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有情飲水飽這話……

第91章 有情飲水飽這話……

有情飲水飽這話真不真不好說,被胤俄伺候得舒服了的禾嘉卻是紮紮實實連晚飯都沒吃,酣暢淋漓過後實在是不怎麽餓。

屋裏連燈都沒點,兩人就這麽躺在碧紗櫥外間的羅漢床上一動不動。禾嘉看着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你說,這往後是不是該消停些了。”

禾嘉已經不怎麽琢磨上輩子記住的那些歷史節點,因為已經很可能對不上了。索額圖好像是今年被賜死的,但絕不是這個時候,直郡王且還有幾年顯赫,現在也徹底頹了。

就連太子,禾嘉是怎麽盤算都覺得胤礽這個太子應該也起複不了了。這才康熙四十二年,別說二廢太子就連一廢這位爺都沒趕上啊。

“應該能吧,今天在宮裏聽皇阿瑪那語氣,是把今年年底前的差事都給提前安排好了。”

胤俄換了個姿勢,讓禾嘉枕在自己手臂上枕得更舒服些,“也沒什麽能給皇上折騰的了,你是不知道兵部進了多少新人,今年光是跟他們磕牙,都夠忙活的。”

能進六部的官員,即便是最普通的主簿主事也不可能是今年新科的進士,但不管是從外任調回來的,還是在京城候官等了好幾年的,在胤俄看來都當不得用。

以前是好不容易空出個位置來,多少人争着填這個坑。填上了周圍都是當差當熟了的老人兒,只要不是那種蠢到了家又不會做人的,不出兩個月就能教出來。

現在一下子來了好些新人,整個兵部就像卡殼的機器,你說壞了吧也不是,但就是事事安排下去都不如以前流暢,左右都是不舒服。

連胤俄跟前都分了個從湖廣那邊調進京城的主事,原本的主事被索額圖牽連貶谪去了雲南。

可是這人明面上一直都是直郡王的人,被貶的消息傳到兵部的時候胤俄還幫着問了,緊跟着轉過頭來看着那個臉都漲紅了的主事,這才反應過來,老爺子那火眼金睛是比自己的強。

自那以後,胤俄冷眼瞧着兵部那些人被換走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隔天差人走角門往直郡王府送了個信。胤禔沒給捎信回來,但想想也知道他心思什麽滋味。

新來的主事張昌年今年正好三十六,上一次述職的時候評了個上等。本來就該往上走一走了的,但偏生是個有些傲氣的性子,總想着自己在任上父母官當得漂亮,憑什麽不給升遷。

可升官這事哪有什麽憑什麽好跟他講的,不給升就是不給升,平級給了換了個地方還越換越偏僻了。要不是這次貶谪的人太多,他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康熙從犄角旮旯裏挑出來。

胤俄平時就喜歡跟禾嘉念叨自己在外邊的事,大多數時候禾嘉聽了就聽了,偶爾問兩句兩人能聊半晚上。

這就是個趣兒,要不然她總在府裏待着自己總在外頭忙着,時間長了再是一直在一個被窩裏睡着,禾嘉也難免覺得自己沒勁兒吧。

“能消停就好,咱們可踏實過幾年日子吧。”

“嗯,你放心,咱肯定不折騰了。”

過了那陣兒後勁兒,禾嘉睡意就上來了,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等到第二天在床上醒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他抱回床上的。

胤俄這邊是真踏實消停下來,早上差人入宮請假連早朝都沒去,抱着禾嘉賴在床上不肯起。

直到烏雲抱着尼楚格過來找額娘,胤俄這才猴兒一樣翻身下床,赤着腳躲到屏風後面去穿衣洗漱,把拔步床讓給禾嘉跟尼楚格,讓孩子在拔步床裏玩兒。

“額娘,我什麽時候也能要個拔步床,我能自己睡覺了。”

