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忽悠,接着忽悠被胤禔感慨又感慨……
第39章 忽悠,接着忽悠被胤禔感慨又感慨……
被胤禔感慨又感慨居然是個切開黑的胤俄,這會兒正安心養他的屁股,院門緊閉誰來都不見。
擺出一副餘怒未消的架勢來,比起宮外八貝勒府的門庭若市,明明是他先動的手,宮裏的人卻都忍不住嘀咕這次還是十阿哥受了委屈。
“主子,福晉過來了。”
“不是說了要你們多陪着福晉解悶不讓她亂動,膝蓋上的傷不比別處,養不好日後是要吃大虧的。”
在康熙那裏挨的二十板子,再是被梁九功一再叮囑要放水不能把人打壞了,打下來也還是把人疼得滿頭大汗。
偏胤俄還想要裝硬氣,都疼得龇牙咧嘴了擡頭去看禾嘉還硬擠出個笑模樣,也不管奉命打板子的侍衛和負責監管的梁九功,非咬着牙說自己一點都不疼,聽得兩個侍衛臉都綠了。
本來胤俄是不想讓她留下看自己打板子,想要梁九功派人先把她送回乾西五所的。
禾嘉搖搖頭不肯走,胤俄還要再勸她就垮下臉來也不說話,就那麽凝眸看着胤俄,生生把十阿哥看得再不敢啰嗦一句,老實讓禾嘉陪着打完板子,才被梁九功叫了肩輿來把兩人送回去。
乾清宮門前的石板比精鐵還硬還冷,陪着胤俄跪了那麽久,禾嘉兩個膝蓋腫得跟大饅頭一樣,徐靈拿出從盛京帶過來的藥酒要給禾嘉擦一擦,她又疼得直往羅漢床的角落裏躲。
禾嘉上輩子生病實在是疼得太多太狠了,這輩子一丁點兒苦都不願意再吃。烏雲和寶音知道主子怕疼,一個哄着一個上藥都壓制不住她。
還是胤俄怕她留下病根,顧不得自己屁股上還火辣辣的疼,從外間進來把禾嘉鉗在自己懷裏,這才讓烏雲把搓熱的藥油一點點揉進禾嘉兩個又紅又腫的膝蓋裏去。
晚上禾嘉氣得把胤俄趕去對門西面捎間裏去睡,沒想到這人順水推舟搬過去就不肯搬回來。一問就說兩人身上都有傷,自己晚上起夜還得又要伺候要人扶,留在禾嘉房裏怕擾着她休息。
禾嘉心裏本來就有一點點生氣,氣胤俄在自己跟前太會裝乖賣癡。
他跟自己說不讓自己管他怎麽收拾老八的時候自己就真的沒多問,現在想來要是他能提前跟自己通個氣兒,這個局就還能做得更漂亮些,說不定他還能少挨一頓打。
不過這氣也就能維持個幾天,随着膝蓋上的傷慢慢養好,康熙南巡宮裏後妃皇子伴駕的名單出來,禾嘉的心思也跟着活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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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恰好又從月娥那裏聽說良嫔正在急急忙忙往儲秀宮裏搬,偏她宮裏人手還不夠用,只能臨時從別處借人,搬搬擡擡的時候還磕壞了好幾件花瓶擺件,就更加坐不住了。
禾嘉借着‘分享八卦’的名義進了胤俄的屋子,因着他屁股上的傷還沒全好,屋裏擺了比平時更大的冰鑒,窗戶只開了一條不寬的縫用來通風。
胤俄不喜歡熏香濃膩的味道,就擺了兩盆鮮果給他熏屋子。外邊廊下還挂着堂簾遮了大半的熱氣,屋裏雖暗了一點兒但勝在涼快,對面禾嘉的碧紗櫥裏都沒這麽舒服。
剛才還色厲內荏訓斥奴才不該沒攔住禾嘉,讓她下床走路過來看自己的人,這會兒側身半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禾嘉在床邊坐下,語調裏都透着軟,“怎麽這時候過來了,膝蓋還疼不疼。”
“昨天就不怎麽疼了。”禾嘉把褲腿拉起來給胤俄看,一邊把自己剛剛聽來良嫔的八卦跟他分享,順帶把憋了幾天的問題給問出了口。
“我想了幾天都沒想通,那天的事你怎麽瞞我瞞得那麽緊,你要是提前跟我說一說,在皇阿瑪跟前我還能給你敲敲邊鼓,說不定這頓打就不用挨了。”
從十歲那年到現在,那天跪在乾清宮西暖閣裏,是禾嘉難得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看着別人主導事情發展的時候,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丈夫,禾嘉心裏也不舒服。
