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嘴甜小狗“怎麽碰得這麽巧?”……
第90章 嘴甜小狗“怎麽碰得這麽巧?”……
“怎麽碰得這麽巧?”
“你進宮去了,尼楚格又在上課,我偷偷過去看一看都不敢多留。
一個人在府裏也沒意思,本想着叫上九嫂一起來找七嫂玩牌的,誰知道剛下馬車就撞上這事。”
人都是由奢入儉難,以前一個人忙忙叨叨的時候從來不覺得沒意思,最近總有胤俄陪着,他在的時候嫌他絮叨個沒完,可人不在身邊陪着,又覺得屋子裏靜得無趣極了。
合上賬本推開手邊的算盤,實在找不出什麽要緊的事。
尼楚格上午都得在跨院跟新請到府裏來的女先生學寫字,虛歲四歲的孩子不說擱在皇家,就是放在後世也能進幼兒園小班了。
胤俄再不用功那也是從康熙朝上書房卷生卷死殺出來的皇子,過年前他提了一嘴要給尼楚格找啓蒙先生的事,禾嘉當時認真聽了,然後聽完就忘了。
等到再提起這事的時候,先生已經被胤俄請了回來。
女先生姓潘名昉,家中父親早年間考上了舉人,一直沒有入朝為官,而是借着家中祖宅在京城郊外開了一間小書院。
書院不大,名氣也不算大。但這些年送去書院的學子每次考秀才舉人總有那麽一兩個考中的,憑着這一兩個潘老爺的書院也就這麽安安穩穩開了下來。
潘昉曾嫁過人,剛嫁過去不到兩個月丈夫就一病不起死了。
婆家曾想過留下潘昉為兒子守寡,卻不想一輩子以人為善張口規矩閉口禮節的潘老爺,竟帶了一衆學生去親家家中把女兒給搶了出來。
回了娘家的潘昉這幾年一直在書院裏幫忙,時間長了書院裏的學生都當她是半個女夫子。這些年也曾有人上門提親,但潘昉不打算再嫁人,潘家便也絕了這個心思。
潘昉還有個哥哥潘晏,幾年前考中兩榜進士已經外任為官去了。潘老爺如今年紀也大了,再把女兒留在書院裏,他活着的時候怎麽都好,就怕哪天死了沒把女兒安頓好,再叫她沒了着落。
所以在聽說十貝勒府給府裏大格格找啓蒙先生的時候,潘老爺便想方設法托人找關系,把女兒給介紹來了。
人是胤俄在前院書院親自見過的,潘昉雖做婦人打扮但平日出門辦事跟旁的男人沒什麽區別,書院裏許多雜事都是她在負責。
之後胤俄專門跟禾嘉仔細說明了自己為什麽定下這人,“潘昉是個很規矩的人,學問談不上特別好但勝在丁是丁卯是卯,很适合給孩子打根基。”
這樣的人教別的孩子胤俄怕把人教古板呆滞了,但自家的孩子自己心裏有數,尼楚格就缺這麽一個人來掰一掰規矩,那些心思剔透玲珑的反而不合适。
入了府,潘昉第一件事就是請禾嘉準許尼楚格從正院廂房搬回跨院去,該讀書的孩子了不能再跟阿瑪額娘住在一起。
對此禾嘉沒什麽意見,倒是胤俄下朝回來發現閨女搬去去跨院心裏難受得不行,一晚上都倒在榻上哼哼唧唧個沒完,非要禾嘉用手心揉在他心口才行。
但即便是這樣了,潘昉怎麽教尼楚格,當額娘和阿瑪的都從不胡亂插嘴。現在尼楚格雖也頑皮搗蛋,但行動坐卧之間已經隐然學會了克制與規矩,光這一樣潘昉這個女夫子便是請對了。
胤祐回來,七貝勒府就算有了主心骨。産房裏納喇氏還在生,原本在正院中坐鎮的禾嘉跟春花自然避到一旁,春花看着胤祐來回在産房外踱步的樣子,臉上的神情有些冷。
她跟納喇氏這幾年關系不錯是因為禾嘉,胤祐跟胤禟往來頗多也是因為胤俄,真要說他們兩家的關系有多好其實算不上。
胤禟這人雖混賬但分得清主次,後院的女人再多也沒人敢到自己跟前來耍混。因為她們比誰都清楚,真壞了規矩胤禟頭一個饒不了她們。
胤祐卻不然,他這人分內外。對自己人胤祐能掏心掏肺,幹了什麽只要別太過分他都容得下,對外人?那是人嗎?反正七貝勒肯定沒把那些人往眼裏放。
