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杭少雲醒來後就凝視着齊律的睡顏,眉頭微微皺着,在夢裏也不大開心,杭少雲按了按他的眉心,齊律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了。

齊律的睫毛顫了顫,眼皮下的眼珠子緩緩轉動,這是要醒了。

杭少雲沒來由的緊張,他不知道這個即将睜開眼的齊律是記得他的還是不記得他的。記得他的齊律,會惡心這張床,不記得他的齊律,會把他踢下這張床。

杭少雲苦笑,不管是哪個齊律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這算個什麽事兒啊。

“杭少雲。”齊律尚未完全清醒,聲音帶着半夢半醒時特有的黏膩,像一只小貓爪子般撓得人酥酥麻麻,“怎麽又是你啊?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這個詞杭少雲曾對齊律說過。

那是兩年前齊律在追求杭少雲時的事,齊律打聽到杭少雲的課時安排,總是準時準點來堵人,堵得杭少雲根本沒了私人時間,只要有閑暇就被迫跟齊律呆一起。

杭少雲被堵得煩了,對齊律破口大罵:“你是鬼嗎?成天陰魂不散!”

齊律笑着來抱杭少雲的胳膊,“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啊。”

杭少雲:“……”

杭少雲那個時候是絕對想不到,有一天齊律會反過來說他陰魂不散,簡直是倒打一耙!

“你還要在我的床上賴多久?”齊律十分不滿,“你在我家蹭吃蹭住的,難道不該有點表示嗎?”

杭少雲氣笑了,“你要我有什麽表示?”

齊律按着咕咕叫的肚子,“比如你現在去給我做一頓飯來報答我!”

杭少雲:“……”

兩人同居後做飯的事都是齊律一手包辦,杭少雲偶爾會幫忙洗個碗,這也就導致了杭少雲從無機會鍛煉自己的廚藝。他上一次做飯是兩人剛确立情侶關系時,在一晚上的瘋狂後杭少雲想着要犒勞下齊律,自告奮勇地給兩人煮了兩碗雞蛋面,結果蛋成了鍋巴,面糊成了坨,壓根兒沒法吃,齊律只能一邊捶着自己酸得快要斷掉的腰一邊重新給兩人煮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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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我做飯?”

“廢話,我都累死了,你還要我給你做飯嗎?”

“那無論我做的飯有多難吃你都得吃下去。”

“快去做吧,黑暗料理我也吃得下!”

杭少雲拿起鍋鏟時覺着挺奇妙,有記憶的齊律是絕對不會讓他下廚的,生怕他會荼毒兩人的胃,但失憶後的齊律卻頤指氣使的要他做飯,這樣的反差其實也挺可愛。

如果這個失憶的齊律不是靠着廚房門催促他快點做飯之餘還跟駱彥包電話粥的話,那就更可愛了。

杭少雲給兩人做了荷包蛋,下了八個蛋,散了六個,就兩個是完整的,糖還放得太多膩死人,齊律吃了一口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齊律憤怒地把兩個完整的蛋也戳得稀巴爛。

“我就這水平,你自己說的黑暗料理你也照吃不誤,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食言。”

“哇,你這個人報複心好強哦!”

杭少雲笑了笑,把自己碗裏最完好的蛋黃夾給齊律,說:“吃吧,多吃點。”

齊律一口咬破蛋黃,假想自己咬的是杭少雲。

兩人這天都沒什麽事,齊律本想約駱彥去喝咖啡,但駱彥很抱歉地告訴他說要去談一個緊要的合同,因此他只能呆在家裏跟杭少雲大眼瞪小眼。

“你不去找你的小男朋友嗎?”當兩人搶電視遙控器時,齊律氣哼哼地抱怨,“你說你這人奇怪不奇怪?雖然我和你小男朋友長得很像吧,但你也不能賴着我啊,去賴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齊律所說的小男朋友就是明昊。

“他不是我男朋友。”杭少雲認真地看着齊律,沉聲道,“你才是。”

齊律愣了愣,說:“神經病。”

“我沒你神經病。”

“你賴在我家吃我的用我的還罵我?”齊律怒了,“我看你就是太閑了,瞧瞧人家駱彥,周末還在跑合同呢,你卻在我家裏翹着腳看電視。”

杭少雲一聽齊律提駱彥就煩,“你怎麽不說是駱彥效率太低下了才會占用周末時間來工作?我的工作自然是該工作的時候都已經處理好了。”

齊律被堵得啞口無言,對杭少雲吐了吐舌頭,抓起外套就要出門。

杭少雲問:“你去哪兒?”

齊律說:“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出去走走。”

“我也去。”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都說了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

杭少雲奇妙地嘗到了一絲報複的快-感,齊律以前追他時就是使用的死纏爛打戰術,填充了他所有的空餘時間,無論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齊律總會出現在他的身邊,如今風水輪流轉,死纏爛打的人成了他。可在短暫的快-感後,更多的苦澀湧上心間,那個把他作為生活重心的齊律去了哪裏呢?

