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在什麽位置操什麽心……
第96章 在什麽位置操什麽心……
在什麽位置操什麽心,當了九門提督胤俄才發現原來京城這麽大有這麽多事,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九門提督衙門,全稱為‘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衙門’,位置在崇文門裏頭,跟六部隔得不遠但還是要相對更加獨立,地方也更大。
畢竟很多時候內外城裏有什麽突發事件,統領衙門是要去人的。所以即便衙門裏每天都有輪值的左、右翼兩位總兵,但剛上任的胤俄還是天天守在衙門裏。
沒有所謂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京城這地面上最要緊的就是穩,而統領衙門負責的就是維持這個穩。
胤俄更不怕自己壓服不住下屬,沒見這幾年皇阿瑪折騰兒子折騰得多狠。
自己從一個光頭阿哥屁都沒有走到今天,別說底下那些奴才,就是阿靈阿從去年到現在都私底下讓戴鵬往自己跟前遞了三次話。
那意思是胤俄跟鈕祜祿家才是自己人,往後不管于公于私,只要十爺有吩咐他肯定聽話。
阿靈阿原本是康熙近臣,前些年把寶壓在直郡王身上,而後又跟胤禩走得很近。
來來回回折騰下來,康熙跟前他有些站不住腳了,直郡王那邊沒戲了,胤禩眼下看着在內務府裏跟新上任的總管大臣打得有來有回,但阿靈阿卻是心都涼透了。
連他都能看出來,皇上把八貝勒這麽安排,是想要他下狠心整頓內務府,就跟四爺出京巡視黃河不是真的光讓他去看黃河沿途旅游是一個道理。
這裏頭的彎彎繞你得去看去碰去查,萬歲爺是想要你們主動把這裏面的問題給解決掉。
一個個的光削尖了腦袋想當太子想奪嫡,就沒瞧見頭頂上太子和直郡王是怎麽幹活的,光看他們吃肉了。
前幾年皇子們都嫌太子和直郡王管得寬,可不就得管得寬嗎,當皇帝說白了就是當整個天下的家。你要老是只盯着眼前這三瓜兩棗,還總恨不得什麽好處什麽人都往自己家裏劃拉,這就不成。
胤禩在內務府一手打壓這個另一只手又拉拔那個,長袖善舞籠絡臣下,聽說不光是內務府裏面,就連江南織造那邊他也插了一只手進去。
他舍得花銀子,反正花的也是內務府的銀子,大把的銀子撒出去做人情,确實人八爺的名聲又漸漸起來了。說不上他幹了什麽大事,可外邊一提起來還就說八爺的好,好在哪兒那誰去細問呢。
阿靈阿看在眼裏,心都涼了大半。就這麽混下去,萬歲爺能讓他繼位才見了鬼了。
真叫這位爺當了皇帝,天天在朝堂上玩這一套,能幹活的人也得被擠兌死,大清朝怕是能看到頭了。
當年自己投到直郡王麾下,不是沒有家裏的原因。法喀娶了元後的妹妹,自然而然就被綁到太子的船上。自己再給太子賣命,不管能不能出頭,他心裏膈應。
朝廷裏風雲變幻,太子和直郡王放在一旁不提,胤俄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讓皇上忌憚,怕他被鈕祜祿家擺布當傀儡奪嫡的皇子了。
現在是鈕祜祿家反過頭來巴結十貝勒,康熙自然不會多管,自家這個老十心裏有成算得很,一個鈕祜祿家且動搖不了他的心思。
今日便是阿靈阿以談公事的名義情胤俄吃飯,阿靈阿是領侍衛內大臣,舅甥倆人确實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
光是說正事都說不完,當年那點子不愉快宛如一陣風,吹過就過了仿佛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胤俄酒量不小但阿靈阿更能喝,即便是胤俄把戴鵬松甘都帶上了,從馬車裏下來時人也帶了四分醉意。走道還是直的,就是腳底下有點拌蒜。
“府裏今日可有事,福晉好不好,大格格如何?”