那拉氏就是吃定了胤祐心裏有她,就算這次惹了他生氣,可只要還有孩子在他就不可能真的對自己下狠心,說難聽些就是要打老鼠也得當心別傷了玉瓶不是。
幸好納喇氏做足了準備,幾個穩婆都是早早就養在府裏了的。身邊還有蕭高格守着,孩子生得艱難了些倒也還算平安。
折騰了半天,一群兄弟妯娌有的露了露面就走了,有的待得久些,也是陪着胤祐吃了個中午飯就走了。
直到傍晚納喇氏生下七貝勒府的三格格時,剩了老九老十夫妻兩個和烏拉那拉氏,四爺本想留下,可戶部有事都找到府上去了,他得去一趟衙門裏。
孩子不算大,五斤出頭的樣子。皺皺巴巴紅猴子一樣,早當了好幾次阿瑪的胤祐這會子手也抖得厲害,跟當初的胤俄沒什麽區別。
幾個當叔叔嬸子伯娘的看過孩子便不再多留,這府裏還有的是事要處理,再是兄弟也不好插嘴。
只有胤俄人都走出院門了還是不放心,又轉身回去把胤祐拉到一旁,“哥,這次你可得想好了啊,千萬別讓人寒了心。”
“嗯。”胤祐眸色深沉,沖胤俄點點頭,“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胤俄沒再問,都是頂門立戶的貝勒爺了,後院的事該怎麽處理不該他這個當弟弟的問。
從七貝勒府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兩人坐在馬車裏悠悠往回走。
那拉氏那裏禾嘉不操心,胤祐要是處置得不好納喇氏自然會出手。
只不過是納喇氏這孩子生得太吓人了些,弄得她也跟着精神都是緊繃着的,這會子送下來只覺得連手指尖尖都累得很,整個人歪靠在胤俄身上連動都不想動。
“今天幸好你和九嫂撞上了,要不然真出了事就七哥那個性子,他那個側福晉死就死了,幾個孩子往後還怎麽在府裏做人。”
“要我說這事的根子還在七貝勒身上,他那人……”
愛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這毛病仔細論起來不光四爺有,康熙這些個兒子或多或少都有這毛病,只看側重點在哪個方面罷了。
就好比胤俄,當年跟胤禩鬧翻以後,說是說着兩人往後還是兄弟,可任誰都看得出來胤俄再沒打算跟胤禩交心。
如今不過是有康熙坐在上頭看着,兄弟倆不敢翻臉。
等日後四爺繼位了,不管沒了胤禟胤俄的八爺能不能有個善了,禾嘉都敢肯定胤俄肯定還是不可能跟胤禩親近,有些人有些事只要那麽一次,就再沒機會了。
一路上說些要緊不要緊的閑話很快就到家了,進了家門七貝勒府上的事兩人就再不多說半句。這事只等胤祐那邊的處理結果,外人再多說也無用。
回了正院,胤俄這邊剛把外袍換下來尼楚格就邁着小短腿找過來。後面跟着的是拿着她今天學寫的大字的丫頭,這是專門拿來給胤俄看的。
三歲的孩子手就那麽大,毛筆都是禾嘉叫周志詠給她做的等比例縮小版的。
這會子學的都是最簡單的那些常用字,寫在宣紙上頂多算得上能看明白寫的确實是字,要說寫得有多好就多少有些昧良心了。
但人家親阿瑪不覺着啊,抱着閨女坐在書桌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跟閨女說,哪一橫寫得好哪一撇寫得力道不夠,不怕尼楚格聽不懂,他手裏還拿着蘸着朱砂的紅筆畫圈。
胤俄對尼楚格疼歸疼,到了啓蒙讀書的事上卻是半點不肯馬虎。這些字都是要留下來的,等以後孩子大了再回過頭去翻看,就能知道自己從啓蒙開始這一路的脈絡。
這是當年陳元龍教胤俄讀書時用的法子,陳元龍是個踏實向學的人,他知道胤俄性子跳脫就故意用這個法子跟他磨。
頭兩年胤俄煩他煩得夠夠的,後來大點了懂事了才知道老師的良苦用心。知道了自己從無到有學了什麽,就算半道上偏差了一點半點也很好改。
