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禾.貓頭鷹.嘉三月的天還涼着……

第62章 禾.貓頭鷹.嘉三月的天還涼着……

三月的天還涼着天亮也還晚,寅時剛過不久忠喜就隔着窗子輕輕敲了幾下,“烏雲姑娘,時辰差不多該叫主子起床了。”

“知道了,這就起來。”跟着禾嘉這些年,烏雲也很少這個時辰起來。但現在跟之前住在乾西五所不一樣,有朝會的日子胤俄要起得比平時更早一些才行。

五個多月身孕的肚子已經顯懷了,每天晚上兩人睡在一起胤俄都得輕手輕腳,生怕磕碰着禾嘉跟她的肚子。

現在禾嘉起身不方便只能睡在拔步床外邊這一側,好在兩人從成親起胤俄就習慣了爬上爬下睡在裏側,這會兒聽見床外的動靜,還沒等烏雲撩起幔帳,就先赤着腳從床上下來。

“小點聲兒,昨晚上又沒怎麽睡。”胤俄沖拔步床裏指了指讓烏雲進去守着,自己趿拉着布鞋去了隔壁次間,洗漱穿衣準備上朝去。

有了當初暈船的事,禾嘉懷孕以後衆人都怕她孕反厲害,連禾嘉自己都怕。過完正月十五以後三天一次的平安脈,她都老老實實一次沒落下。

卻沒想到這一回跟上次又不一樣了,從知道有孕到過了三個月顯懷,到康熙下旨讓胤禟胤俄出宮建府,再到兩家二月底搬家出宮,禾嘉挺着個不大不小的肚子來回指揮,把一旁的胤俄唬得夠嗆她自己一點事沒有。

唯一稱得上孕反的只有一樣,就是晚上睡不着覺。也算不上失眠,準确來說應該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胤俄睡了她就坐在旁邊看,也不出聲也不幹嘛跟貓頭鷹似的熬着,第一天的時候差點沒把半夜醒來起夜的胤俄給吓死。

剛開始禾嘉和身邊幾個丫鬟都覺得肯定是白天歇太多了,晚上才沒了瞌睡。就強哄着禾嘉中午不睡,不是往董鄂春花那裏去說話,就是往永壽宮去找成妃。

因着胤祐從小身體不好,成妃對養生一道極為看重,聽說禾嘉晚上睡不着也跟着着急上火,先是弄了好幾張食補食療的方子給碧荷,之後又在永壽宮張羅起牌局。

以前不怎麽打交道的王庶妃和幾個常在都被拉了來,人少的時候開一桌人多的時候開兩桌,連帶春花和宮外的納喇氏都時不常過來玩一下午,永壽宮裏天天熱鬧得不行,康熙都撞上過兩次。

可能是兒子馬上就要分家出宮了,當時康熙對于禾嘉在永壽宮大鬧天宮不但不生氣,還頗有耐心地留下問她在宮裏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問完了又賞了好些東西去乾西五所,連帶胤禟那邊也得了賞。賞東西的時候胤俄和胤禟都還在六部衙門裏忙,得着消息都一臉懵逼,老爺子是怎麽開天恩,想起他們倆了。

等下午回去了仔細問過自家福晉了,才大概猜着這是兒子要分家,當老子的有點兒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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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舍不得歸舍不得,到了欽天監給的吉日,九阿哥和十阿哥還是頂着光頭阿哥的身份出了宮。

萬歲爺上邊有太子和直郡王兩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大兒子,下邊還不斷有小阿哥小公主出生,對于胤俄胤禟這倆不上不下還不省心的兒子,也就只那麽回事,給過賞賜表達過父愛就行了。

但即便天天白天不睡覺,還經歷了從乾西五所搬家到阿哥府,禾嘉這個晚上睡不着覺的毛病還是沒好。偏偏每三天來請平安脈的太醫又說禾嘉身體康健,肚子裏的孩子也平穩,

況且晚上沒睡覺但禾嘉白天能補回來啊,有時候一個午覺就能睡得胤俄從兵部回來,才把她連人帶被子從床上撈起來,橫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給她穿衣服起床。

