他的。可後來他爹非要去救人,而不是帶着他們逃離鹽場,導致全軍覆沒,誰也沒逃出來。本來他也是該死的,但是不知道怎麽的活下來了。

“先去昨天地方看看巡邏船還在不在。”裴蘇止道:“如果還在,我自己去,你把漁船開走。”他盯着庾飛白的眼睛,“你能保證不獨自溜走嗎?”他沒辦法了,庾飛白是船上唯一的完好的人。他害怕他一走後,這人就不管他爹娘了,徑直開船離開,但又不能眼睜睜看着爹和舅舅缺醫少藥而亡。

進退維谷。

要是徐遠洲在就好了,他信任徐遠洲,以徐遠洲的能力和人品不會不管船上的人。可是庾飛白和烏春雪姐弟倆,他一個也不信任。

在這艘船上一直他一直以他爹和徐遠洲為主心骨的,但是他爹現在躺下了,徐遠洲離開了,他就得自己拿主意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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