“福晉怎麽糊塗了。”褲腿卷起來半截,禾嘉白生生的小腿就這麽随意搭在床邊,把胤俄勾得血直往腦門頂上沖。
還得忍住沖動裝成大清柳下惠的樣子,“皇阿瑪慧眼如炬,我要是提前跟你通氣,這場戲就唱不成了。”
胤俄會打人這事胤祐都不知道,兩兄弟全靠從小長到大的默契是似而非互相提點了一下,到了康熙跟前才能那般自然不做作。
胤俄要的就是禾嘉那天跪在自己身邊,那股子強壓憤怒想說什麽,卻又因為不知道來龍去脈不好插嘴的樣子。
好幾次胤俄都看見她跪在自己身側,突然挺直了脊背像是想要說什麽,又最終把話咽回去。
那個神情做不得僞,皇阿瑪肯定也是看見了的。她越是這樣,皇阿瑪才越會覺得自己和禾嘉是弱勢的這一方。
再說皇阿瑪這人護短又偏心,要是這事禾嘉是提前知道的,眼下可能只有自己被罰,但等日後他回過味兒來,再想起來這件事說不定還要怪罪禾嘉,她是當福晉的怎麽就沒規勸好丈夫呢。
“家裏的事福晉事事都能說了算,只這件事福晉得聽我的,我就是跟八哥把狗腦子都打出來,福晉也不能摻和一丁點兒。”
禾嘉沒想到胤俄會替自己打算得這麽長遠,一時間心裏不知道被什麽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就這麽呆愣愣地看着他,把人看得臉都紅了,才幹咳兩聲挪開眸子,拉過胤俄狀似無意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大掌,強行換了個話題不再提這一茬。
“跟你商量一件事呗,我聽說這次南巡随駕的名單快要出來了,裏頭好像沒我們。”
“咱倆剛成親,我又跟老八鬧了這麽大一場,要不等下回?皇阿瑪隔幾年就要琢磨南巡,以後應該還有機會。”
“別啊,三年五年是幾年,八年十年也是幾年,我還沒去過南方呢,爺你去過嗎?”
禾嘉是真的想跟着南巡出去,一是宮裏待久了實在沒意思,二是她想趁着局勢還沒到史書記載中那麽嚴峻焦灼的時候,能出去玩兒一趟。
但最主要的她是想讓胤俄趁熱打鐵,進一步在康熙跟前加深一下原本少得可憐的父子情。這次的事胤俄雖挨了打,也在康熙跟前挂了號露了臉。
康熙能把永壽宮給了成妃,便是給了胤俄天大一個體面,不趁着這個時候跟在老爺子身前盡孝當好兒子,等康熙出門南巡幾個月玩盡了興,回來恐怕就又要把他這個兒子忘到腦後去了。
“我也沒去過。”胤俄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這麽多兒子自己總是被忘了漏了的那一個,再是能安慰自己是因為出身太好不能受寵,心裏怎麽可能一點失落都沒有。
第一次南巡是二十三年,那時候胤俄才三歲貴妃又要留在宮裏看家,自然去不了。第二次是二十八年,那年胤俄想去,還為此在貴妃跟前提了好幾次。
好不容易讓溫僖貴妃答應去康熙跟前提一提這件事卻沒了下文,南巡的聖駕出發了胤俄也沒能跟着去,這事已經過去十年了,胤俄還清晰記得當時自己的失望。
不過他的失望一點作用都沒有,所以這次南巡打一開始胤俄就沒想過自己能伴駕,要不是禾嘉這會兒來問,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麽一件事了。
“那你想不想去?”禾嘉歪頭去看胤俄的眼睛,年輕好看的眸子裏是掩藏不住的失望與渴望,交織在一起分辨不清卻又莫名動人,動人得讓禾嘉忍不住繼續忽悠他。
“爺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去。要是爺想去,那你就去皇阿瑪那兒問問呗。就問問又不礙着什麽,實在不讓跟着就不去了嘛。”
“怎麽問啊。”
“就這麽問啊,問皇阿瑪這次南巡能不能把我們兩個也帶上,親父子有什麽話不能說的。我那時候想留在盛京想管郡王府,都是去我阿瑪跟前要的私印。
你是兒子萬歲爺是阿瑪,你想要什麽不問親阿瑪要,難道還要去找別人不成?”