睡得迷糊的人,一只腳踩在床沿另一只垂在床榻下,就這麽赤着腳踩在胤俄的鞋面子上,雪白秀氣的小腿露出來一大截也不管。

屋裏伺候的奴才到了這時候就站不住腳全往外面躲,只有胤俄活像是大清朝的柳下惠,板着臉替黏在自己身上的禾嘉穿好衣裳,然後才起身去捎間浴房裏,鼓搗好一陣兒才能出來。

時間一長,不光禾嘉跟胤俄,就連身邊伺候的人也習慣了。不再總想着把禾嘉晚上當夜貓子白天補覺的習慣改過來,只要她能吃能喝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由着她怎麽舒服怎麽來。

至于孩子?這都快六個月了不也好端端揣在肚子裏,再過幾個月孩子就出來了,到時候說不定這毛病也跟着好了,還改什麽改啊,都不夠折騰禾嘉的。

反正裏外裏也就折騰胤俄一個人,晚上禾嘉睡不着他陪着就是了。誰讓是給他生孩子,不熬他熬誰呢。

知道今天有大朝會,禾嘉還想着努力早點睡。誰知越努力越睡不着,胤俄起身這會兒她才剛睡着沒多久,胤俄自然半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連早飯都是擺到西邊起居室裏吃的。

朝堂上總有說不完的事,啓奏不完的奏折。胤俄依舊安靜站在胤禟的身後,但腦子裏卻在飛快運轉着。

永定河原名無定河,每年一到七月底八月初就會因為降水大增進入汛期。前年康熙命于成龍負責治理河道,讓其向東改道彙入北運河,自那之後才改名永定河,寓意永遠安定。

但光寓意好沒用,永定河河道平緩泥沙又多,每年到了汛期還是泛濫,雨下得多一點就要決堤發大水,要不然也不至于年年撥款年年修,這個差事還是沒完沒了地在這裏。

眼下還沒到四月,胤俄已經提前問過好幾個工部的主事,他們都說今年的河堤要是不管十有八九守不住。

去年夏天熱得厲害年成不算好,去年河堤和兩岸的草死了大半,又因為年成不好冬天河兩岸的樹也被伐了大半。如今河堤都是松的,經不住幾下折騰。

河流底下的泥沙淤積又重,每次修河堤都要往高了修,現在永定河比兩岸都要高了,河堤要保不住沿岸的村子勢必也保不住,說難聽些水是從腦袋頂上倒下來的,跑都沒處跑。

知道了這些,胤俄心裏的算盤珠子打得飛快,同時也不禁懊惱在上書房的時候還是不夠用功,珠算心算這一道就實在不夠看,上邊老爺子說點什麽就分神,一分神就算不清了。

等下了朝,胤俄拉着胤禟就往兵部去,也不管四爺在後面黑黢黢的一張臉。

“九哥,跟算盤打交道十個我捆一起也比不過你,受累您幫幫忙,這是今年要修河堤的圖,圖紙和工量都是工部給的,別人我信不過,你幫我大概算個數出來行不行。”

胤禟看着堆了幾乎半個屋子的輿圖,還有站在外間等着伺候一排主簿主事臉都綠了。

“老十,你知道我如今在戶部吧。我幫着你把銀子算出來,然後你再去戶部讨錢,你是真不怕老四把我生吞了啊。”

從去年到今年,胤禩自從在胤俄這兒沒能替良嫔要到永壽宮,就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算計都是好算計但最後都算計不成,每次想要露臉卻都把屁股給露出來了。

胤禟的性子裏頗有些江湖義氣,一次兩次的不用胤禩多說什麽,他自己就能在心裏替他八哥給找補了。

但遭數多了胤禟也哄不住自己,誰也不是傻子,哪怕明面上跟胤禩還能一起喝酒吃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九阿哥跟以前也不一樣了。

