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輩子是真的吃過晚膳,烏雲和寶……

第47章 這輩子是真的吃過晚膳,烏雲和寶……

吃過晚膳,烏雲和寶音伺候着禾嘉把頭發洗了。難得頭不暈也不惡心難受,禾嘉懶洋洋地枕在烏雲腿上,擦幹頭發時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船艙裏的燈比在岸上看着更暗一點兒,昏黃的燈光映在不大的船艙裏,讓已經睡蒙了的禾嘉越發怔愣,明明都醒了眼神卻還是渙散的。

船艙裏除了胤俄沒有別人,虛歲十七的十阿哥成親之後很快就把兩頰最後那一點點兒嬰兒肥也褪幹淨了,燈火映在他側臉上輪廓淩厲俊朗,微微抿着的唇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跟人前全然不同的疏離感。

胤俄此刻安安靜靜靠坐在床沿另一邊,就着昏黃的燈正在翻看禾嘉的話本子,禾嘉剛醒的時候他看入了迷都沒發現。

過了一小會兒聽見她呼吸節奏亂了,這才趕緊放下手中的書爬到床頭這一側,“是不是睡得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來診脈。”

禾嘉大半個身子都是軟的,想張嘴說話發現喉嚨也啞了,只好沖胤俄搖搖頭表示自己還行,不用請太醫。

這次禾嘉一病胤俄發現自己的福晉不喜歡見大夫,也算不上諱疾忌醫,每次太醫來了她都很聽話配合,讓紮針紮針讓吃藥吃藥,但就是情緒上有種沒由來的排斥。

“今天怎麽還洗頭發了,不是說好了的不折騰的,等身體好了再說。”即便是在宮裏,禾嘉洗澡洗頭的頻率都算是特別高的那一檔。

胤俄剛開始還有點不理解,明明自己身上也不髒啊怎麽又要洗,時間一長就習慣了。尤其這些日子跟在禦駕前,一天下來身上不是灰撲撲就是沾滿了水汽,不舒舒服服洗個澡确實不舒服。

最近禾嘉暈船暈得厲害,胤俄背着她跟烏雲幾人都囑咐過了,要是禾嘉嫌身上髒了,就拿熱水給她擦擦,別讓她洗澡洗頭再着了涼,船上風大她可經不起再病了。

“再不洗都臭了。”禾嘉拉過胤俄的手指,攏在自己手掌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連虎口處練騎射留下的薄繭她都要手欠去摳一摳。

“哪裏臭了,我的大格格這不挺香的。”胤俄故意緊貼在禾嘉頸側親昵地蹭了蹭,“剛才福晉是不是做夢了,能跟我說說嗎?”

這話問出來,本來情緒還算穩定的禾嘉呼吸都窒了一瞬,她擡眼去看正把自己半抱在懷裏的胤俄,“我剛剛說夢話了?”

“沒有,你從來不說夢話。”胤俄像是想到了什麽實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大格格睡覺已經那麽豪邁了,再添個說夢話的毛病,我這日子可就難熬喽。”

“去你的,我都這樣了你還拿我取樂是不是。”禾嘉知道自己睡覺的姿勢不好,聽胤俄這麽一說也忍不住輕笑了兩下,“那你怎麽知道我做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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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的呼吸不對,眉頭也一直皺着,要不是怕驚着你,我都想把你喊醒了。”

禾嘉狀态不好胤俄自然跟着懸心,有時候半夜醒來看着禾嘉就睡不着了。他當然知道禾嘉到底因為什麽死犟着不肯回京城,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

南巡的隊伍這麽長随行的人這麽多,兵部負責一大半的沿途護衛的壓力是很大的,直郡王再是大權獨攬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有些事交給臣子奴才總歸不放心,胤俄這些日子已經獨自領了幾個不起眼的差事,雖然打交道的大多都是四品以下的武官佐領,但小官有也有小官的好處。

一品大員封疆大吏數來數去也就那麽些,身後的勢力都是有數的,再加上滿姓大族之間盤根錯節的姻親關系,即便胤俄能跟他們扯上關系,他也不敢。

四品是個坎兒,四品以下的武官将領想要再往上走,是難之又難的。這群人裏要麽是有真本事的,卯着勁兒盼着有一天能靠軍功升官進爵。

要麽為人處事圓滑機靈,平日上下往來交際就沒有他們打聽不到的事,就等着哪天上頭能騰出個位子來,自己好運作運作,升個一品半品也是好的。

胤俄跟前者打交道,像是互相挑選,胤俄想看看能不能從中挑出幾個能幹的以後招攬到門下,他們也在默默觀望,看這個新進兵部的阿哥爺,到底是不是個樣子貨。

跟後者相處更加用不着自己多說,自己什麽都不說,光是‘萬歲爺親自安排到兵部的阿哥’這一個名頭,就足夠那些人自己去揣摩。

再加上胤俄跟胤禩算是在明面上翻了臉,如今已經沒有人會把胤俄當做八貝勒的附庸,對待他的态度自然也跟以前截然不同。

跟以前那種知道你出身高貴虛捧着不一樣,現在底下有什麽事情不用胤俄多問,他們也要往自己跟前來多回一句,萬一阿哥爺在意呢,萬一阿哥爺想聽呢。

哪怕事情不算什麽,能多在胤俄跟前露個臉也是好的。誰知道以後胤俄的造化在什麽地方,要是真入了阿哥爺的眼,以後有事拿銀子求人的時候,不還多一個地方能求嘛。

禾嘉暈船暈得這般模樣也要留下來,就是為了自己這一次能名正言順站到人前的機會。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就算還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想要掙出頭恐怕又要艱難許多了。

