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長憂九十九“阿瑪!”……

第86章 長憂九十九“阿瑪!”……

“阿瑪!”

“小珍珠!”

洗完澡的尼楚格穿着裏衣夾袍,就被寶音抱着進來了。一進來瞧見胤俄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大半個身子從寶音懷裏探出來往胤俄身上撲,唬得胤俄光着腳下榻來接,生怕摔了這祖宗。

“阿瑪去哪兒了,小珍珠沒見着阿瑪,睡不着。”

“那今晚上小珍珠跟阿瑪睡,好不好。”

三歲的小孩兒洗完澡身上奶香奶香的,胤俄抱着閨女真就跟捧着珍珠似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坐在炕上伸手一摸過來路上蹬掉了襪子的小腳涼絲絲的,又趕緊扯了炕邊的皮袍子,把孩子給塞進去。

“不行,何嬷嬷說了小珍珠長大了,不能跟阿瑪額娘一起睡。”

被裹在被子裏的尼楚格,也學着她阿瑪的姿勢想盤腿。可惜小東西腿短盤不起來,盤起來了也坐不穩,小屁股歪歪扭扭幾下就徹底往後仰倒摔進禾嘉懷裏。

摔了就摔了,尼楚格就這麽一點規矩儀态都沒有的靠在禾嘉身上,兩只肉窩窩的小腳從她阿瑪的皮袍子裏伸出來,被他阿瑪握在手裏把腳心搓熱。

這幅樣子被進來擺膳的月娥見着,想說兩個主子實在慣孩子慣得不像話又沒舍得,孩子好幾天沒見阿瑪了,親昵會兒又怎麽了。

沒要誰開口就自己把自己說服了的月娥,出去沒多會兒禾嘉就聽見她隐約在跟從跨院找過來的何嬷嬷說些什麽,随即何嬷嬷的腳步聲就聽不着了。

小滑頭機靈得很,今天不用回跨院睡了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吃個飯的功夫把一旁伺候的月娥和寶音哄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她要什麽給什麽,恨不能把天生的星星月亮都摘給她。

說來禾嘉跟胤俄都不是這樣的性子,禾嘉因為上輩子的經歷骨子裏總帶着些硬氣,吃虧享福都不會顯露在臉上。胤俄就更加是個死犟死犟的犟種,要他讨好人?可別為難死他。

偏偏兩人生了個尼楚格這樣一個女兒,乍一看性子驕縱卻又一點兒不跋扈。

進了宮能哄得成妃太後的喜歡,每次都要帶不少賞賜回來。

在府裏就算是養花養狗的奴才,幹完了活兒被她看見了也要嘴上誇兩句好。孩子的話還稚氣,翻來覆去誇人都是學的她阿瑪誇她的話。

可越是這樣越顯得心誠,府裏上下人人都說大格格是個好性兒的主子,能在貝勒府裏當差過日子是積了德。不光貝勒福晉從不苛責人,就連小主子也好,往後不怕在府裏不好過。

都說三歲看老,尼楚格這麽個事事周全的性格也能看出個七八分。要不是她從來不委屈自己也不假意逢迎,胤俄都得琢磨這姑娘怎麽這麽像她八皇伯了。

對此禾嘉倒是無可無不可,胤禩那事事周全的性子要說起來真沒什麽不好,他不好的地方在于他老想着拿這份周全當幌子,背地裏動些歪腦筋。

這兩者并存才造就了如今這個看似溫文爾雅賢德能幹,實則虛僞跟誰都不交心,誰跟他往來都得留心仔細的八爺。

“咱們尼楚格骨子裏傲氣着呢,她這是外圓內方,咱們都學不來的本事。”

禾嘉大概能想明白尼楚格怎麽養成的這麽個性子,自己和胤俄沒能得到或是早已失去的東西,兩人從未說過卻又如此默契的給了尼楚格。

小姑娘得到的愛足夠多,自然就不吝啬于把善意愛意再分享給別人。都這樣了還不能把孩子養成小珍珠,才真的是見鬼了。

尼楚格還聽不懂自家阿瑪和額娘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孩子只覺得能跟着阿瑪額娘一起睡就特別開心。鑽進被子裏從這頭爬到那頭,又從那頭爬到這頭。

最後趴在胤俄身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問她阿瑪明天能不能把府裏養的那幾只狗崽子也帶回來一起睡。

孩子睡着以後還是被早就等在外間的何嬷嬷板着臉進來抱回廂房去了,兩人都沒敢二話,只胤俄沖何嬷嬷無聲對嘴型不讓她念叨孩子,何嬷嬷板着臉點點頭,胤俄這才把孩子抱着遞給老嬷嬷。

沒了閨女夾在中間,胤俄又跟八爪魚似的纏上來,“看來我跟姐姐能成親,也是天注定的一對兒,換了誰都不行。”

“今天不許鬧,明天你去七哥那兒,我帶尼楚格去一趟郡王府。這事不能拖,女兒家的婚事操辦起來麻煩着呢。”

“不鬧,就抱着,就抱着還不行啊。”

許是被禾嘉挑破了懸在半空差點兒就飄得不成樣子的心,胤俄确實也沒那宗心思,老老實實睡過一覺,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胤祐府上。

真要是想把直郡王嫁女兒的事辦漂亮,光是內務府出力可不夠。再怎麽着也得要禮部和宗人府一起出面,給孩子讨個像樣一點的爵位來才行。

因着一連幾個大事都湊在今年,整個京城都跟着忙碌熱鬧起來。

各大鋪子裏進貨都比去年多了幾成,都知道今年宮裏有好幾樁喜事要辦,連帶着宮外各府要置辦的東西都多了。

高門大戶,都有自己用慣了的采買。有些府裏講究些又不缺銀子的,都會讓府裏的人去外頭當地采買,人家壓根就不過外人的手。

事情多就總有不周到的地方,采買回來的東西也不是全都夠用,這種時候只要能跟在這些高門大戶後頭撿漏喝湯,都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但這些熱鬧眼下顯然跟直郡王府沒什麽關系,直郡王這一退說是樹倒猢狲散也不為過。

