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的媽,可算見識……
第95章 “我的媽,可算見識……
“我的媽,可算見識到什麽是攔都攔不住的殷勤了。”
以前府裏也有拒客的時候,不管什麽原因只要把門一關把收帖子的筐子從門外拿進來,不管什麽人就都明白府上的意思,不會再強求。
今兒也是邪門了,關了門還有好些穿着朝服的官員等在外面。這麽大熱的天連個板凳都沒有,禾嘉都怕他們再在自家門口中暑暈倒,到時候別人又要說十貝勒得勢就張狂。
“你是不知道,我一下午讓廚房熬了兩大桶綠豆水送出去,本想着要他們喝完回家,誰知道他們喝完緩過一口氣來,等得更自在了。”
禾嘉帶着烏雲和寶音在東跨院外院這邊架了梯子偷偷往外看,幾個品級不夠的官員還挺機靈,他們也不往府門口湊,就躲在一旁有樹蔭的地方閑聊。
“可不是,我回來的時候還聽他們說福晉的好,說福晉體恤他們,一個個感激涕零的,都說趕明兒就要讓家中夫人過來給你磕頭。”
胤俄早就猜到了,這都多少年沒出過讓皇子貝勒任九門提督的事了。
自己這個娘死爹不管的十貝勒,在不影響皇權和儲君争奪的情況下爬上這個位置,那自己的身價可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從龍之功說得好聽,但真正能撈着這個功勞的人又有多少,這世上還是如同自己這邊畏難怕死,只求小富即安的人更多些。
“你快得了吧,這話你可千萬別出去說,小心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頓。”
蝴蝶的翅膀威力無窮,本該跟在八爺身後沒什麽存在感,後世影視小說改編不是個大草包就是小草包的十爺,如今卻成了掌握京城內外安全的一把手,這要還是小富就真沒天理了。
“福晉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最近要不你多在府裏歇會兒,就當避暑?”
“在府裏避暑啊,不讓出城去莊子上?”
莊子上暫時真去不了,你得等我把手上的人和事都捋順了再說,誰知道前頭多少得罪人的事都給我留下來了。”
九門提督這個位置太特殊,主要負責京城內城九座城門的內外守衛和門禁工作,底下還有分管駐守、稽查城門、緝捕盜賊、巡夜的各司。
除此之外,平時不管是刑部兵部還是京城內外幾個縣衙,做什麽事都很難繞過九門提督。這個衙門幾乎涵蓋了京城的衛戍、警備和治安保衛等職責。
“那也不擺席?”
要不說康熙對兒子們小氣呢,除了從宮裏分家給的宅子和早些年一批上下來的爵位,現在這些散在六部當差的皇子們,身上可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官職。
爵位是爵位,官職是官職,這倆可不是一回事。沒有這些貝勒爺,六部尚書侍郎乃至往下每一個位子上都不缺人。
被康熙塞過去的皇子說得好聽些是在六部學着當差,但說到底就是黑不黑白不白的糊弄嘛。
你這個阿哥爺要是有本事立住腳最好,沒本事被底下的臣子糊弄了,也沒臉拿出來說,就認命做個菩薩萬事不理好了。
現在胤俄正經得了九門提督的差事,可是頭一份呢!要是連席面都不擺,恐怕底下的人都要嘀咕,胤俄這個九門提督是不是要當孤臣。
“不擺,我這個位置往後離誰都得遠着些,只有皇上才能指使得動我。”這是個态度,在這個位置上只能忠君。
胤俄搖搖頭,要不說老爺子心眼太小了。自己才露了一點點‘兒子琢磨透您的心思’的意思出來,就被擺在這麽個不敢說不好,卻又實在不夠好的位置上。
“再說你可知道九門提督衙門要管的事何止百十件,往後你看着吧,咱們府裏想不熱鬧都難,我倒是想做孤臣呢,他們能答應嗎。”
“行,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原本是個挺高興的事,禾嘉看着眼前這人卻有些發愁。
歷史上康熙末年這個位置上的人是隆科多,四爺能繼位隆科多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其後又得了個什麽下場,想想就明白胤俄現在的位置有多要緊,就有多危險。
“怎麽就想着争這口氣了呢。”
“雷霆雨露皆是聖恩,這話還是姐姐跟我說的。”
這話當臣子當奴才的都是隔三差五挂在嘴邊,不知道是為了提醒別人還是提醒自己。但胤俄他們到底是親兒子,再是怕康熙收拾他們,也從未把自己真正擺在臣子和奴才的位置上。
這次康熙給胤俄九門提督,是獎勵也是懲戒。獎勵他腦子清楚明白他需要什麽他就去做了什麽,也懲戒他真就把自己擺到了一個臣子的位置上。
康熙這個人啊,就真真是既要又要還要,他折騰兒子可以,但兒子不能怨怼。他把兒子分成三六九等可以,但兒子不能自己主動把自己擺低了身份,反正怎麽說都是萬歲爺的道理。
“怎麽,是不是怪我沒跟你商量。”胤俄看着眼前眉頭皺緊不見喜色的禾嘉,一直四平八穩的人眸色中閃過一絲慌亂。
“不是故意不跟你說,只是我也不知道皇阿瑪會怎麽安排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直在兵部耗下去。皇上把十二放到兵部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一個兵部容不下三個皇子,對不對。”
胤俄仔細解釋着,雖然他也不知道怎麽自己就這麽害怕禾嘉為了這事跟自己生氣。
“沒有怪你,你是爺們,在外邊建功立業我高興還來不及,怪你什麽?怪你不肯當纨绔,怪你不肯順勢稀裏糊塗拿着俸祿過松散日子?”
