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杭少雲這一巴掌雷聲大雨點小，落到齊律臉上時早就沒了力道，與其說是打，不如說是撫摸。
他摸過齊律的眉毛和鼻子，手指停留在齊律的嘴唇上，傾身去親吻，齊律卻偏過了頭。
齊律望着不遠處的明昊，“不要用你才親吻過別人的嘴來親我。”
杭少雲一頓，直起了身，神情晦澀難明。
“明昊，我送你回去吧。”齊律披上外套，“趁我還記得住你們是誰，把你們送回各自該在的位置。”
“小律律要送我回家嗎？”明昊雙眼亮晶晶的，“要不要順便在我家過個夜呀？我技術超好的~”
齊律不理會明昊的調戲，“走不走？”
“哇，小律律好有氣勢哦~你這麽帥，天涯海角我都跟你走呀~”
明昊屁颠颠跟在齊律身後，像根小尾巴。
“我呢？”杭少雲出聲問道，“我該在什麽位置？”
“你的位置就是我的男朋友！”
杭少雲嗤笑，“一個随時都會被你忘記的男朋友嗎？”
“一個對我忠誠只屬于我的男朋友！”
兩人像是鬥氣般對視良久，杭少雲先移開了視線，“我送明昊回去吧，你……”
“我送。”齊律不容拒絕地扯着明昊的手腕往外走，“我怕你送完他回來我又忘了你是誰你連門都進不了。”
“要是他進不了門我會收留他的。”明昊哈哈大笑，“哎呀我開玩笑的，小律律你的表情不要那麽恐怖嘛~咱們這麽好看的臉，要多笑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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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律關上門，并上了鎖，竟是把杭少雲反鎖在家了，明昊吹了聲口哨，對齊律豎起拇指。
到停車場的路上明昊都試圖跟齊律搭話，但齊律像是把他給屏蔽在服務區外，不給于任何反應，明昊自說自話了半天後自讨沒趣，也不說話了。
上車後齊律問明昊的住址，明昊的笑容摻雜着一絲玩味，“我的住址你不清楚嗎？咱們上次可還在那裏碰見過呢。”
明昊抓住方向盤的雙手緊了緊，用力得骨節泛白，他沉默地踩下油門，向郊外的別墅區駛去。
到了地方後明昊邀請齊律進屋坐坐，齊律本不想去，可明昊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他沒了辦法，只得跟着明昊進了屋。
別墅裏的裝潢和齊律一年多以前來參觀時沒有改動，唯一的不同便是當初空蕩蕩的樣板房裏多了四處堆放的雜物，滿桌吃完了或者還沒吃完的零食，有了人的氣息。
“這房子的風格是按照我以前的家布置的。”明昊說，“我去英國後不久我父母也來了英國，舉家搬遷過去，國內的房子就賣了，因此我要是回國的話是沒有家的。少雲得知了這個情況後，就買下了這套房子，複刻我的家，你說他是不是很貼心？”
齊律深呼吸一口氣，“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明昊狡詐地笑笑，從後面把自己的下巴放到齊律的肩膀上，對着齊律的耳朵低聲問：“小律律，你猜我和少雲都在這間別墅的哪些地方做過愛呢？”
齊律肩膀一抖，抖得明昊的上下牙齒狠狠一撞，疼得嗷嗚一聲，冒了淚花。
“小律律，你好兇啊！”明昊委屈地指責道，“我随便說說而已嘛，萬一牙齒掉了怎麽辦？”
“你們在哪裏做過與我無關，我和少雲的感情也與你無關。”齊律看向明昊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明昊，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是什麽，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我不會把杭少雲讓給你，他沒有資格不要我，只有我不要他！”
明昊似笑非笑地說：“小律律可太厲害了，吓得我的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呢，要我說呢~小律律你這麽棒，何必非要吊在杭少雲這棵樹呢？不如你跟了我呗。”
“我對一張和我長得差不多的臉沒興趣。”
“可少雲就對這張臉很感興趣呢。”
“……”
當明昊收起他的嬉皮笑臉，展現出具有攻擊性的一面時，句句都能戳到齊律的痛處。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跟你說過一句話，是騙你的。”明昊眨眨眼，“我說少雲沒有跟我提過他的感情生活，是假的，他很早以前就跟我說過你了，他說有個長得和我很像的人在追求他，他問我要不要答應，小律律，你猜我怎麽回答他的？”
齊律預感到明昊即将說出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可他的腿卻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挪動不了半步，他近乎自虐地想要知道明昊的答案。
