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棉花開
木棉花開
劉府門口,劉婉寧左顧右盼,探頭探腦的一點都不消停,直到挨了幾句訓她才老實了點。
昨日公主府來人說今日公主要去木棉花林,邀劉婉寧一起。可把她高興壞了,但她爹知道了後,說有事要和公主說非要跟過來,真讨厭。
見狀,一旁的劉元文忍不住道,“你就這般喜歡公主?”
謝兄知禮又風趣,為人如何他是知道的。可他現在被逼得無處可去,實在可憐。即使沒見過公主,劉元文心裏也不免給對方下了個粗蠻的定義。
劉婉寧斜了他一眼,扭過頭只當沒聽見。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最近天天跟那個姓謝的待在一起,看見他就來氣。
怎麽了這是?劉元文滿頭霧水,最近也沒惹着她啊?緊接着他就瞧見,剛剛對他愛不搭理的妹妹,一臉高興地沖着前方揮手,那模樣比領月錢的時候還開心。
一繁華富麗馬車徐徐停下,府裏的下人趕緊把腳凳擺好。先是下了個圓臉的丫鬟掀開車簾,然後劉元文便瞧見自家妹妹快步上前,生生把人婢女擠開親自把人扶下馬車。
那殷勤樣,實在讓劉元文不忍直視。至于嗎?只是種種疑惑,随着下了馬車的人擡眼看來時,全都煙消雲散。
烏發雪膚姿容絕豔,如明珠美玉般燦燦生輝。
劉元文腦袋空空連要說什麽都忘了。
“公主金安。”劉郡守帶着劉夫人上前問安。
“不必多禮。”
聶蕊本想着接了人就走的,見劉郡守和劉夫人也在,便從車上下來。
“小女無狀,微臣日後定會多加管教。”劉郡守肅着臉,認真說道。
這劉郡守一板一眼的,劉婉寧的性子和他真是一點也不像。
Advertisement
劉婉寧手還正扶着聶蕊,聽這話一臉不服。
聶蕊笑笑:“婉寧嬌俏活潑招人喜歡,本宮倒是挺喜歡的。”
“公主金安。”
這話已是說晚了,劉元文說完才反應過來。幾人朝他看去,他不由發窘,待公主的目光轉來時,他低下眼不敢和人對視。
“犬子呆讷,讓公主見笑了。”
劉郡守勉強維持着臉上表情,真是他的好兒女,一個不守禮,一個說話像是沒睡醒,丢人現眼。
聶蕊多看了眼,劉元文雖然膚色偏黑,但生的也是相貌堂堂。他是男主的好友,愛慕女主的男配之一,屬于愛在心口難開的忠犬型。說起來劉婉寧能成為女配,她這個哥哥可是主要原因。
“令郎一表人才,劉大人過謙了。”
明明這話語氣平平,一聽就是随口說的,可劉元文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還好他膚色黑,瞧着不明顯。
如此客氣了幾句,劉郡守說出目的:“公主可否入府一敘?微臣有要事告禀。”
看他一副有事要說的樣子,聶蕊應了。
書房內,劉郡守沉吟道,“不知公主近日,可曾收到過京城的來信?”
京城的來信?
聶蕊心中了然,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不曾。”
“微臣收到幾封信,只是事關公主,不敢擅專。”劉郡守從身後的書架上拿出幾封信,恭敬地遞了過去。
聶蕊沒有接,見此劉郡守往她手邊送了送。
她這才接過展開,入眼的字賞心悅目,不僅賞心悅目還很眼熟。只是這份眼熟在看到最後的印章時蕩然無存,她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劉大人,皇上給你的信,你倒是敢拿給本宮看?”
劉郡守拱手不語。
聶蕊擡手把信都扔到桌子上,神色不明。
劉郡守嘆了口氣,皇家兄妹鬧別扭,他身為臣子倒也不好多說。但皇上多次旁敲側擊問公主的境況,言下之意讓公主早些回去。但看公主這邊……
“公主,不知您是否還記得幼時來齊陽的事?”
