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也揍他一頓

第6章 第 6 章 也揍他一頓

小鎮外的官道上,少年少女并肩而行,面上皆是凝重。

這趟差事很有些棘手。

劉家昨日,丢了位小娘子。

小娘子名喚宣則靈,是劉家的表姑娘,前幾日随母親到劉家吃滿月酒,昨夜賓客散去,宣則靈的女使慌張來報,姑娘不見了。

因路途遙遠,劉三娘子這些年很少回娘家,今次也是得知兄長得了長孫,要回老家辦滿月酒,她思鄉情切,不遠萬裏帶着女兒回來。

誰知不過三日,女兒丢了!

姑奶奶哭的昏厥,幾番尋死。

劉家亂做了一團。

徐青天再次展開畫卷,愁眉苦臉的盯着畫卷上容貌清麗的小娘子:“好好的小娘子,怎麽會丢了呢?”

姜蟬衣皺着眉:“他們為何不報官?”

而是選擇将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們?

雲廣白看了眼畫像,收回視線抱着劍道:“姜姑娘剛入世有所不知,小娘子失蹤一夜的消息傳出去,有損清譽。”

姜蟬衣不解:“還能比命重要?”

自小師父就告訴她,要敬畏生命,活着才最重要。

她就是為了活着才離家十六年,成了落霞峰的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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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這麽認為,人活着比什麽都好。”雲廣白眼底劃過一些沉重,片刻便消散,無奈的聳了聳肩:“但劉家有劉家的顧慮,我們得尊重。”

徐青天低嘆一聲,小心翼翼收起畫,道:“二位應都是初出江湖,對這些事所知不深。”

“小娘子失蹤一夜,尋回來不管有沒有事,在旁人看來那都不清白了,輕則落發,重則丢命,以保全姊妹和家族的名聲。”

徐青天無奈道:“雖然我也覺得太過苛刻,但沒辦法,世道如此。”

姜蟬衣眉頭緊皺。

師父這些年致力于讓她文武雙全,從未告訴過她世間還有這樣荒唐的規矩。

“況且,你們可知這位小娘子是誰?”

雲廣白:“不是劉家的表姑娘?”

徐青天神情凝重道:“她的父親是玱州通判,宣伯棠。”

雲廣白一怔:“玱州通判?”

這點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婚姻大事大都講究門當戶對,士農工商,兩家階級分明,卻不曾想竟是姻親。

“這事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那會兒宣家家徒四壁,宣老爺子走的早,宣老夫人将兒子拉扯大已是用了全力,根本沒有銀錢供兒子科考。”徐青天徐徐道:“當時劉家已是小富,劉三娘子也素有美名,宣老夫人便上門提親。”

“宣家雖然窮,但劉老爺子有遠見,知道宣伯棠是塊讀書的料子,加上劉三娘子也看上了宣伯棠的清俊,這門婚事就這麽定下了,事實證明劉老爺子确實有眼光,宣伯棠一舉中了進士,從縣丞一路爬到了玱州通判的位置。”

徐青天:“宣家是體面人,功成名就後也未納妾,宣伯棠守着曾經的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雲廣白揚起眉:“宣伯棠倒是個有良心的。”

姜蟬衣:“不本該這樣嗎?”

雲廣白,徐青天:“……”

罷了,這位大師姐才入世,還沒有經過塵世的浸染。

“劉三娘子共誕下一子一女,長子聰睿,才貌雙全,女兒鐘靈毓秀,據聞,宣伯棠愛女如命,若被通判大人知道愛女丢了那還得了。”

徐青天接着道:“而且小娘子才定了親事,是夙安府的公子,因此,劉家更不敢報官。”

雲廣白聽明白了。

“所以劉大公子問我們是不是江湖人,不僅因為我們有本事在身,還因江湖中人不涉朝堂,只要我們閉嘴,不管我們有沒有将人尋到,都不會損了宣姑娘的名聲。”

“這是死馬當活馬醫?”

姜蟬衣卻道:“若此事這般緊要,劉大公子應該還尋了別的法子。”

不會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他們身上。

“有道理。”

雲廣白:“但徐兄一看就是書生,将來是要入朝的,他怎麽會信任徐兄?”

姜蟬衣:“他應當以為我們是一夥的。”

徐青天糾正:“……姜姑娘,我們人世間管這叫同伴。”

“喔。”

姜蟬衣:“請問同伴們,有什麽頭緒了嗎?”

徐青天沉默了。

據宣姑娘的女使說,昨天最後見到宣姑娘約在戌時四刻,至今已近七個時辰。

這麽長的時間,若快馬加鞭,能跑出兩個城了。

“茫茫人海,要尋一個小娘子猶如大海撈針,這十兩金不好掙。”雲廣白嘆道。

姜蟬衣:“好掙就不會開這個價了。”

雲廣白:“……好有道理。”

又走出二裏路,姜蟬衣道:“這麽毫無章法的找下去不可能有結果。”

徐青天:“姜姑娘有何高見?”