啓蒙以後的孩子變化是一天一個樣兒,尼楚格又格外聰敏,才三四歲的孩子就已經不願意每天晚上讓奶娘或是何嬷嬷帶着她睡了。

“要拔步床啊,這得問你阿瑪去。”

拔步床,差不多就是架子床外邊再套一個木質小屋。

床前往外延伸一截,四邊有立柱再以雕花圍欄合攏,上了拔步床的臺階就宛如進了一個更私密的小房間,兩側還能安置梳妝臺和多寶閣用來放置雜物被褥。

這床如今多在南方流行,北方一到了深秋就該燒炕睡炕了,尋常人家沒精力也沒銀子再弄個房間擺拔步床。

禾嘉上輩子是隔着姥姥姥爺長大的,以前家裏就有個很漂亮的架子床又大又寬敞,她從小就是睡在姥姥姥爺中間長大的孩子,一年四季都不讓她睡床,她真心受不了。

東裏間這張拔步床是當初禾嘉帶進京城的陪嫁,為了這個床她還提前跟胤俄寫過信,讓他準備好放床的房間。

禾嘉當時心裏想的是,兩人成親就是要奔着過日子去的,自己要個房間放拔步床不算過分吧。要是真睡不慣那就兩人分開睡,誰也不遷就誰。

誰知當時的胤俄收到信以後第二天就親自張羅人把東裏間給收拾出來,禾嘉的拔步床當年可是比嫁妝還要先一步進乾西五所,就是為了她洞房花燭夜能睡得舒坦。

如今要拔步床的成了閨女,胤俄穿戴整齊從屏風後頭繞出來,一把就把尼楚格抱到懷裏,“走,今兒阿瑪帶你去工部找你五大爺去,找他要拔步床去。”

胤祺去年就從理藩院去了工部,差事是太後親自去要來的。工部那地方差事雜卻不亂,辦好了露面辦不好出不了大岔子,偏偏油水還大。

胤祺是個實在人,再是撈油水肯定也是有數的,他在工部守着确實比旁人要強。

胤俄抱着閨女出門找胤祺要工匠要好木料,打算從這會兒起就開始給尼楚格攢嫁妝,另一邊的胤祐就沒那麽好過了。

成妃強忍着怒火,一直等到七貝勒府的三格格洗三,又連着打發了兩個太醫到府上看過,确定納喇氏和三格格都平安無事,這才把自己的混蛋兒子召進宮。

永壽宮裏難得的氣氛凝重,後殿的王庶妃更是把十八送到乾西五所十五阿哥那兒玩去了。剩下幾個常在答應門窗緊閉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誰都知道成妃娘娘氣狠了,還不知道要怎麽發作呢。

“……額娘。”胤祐一腳邁進永壽宮的門,心肝就忍不住顫了兩顫。

進了內殿裏間看着冷若冰霜挺直腰杆看着自己的親額娘,一路過來打好的腹稿忘了個幹淨,就這麽直直跪下來,喊了一聲額娘便再說不出半個字。

“你福晉這些年嫁給你,可曾有過半點不好的心思。”成妃不願跟兒子廢話,一張嘴便問到了兒子最心虛的地方。

“納喇氏從未有過不好的心思。”

胤祐當然知道的,被家裏規規矩矩養了好些年的姑奶奶,性子清高些是有的,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至少,至少對自己是這樣的。

偏這人還有幾分傲骨,想要孩子是為了鞏固她這個福晉在府裏的地位,這種本不用說的話非要跟自己一五一十說明白。也不知道圖個什麽,還是納喇家沒教好,怎麽也不把姑娘教得精明自私些。

“那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置于險地。”成妃氣得手直哆嗦,從嬷嬷手中把早就準備好的藤條接過來,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毫不留情連着抽了幾下。

“人前你人五人六是個爺,人後你連個貝勒府都擺弄不明白。嘴上天天說得好聽什麽都懂,其實妻妾兒女之間的事你一塌糊塗。”