聶蕊當然不知道,但劉郡守面帶追憶,她沒出聲。
劉郡守說着眼前浮現了,當時還是少年的天子,帶着年幼的昭華公主來齊陽的場景。
“當年齊陽郡守欺上瞞下,克扣百姓草營人命。那時尚是太子的皇上為掌權立威,所以親自來此查探。本就多有不便,可還帶了您來。微臣當時是齊陽下的一個小小縣丞,但有幸跟着皇上查探。那時皇上白天勞于奔波,晚上回來還要哄着您安睡,幾日下來已然衣帶寬松。臣心下不忍,勸皇上把您送回去。因這話,皇上當時生臣的氣,多日都不待見臣……”
聶蕊不是原身,對他說的話沒什麽感觸。只是随着他話,腦中思緒被打亂,時而有斑雜的畫面閃過,紮着雙丫髻的小姑娘哭個不停,随着一少年彎下腰身哭聲停止,不知道那少年說了什麽,和她面容相像的小姑娘眼睫雖還挂着淚卻笑了起來。
“昭昭不哭了……”少年側臉輪廓熟悉輕嘆轉過身來,明明近在眼前,那張臉卻是怎麽都看不清。
聶蕊試着努力回想,腦中似海浪翻滾除了帶來陣陣疼痛,卻仍是徒勞。
追憶完了,劉郡守朝聶蕊看去。只見她低着頭,臉上的神情像被霧掩着,看不清楚。
“本宮覺得齊陽甚好,準備多呆些時日,回去的事日後再說。”
“是,微臣會和皇上說明。”
劉郡守暗自搖頭不再勸說,他已是盡力。公主不願,他總不能把人綁回去。只期望陛下知道後,切莫傷懷。
馬車上,劉婉寧坐的規規矩矩,不住地拿眼偷偷看聶蕊,心裏止不住得開心。離得越近,越發覺得公主貌美。只是不知道她爹和公主說了什麽,公主好像不太高興?
“520,為什麽我會看到原身的小時候?”
聶蕊越想越覺得熟悉,那哭着的小姑娘不就是原身?原身畢竟和她長得一樣,她又不是沒見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雖然裝扮不同,但臉是一樣的。
“肉身作為靈魂的載體,印象深刻的事,經外在條件刺激浮現并不奇怪噢!”520回道。
“就像我看到謝雲晗時候的反應?”
“是啦宿主~”
“不能格式化嗎?”
那張哭泣的柔弱的等人來憐愛輕哄的神态,哪怕出現在她幼年時的臉上,也是厭惡得很,聶蕊很不喜歡。
“不可以噢!”520說完看到聶蕊臉色不對勁,立馬開始裝死。
“公主,木棉花林到了。”
馬車停下,思謹輕聲提醒。
聶蕊下了馬車,擡眼視線就被大片奪目的紅占據視線。只見枝桠交錯密密層層,放眼望去整片林子像是點了火般燒了熱烈,把天邊的雲彩都映出了麗色,讓人移不開眼。
來圍觀這木棉花的人不少,周圍有依着花林搭建的茶棚和木屋做着各類生意。但有些人卻還是能一眼瞧見,哪怕狼狽萬分。
“果然漂亮。”眸光流轉,聶蕊擡步往花林深處走去。
“這片木棉花林可有名了呢,往常來這兒作畫題詩的才子也不在少數。”聽到她的誇贊,劉婉寧高興極了,跟上去小嘴說個不停。
往裏越走越深,人越來越少,花卻開得越來越盛。劉婉寧說得正興頭上時,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玉佩不見了。”
腰間挂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聶蕊臉上罕見地帶了些焦急之色。
思語忙道:“剛剛下車時奴婢還瞧見來着,怕是掉在路上了,奴婢這就回去找。”
經過上次一事,劉婉寧也知道了這塊玉佩的重要性,當即開口:“我也去!公主您別急,您放心我肯定給您找回來!”
“那就麻煩你了。”
聶蕊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待兩人走遠,她語氣淡淡:“思謹,你也去找。”
思謹頓了頓低聲應是。”
腳步聲遠去,聶蕊擡頭,目之所及,仿若烈火焚燒。
木棉花開花時是沒有葉子的,也不能說是沒有。它只是在木棉花長出花苞的時候,就掉了。只有等到木棉花花期盡了,花葉才會重新長出。
而沒有葉子的映襯木棉花一旦開花,入目就是簇簇仿若燒起來的火團,在光禿禿枝幹上燒着。毫無遮掩,孤孤零零卻又豔麗至極。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吸引走對它的注視,你只會看着它,與此同時花葉的獻祭有了意義,哪怕花期再短。
風吹過,那燒在枝頭的小火團被吹得簌簌抖動。延綿的火團整朵整朵墜下,沒有別的花落下時的零碎狼狽。哪怕落到地上好像也只是換了地方繼續開着,它開在裸露的地面,恍若團團灼燒的火焰讓人不忍落腳。
可這樣鮮活豔麗的東西,并不是所有人都會生出憐惜不舍之意。
火紅的木棉花來人被毫不猶豫踩在腳下,繁花熾烈鮮美燦然,他眼裏卻只前方的身影。
枝幹輕搖晃動,一朵開得正盛的木棉花不得已離開枝頭,在即将要落地時卻不偏不倚轉落在一只白皙的掌心。
那掌心細嫩無繭,比這木棉花的花瓣還要柔軟,是極為尊貴的人家才能養出的嬌嫩。
它的主人也應該柔弱無力,毫無城府,縱使驕縱卻也單純好欺。且她應涉世未深極其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願意不計前嫌幫助祈求她的人。
即使有惡名在外,可她生得那樣美貌,理應善良心軟。
所有人見到她的人都這樣想,晏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