“我跟他說，好啊~”明昊狡黠地笑，“就當做是我在你身邊陪着你吧。”
齊律想起了杭少雲答應做他男朋友的那一天。
那天天氣其實不太好，但他的心情卻是晴空萬裏，好得快要飛起來。
有了男朋友這個身份，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從炮友進化為光明正大的情侶，這是齊律在認識杭少雲時就憧憬着的事，他實現了這個目标。
杭少雲是我的了！齊律在內心瘋狂歡呼。
齊律很清楚，在他和杭少雲的這段關系中，他是愛得更多的那一個，但他并不在乎，他不介意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給杭少雲，因為他是真的在用十分的力氣愛這個男人。但他至少以為，杭少雲會答應跟他在一起多少是喜歡他的，無論是喜歡他的外表，還是他的廚藝，甚至是床上功夫，那都是喜歡他。可是明昊的這一番話讓齊律的以為都成了笑話，杭少雲會做他的男朋友僅僅是因為得到了明昊的首肯，僅僅是把他當做明昊的替身！
齊律像是在冬日裏被潑了一盆冰水的落湯雞，每一根發絲上都結着冰碴子，透心的冷。
“小律律，你現在是不是特別不想見杭少雲，覺得他很混蛋？”明昊抱住齊律，又露出他慣常的笑眯眯，“要不你留在這裏過夜呀~”
齊律面無表情地收推開明昊，對着那張明明和他相差無幾卻令他厭惡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明昊，你比杭少雲更混蛋。”
明昊頗為遺憾地聳聳肩，打了個哈欠，“看來小律律你是不會留宿了，拜拜咯~”
齊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別墅的，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絮上，搖搖晃晃。
他把車開回自家樓下，卻一點兒都不想上去，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杭少雲，要跟對方說些什麽。
齊律仰着頭，找尋那扇屬于他的窗戶，窗戶裏漆黑一片，沒有人點燈，不知怎麽的，他忽然之間就被鋪天蓋地的寂寞感淹沒了，而那間他住了兩年的公寓也變得陌生。
杭少雲若從頭到尾沒對他有過半點喜歡的話，那他這兩年的日子又算什麽呢？
齊律趴在方向盤上，有種被全世界都遺棄了的驚慌。
在車裏幹坐了一夜，齊律狀态很不好，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僵硬似鐵，動一下骨骼就會發出“咔咔”聲。他下了車，原地蹦了兩下，身體這才活絡了些。
我怎麽在車裏過夜了？齊律扭了扭脖子，大惑不解，我這是上哪兒去了啊？
齊律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跑去做啥了，索性不想了。
齊律把鑰匙插進鎖孔後多轉了兩圈才開了門，心想我幹嘛反鎖呢？等他開了門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暴躁的杭少雲時，他更懵逼了，他把一個變态鎖自己家做什麽呢？
“你在明昊家過的夜？”杭少雲顯然也沒睡好，眼下有濃重的陰影。
“明昊是誰？”齊律努力回憶了下，“哦，你是說昨天跟你在電梯裏的人，和我長很像的那個，我為什麽會在他家過夜？我又不認識他。”
“那你這一晚上去哪兒了？我給你發短信你也不回。”
“我哪兒也沒去啊，就在車裏，奇了怪了，我在車裏坐一晚上到底幹嘛呢？”齊律掏出手機看了看，“我手機沒電了，誰的短信都收不到，說到底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啊？為什麽你還在我家？”
“我說過了這裏也是我家，而且你把門從外面反鎖了，我沒辦法出去。”
“我把你反鎖在家做什麽？這一天天怎麽過得亂七八糟的。”齊律蹲下身，頭暈乎乎的，他揉了揉太陽穴，心裏很煩，“腦震蕩的後遺症也太嚴重了吧，我不會要變成癡呆了吧？”
杭少雲譏諷道：“比起總是忘記我，說不定變成癡呆更好，我不介意養一個傻子。”
“滾吧你！”
齊律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把自己扔進床裏，連着幾天沒睡好，他累得很，眼皮子上下打架，這會兒只想好好睡一覺，正在半夢半醒時，床往下一塌，他便感受到了來自另外一個人的體溫。
齊律掀開眼皮，有氣無力地說：“你要不要臉，未經允許就上我的床。”
“這也是我的床。”杭少雲說，“睡你的吧。”
齊律沒有力氣去跟杭少雲争執床的歸屬權，嘟囔了兩句後迅速入睡。他一睡着，杭少雲就往他這邊挪了挪，将人摟進懷裏，前胸貼着後背，這曾經是他們最喜歡的相擁而眠的姿勢。
杭少雲在齊律的後腦勺上吻了一下，竟有些傷感，他們有多久沒有同床共枕了呢？如果齊律不是忘記了他，恐怕是根本不會再上這張床的吧。
他發燒的那一天，有記憶的齊律并沒有睡床，他是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