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确定了,不是餡餅(二更)天上不……
第57章 确定了,不是餡餅(二更)天上不……
天上不會掉餡餅,這裏頭當然有事。
胤禔找上胤俄主動要把明年修永定河的差事分出來時,宮外七貝勒府的氣氛卻是凝重得有些吓人。納喇氏院子裏的婆子丫鬟全躲在屋外,屋裏傳出來砸了茶盞的動靜,也沒人敢進去收拾。
聖駕南巡出京好幾個月,留守京城的皇子除了太子胤礽,能理事處事的就只有胤祺和胤祐。
胤祺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實人,因着從小被太後養大的緣故,建府出宮之後就被康熙塞去了理藩院,專門處理對蒙古的那一攤子事。
有時候投不投緣這事說不清,胤祺從小養在寧壽宮裏,漢話一直學得不好,時間長了就難免養成了少言的習慣。
但就是這麽位爺,進了理藩院卻是混得如魚得水,把太後娘家那一支撇開不算,蒙古其他各部進京他跟誰都能相處得不錯。
連帶其他番邦使臣使節都知道,來了京城別的地方不一定要去,但五貝勒府的碼頭是一定要拜的。
聖駕不在京城的時候理藩院的事全靠胤祺管着,那些蒙古人和外族人在京城去了哪兒幹了什麽,胤祺都要比尋常更加上心。
太子使喚不動胤祺,也不敢讓他耽誤了理藩院的事,這幾個月有什麽事大臣們不好交代去做的,就大多都是胤祐在辦。
手上過的事情多了,想要往各處安插釘子也就容易了。
胤祐辦事向來謹慎,安插人也主要為自保,安排下去的人即便發現不對被拔了也絕出不了岔子。
五天前,被安插在八貝勒府的人傳信回來說,阿靈阿去了一趟八貝勒府,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鬧得不歡而散。
阿靈阿跟直郡王交好,胤禩又一直被綁在直郡王這艘船上,既要借直郡王的勢又想要扶持自己的班子。他們兩個吵起來,胤祐本能的覺得不對勁,便繼續派人沿着這根線往下查了查。
不查還好,一查才發現鈕祜祿家給胤俄送側福晉那檔子事,最源頭的根居然是在胤禩身上。
也得虧直郡王和太子之後又鬧了那麽一場,才讓禁足在王府裏的直郡王被迫按捺住心中的急躁,開始琢磨自己這回到底是怎麽稀裏糊塗,一步錯步步錯地把侍衛處都牽扯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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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想不要緊,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想整一整太子出氣是因為之前阿靈阿被訓斥的事影響了情緒,想要阿靈阿把女兒送去胤俄後院,是為了拉攏胤俄。
那為什麽想要拉攏胤俄,拉攏胤俄又為什麽非要讓阿靈阿把女兒送過去。這事阿靈阿不知道,胤禔卻終于想起來自己會有這樣的打算,都是胤禩旁敲側擊的。
想通了這一關竅,胤禔解了禁足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阿靈阿找了去。這兩人說了什麽未可知,但阿靈阿會去八貝勒府跟胤禩撕破臉,直郡王說了什麽也就不難猜了。
“老八這人,怎麽沾上還甩不掉了?”納喇氏說話很少這麽難聽,但此刻她聽着胤祐的話還是忍不住刻薄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他不敢算計的人,這麽會琢磨我看他才該去戶部,天天抱着算盤珠子去。”
“老十多好用啊,身後站着鈕祜祿家。要不是上次的事,等明年胤俄從宮裏出來再天天跟他混在一起,用不了多久阿靈阿到底是跟直郡王一條心,還是跟他八貝勒一條心,恐怕都說不好喽。”
胤祐氣得狠了,本就不好使的左腿也跟着隐隐抽疼起來,也不知道牽扯着哪根筋連帶後腰和脊骨都不舒服。
納喇氏見他坐在椅子裏扭七扭八又不說話的樣子,便猜着他怎麽回事。起身把人拉到羅漢床上趴下,拿了一直放在熏籠旁的藥包敷到他腰間和膝彎處。
“那直郡王這次為什麽要把修永定河的差事給胤俄,我看他也不會真的舍棄胤禩,要不然他就得把胤禩叫到郡王府去訓斥,何必讓阿靈阿去貝勒府,轉這一道彎。”
“法喀和尹德這幾年一直沒表态,鈕祜祿家說是支持直郡王,其實只有阿靈阿一個人罷了。直郡王拼着自己丢臉也要把這件事告訴阿靈阿,這往後胤禩還想要拉攏鈕祜祿家的人,恐怕就難了吧。”
“是啊,我前陣子還聽說,阿靈阿要把他家大格格嫁到盛京去。你說好好的姑娘就因為這事要離京,阿靈阿和烏雅氏心裏能真的高興嗎。”
納喇氏心裏想着事,手底下也沒耽誤。藥包貼在腰間久了熱得難受,胤祐想掙紮着起身卻又被納喇氏給摁了回去,“爺說爺的,別亂動啊。”
“老大要把修永定河的差事給胤俄,這是吃了之前的虧,知道親上加親那一套沒用,想拿真金白銀來籠絡他的心。”
“真要是把胤俄拉攏到他麾下,胤禩可不就鈕祜祿家和胤俄都沒了。到時候連他自己也要繼續忍氣吞聲留在老大身邊,這一手糙是糙了點兒,大直郡王能想到這兒也真不容易。”