禾嘉明白這個世道皇權高于一切,胤俄跟康熙之間是父子也是君臣,跟尋常百姓家不一樣。
但反過來說,他們之間是君臣也是父子。人性擺在這裏,歷史長河這麽多年總歸是子弑父謀權篡位的多,父殺子斬盡殺絕的少。
即便是歷史上的康熙後期,九龍奪嫡只差沒把狗腦子打出來,康熙不也沒真的把哪個兒子殺了。現在胤俄只不過是想跟親爹要跟南巡伴駕的名額,禾嘉不信康熙會為了這件事多不高興。
“那我去試試?”胤俄覺得自己肯定是被福晉纏磨得昏了頭,要不然怎麽這麽容易就答應她去老爺子跟前求南巡的名額。
“試試,下午就去呗,這事趕早不趕晚,咱們還得騰時間收拾行李呢。”
“去就去,可有一點得跟福晉說好,這事我沒把握,要是皇阿瑪不準咱們不許難過,好不好。”
“你放心,我保證不難過,爺趕緊的去!”
胤俄嘴上說着這事自己沒把握,下午人就到了乾清宮。
梁九功看着遠遠走近的胤俄有點恍惚,以前一年到頭都見不着幾次十阿哥,現在成親不到一個月這都見多少回了,可見這人成了家還真就是不一樣。
“工部和戶部的大人正在裏頭回話,奴才讓人先伺候十爺去偏殿歇會兒吧。”
“有勞谙達。”
這幾年康熙雖陸續把兒子都塞進六部,又各自都給了差事,但還是很忌憚兒子們私下聯絡往來不該聯系的朝臣。
皇子們都知情識趣,不管心裏怎麽謀劃打算,明面上都擺出一副‘兒子很乖巧,兒子只做皇阿瑪的好兒子好臣子’的樣子,好讓康熙安心。
康熙不是個刻薄的君主,尤其這幾年年紀漸漸大了,對身邊的老臣們也越發優待起來。
怕冬天冷夏天熱把老頭子們折騰病,還專門騰出一間屋子來給臣子們等待召見,裏頭備了茶水點心,算得上十分體貼。
胤俄本不敢多吃多喝,怕等會兒到了康熙跟前再三急就壞了。坐下以後也不知怎的就想起禾嘉跟自己說的話,自己是兒子皇阿瑪是老子,兒子吃老子的那還用得着敢不敢?
有了這樣的心态,胤俄吃着喝着還挺自在,等到梁九功再過來請他入西暖閣的時候,這位爺都已經吃飽了。
“十爺今天來得巧,方才工部的蔣侍郎來回話,說是明年這時候永定河就該修整好了,萬歲爺正高興着呢。”
“那可真是好事啊,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跟着皇阿瑪一起去永定河堤上看看,這海晏河清到底是個什麽場面。”
梁九功一向嘴嚴,今天能跟胤俄說這麽多,全憑胤俄跟胤禩打的那一架。
太監當到他這個份上,不缺銀子更不缺人捧着,他這些年從後宮妃嫔和皇子們手裏接過來的賞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宮裏叫他幹爹爺爺的太監,更是兩個手都數不過來。
他早在宮外買了宅子置了地,幾年前康熙還親自問過他,要不要從親戚裏挑一個機靈些的小子當幹兒子,以後等他老了得了恩典出宮養老,也有個人前後服侍伺候。
這樣一個人,多年以來對待皇子們一直都是不近不遠,除非他覺得哪個皇子很有趣很不一樣,才會稍微釋放一點點可以親近的意思。
被他私底下勾搭的皇子攏共只有兩個,一個一直沒接茬仿佛真的看不明白梁九功的意圖。一個私底下往來密切,去年梁九功在城外新買的五百畝上田,都是那位爺派人出面去弄來的。
要說這事冒險嗎,自然是冒險的。
梁九功作為康熙身邊最親近的總管太監,要是被人告發跟皇子私下勾結,全家都要遭殃。說不定觸了康熙的逆鱗,夷滅三族九族都有可能。
可要說梁九功怕不怕,那自然也是不怕的。
畢竟他是個太監,從自己往下數九族摞起來就自己一個。往上找?那一年要不是家裏鬧饑荒人都快死絕了,又怎麽會把自己送進宮裏來當差。
當初康熙問他族中有沒有機靈小子能過繼時,梁九功是真的感激涕零,由衷覺着自己活一輩子,能跟這麽一個主子就算是不枉來人間走這一趟。
但當天晚上,他守夜睡在康熙身下的腳踏上時,側身躺着的梁九功放輕了呼吸細細思索,思來想去硬是沒想到自己還有什麽活着的親戚,當下就覺着白天那一番感慨,到底只是無用功。
