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倒v結束)
第41章 (倒v結束)
巡邏船不在了。
他們開船回到原先不遠處, 庾飛白拿出千裏眼觀察,周圍風平浪靜,無一艘船只經過, 那一晚差役的巡邏船也不見了。
裴蘇止盯着那個地方,在往前開五海裏,是峭壁, 是徐遠洲靠岸的地方。可是千裏眼的觀察範圍沒有這麽遠,只能看清楚一裏外的景物。
巡邏船不見了, 裴蘇止沒辦法開着巡邏船去港口,那麽也學徐遠洲從峭壁那上岸?他動了動手臂, 他除了內髒有問題, 一動就疼外, 吐血情況好多了。這種狀況要是在現代拍個CT看看哪裏出血了,相對應治療吃藥就好了。
裴蘇止感覺自己還可以再撐一下,他要上岸。
裴蘇止問了問其他人, 烏春雷姐弟倆目光躲閃,裴大娘猶豫不決。蓉蓉抱着他手, 不要他去,洋洋呆傻中。
裴蘇止沒有把空間內的武器和鹽再次拿出來放到貨艙中,這是他故意的,制衡一下船上的人。迄今為止, 沒有人問那些鹽和武器哪去了。
裴蘇止也沒有再顯露出他有任何異常之處。但庾飛白和烏春雷烏春雪三人知道的, 特別是烏春雷,這少年偶爾看他的眼神帶着疑慮和打量。
庾飛白盯着海面:“先把貨船開遠一點, 天黑後你再走吧。”
一切直等到天黑行動。
裴大娘給兒子用鹽水消毒傷口, 又綁好布料包紮好, 嘆息, “別去了,熬着,熬不過就是命。”兒子這一去也是要她命。不是她狠心,要是老頭子還能說話,必然也不會讓兒子去冒險。
裴蘇止穿上從差役那扒來的衣服,龇牙咧嘴的疼,他把頭發綁起來,咬着最後一把小鏟子,“娘,總要試一試。我要是爬不上去,我立刻回來。”
庾飛白和他說了,會在一邊戒備着,等他一個時辰,如果一個時辰他沒有即刻返回,他們會開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在第二天的深夜淩晨再次來這裏等待他,會連續等他四天,四天後如果他沒有回來,他們會繼續開船朝別的地方行駛,碰碰運氣。
天色近黃昏,冬日海天一線,海水清澈漣漪點點,鹽船緩緩靠近海岸。
裴蘇止下了鹽船,拿着撐杆下了木筏。這木筏還是岳托阿敏做的,徐遠洲帶走一個,這是最後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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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甲板上的親娘和蓉蓉揮手,頭也不回地劃着木筏緩緩靠近峭壁。到了盡頭,沒有看到徐遠洲的木筏。石壁陡峭濕滑,苔藓遍布黏膩,裴蘇止在空家裏扒拉各種能用得上的東西,最後拿出了釘耙,鋸斷了手把,留着耙釘插/入岩縫中。
攀岩是吧?他會的!
沒關系,掉下去也是落海,死不了的,他是天選之人,連種植空間都有了,等他一爬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撒香菜種子!
裴蘇止攀岩吃力,眼前發黑,他停下休息,喘息片刻,回頭看鹽船早已經不見了影子。原來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裴蘇止恍然時間過得太快了,他又仰着脖子往上看去,卻只見岩壁還是一如既往的高聳。
他根本沒前進多少。裴蘇止再次往上爬,然而一個腳滑,跌落下來,落入海水中,灌了幾口海水,鼻腔窒息,嗆得難受。
他抹了一把臉,還想再次攀爬,發現自己綁好的繃帶包紮脫落了,傷口浸入海水,一紮一紮的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裴蘇止只覺自己一無是處。
他咬牙又拿出木筏,先給自己紮緊,傷口出血水,指甲破裂,露出光禿禿的嫩肉。他吐出嘴巴裏的血水,咬緊牙關拿出水壺喝了一大口,又給手腕上纏了布料,包裹着,接着靠近峭壁,想着繼續攀爬。
他側着身子收取木筏入空間,餘光一瞥,見海中有燈火,明滅間不見了。裴蘇止就沒在動,凝神觀察着,真的見不遠處有燈火,他側耳聽着,沒有聽到聲音。
又是巡邏船?
裴蘇止不敢大意,但也不敢繼續攀爬了,就趴在岩壁上,仔細聽着曾經出現過火光的地方,發現那火光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又靠近這邊來了。裴蘇止當即不再猶豫,撲入海中,奮力游走。
然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确定是這裏嗎?”
裴照意!
裴蘇止确定這是大哥裴照意的聲音!
他立刻折返游回來,眯起眼睛尋找着那明滅不定的燈火,等着火光再次出現,他确定了方向,往前游去,但沒敢靠的太近,想再次聽到有人說話,可惜沒人在開口了。裴蘇止憋氣潛入海底,再次露頭的時候看到了那條船。
是巡邏船!
他心底一冷,又吸一口氣潛入了海底,心裏開始發寒,自己聽錯聲音了?正在猶疑間,徐遠洲的聲音響起,“我下去看看。”
裴蘇止不假思索的露出頭喊了一聲,“大哥!餘景!”