“況且老大家的大格格過幾年就要嫁去科爾沁了,弟妹的額娘就是科爾沁部的吧,直郡王這是想許一件好處辦兩件事。”
胤祐如同一條砧板上的魚,掙紮了半天還趴在原地,到最後也懶得掙紮了幹脆拉着納喇氏一起躺下。
“明天你去額娘那兒請安的時候別忘了把這事跟弟妹說清楚,說清楚就行了別出主意,該怎麽辦老十心裏有數,我們別胡亂插嘴。”
“你放心,弟妹那個人啊比誰都有主見,我才不讨這個嫌呢。”
次日有朝會,胤俄頂着因為宿醉引起的頭疼,陰着一張臉出了門,禾嘉等他出門了才趕緊讓徐靈把已經炖煮了一天一夜的牛腩米粉給端過來。
牛腩用秘制的香料把肉和筋都炖爛了,用刀切成厚薄适中的肉片,鋪在禦膳房今天一早手工現做的米粉上,再配上一勺用辣椒炒的雪裏蕻,吃完了粉再喝湯,那滋味簡直絕了。
胤俄要上朝,就不好吃味道太大的東西,畢竟下了朝康熙總喜歡突然點名讓兒子們去西暖閣回話。到時候一張嘴全是八角桂皮和牛肉的味道,多少有些不像話。
“中午我去永壽宮,肯定留在成妃娘娘那裏吃飯。你們去禦膳房拿了菜回來自己分了就是。要是菜不好吃就吃粉,這東西放不了隔夜,只記着留一碗給那人就行。別又像上次那樣知道我們吃了獨食兒,拿你們撒氣。”
“主子放心,咱們院子裏的人什麽時候還會虧了自己的嘴。”烏雲一邊給禾嘉梳頭一邊笑着說,“現在整個宮裏都知道十阿哥的院子裏吃得最好,都有人找關系找到忠德跟前,說是想進咱們院子來伺候。”
“那是,連吃都吃不舒坦還拿什麽說以後,肚皮都哄不住還想哄人的心呢。”
進了臘月就離過年不遠了,禾嘉穿的衣裳也多是顏色鮮豔的新衣,今天便挑了一件桃紅緞彩繡百蝶纏枝紋的氅衣。
禾嘉認真在首飾匣子裏挑出來一支纏絲點翠嵌紅寶的步搖遞給烏雲,簪好之後起身在碧紗櫥外的西洋鏡前轉了兩圈,确定今天的自己也很好看,才出門往永壽宮去。
禾嘉到永壽宮時納喇氏已經到了,一見禾嘉就把人拉到身邊,“每次見你身上穿的這顏色就怪招人眼紅的,這顏色也就你敢往身上穿。”
“我還羨慕嫂子呢,我前兩天剛得了兩匹雪灰色的緞子,想拿來做衣裳比了比又實在不像話。等會兒嫂子出宮的時候記得帶上,那顏色襯你。”
禾嘉若是一朵開得極豔極張揚的牡丹,那納喇氏便是溫婉平和的水仙花。
比起四福晉的端莊她還要更雅致些,連眉眼間的神色都總是淡淡的,也就只有在成妃與禾嘉這般不用設防的人跟前,才能看見她說笑打趣人的樣子。
禾嘉住在宮裏,比七福晉來永壽宮的時候還要多這事,宮裏上下全都知道也見怪不怪。今天是臘月初五,七福晉進宮來給成妃請安,這也是理所當然。
沒人在意永壽宮裏這娘仨聚在一起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胤禩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還想再瞞着的心思,已經全然被胤俄和胤祐琢磨透了。
禾嘉是下午才回的乾西五所,回來的時候胤俄已經在西暖閣裏睡了個午覺。見到自家福晉回來第一句話便是:“晚上我也要吃牛肉面。”
“不是面,是米粉。”禾嘉從上輩子就喜歡大米磨成米漿,再做成帶着淡淡米香的寬粉。她甚至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這樣的牛肉粉賣三塊五一碗,是她會從前一夜就心心念念着第二天早上要去吃的早飯。
“福晉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反正不許吃獨食兒。”胤俄不在意這些,他拉着禾嘉在熱炕上坐下,“今天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七哥那邊有消息了?”
“有。”禾嘉拍開胤俄箍在自己腰間的手,仔細把胤祐查到的事情跟他說清楚,還忍不住調侃了他兩句。
“咱們十阿哥可真是個香饽饽,能惹得直郡王和八貝勒幾乎翻了臉不說,還白得了這麽個好差事。”
直郡王和老八暗自鬥法,胤俄不想沾這一身騷。但既然直郡王的話都放出來了,要胤俄舍了這樁好差事不要他也舍不得。
“修河堤這差事要肯定是要,但得看怎麽要。”
禾嘉跟胤俄兩人盤腿坐在炕上,胤俄隔着矮幾面對面把最主要的調給定下來,明年自己的差事就指着這個了。
“反正不能從直郡王手上接,接了你就成他的人了。到時候且不說太子和皇上跟前怎麽交代,只這個人情咱們就還不起。”
禾嘉沒把話說得更明白,但胤俄還是聽懂了。自己好不容易從‘與八貝勒交好’裏掙脫,再陷入直郡王一黨中的話,再想脫身就更難了。
況且日子不是這麽過的,以前自己沒成親沒出宮,尚還能以年少不懂事當做借口。
但總不能一輩子不懂事,老這麽跟在別人身後撿別人不要的,往後再想自己立起來,底下那些門客奴才恐怕也不信了。
“大格格放心,直郡王那兒我肯定不能沾,皇阿瑪也不會讓我沾。”
胤俄指腹窸窣蹭在禾嘉掌心和腕子上,像是一種尋求安撫和平和的本能,只不過這個本能是後天得來的,滿打滿算也還不夠一年。
胤俄只說自己會想清楚,但到底要想個什麽法子,到最後胤俄沒說禾嘉也沒問,兩人稀裏糊塗地就朝‘本能’這事上拔腿狂奔,再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