一直被明珠一黨頂在最前面的這面旗幟自毀,明珠很快反應過來,以老邁多病為由閉門謝客,底下的門客屬臣更是紛紛另找枝頭。

偏生跟太子黨這些年是結了死仇了,況且眼下就算是狠得下心扔了臉面不要,太子那兒不也自顧不暇嗎。聽說淩普都快兩個月沒見過太子的面了,這就很棘手了。

宮裏傳出來的消息太子在毓慶宮裏修身養性,活得特別好特別逍遙。

這話說出來的人不怕寒碜聽的人都覺得放屁,歷朝歷代幾千年了,什麽時候聽說過已經能監國的太子天天擱東宮裏修身養性的?這就是個笑話。

哪怕您老人家真的狠下心來幹一票大的呢,就算毫無勝算也肯定有人願意跟着太子幹,幹成了從龍之功幹不成九族夷滅。

反正早就上了太子這條船,太子如今這個被困在毓慶宮裏出不來,宮外的這些擁趸也沒好日子過。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對于直郡王和太子來說他們面臨的也是這樣的處境。不怕皇上當着滿朝文武責罵,就怕這麽不黑不白的晾着。

一年兩年?三年五載?這種事說不清的。時間一晃就過了,哪怕有朝一日能起複,到時候物是人非,就算主子還是主子,底下的奴才也不可能還是那些舊人了。

這般處境下的直郡王府比毓慶宮看上去還要冷清,馬車停在王府門口禾嘉隔着簾子往外看了兩眼,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還是尼楚格年紀小分辨不出這些,靠在禾嘉懷裏看着馬車外的王府好奇得不得了。她還記得過年時在太後那裏見過的大福晉和幾個大堂姐,“額娘,到了,咱們到了。”

有尼楚格在,下了馬車王府門房上的奴才臉上也多了幾分喜色,能把府裏的格格帶着一起來,這就是在表達親近之意,眼下這個時候能這樣的,禾嘉還是第一個。

前院的奴才往後院來報信的時候,伊爾根覺羅氏正好把胤禔給堵在內書房裏。

“胤禔,咱們大姐兒的婚事到底什麽個章程,你得給我句準話。”

“我已經派人去過內務府了,老八給了回話說是等過了皇阿瑪的萬壽節,就派人準備嫁妝。”

自從胤禔在家養傷之後,沒再強行用藥壓制的陳年舊傷把昔日威武無雙的直郡王折騰得瘦了一大圈,剛過三十的人辮子裏就已經摻雜了絲絲白發。

每次通頭梳辮的時候伊爾根覺羅氏都要小心再小心把他的白頭發藏起來,他可是大千歲直郡王,甭管如今落到什麽境地,也不好叫人看了頹相。

“過完萬壽節就該四月了,十二的婚期在六月,十三的婚期在七月,聽說今年秋天皇上還有意巡幸塞外,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輪到咱們豐生格還能有幾分心思。”

豐生格,意指有福之人。當年作為康熙長子的第一個孩子,即便是個格格那也是被金嬌玉貴稀罕過的。三歲前豐生格都是養在惠妃宮裏,她才是那些年整個紫禁城裏名正言順的大格格。

後來直郡王從宮裏搬出來,這些年又一直跟太子針鋒相對,直郡王府裏年長的幾個格格才收斂了鋒芒連進宮都少了。

近幾年更是只養在府裏不怎麽見人,胤禔和伊爾根覺羅氏就是想着,大人們之間怎麽争鬥那是大人們的事,不好把孩子牽扯進來。

就這麽低調着些,不管胤禔在外邊得勢還是失勢,等到了年紀就把孩子發嫁出去。

要是直郡王府顯赫女兒有娘家做靠山不怕吃虧,要是直郡王敗落了,女兒嫁出去只要別太招搖,總歸還能靠着嫁妝把日子往下過。

“那不然怎麽着,你以為現在是你進宮去求娘娘能求到個準信兒,還是我去皇阿瑪跟前能得個恩典?”

從高處跌下來,才真正看清了人情冷暖。直郡王這會兒反而有些慶幸自己的選擇,還沒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摔下來,如今府裏的境況倒也還過得去。

等再過幾年太子那邊見了分曉,自家的弘昱也長大了,到時候說不定府裏還有再起複的機會,也未可知。人只要有了希望,這日子就不難熬。

“我沒想要奢求什麽,可如今宮裏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咱們豐生格總不能就這麽以宗女的身份出嫁吧,好歹有個多羅格格的封號呢。”

郡王之女出嫁多冊封為多羅格格,按照前朝的爵位就是縣主、縣君。縣主俸銀110兩、祿米110斛,縣君俸銀60兩、祿米60斛,這點俸銀聽上去少得可憐,但有跟沒有就是兩碼事!

從奪嫡小能手到連給女兒讨個爵位都千難萬難,胤禔這心裏也老大不是滋味。擡眼再看陪着自己十幾年一路走過來的伊爾根覺羅氏,胤禔覺着要不再把自己的臉面扔了不要,親自去一趟胤禩府上也不是不行。

也正是這會子,門房上的奴才一層一層遞話進來,說是十福晉帶着府上的大格格,說是來找大福晉賞花來了,這才暫時解了直郡王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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