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個家有些事不想則以,越想問……
第61章 一個家有些事不想則以,越想問……
有些事不想則以,越想問題越多。
禾嘉兩輩子加起來沒生過孩子,胤俄也當了好幾年的孤家寡人,再算上早死的敖登和溫僖貴妃,兩人像極了剛學會覓食就被迫獨自生活的小獸,好多事情都沒處去問。
只能頭抵着頭,一起掰着手指頭算,過年前這段時間到底做了多少場胡鬧了多少回。不算不覺得,一算兩人都紅了臉,大晚上的就沒別的事可幹了嗎,怎麽盡幹那事兒了啊。
“怪不得碧荷老隔三差五地問我,身上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來診平安脈。”
年前處處都忙,禾嘉又不覺得身上有什麽難受不舒服,碧荷這話自然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根本沒當回事。
現在再回想碧荷的态度,才明白人家那才是真心未雨綢缪。畢竟自己跟胤俄實在太努力了,這要是沒有懷孕的消息才不正常。
“還是再請太醫來瞧瞧吧,要不我這心裏沒底啊。”
床帏中,禾嘉發起狠來比自己還厲害,以往胤俄只覺得過瘾,現在回想起來嘴唇都是白的。生怕兩人動作太大太激烈已經把孩子給傷着了。
“不至于,真有什麽問題我早難受了,沒難受就是沒問題,你自己吓唬自己也就罷了,可別吓唬我啊。”
禾嘉聽他這麽說趕緊擺手,她從嫁給胤俄那天起就知道生孩子這事自己避不過去。就眼下這個醫療水平,要麽這輩子當和尚不碰葷腥,要麽懷上了生反而比不生更安全。
還沒嫁人之前禾嘉就派人悄悄去打聽過,如今市面上堕胎的法子一個比一個滲人,禾嘉直到以後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人就活這一輩子,自己又不想做和尚那就只能受點生孩子的罪了。
“我不吓唬你,我吓唬你做什麽,我這就是不安心。”胤俄太興奮了,本來蹲在地上的人突然蹭一下站起來,來來回回在暖閣裏打轉。
胤俄雙手手心搓得通紅,他恨不得現在就去太醫院請太醫,但他腦子裏理智那根弦還沒全斷。
他知道禾嘉把這事瞞到今天才跟自己說,一是為除夕關上門來自家湊個喜慶,二來也是想過完年再把這消息傳出去,不讓外頭那些人借着這事往他跟前送孝敬。
修永定河的差事油水大又不容易出錯,盡管要等過了年開了春實地勘探過,才知道修河堤疏通河道到底要花多少銀子,但并不妨礙兵部底下那些人,現在就已經開始想方設法往胤俄跟前找門路。
Advertisement
這也就是阿哥府還沒正式開張,要是他們倆住過去了,過年前還指不定怎麽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熱鬧勁兒。
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得住,之前在直郡王手下辦的那些雜事不算正經差事,明年永定河才是成龍還是成蟲的關鍵。
這差事油水再大胤俄也得控制得住自己,控制得住手底下的人,既是這樣就不能什麽投到門下的人都要,明年除了戴鵬和松甘其他人用起來都得小心再小心,禾嘉是在替自己考量才瞞下來的。
想明白了禾嘉的顧慮和兩人的處境,再看向只穿了中衣和香妃色襯裙坐在暖榻上的禾嘉時,胤俄總算冷靜下來大半。