齊律甩不脫杭少雲,只得當自己帶了一根尾巴,他在小區裏漫無目的地走了會兒,就改道去了超市。

齊律推着車,杭少雲在前面走,每經過一個貨架,杭少雲就會往裏面扔一堆東西,吃的用的玩的,有用的沒用的,看也不看地就往推車裏面扔,不一會兒,推車裏就堆成了小山,齊律要買的東西都放不下了。于是忍無可忍的齊律把杭少雲扔進推車的東西一件件地往外清,一件也沒給杭少雲留下。

杭少雲回身看推車時:“……”

“你要買什麽自己再去推一個車吧。”

“我偏不。”

杭少雲随手抓起旁邊貨架上的一個東西扔進推車裏,齊律撿出來,杭少雲又扔進去,齊律又撿出來,兩個人像幼稚的小屁孩兒似的,互不相讓地你扔我撿。

這麽僵持了五分鐘後,兩個人都沒憋住勁兒,笑了,覺得自己怎麽這麽蠢,當然了,對方更蠢。

齊律妥協了,“好吧,你可以跟我共用推車,但是不許扔無用的東西進來。”

“我要的每一樣東西都挺有用的。”

“那你來推車!”

“行啊。”

杭少雲在接過推車時,碰到了齊律的手,齊律剛想把手挪開,就被杭少雲一把握住了。

杭少雲的手很大,能把齊律的手完全包裹住。他強硬地把自己的五指插-入齊律的指縫中,十指相扣,齊律甩了好幾下都沒能把杭少雲的手給甩開,不得已地接受了這個肉麻的姿勢。

“你大庭廣衆之下占我便宜你要不要臉?”

“我學你。”

“學我什麽啦?”

“學你大庭廣衆之下占人便宜。”

“???”

或許是缺乏安全感的原因,齊律總是無時無刻地想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對于杭少雲的主權,他會在街上突然親杭少雲一口,親完了就傻乎乎地笑,有幾次甚至引起了路人的圍觀,杭少雲會讓他別笑了,太傻了。

“我親到你了诶,為什麽不能笑?”

“床都上了多少次了親一下算個屁啊。”杭少雲實在不能理解齊律的心态。

“能上你床的人太多了,但能在大街上親你的人就我一個!”

“……”

杭少雲有時拿齊律也沒辦法,便由着齊律動不動地占他便宜。

如今物是人未非,立場卻掉了個個兒。

杭少雲成了那個占便宜的人,齊律成了被占便宜的人。

齊律的印象裏沒有杭少雲這個人,但不知為何,每當杭少雲靠近他時,他的胸口都會悶悶的,本能地抵觸,可另一方面,他又無比渴望杭少雲的接近,這樣的矛盾令他在面對杭少雲時就像個刺猬,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武裝起來讓杭少雲遠離。

收銀臺的人很多,兩人排在隊伍末尾,百無聊賴。

齊律半個身子都趴推車上了,軟綿綿地仿佛沒長骨頭,“人好多啊。”

“周末人肯定多。”

“咱們買了這麽多菜,晚上燙火鍋好了。”

“行。”

這一幕似曾相識,齊律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熟悉又陌生。

畫面裏,他和杭少雲推着推車排隊,杭少雲低頭刷手機,他就靠在杭少雲的肩膀上。

齊律覺得頭有點痛,竟是站不住了,蹲在杭少雲的腿邊。

杭少雲見齊律臉色煞白,忙問道:“小律,你怎麽了?”

“我頭疼。”

杭少雲一聽齊律頭疼就緊張,“別買東西了,咱們去醫院。”

“別別別,我沒事兒了。”齊律揉了揉太陽穴,甩甩頭,“我又不痛了。”

這頭疼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過幾秒鐘,齊律都懷疑這頭疼是自己臆想中的疼了。

“你想起什麽了嗎?”杭少雲問。

“什麽?我頭疼你還要我想什麽?過度用腦對腦子不好!”

“……”

好不容易排隊排到兩人,杭少雲在付款時順手在貨架上拿了兩盒安-全-套,收銀小妹看他一眼,又看了齊律一臉,小臉都紅成番茄了,杭少雲倒是面不改色。

齊律默默地往後退開了幾步,假裝不認識杭少雲。

付完錢後齊律嫌惡地說:“你別妄想往我家裏帶人,你在我家蹭吃蹭喝我已經很寬容了,要是敢往我家裏帶人,我會把你和你帶的人都打出去。”

“我沒往家裏帶過人。”杭少雲盯着齊律的眼睛,很認真地說,“小律,上次你聽到的明昊在我們卧室……其實什麽也沒發生。”

“你在說什麽?”齊律茫然地問。

記不得杭少雲的齊律,哪裏又聽得懂杭少雲在說什麽呢。

杭少雲洩氣地說:“沒什麽,我是說這兩盒安-全-套是我要用在你身上的。”

齊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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