胤祐因着身體的緣故性情裏其實有幾分執拗和自負,大多數時候控制得很好,但所有的情緒都得有個出口,胤祐的出口就表現在對人交往上的任性。

“兒子知錯。”這會兒都進了五月了,衣裳換了輕薄透氣的布料,藤條抽在身上那滋味,誰挨誰知道。

胤祐跟胤俄比起來,是骨子裏的混不吝。都這會子了他心裏還有空琢磨,換季的衣裳都是生孩子之前福晉提前準備好的,這人是不是早算到自己得挨頓打。

真要是這樣,等回去得脫了衣裳給她看額娘打得怎麽樣。總不能打都打了人家還不知道,那才是正吃虧了。

“說,那拉氏你怎麽處置。”

自己養大的兒子什麽德行自己心裏清楚,知錯不知錯的不過一句話,這會兒她要的是胤祐處置結果,只有結果是真的,才能看出胤祐的真心。

“那拉氏是正經冊封過的,他阿瑪兒子這幾年也一直在用着,這個側福晉還得給她留着。往後她在她那個院子裏待着,就不出來了。”

說起這個,胤祐臉上的神情終于冷了下來,再沒有之前不管怎麽吵怎麽鬧,眉宇之間藏不住的那一抹暖意,現在絕了情分,提起這個人語氣裏都帶着冰碴子。

他可沒有胤俄和禾嘉那樣的好性子,說是說給納喇氏留了個小院,但其實只留了三間正房給她。

有一邊的次間還被收拾出來做了佛堂,兩側的廂房全上了鎖,這就是表明了态度,往後七貝勒府不用那拉氏這個側福晉見人待客,就這麽活着吧。

“孩子呢。”

“等福晉出了月子,兒子就去宗人府把三個孩子的玉牒改了,改到巴爾達氏名下,從此以後他們就是巴爾達氏所出。”

“巴爾達氏性子還行,但她只是個庶福晉。”

要的便是她是個庶福晉。

“孩子年紀不大不小,記得住親額娘是誰。光改了玉牒不成,弘曙能正經讀書了從今往後跟兒子一起住到前院去。

大格格我給找了女先生,有什麽不平憤懑的多讀些書興許能好些。二格格還小,留在巴爾達氏身邊養着。”

那拉氏這一次鬧是徹底把胤祐心裏那點情分給耗幹淨了,這些年他總覺得那拉氏最早入乾西五所跟着自己,兩人之間是有感情的。

所以不管因為她自己跟福晉之間有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裂痕,他都覺得該容得下。

可這一回她明知道自己有多要緊福晉和孩子,她還非鬧這一場,胤祐這才反應過來,可能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有自己在顧念吧,她但凡有一丁點兒替自己想想呢。

“那以後呢,弘曙就這麽改了玉牒了?”弘曙是大孫子,就算不是嫡子可成妃哪能不喜歡,如今落得這般不上不下額娘成了巴爾達氏,這叫什麽事啊。

“往後府裏還得有嫡子,弘曙那邊我現在壓一壓,總好過把他養大了心。”直郡王的教訓可就在眼前,別說自己只是一個貝勒爺,一個貝勒的爵位就夠人争的了。

“兒子不怕孩子以後怨我,等往後真到了他們幾個要嫁人要成家的時候,兒子再給巴爾達氏請封側福晉。”

到時候他們的額娘還是側福晉,成家嫁人之後就不會再有人挑揀他們小時候這點兒擺不上臺面的事了。

成妃聽着兒子的安排,心裏知道這就是眼下最合适的安排了。可心裏還是生氣,氣兒子為了任性把自己弄得這般左右為難的田地,又忍不住擡手連着抽了幾藤條,這才撒了手。

“你想好了就行,你這性子啊,我是真管不住了。”

養了兒子這麽些年,因着腿上那點不好成妃真真是把兒子捧在手心裏了。這會子第一次打了兒子之後才覺着,這混賬東西還是從小打得少了,多打幾回說不定還沒這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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