禾嘉拉着胤俄的手摟在自己腰際,“是心疼你呢,傻子。”
“心疼我啊~~~”胤俄再沒見過自家福晉這般柔成水的樣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跟個偷了腥的狐貍似的,“姐姐既心疼我,那要不咱再生一個二格格呗。”
兩人就生了一個尼楚格,府裏衆人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都嘀咕過。只有胤俄,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不是裝的,兩人天天睡在一處什麽話都說,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還想要個孩子。
“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這下好了,皇上總不能一直打壓不給甜頭。看着吧,接下來幾年朝堂內外都能過幾年好日子。”
“趁着這幾年風平浪靜,咱們再生一個。尼楚格也大了,總不好府裏就她一個孩子,怪孤單的。”
“好,那就再生一個。”
得了禾嘉這一句話,從傍晚到天黑胤俄都沒叫禾嘉從床上下來,做完之後汗津津地躺不住,拿腳在他小腿上來回蹭着,非把人蹭起來抱着自己往捎間浴室裏洗澡去。
說好了不出去,就真的不出去。不光禾嘉關上府門不待客,就連周志詠和幾個大掌櫃都鮮少在人前露面。只有上個月從盛京過來的梅先生,因着面生還能每天出去逛一逛。
天天都能聽一肚子關于府裏的閑話回來,外邊如今都在說十爺前些年悶不做聲,現在突然來了這麽一個大的,這城府可深了去了。
還正好挑在直郡王和太子都倒臺,四貝勒出京八貝勒被內務府諸事困住手腳的時候冒頭,誰知道這位爺是不是心中有丘壑,也想争上一争。
這話大多數人聽也就聽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當真。
只有胤禩,不知道是想起前些年自己跟胤俄的矛盾,和胤俄近乎撕破臉一般的決裂,還是被內務府絆手絆腳的現狀沖昏了頭,真就越琢磨越覺得胤俄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在琢磨另起爐竈的事。
心裏有了這個疙瘩,兩個府裏連以往面上維持的客氣都被郭絡羅氏單方面給斷了,連帶着胤禟都在胤禩那裏吃了兩回不大不小的閉門羹。
人家覺得胤禟還是跟胤俄更交心,所以連帶胤禟都防着了。胤禟又不傻,細一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當即手一甩頭一扭轉身上馬就走,才懶得搭理胤禩那又敏感又虛僞的小心思。
這些事都是禾嘉從梅先生那裏聽來的,梅先生年紀不小了,當初是從京城發配出去的,這些年幫自己守在盛京的郡王府裏跟烏爾錦噶喇普離了心。
禾嘉想法子幫他當年那點陳年舊事給平了,自然就順勢接回京城養老來了。
梅先生為人處事外圓內方,博覽群書。如今在府裏作為禾嘉的門客平時想幹嘛就幹嘛,唯一的差事就是每天下午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給尼楚格講課。
講什麽他自己定,什麽都行。這會子見他義憤填膺說八貝勒的不是,禾嘉還沒說什麽呢,尼楚格就起身拉着他的衣擺往外走,“走走走,先生給我講故事去。”
梅先生多少年的蹉跎,讓他一人獨自從盛京入草原,找烏爾錦噶喇普要一個差事他不怕。就怕尼楚格這小不點兒,年紀不大嘴裏一套一套的,他是再舍不得多說什麽的。
送走了兩人,禾嘉還沒笑夠就又迎來了十二福晉富察氏。
“新婚燕爾的,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
“上次在七嫂那兒打牌時就聽嫂嫂們說,論起玩兒來誰也比不過十嫂。”
富察安寧不是全然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成的嬌小姐,反而因為家裏知道她嫁人只有這麽幾個去處,早早地把管家的本事都事無巨細的教給了她。
這世道說什麽恩愛太靠不住了,做個能當家做主的姑奶奶,到什麽時候手裏頭都能攥着安身立命的根本,這才是最要緊的。
富察安寧的嫁妝早在三年前府裏就都給了她,嫁妝裏的鋪面田産莊子該怎麽經營都由着她自己來。富察家不怕孩子在銀錢上吃虧,就怕養出個只曉得花錢享福的蠢貨來,再誤了大事。
“嫂子不知道吧,我有個莊子就在馬場邊上,就因為您弄了那個馬場,我莊子上好些人都跟着發了小財。連我都挨着馬場建了一排房子,放出去收租子一年到頭賺的可不少。”
能去十福晉的馬場挑馬的人非富即貴,禾嘉又沒打算自己吃飽了就不管別人,所以馬場周邊這幾年建起來的飯館茶樓,她一概不插手。
所以富察安寧這麽說,她也只是笑笑聽着,沒接茬也沒多說什麽。
富察安寧精明得很,見禾嘉不接話便不再這上頭多說什麽,話題立馬就轉到別處去,仿佛她今天上門來真的就是來找禾嘉玩兒來了。
妯娌兩個吃吃喝喝,下午等最熱的那一陣過去了又叫了戲班子來唱戲。
戲樓二樓鋪着大大的涼席,涼席上有大小各異的抱枕,禾嘉跟安寧就這麽一人靠着一側遠遠地聽戲。
小樓兩邊的窗戶是打開的,穿堂風透過紗帳吹進來,屋子裏還有擺着的冰盆和拿井水鎮過的鮮果,實在算不上熱。
“嫂子,有件事你聽說了嗎,戶部最近正在整理陳年舊賬呢。”
“我都多久沒出門了,去哪兒聽說這個去。”
“這不我就來當這個報信的了,我是從我娘家嫂子那兒聽說,戶部要清繳往年的欠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