“大格格待我的好,我都知道,不過這脈還是要太醫院來診過我才放心。再等兩天行不行,過了初一初二,到時候我不用去乾清宮,你也不用去太後跟前,再請太醫就不打眼了。”
哄着禾嘉點了頭,重新在禾嘉身邊坐下的胤俄才後知後覺感覺到餓,“喜子,趕緊的去催催禦膳房弄些吃的來,你們那小席面也一起催,別大過年的還餓肚子。”
胤俄在屋裏激動得上蹿下跳,但其實除了烏雲寶音和徐靈,這事旁人都還不知道。烏雲和寶音再有毛病要調教,但就忠心這一條便沒人比得過她們倆。
禾嘉懷上了的事,主子說不讓外傳兩人就能做到一點端倪都不露,就連整天在一起的月娥和在宮裏待了快半輩子的碧荷,都半點沒看出來。
伺候在屋外的忠喜一聽這話,就一溜煙地跑去催膳了。自家主子心軟知道心疼奴才,除夕和過年期間只要把差事辦好了就能去歇着,主子跟前留下輪值的人就行。
光這一條,旁的皇子身邊的奴才就不知道多眼紅,能跟一個把奴才當人看的主子,在宮裏比什麽都強。
除夕夜的禦宴沒人能吃飽,早幾天前禾嘉就已經讓胤俄從自己宅子那邊弄了幾只大小正合适的羊羔進來,羊羔都是紮克丹從蒙古帶來的,味道比別處不一樣。
又提前送了銀子去禦膳房,專門囑咐了平時慣用的兩個廚子,別人怎麽過年她不管,反正自己院子這邊的幾桌席面不能耽誤。
送進宮來的羊羔都是有數的,當天禾嘉就把菜單給定下來了。
自己院子留三只,一只做成羊肉鍋子,一只做成烤全羊,有多餘的肉怎麽做菜他們自由發揮。還有一只分給後院的王氏和郭絡羅氏,再有便是成妃娘娘和春花那裏各送一只。
在宮裏羊肉是最不缺的東西之一,但這一批羊都是禾嘉自己的草場自己的羊下的崽子,到底跟內務府分下來的份例不一樣。
送出去之後成妃就很高興,還專門派人往禾嘉這裏來了一趟,說那羊她得再養一養,等過完年胤祐和他福晉有空了,進宮來大家再一起吃。
對此禾嘉自然是無可無不可,只要成妃能在永壽宮裏找着地方養那羊又活得下來,她想咋吃都行。
還剩一只就賞了禦膳房這半年來一直伺候自家院子的一滿一漢兩個大師傅,禾嘉喜歡弄吃的,平日烏雲和寶音隔三差五就要往禦膳房那邊去買些東西。
即便人家是存了心思想攀十阿哥這高枝兒,但這大半年自己不管自己要什麽,除非是實在尋摸不到的,他們就從來沒差過事。只這一條,到了年底就不能只賞些銀子打發人。
拿銀子去禦膳房要些份例外的菜,本就是約定俗成的事,但像禾嘉這樣買成了規律,買出了排場的還是不多。
得了十福晉的賞,以往總要別苗頭的兩個廚子頭一回通力合作。要炙烤的羊歸了滿廚,要做鍋子和炒菜的羊歸了漢廚,兩人忙完晚上禦膳那邊的事,就都撲在禾嘉定的年夜飯上了。
烤全羊被分成三份,一份送去春花那裏一份送去成妃宮中,之前送過去的羊是羊現在做出來的菜是菜,兩樣都送也不沖突。
鍋子做了清湯和紅湯兩種,除了禾嘉跟胤俄要吃的,其餘的肉還做了好幾個火鍋來,便全賞給了院子裏開的小席面。
除了火鍋和烤羊,禦膳房還另做了蔥爆羊肉和羊肉餃子來,再配上其他過年常吃的菜色,滿滿登登鋪了一桌,便是專屬于除夕這一夜的舒坦。
兩人一起窩在暖閣裏吃年夜飯,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留。奴才們有他們的小席面,大過年的禾嘉不讓她們伺候,今晚就算想喝酒也無妨,只要明天當差的人別誤了事,今晚便只管快活。
懷了孕的人不敢再喝酒,一小壇子紹興黃就全歸了胤俄。以前從禦前回來即便身邊奴才們都圍着他轉,胤俄也覺得一個人過年太孤單。