“今兒十二福晉來了一趟,福晉囑咐過了,讓爺回來直接回正院,別去書房洗漱。”
進了統領衙門可就比在兵部的時候應酬要多了,胤俄把能推的都推了卻總有推不過去的往來交際,在外邊吃吃喝喝衣裳上總難免沾染些不屬于府裏的味道回來,
他不怕禾嘉誤會但受不住禾嘉念叨,每次回來先進書房。說是有事要辦其實就是洗澡換衣裳,從頭到腳換幹淨了再回後院去。
至于怎麽出門一件衣裳回來又成了另一件衣裳,胤俄也不怕禾嘉過問。在書房伺候的婆子丫鬟都歸徐靈管着,自己有沒有貓膩福晉比自己有數。
腳尖都已經往去外院書房的路上拐了,一聽這話又給繞了回來直接往後邊正院走。
“回來了,這是喝了多少啊。”胤俄掀簾子進來的時候連同滿身的酒味兒一起帶了進來,禾嘉趿着繡花鞋從羅漢床上下來,扶着站在門口不挪步的人坐下。
胤俄一進門就有丫頭去角房那邊端熱水,禾嘉順手接過熱帕子給胤俄擦臉擦手。
禾嘉總覺得自己該是不會伺候人的,可胤俄這混蛋每次只要自己搭把手,就特別會順杆爬。
非得像現在這樣皺眉靠在自己身上,一副累得不得了的模樣,禾嘉明知道他在裝樣子,都不忍心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
如今府裏炙手可熱,下屬同僚往來走禮和旗下奴才送來的孝敬都比以前更貴更用心。
只有這人整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眼看着就瘦下來了,晚上睡在一個被窩裏禾嘉都嫌他骨頭硬硌人得很。
“阿靈阿請吃飯,他那人……”胤俄搖搖頭,“本事是有的,要不然不至于老大老八都搶着要。可我給不了他想要的,只能把酒喝到位,把這舅舅的臉面給兜住便算了。”
“行了,不管那些人了。”脫了靴子換了家裏穿的長衫,禾嘉也不讓胤俄亂動,“夜宵吃小馄饨行不行,豬肉蝦仁的特別香。”
“再讓廚房攤個蔥餅。”晚上光顧着跟阿靈阿耍心眼套話,就沒怎麽正經吃東西。
他這麽一說,廚房就明白了,除了餅還正經切了一盤鹵牛肉用來夾餅,加上蔥爆羊肉、紅燒帶魚、涼拌木耳和排骨湖藕湯,再配上幾碟饽饽點心,就是正經一頓家常飯。
倒是原先準備的鮮肉馄饨禾嘉吃了大半,胤俄就着禾嘉的勺子吃了三個嘗味兒。
如今出門顯赫得了不得的十爺說來虛歲才二十一,正是能吃的時候,夜宵只給一碗小馄饨實在是不成的。
吃飽了飯酒勁自然就散了大半,繞去捎間洗完澡回來禾嘉已經睡下了,正靠在床上看新的話本子。周志詠如今是沒空給自己出定制款了,只能派人去市面上收羅新的。
“今天十二的福晉過來,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勁兒。”
禾嘉把富察氏過來說的做的原原本本給胤俄學了一遍,越說越覺得自己這個小妯娌不是個省油的燈。
富察氏的阿瑪馬齊,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上書房大臣,輔佐天子統領百官,實打實的宰輔能臣。
禾嘉記得歷史上康熙四十七年推舉胤禩為皇太子的大臣裏有他,但那會子他們越是推舉,就越是把胤禩往深坑裏推。
明面上跟八爺走得很近,甚至敢為了八爺得罪康熙的人,等雍正登基以後這人不僅沒倒,反而乘風而上成了總理事務王大臣,晉爵二等伯。
就四爺那人,要是馬齊真是八爺黨的骨幹成員,他能這麽對待他?快別說什麽前朝老臣了,四爺連前朝老皇子都敢弄死,一個臣子奴才算什麽。
所以在那場九子奪嫡中,馬齊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就很明顯了。
這輩子情況不一樣,胤礽這位太子爺還好好在毓慶宮待着呢,只要明面上一天沒廢了他就不存在另立太子的事。
再說胤禩如今的名聲本是還遠到不了那一步,馬齊現在跟那邊也不算太親近。
那一世的勾心鬥角奪嫡大計,現在成了馬齊替四爺張羅當差辦事,差事辦好了有了資歷,以後再要往那個位置上奔才有底氣。
“十二那福晉今天過來是替他阿瑪賣好呢,他阿瑪是老四的人,她嫁給了十二,十二如今在兵部還得我幫襯,你說她是不是得想着把這三家攥成一股繩,到時候老四好了,十二也不差。”
胤俄跟四爺的關系,眼下就跟他嘴上一口一個老四一樣。兩人沒矛盾,遇上事了能好好合作,互相都把對方當兄弟。
但要說交好,胤俄這邊四爺得排在胤祐胤禟後邊,四爺那邊胤俄得排在老五和老十三後頭,還有個越大越渾的十四,那是人家親弟弟,關系再不好那也不一樣。
這樣不近不遠地處着,兩家都覺得挺好。偏富察氏得了娘家的消息上門來賣好,這就叫人有些尴尬了。
也不是說精明能幹不好,更不是說她摻和馬齊的事不應該。只不過得看她嫁的是誰,夫妻兩人一個超凡脫俗得明天就能成佛,一個精明得連前朝站隊奪嫡的事都敢管,這像話嗎。
“我知道這門親事皇上怎麽想的,不就是想着自家兒子不食人間煙火,就得挑個能幹精明的把他拉下凡來?可這又不是和面團,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事,富察氏這個做派,我看十二招架不住。”
“豈止招架不住,他前幾天不聲不響在兵部我之前那小院子裏收拾了間屋子,看來是想躲。”
“嘿,這下有熱鬧看了。”
禾嘉也就這麽一感慨,畢竟人家夫妻之間的事,誰插嘴也沒用。倒是富察氏白天來說的事,禾嘉有些拿不準主意。
“她說戶部要清繳欠款,咱們家欠了多少,要不要提前還了?”
四爺這幾年守着戶部可算是過夠了斤斤計較的日子,現在出去見了民間疾苦想要追繳歷年來的戶部欠款,這事禾嘉真的相信。要不這麽幹,那就不是四爺的為人了。
“不用,我們才欠了多少銀子,四哥就是挨個上門讨,也填不上戶部那個坑。”
“那四貝勒起這麽大的勢是想要做什麽。”
“戶部大張旗鼓翻舊賬,你說底下那些人除了欠賬難道就沒有別的貓膩。這東西你不管我不問的時候都好好的,真要查起來處處都是該殺頭的罪。”
胤俄其實早些天已經接到四爺的信了,信裏面把他的打算說了,還從胤俄手裏把馬佳兆海給借了去。兆海在地方上待的時間長,處理貪官有時候該下狠手,非他出面不可。
“上面較真,底下那些人勢必有動作。只要動起來老四那邊就好辦了,都說京官比外任的金貴,可真論起賺錢的本事,還是底下那起子‘君子’們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