胤俄不清楚自己已經入了梁九功的眼,他也不在意這些。這會兒他實在是有點吃撐了,一門心思就想跟康熙那兒把南巡的名額指标讨下來,好趕緊回去。
對于梁九功的示好,他也只是嗯嗯哈哈随意敷衍了幾句,畢竟這些年因為自己的出身,刻意讨好自己和疏遠自己的人都太多了,這會兒不過幾句口頭上的親近,遠算不得什麽。
康熙忙完正事,見着前幾天剛挨了打的兒子精神奕奕進來,語氣裏是少見的溫和,“怎麽今天有空過來,朕聽說你這幾天連兵部都沒去。”
“皇阿瑪,兒子今兒過來是想跟您求個恩典。”
“你七哥不是正忙着永壽宮裏的事,你小子還想要什麽恩典。”
那天康熙被‘兒子打架’給刺激到了,再是自诩耳聰目明也難免不周全。等到之後冷靜下來再回頭複盤,才看清楚感情這一局連自己都被胤俄給兜了進來。
但康熙并不生氣,一來胤俄也是他的兒子,真要是任由胤禩捏圓搓扁還不吭聲,才是窩囊到家了。這小子現在有本事有膽子弄這麽個局,康熙打心底裏覺着不錯,真不錯!
二來明年胤俄就要建府出宮,永壽宮要是進了別的主位妃嫔,老七和老十日後再回宮真就連個落腳地兒都沒了。一想到這茬,康熙就生不起氣來,說到底還是老八辦事忒不講究忒混蛋些。
“皇阿瑪,兒子聽說您已經把這次南巡伴駕的名單拟好了,兒子想來問問裏頭有沒有兒子。”
“怎麽,這次也想跟着出去?”
胤俄一向不往自己跟前湊,今天一上來就問這個,康熙都忍不住把身子稍稍往前傾了一點兒。他想要看清楚胤俄此刻的表情眸色,想看看自己這個兒子怎麽就突然開竅了。
“不敢哄騙皇阿瑪,兒子大了想跟着皇阿瑪出去多看看多見見世面。”胤俄心裏想着禾嘉說起南巡就亮晶晶的眸子,自己這會兒也跟她差不多情狀。
“兒子如今成家了,外頭的人總跟兒子說成家了好,等阿哥府修葺好了搬過去,住的地方比乾西五所更寬敞,手裏的銀錢也比現在寬裕。”
“可兒子卻越來越舍不得了,就想着還住在宮裏的時候多賴在皇阿瑪身邊也好。說來不怕皇阿瑪笑話,兒子這些年還沒怎麽陪您出去過,上一回還是東巡去盛京。”
康熙怎麽也沒想到,會從胤俄這個兒子嘴裏聽到這樣的話。他想訓斥兒子這麽大了不該這般作小兒女之态,又實在沒舍得說出口。
當阿瑪的眼眶都酸了,嘴還是硬的。在他看來胤俄這就是舍不得分家舍不得出宮,還非要找個跟出去見世面的借口罷了。
“想跟着朕出去玩兒就去,随駕的人這麽多難道還能少了朕的阿哥一個位置。還多見見世面,哪裏學來這些哄人的話來糊弄你老子。”
“謝皇阿瑪恩典。”
“起來吧,過來給朕研墨。朕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悶在屋裏沒出門,是不是他們打板子的時候力氣使大了。”
“還行,福晉給我弄了她從盛京帶來的棒瘡藥,塗了兩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怎麽還不上朝不去兵部。”
“多丢人啊,好事、争氣的事幹不來,把皇阿瑪氣得夠嗆還要在乾清宮挨板子就有我的份,想想都覺着沒意思。”
隔得近了胤俄看清楚了康熙眼角的細紋,漸漸沒那麽懸心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話說出口了腦子才反應過來這話說得又不對,萬一皇阿瑪誤會自己是在趁機要差事也不好。
幸好康熙今兒高興,怎麽看胤俄這個兒子怎麽好,還主動安慰自己的崽子:“你還小,既把你放在兵部就好好學,以後不愁沒你給朕争氣的機會。”
這話說出來胤俄只悶聲悶氣嗯了一聲,倒是在一旁伺候的梁九功沒忍住挑了挑眉。心裏忍不住感慨自己到底眼光如距,十阿哥往後是真要走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