“姐姐做了什麽夢,能不能跟我說。”

思及此處胤俄的心緒平複不下來,已經很久沒有誰這般一心一意替自己謀劃着想,哪怕他心裏隐約知道禾嘉對自己的喜歡,并沒有自己對她的那麽多,他也恨不得把禾嘉捧在手心裏。

“姐姐?”胤俄喜歡叫自己大格格也就罷了,怎麽這下又成了姐姐?禾嘉懲戒般擡手捏住他柔軟圓潤的耳垂,“這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沒跟別人學,就是自己心裏這麽想的。”姐姐兩個字喊出口,胤俄自己也漲紅了臉。這個稱呼他只在心裏偷偷想過,誰知道今天就這麽禿嚕出來了。

禾嘉一眼不錯地看着緊貼在自己身側的胤俄,還想說些什麽把這個話題岔過去,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胤俄,和他眸子裏倒映着也還鮮活的自己,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胤俄,我剛剛做夢,夢見我要死了。”

禾嘉是真的做夢了,夢裏自己躺在上輩子那個三人間的病床上,一邊是只能開不到一個手掌寬的窗戶,另一邊是被拉起來的簾子。

病得久了的人都不好看,隔壁床的大姐怕自己吓着禾嘉,也怕看到禾嘉的樣子被她吓着,兩人都保持了默契來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面。

夢裏的禾嘉發現自己回了病房以後,并沒有特別驚訝。她這些年一直都有這樣的擔憂,這輩子說不定就是自己瀕死的時候做的一個夢,夢醒了就要回去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也聽不見別人說話,只能看着醫生走到自己床邊拉開簾子,緊跟着又有兩個護士進來,給自己測量血壓血氧之類的動作。

站在稍遠處的是自己的好友,眼眶紅着眼神也有點呆滞,看上去不大聰明的樣子。禾嘉見她們那樣兒有點點想嘲笑,就是可惜怎麽使勁兒都說不出話來。

再之後沒過多久,禾嘉看見自己早就聯系好的後事一條龍的工作人員進來,這才恍然大悟自己這次是真的死透了。

有了這一層認知,與生俱來對死亡的恐懼讓禾嘉一秒鐘都不願意再保持清醒。

她掙紮着想要逃離,卻又無能為力。幸好命運沒打算徹底壓垮她,很快禾嘉就感受到了腳底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溫熱,一直在拉扯着自己。

她說不清那是什麽,但對于禾嘉來說就是救命稻草。她死死攥住了那一股溫度,才掙紮着從夢魇中醒來。醒來才發現是胤俄那混賬胚子,把手掌貼在自己腳背上了。

“胤俄,我不會死吧,我不會病死對不對。”

禾嘉此刻才确定自己上輩子是真的死透了,多活的這輩子也并不是一場幻夢,自己這些年一步一個腳印賺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禾嘉死死抱住胤俄,耳朵貼在他胸口聽着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哭得像個大傻子。

還不敢發出聲音驚動外邊的寶音,就只能咬住胤俄衣襟一角,哭得都抽抽了還在反複細碎的問:我不會病死吧。

“不會,肯定不會!”胤俄被禾嘉洶湧的情緒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能更加把人抱得更緊,嘴裏颠三倒四地勸着卻又除了‘不會’二字,就再說不出什麽別的來。

他以為禾嘉是被這次沒完沒了的暈船給吓着了,“姐姐放心,還有幾天就能下船了,等下了船就好了。

要不明天再請太醫來看一趟吧,我知道你嫌藥苦,不過咱們再吃兩副藥鞏固鞏固,等下了船身體也養好了,到時候咱們去街上玩兒,聽說山東好吃的可多,有幾個酒樓裏的大師傅比宮裏的手藝還要好。”

“我、嗝~我都哭成這、這樣了,你還,嗝~想着吃!”胤俄還在報菜譜一樣絮叨,等到了地方有多少好吃的能吃,聽得禾嘉哭都哭不下去。

心裏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問他:“你還要在皇阿瑪跟前伴駕哪裏有時間陪我,到時候我自己去。”

“怎麽沒時間,等到了行宮随駕的皇子也得輪值,跟在船上不一樣。”這事胤俄是真琢磨了,他知道禾嘉是真的想出來玩兒,便提前做好了準備。

“我還讓順兒去找了幾套民間的衣裳來,到時候咱們把巴雅爾和賽音都帶上,難得出來一次總不能光在船上和馬車裏待着,是不是。”

“你還說,前幾天在濟南靠岸的時候,九嫂還帶着身邊人下船去玩了一天,就我沒能去。”

禾嘉暈船暈得體力跟不上,那天好不容易得了能去濟南府裏逛街的機會,寶音烏雲又怎麽都不肯自己去,最後在甲板上轉了一圈坐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起能出去玩兒,禾嘉的思緒終于從夢魇裏漸漸脫離出來。不大的床帏裏全是自己和胤俄的聲音,談論的事情平凡又讓人忍不住希冀,好像夢裏的世界才是一場虛幻。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那天我沒能趕回來,要是我在這兒就肯定不讓他們攔着你。”

胤俄換了個姿勢,讓禾嘉側躺背對着抵在自己身上,又從床裏側摸出一把團扇給她扇風,把已經汗濕的發絲從她臉頰上撥開,“大格格這會兒好些沒?”

“本來快好了,你一問又沒那麽好了。”禾嘉被胤俄問得一噎,轉過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不許再問了!”

被兇了的胤俄簡直比窦娥還冤,感情自己哄了這麽久勸了這麽久,最後還都怪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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