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道坑連着一道坑“說沒說因……
第89章 一道坑連着一道坑“說沒說因……
“說沒說因為什麽?”
“來的是個面生的太監,瞧着面善但嘴很嚴實,只說他自己個兒是張善寶新收的幹兒子,以後跟奴才定是要常來常往的。”
宮裏明面上的規矩是不許太監對食和收幹兒子的,前朝末年的時候太監權勢遮天不說,在宮裏跟宮女對食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個太監獨身一人和有了媳婦可是兩碼事,一個人的時候為財為權那都有限,有了家人有了牽挂即便沒有後代,心裏籌謀的宮外牽挂的也就多了。
汲取了前朝的教訓,如今宮裏是不許宮女太監對食的,宮女又大多都是小選選進來,出身再不濟也是八旗包衣家的孩子,到了年紀出宮去,找個正經人家做正房太太總是行的。
有了這樣的退路,太監不敢壓榨欺負宮女,宮女也看不上太監。但人在這世上總歸是要有羁絆的,要麽血緣要麽利益,真正獨個兒活在世上的滋味不好受。
宮裏的太監不能找媳婦兒那就認幹兒子吧,雖然明面上主子們也不許,但這種事私底下是攔不住的。
認幹兒子有的是為了利,有的是為了心,甭管為了什麽,有了這一條線牽扯着眼下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張善寶如今在禦前更得用了,大部分時候都走不開。把精心挑選的幹兒子派過來傳話,就是要讓胤俄放心,他跟張善寶乃至梁九功這條線斷不了。
人家的幹兒子是兒,到了康熙這裏親兒子卻混得還不如人家幹兒子。
還有幾天就要五月了,天氣雖不算熱但穿着朝服一路急急忙忙往乾清宮趕,還是趕出一頭薄汗來。
誰知到了地方不讓進,裏面被剛過來回禀政事的大臣們給插隊了。這就得等,康熙可不是能體貼兒子的人,這一等又等了将近一個時辰。
一堆兄弟坐在偏殿,不敢吃不敢喝也不敢多說什麽,偶爾搭幾句話說的都是府裏的家事。
納喇氏去年懷上的這會子眼看就要生了,胤祐之前是借口腿疼不想管事。現在是想管事也得分出大半個心落在府裏。
這幾年他跟納喇氏為了要個孩子都快作下病來了,納喇氏那麽個面上看着冷清又自持,仿佛萬事都不能叫她失了體面的人,這幾年為了要個孩子什麽苦頭都吃盡了。
知道自己懷孕以後,在外面那是穩穩當當八方不動的,關上門可是把胤祐給折騰夠嗆,處處小心事事留意。
偏胤祐還真就由着她折騰,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納喇氏是因為這幾年被府裏接連生下來的庶子庶女心裏不安,只要等孩子踏踏實實生下來就好了。
他這人這輩子着實是學不會委屈自己了,後院裏的女人他喜歡就沒法強壓着自己不去。納喇氏他也擱在心裏了,那她怎麽跟自己折騰他也樂意陪着,過日子嘛就這麽着吧。
說起孩子,這些皇家兄弟們的神情都柔和了許多。
當年禾嘉的一句話,讓烏拉那拉氏慢慢改了養弘晖的方式,這幾年對兒子一直就沒完全撒手。已經正式進學的孩子,每天還要回後院來陪着烏拉那拉氏一起吃晚飯。
兒子沒再病恹恹的,烏拉那拉氏的身子和心态也好,跟四爺之間的感情這幾年也一直不錯。就前幾天還請了太醫去府上診脈,雖說日子還淺不敢确定,但夫妻兩個心裏有數,這就是又懷上了。
一向冷面閻王似的人說起弘晖騎射學得好時,眸子裏的暖意掩藏不住。等進了內殿康熙都忍不住多在自家老四身上看了好幾眼,心裏忍不住琢磨這得是戶部從哪兒白得了多少銀子,才能叫他這幅樣子。
只有胤禩,一向事事周到什麽話都能接得上來的人,這會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聲不吭。這麽多兄弟成親這麽些年,就他府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前陣子良嫔為了這事專門把胤禩叫到宮裏,說是給他準備兩個出身模樣都不錯的人,想讓他帶回府裏去。
母子兩個私底下怎麽說的不知道,反正郭絡羅氏在貝勒府裏大鬧了一場,人從良妃宮裏送出去了卻沒進貝勒府,到底去哪兒了沒人傻不拉幾去問,但都心知肚明這是被胤禩安排在外頭養着了。
就因為這件事,原本還想着要顧及兒子兩分臉面的康熙也懶得照顧了,一個福晉都教不會賢惠大度,再能幹恐怕也有限吧。
淩普是徹底不能用了,康熙挑選了新的總管大臣上任。
胤禩倒是也還在內務府管事,一個新上任的總管大臣和一個沒個具體官職但又實權的貝勒爺碰在一起,四爺狀似随意往胤禩那邊看了一眼,這內務府老八要還想一手遮天恐怕是難了。
但要胤俄說這是好事,是老爺子對老八心軟了。要不然再任由他掌着內務府,不出幾年胤禩這心就真要飄得落不下來了。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弄個人來壓一壓他。
不過四爺也不輕松,黃河連年泛濫,赈災的糧食銀子每年都要發,發下去有多少真到了老百姓手裏,這個誰都說不好。