遠了胤禩,胤禟待在戶部的時間就多了。待在戶部的時間長了就難免用心,用了心才知道四爺為什麽整天板着臉。

全天下處處要用錢,春種秋收是必須要安排好的,邊疆各處的人吃馬嚼也不能落下。水災蝗災旱災不能不管,哪處橋塌了哪裏官道斷了也不能不修。

這也就罷了,偏還有官員要跟戶部借錢婚喪嫁娶,這也是老例兒,就是皇子開府哪一家也從戶部支了不少銀錢的。

現在一聽胤俄要開始盤算修永定河堤的事,用不着四爺不高興胤禟就先炸了毛,修河堤這種事沒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壓根打不住,一個弄不好就是好幾十萬兩了,這誰受得了啊。

“九哥,那我不管。咱們兄弟什麽關系你可得掂量清楚,你要是不管我我明兒就賴你府上去,再讓我福晉去找九嫂,反正我今年這差事辦不好,以後就都要你管着我養着我。”

若說胤俄在胤祐跟前是服管乖巧的弟弟,那在胤禟這兒就是實打實的混不吝。偏胤禟還就吃他這一套,哪怕被胤俄耍無賴氣得渾身直哆嗦,也還是點燈熬油地給他把今年大概要花的數給算出來了。

胤禟只負責算圖紙上的數,到了實際裏胤俄該怎麽要這筆銀子要多少,那他就不過問了。

胤俄看着胤禟寫在紙上老大幾個字,攏共四十萬兩白銀,這哪裏是肥差啊這簡直是要自己的命啊。銀子要不來則以,要來了差事辦不好,胤俄自己就能找根繩去吊死。

但想歸想愁歸愁,第二天胤俄還是把胤祥哄去了戶部,胤祥到了戶部,被直接帶去四爺辦公的小院子裏。

見來的是胤祥,一向在戶部板着臉沒有笑模樣的四爺,總算扯了扯嘴角,“今天怎麽有空過來,老十那兒有結果了。”

胤俄把胤禟扣在兵部十來天,四爺都知道。要是胤俄今年空口白牙過來找自己要銀子,四爺肯定一個銅板都不給他。

如今看着他帶着工部兵部的人算了這麽些天才交出來的數,四爺臉色雖難看,但好歹沒一口拒了,只跟胤祥說戶部眼下拿不出這麽多銀子,能拿多少也得現算。

胤祥來的時辰正好趕上午膳,胤祥是帶着胤俄給準備的菜過來的。今天禾嘉讓廚房給胤俄準備冷吃兔、來鳳魚、青椒釀肉,荔芋蒸扣肉和奶豆腐兩吃,擺上桌四爺看着臉色都好了不少。

現在貝勒皇子們基本都各有差事,府裏也都會準備中午的午膳送到衙門。但這裏面是按着成例來還是用了心,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胤俄吃得好,六部基本都知道。四福晉給四爺安排得也盡心盡力,但她太規矩了菜色即便天天換,四爺也能猜着個大概,今天換了胤俄這邊的新花樣,即便四爺不重口腹之欲心裏也是高興的。

“怎麽樣以後就打算跟着老十在兵部混了?”

“四哥,以後的事誰知道呢。眼下我想好了,額娘走了兩個妹妹就只能靠我了,宮裏有德娘娘不用我操心,我就一門心思在宮外辦差,好歹往後她們嫁去蒙古,夫家還得忌憚我兩分,是不是。”

胤祥就比胤禵大一點兒,兩人同在永和宮長大。如今胤祥已經是個大人了,胤禵卻還整天想着招貓逗狗,滿心思都是玩兒。

四爺看着弟弟誠摯的樣子,說不出不支持的話來,“兵部的差事苦,你要是想……”

“四哥,咱們兄弟不說外道話。您在戶部心得擺正,得把公心放在當中間皇阿瑪才能用得放心,我不該來。我在兵部挺好,就算日後要變我也先把手頭這個差事辦漂亮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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