那邊燈火霎時間明亮起來。
裴蘇止看着他大哥,簡直是喜極而泣,抱住大哥不丢手,眼眶通紅,嘴唇嚅動着,什麽都想說然而什麽也說不出來,百感交集鼻頭泛酸,只得一個勁的喊着大哥大哥。
裴照意拍着他的背,心疼不已,忙将他坐下,讓他換一身幹衣服,裴蘇止不願意,還是抱着大哥的手臂,似乎怕一松手他就不見了。
裴照意輕聲安慰着,“好了,大哥在這裏。沒事了,沒事了。大哥在這裏,和我說說,爹娘在哪裏。”
裴蘇止感覺眼睛濕潤了,心中酸澀,見到大哥心中有了依靠,便身心松弛起來,一看自己還在大哥懷裏,他有些臉紅,脫離了大哥,但仍舊拽着裴照意的手,想說話。
一出聲,才發覺自己微微哽咽,慌忙咳嗽幾聲,張開了嘴又停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時候徐遠洲斷了一杯茶水來,“慢慢說,不着急。”
裴蘇止目光轉向徐遠洲,見他還是之前的裝扮,英挺的面容也泛着憔悴之色,眼下青黑,眉目深鎖,他問:“你怎麽和我哥碰上了?”
“說來話長。”徐遠洲示意他喝水,“稍後和你說,現在先和大家彙合,這裏并不是十分安全。”
裴蘇止思緒回歸,趕忙說了他和庾飛白的約定,還有他們現在大致的方向。裴照意聽了,立刻喊人開動巡邏船,這個時候裴蘇止才發現巡邏船上除了大哥和徐遠洲,還有一個姑娘,帶着頭巾包着頭,在船尾坐着,手裏拿着木槳。
巡邏船比一般的貨船速度要快,裴蘇止說了大致位置,又指了指方向。徐遠洲和裴照意及那個姑娘都開始劃船,用特質的木槳和風帆,巡邏船很快就在海面上馳行起來。
裴蘇止裹着大哥給他的外袍,坐在了大哥身邊,裴照意因為劃船臉上有熱汗,他一只手摸了摸弟弟的臉,眼神兇狠,“這傷是差役們弄的?”
裴蘇止突然很委屈,點頭把事情說了一遍,說着說着他見大哥表情越發難看,他心下微揣,知道大哥會心疼他們,于是轉而不再添油加醋,語氣平和的把事情說完。
徐遠洲在船頭聽到他敘述這些,沒來由的心煩起來,突然想他要是沒離開就好了。千岩城的差役堕落到這種地步,尚行之和那些官吏到底在做什麽?!
裴蘇止轉了轉脖子,就看到徐遠洲臉色鐵青,神情沉怒,他問大哥,“你們怎麽認識的?”
裴照意随口道:“他穿得是我的衣服。”這能不熟悉?那袖口和領口還有他娘繡的補丁。裴蘇止還想再問,徐遠洲過來,要了他的腰牌。
裴蘇止把那差役腰牌給他。徐遠洲喃喃道:“是東南道張家的水防差役。”接着又回到船頭開始劃船。
裴蘇止被這一打岔,捂着頭,眼前又開始發黑,劇烈咳嗽起來,想到小舅舅和舅媽,忐忑不安問道:“大哥,你們能找到大夫嗎?”他盯着大哥。
裴照意點頭,“大哥能找到。”接着雙手拼命的開始劃槳,背過身去,讓裴蘇止先躺一會兒。黑夜中海平面水光接天,無窮無盡。
裴蘇止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鹽船上了,裴大娘給他喂米粥,臉上有愁色也有喜色,“兒子,你大哥說我們可以從狼山靠岸。你爹有救了,可是你舅舅他,他沒了……”裴大娘老淚縱橫,放下碗痛哭起來。
裴蘇止呆了呆,說不清楚心底什麽表情。“舅媽,還有爹,他?還有姐姐姐夫,大哥有沒有說。”昨晚他沒來得及問,或者說不敢問,不想聽不到不好的消息。
“你爹沒有發高燒,我們快到狼山口了。你姐還在,你姐夫他,也沒了。”裴大娘又是一陣沉默。大鵬沒了,芝蘭還活着。可是他看兒子那躲閃的神情也知道女兒可能只是活着。
鹽船在快速行駛中,大哥進來了。裴大娘和裴照意已經說了他去賣魚後家裏發生的事情。裴照意和裴大娘也說了他在千岩城發生的事情。
但裴蘇止還不知道,這回來安他的心。
“你們哥倆說着,我去看看你爹。”裴大娘打開艙門出去,去甲板上打海水,見徐遠洲在甲板上伫立着,神色嚴肅冷漠盯着海面。
裴大娘躊躇許久,喊了一聲,“徐,餘景。”
徐遠洲回頭,裴大娘眼圈兒紅彤彤的,一張臉皺巴巴的,她縮着手,“我想問,我們真的進不去城裏了嗎?您家裏當大官的帶着我們也進不去嗎?”
大兒子說狼山現在是重災區,許多人流民都躲在裏面,物資緊張,裏面也有許多怪物,生存危機有。但他們無處可去,只得在裏面茍且活着。
“抱歉。”徐遠洲聲音低沉,眉目鋒利,帶着一種難以難說的疲憊和失落,“我家裏可能出事了,由我帶着你們入城,你們會更危險。”這次他偷摸上岸,本想去找齊宣钊。
齊家主管着千岩城經濟,齊家老太爺是督糧道提轄司,上奏可直達中書省,還有密折直達天聽的權利。可是他打聽了一圈,齊家好像在千岩城失去了下落,說他被郡王驅逐走了,說他在千岩城天牢裏,總之各種說法都有。
李晚李家家已經确定是尚行之的人,張婕張家一向是個牆頭草,還有公儀一家,這是郡王府的長史,是他爹的親信。徐遠洲本想嘗試聯系,然而差點被城門看守巡邏差役發現,為了不暴露自己,只好暫時放棄,便折返,中途碰上了裴照意,這才耽擱了時日。
裴大娘很失望,但她一向對徐遠洲發怵,見這人面色不好,又聽了大兒子說他殺人如麻,也不敢多問,嘴唇動了動,嘆息一聲提了海水就進船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