四爺這些年在戶部算是把性子給磨出來了,以前康熙還說這兒子喜怒不定。如今再看他,就連康熙也拿不準自家這個老四到底什麽心思,手裏攥着的人脈和本錢更是摸不透了。
不過再怎麽厲害,這都是飄在上邊的厲害,康熙這次把四爺撒出去巡視黃河沿岸,就是想看看這個一向以‘公心’為重的兒子,真的到了民間真的看了世情,還能不能穩住這一顆心。
事情就這麽些,十來個兒子分一分各管一攤子,再多的事也不叫事了。況且康熙只是愛折騰兒子,又不是個昏君。
本來就管着事的兒子壓根就沒讓動,就算是叫四爺出去巡視黃河,戶部也還有個胤禟守家,小事胤禟自己就能料理,大事四爺那邊自有他的人給送信過去。
涉及錢糧的事再急,沒有說今天要明天就能給的。等那商量好安排妥當的時間,就足夠四爺收着消息了,耽誤不了大事。
前些年康熙的一顆心全撲在老大和太子身上了,這兩年光顧着收拾朝廷裏朋黨的那群人和翅膀太硬了的太子和老大,沒多大功夫顧上其他兒子。
現在冷不丁把兒子們叫到一起,一個個把今年接下來的差事都過問了一遍不止,還把十二、十三單獨拎出來問了出宮建府的事,唬得兩個小的坐在椅子上七扭八扭都坐不住。
從乾清宮出來,一個個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幾分喜色,心裏都想着到底是親阿瑪,怎麽可能把兒子當路邊野草對待呢。
誰知一衆人還沒出乾清宮的門,乾清宮裏就發出來一道聖旨:賜死索額圖。
連同一起處死的還有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家産抄沒,其他家眷及其同黨要麽拘禁要麽流放,煊赫了幾十年的索額圖就這麽徹徹底底沒了。
一群皇子站在乾清宮外手腳冰涼,感情老爺子還是在給兒子刨坑呢。聖旨卡在這個時候下,哥幾個就是想解釋跟自己沒關系,也沒人肯信啊。
在外人眼裏,這就是皇上把兒子們叫過去商量着,一起把太子的根給刨了。往後不管太子廢還是不廢,太子一黨沒被收拾的核心成員他們都別想往來。
太子留下來忠心的人脈和勢力也都別想接手,人家不跟你們這些‘混蛋玩意兒’成仇就不錯了,還想用人家?做夢去吧。
轉了一大圈,感情老爺子還是沒把兒子當兒子使,這讓衆人連互相寒暄的力氣都沒了,就這麽一路沉默着出了宮。直到臨出宮時撞見進宮來報信的七貝勒府上的奴才,大家夥這才恍惚重回人間。
“出什麽事了?”
“爺,福晉要生了,十福晉和九福晉這會兒在府裏守着呢。”
一聽是納喇氏要生了,胤祐噌一下就飛身上馬往家裏趕,剩下其餘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胤俄跟胤禟沒說的,福晉都已經過去了,自己能不去嗎,趕緊的上馬跟着吧。
還剩下幾個,這要是像往常那樣不知道也就罷了,這都當面得着信了不去肯定不行。可都是當大伯子的,弟媳婦生孩子他們巴巴跟過去也不對吧。
最後還是老實人五爺一揮手,“我回家接我福晉去,跟福晉一起去老七那兒瞧瞧,到底是大事看過了才安心。”
胤祺陪在太後身邊的時候最長,太後再是不得先帝的寵,但這麽幾十年風裏雨裏的過來怎麽可能不明白人情世故,又怎麽可能不把這些過日子的東西教給胤祺。
所以他這麽一說,大家夥兒就都動起來了,回家接福晉去吧。幾個貝勒爺們接到了福晉再往胤祐那邊趕的路上,原本被康熙紮漏了的心才覺出幾分熱乎勁兒。
阿瑪是阿瑪也是皇上,父子情就這麽回事了,那不還得老老實實當臣子嘛,總歸能想得通。
再看看身邊着急忙慌從府裏出來,嘴裏還在不斷念叨老七家的生了以後該送什麽禮的福晉,心裏就更舒服了些。自己又不是沒家,求不着的不求了成不成,咱們就顧念着眼前的家總行了。
行不行的各人有各人心裏的想法,先一步回府的胤祐這會兒且顧不上那些。
一進府門,看着外院管事那張臉他心就往下一沉,“說,出什麽事了。”
“那拉側福晉今兒個去了正院,說是巴爾達庶福晉養着大格格不精心,想要把大阿哥和大格格都要回去。”
府裏上下都知道福晉生孩子就在這幾天,人人都小心伺候着。偏那拉氏挑了這麽個時間過來鬧,就是掐準了胤祐人在宮裏趕不回來,納喇氏又沒精力跟她較真兒。
納喇氏這一胎懷得不容易,那拉氏又到底是側福晉,這兩年胤祐是不像當年那麽專寵她,可總還是要到她院子裏去的。
府裏庶子庶女都不小了,不管從哪方面考量納喇氏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依了那拉氏。那拉氏覺得只要能把孩子要回去,哪怕只待一天她都有法子讓胤祐心軟。
誰知納喇氏也是發了狠,挺着個大肚子說什麽都讓步。那拉氏鬧了一場什麽都沒撈着還被納喇氏身邊的嬷嬷打了幾個耳光,被強行送回她的院子裏去了。
但這邊也不好過,強撐着的納喇氏等把人壓服住立馬就動了胎氣。要不是正好碰上禾嘉跟春花兩人作伴來府裏找納喇氏玩兒,府裏連個能說話算數的主子都沒有。
胤祐一邊往後院趕一邊聽管事的把事情說了個清楚,氣得他恨不得即刻就去處置了那拉氏。
誰知人在正院門口就聽見裏頭極凄烈一聲喊,吓得人七爺一屁股就摔在臺階上,腿軟得蹬了幾下愣是沒能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