今晚上人都被禾嘉散了,屋裏就自己跟她兩人,可就算不說話就這麽自斟自酌,只要看一看坐在對面的福晉,胤俄就覺得心裏胃裏肚子裏都被填得滿滿的,再沒有不知足的心了。
吃過年夜飯,折騰了一整天的兩人終于睡下了。老老實實睡覺連手都不敢亂伸的那種,就怕一不小心點了火滅不下來,到時候自己倒黴。
到底是累了,禾嘉本還想抱着被子跟胤俄說說話,一躺下就稀裏糊塗地睡沉了。等到再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口渴,想要起床去喝茶,手一摸身旁才發現被子都是涼的。
穿上夾襖和鬥篷往外走,院子裏只有廂房那邊的小佛堂亮着燈。見禾嘉出來,本來守在小佛堂外的翠微趕緊就過來了。
“爺什麽時候起來的。”
“快半個時辰了,今天是奴婢守夜。本是想跟福晉說的,阿哥爺不讓,就只好守在佛堂外邊了。”
說是佛堂其實就是一間小屋子,供着一尊白玉菩薩和溫僖貴妃的牌位。畢竟兩人都還沒出宮,溫僖貴妃的東西又都在宮外禾嘉的宅子裏放着,胤俄不在跟前再弄個牌位供奉,他心裏總歸不安。
禾嘉推門進來,這人正跪在蒲團上沉默着。有了身孕禾嘉自己最小心,給溫僖貴妃拈香磕頭之後便從跪在蒲團上,換成盤腿坐在蒲團上的姿勢,牽住胤俄的手陪着他。
“本沒想過來,可晚上做了個夢。”
“能說嗎?”
“我夢見我跟額娘說,我娶了福晉要有孩子了,從今往後就又要有個像模像樣的家了。”
一個人活在這偌大的宮裏滋味不好受,偏這份不好受還沒法往外說。在世人眼裏你都是皇子了,生下來便是鳳子龍孫,哪裏還敢有不知足的地方。
“我倒是沒夢過我額娘,可如今有你陪着又添了個孩子,我心裏也高興的。總覺着這輩子有個根了,比以前更踏實。”
禾嘉沒說謊,上輩子生病生怕了,家裏和醫院早分不清。這輩子敖登走得太早,過了這些年其實要說多深的感情,倒也未必了。
阿霸垓對自己來說是比皇宮更自由的草原,是這輩子不得不依附的靠山,但要說是家卻又還是差了一點兒。
要不然當年也不會那麽幹脆,為了避那日松就徹底搬去了盛京王府,說到底還不是并沒有那麽舍不得。可要是現在,再想讓禾嘉因為什麽把這個院子或是十阿哥府讓出來,那可就不行了。
小佛堂平時一直空着,即便也鋪了地龍但晚上還是有些冷。胤俄自己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不覺得,多了個禾嘉陪在身邊,不過一小會兒就扶着人起身往回走。
“你要是還有話額娘說,你就再多待一會兒,我自己能回去。”
“沒什麽話了,要真有靈額娘見了你我這般,肯定也不用聽我絮叨什麽。”
胤俄沒照顧過孕婦,在宮裏懷孩子的全是他那些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庶母,他身為皇子連看都不好多看兩眼。
現在輪到禾嘉懷孕,他打心底裏慌張,兩只手一下子撫在禾嘉腰後一下子又恨不得摟進懷裏,再不然幹脆把人抱回去得了。
“胤俄你幹嘛呢,癢!”禾嘉一下子沒領會到胤俄的心思,還以為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是要作怪,“還有大半年呢,你給我忍着些啊。”
“不是,福晉就這麽看我啊,你可不許冤枉好人!咱們倆到底誰忍不住可不好說。”
胤俄沒想到禾嘉心思這麽不單純,頓時氣都粗了。方才那一點在佛堂裏的愁緒也随之煙消雲散,摟着禾嘉便回暖閣繼續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