做學問如此,做人做事也是如此,所以胤俄現在也是這麽教給尼楚格,這便是他這個阿瑪對孩子的最真摯的一片心。
胤俄教孩子的時候,禾嘉和屋裏伺候的人都特別安靜,烏雲拿着繡繃子坐在禾嘉身邊給尼楚格做繡花鞋。鞋面子上的繡花是西小院的王氏給做的,她的手藝不如她。
當初禾嘉生完孩子就想要把郭絡羅氏給料理了,誰知一向不在自家家事上插嘴的成妃,在禾嘉進宮提及這事時,卻明确表态這事她不贊成。
成妃給的理由很現實,兩人頭上沒婆婆,胤俄願意守着禾嘉過日子,外邊的人再碎嘴子也不過是說一說十福晉河東獅十貝勒怕福晉罷了,壓根就不算事。
但郭絡羅氏和王氏都是當年溫僖貴妃還在世的時候賜下來的人,留在府裏無寵無人問津這都沒問題,
要是禾嘉把人處置了,不管鈕祜祿家還是皇上那裏都不會高興。鈕祜祿家會覺得禾嘉是不是連貴妃早年賜下的侍妾都容不下,而康熙是絕不會讓自己兒子府上只有一個福晉的。
沒見康熙這兩年已經明裏暗裏當衆點了胤禩好幾次,嘴上說的都是他性子軟不會教福晉,心裏的意思卻是嫌八福晉善妒跋扈,才弄得八貝勒府至今連個孩子都沒有。
自己比起郭絡羅氏雖好了那麽一點兒卻也強得不多,府裏至今只有一個尼楚格。要不是自己出身和娘家底子厚,胤俄又是一貫的混不吝,康熙恐怕早就要往府裏賜人了。
禾嘉确實是沒想到這個方面上去,這幾年嫁給胤俄幾乎沒被困囿在內宅的麻煩事上,她這腦子都不好使了。
回來把這事跟胤俄說過,只隔了幾天胤俄就把郭絡羅氏的阿瑪找了個外放的官職弄出京城去。
走之前也不知道這位爺跟人家說了什麽,郭絡羅氏的阿瑪把一家老小全帶走了。從那以後郭絡羅氏就算是跟外邊徹底斷了聯系,西小院那邊又有王氏看管得死死的,禾嘉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以為很操心的事其實哪有那麽複雜,只要有人肯真心實意替你花費些心思,就并沒有那麽多為難的事。
只是過後胤俄還遮遮掩掩的,他沒忘了禾嘉當初跟他定下不讓自己插手後院之事的規矩。一直等了大半個月都沒見禾嘉提及,兩人這才十分默契地把這事徹底給遮了過去。
講完功課,尼楚格蹬着小短腿回跨院去了。胤俄起身走到禾嘉身邊坐下,順帶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書,“怎麽想起看這個了。”
“你閨女現在讀書正在勁頭上呢,我都怕以後我這個當額娘的學不過她,到時候她問我功課我答不上來,那多丢人。”
禾嘉上輩子做不成學霸,這輩子還是做不成。胤俄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書自家福晉來來回回也就看了前面幾頁,後面的壓根沒翻開。
“胡說,大格格什麽都好,這世上絕沒有人比姐姐更好。”
這話說出來別說禾嘉,就是胤俄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後才把大半張臉貼在禾嘉脊背上悶聲笑起來,“這話你可千萬別跟尼楚格說,說了指不定要跟我怎麽鬧的。”
兩人有了尼楚格以後,府裏上下都說貝勒爺這是把大格格捧在心尖尖上了。就連禾嘉也覺着兩人的熱戀期應該是過去了,誰知這人一句話就徹底打回原形。
“今天怎麽這麽嘴甜?”
“本來就是,哪裏用嘴甜。”
窗外傍晚的夕陽徹底落盡了,羅漢床上的矮幾也不知什麽時候就被拂到角落,書本掉在腳踏上沒人管,榻上交疊着的二人缱绻迤逦纏綿不盡,原本守在門外的丫鬟婆子也早就躲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