雲廣白也眼帶希冀的望過來,卻見姜蟬衣看向不遠處的飯館:“先吃飯。”

雲廣白,徐青天:“……”

二人對視了眼,又眼神閃躲的挪開。

吃飯也不是不行。

問題是,有錢吃麽?

片刻後,雲廣白上前碰了碰姜蟬衣的胳膊:“那個,姜姑娘,你還剩了多少文錢,我們看看能不能拼一頓飯。”

姜蟬衣在心裏默默算了算。

昨夜掙了一兩三十二文,住客棧用了一百文,今日贖寶石加早飯用了九十文,她還有八百四十二文。

這在以往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但一想到昨夜一頓飯十兩,她心裏又沒底了。

“你們呢?”

雲廣白迅速摸出了八文錢,徐青天也伸出手,掌心貼着一文。

姜蟬衣:“……”

“就算在這裏吃碗面也要十幾文。”雲廣白小心翼翼湊近:“姜姑娘,我們能拼成一碗面嗎?”

一碗面十幾文,那她吃得起。

“這裏的飯菜要比昨夜那裏便宜些?”

徐青天:“昨夜那可是平江城,這裏自然要便宜些,但若點上一桌菜,怎麽也得一百多文。”

姜蟬衣若有所思的喔了聲,然後在雲廣白和徐青天震驚的目光中,拿出錢袋子:“有八百多文,夠了。”

雲廣白當即眼冒星光,驚喜交加,不敢置信:“這都是姜姑娘昨夜掙的?”

“嗯。”

“怎麽掙的?”

徐青天緊跟着問。

他昨夜一共才掙了八十多文,還了債吃個早飯搭個馬車就只剩一文了。

兩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姜蟬衣思索片刻,如實道:“賣藝。”

說罷,姜蟬衣就快步往飯館走去,完全沒發現雲廣白和徐青天立刻呆滞的神情。

等人走遠,徐青天才面色複雜的喃喃道:“姜姑娘應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不怪他多想,賣什麽藝一晚上能掙這麽多,且這位大師姐心性單純,模樣又實在出挑,要是被人蒙騙,誤入歧途……

雲廣白眉頭緊皺:“不應該吧,她會武功,該不會上這種當。”

“她不是被騙過五百文?”徐青天:“更何況那裏頭的人個比個個的人精,騙一個單純的小娘子還不容易?”

雲廣白心裏也沒底了,他咬咬牙道:“去問仔細些。”

要真是誤入歧途,必須得将她掰回來!

為了方便說話,雲廣白選了外頭最偏遠的位置,見周圍無人,湊近姜蟬衣,輕聲道:“姜姑娘,恕我冒昧,不知姜姑娘方才說的賣藝是指?”

姜蟬衣見他們這般神秘,以為他們也是想去賺錢,便也傾身湊近,低聲道:“你們是不是也想去賣藝?”

雲廣白徐青天對視一眼,點頭:“是。”

姜蟬衣便大方傳授經驗:“我見我們昨夜路過的那條街上有很多人賣藝,便去尋了個地方舞劍,這些錢都是客人打賞的,有一位客人很大方,賞了一兩銀子,我準備今夜再去碰碰運氣,你們一起嗎?”

二人當即松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

不過他們昨夜也在那條街上,竟沒有看見她,雲廣白便随口道:“姜姑娘昨夜在何處舞劍?”

姜蟬衣仔細回想後,道:“好像是在一家喚作春風樓……”

雲廣白徐青天霎時臉色大變。

恰小二過來上茶,雲廣白迅速打斷姜蟬衣:“姜姑娘!”

春風樓那不是青樓嗎!

合着她還是遭人騙了!

大師姐不懂紅塵,說的坦蕩,但若被旁人聽去難免要誤會。

姜蟬衣被打斷,莫名地看着雲廣白。

“三位吃點什麽?”

小二熱情道。

“沒有菜本子嗎?”姜蟬衣問。

小二陪笑道:“我們店小沒有菜本子,只有塊木牌,姑娘可到那邊去點菜。”

“行。”姜蟬衣起身走過去。

她一離開,雲廣白就眯起眼:“姜姑娘恐怕根本不知道春風樓是什麽地方!”

徐青天:“絕對是被人诓騙進去的。”

“打賞一兩的那個人肯定別有用心!”

“如今我們同辦一樁差事,已是同夥,斷不能坐視不理。”俠氣沖天的雲少俠道:“今夜跟着姜姑娘,看是誰诓騙她進的春風樓,狠狠揍他一頓,若那個別有用心的再來,也揍一頓!”

徐青天:“……同伴!”

二人不知,此時在一窗之隔的裏間,就坐着那位‘別有用心’的人。

燕鶴端着茶盞面無表情,車夫低頭努力地憋着笑。

這誤會好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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