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哥哥啊

是哥哥啊

餘光中繁麗的衣擺從身旁直接經過未有停頓,連帶着一同進來的思謹思語也被強行帶出去,殿門關閉,整座冰冷至極的宮殿忽地變得安靜至極。

“哈……咳咳咳……還是,還是同樣關禁閉的法子啊……哈咳咳……”

聶蕊蒼白的臉因急促的咳喘泛起血色,孱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腫脹的的喉嚨反倒随着冷氣湧入,生出張狂的刺痛快感。

有些東西是求不來的,以前沒有的,以後也不會有。生前不會讨母親喜歡,死後也不會。

“宿主您,您怎麽了?”520被吓了一跳。

笑容漸漸斂去,聶蕊閉上眼,沒有理會520。

*勤政殿

海公公在門口不住的望着,眼瞧着不遠處兩個黑點近了,面上立馬帶上了笑。可直到聽完這兩個侍衛的回話,臉色便黑了。

他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殿門,神色有些着急。身邊的小太監見他面色不好,想攙着他到茶房裏歇息會。

“省着吧,咱家哪裏歇的住。”海公公擺手。

“公公不用急,皇上議事前說過不讓人打擾,”小太監道:“公主去了太後那裏,定也是等着皇上的。”

“你懂個什麽?”不說還好,一說海公公更頭疼了。

太後和公主的關系,那可真是……真是和這冬日的天氣一樣!況且公主不久前在齊陽調兵一事,朝中有不少争議……這麽冷的天,公主回京皇上定是先讓人好好歇息,可就是怕太後發作才特意讓人去迎,沒成想還是晚了一步。

天色微暗,而那紛揚的雪勢卻未有絲毫減弱之意,海公公越發不安,派去慈寧宮打探的人也沒有回來。

怕是被扣下了!正當他準備進殿時,殿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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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大臣神情肅穆地出來後,他便急匆匆地邁入殿中。

頃刻,那身着明黃色龍袍的身影從殿內疾步而出,匆匆越過殿門連儀仗都未乘坐,便在侍從的驚愕注視下離去。

*

腦袋昏沉脹痛不已,全身仿佛被無數細密的冰針深深刺入,冷意順着血管蔓延,酸痛之感如潮水一波一波地襲來。

恍惚間,聶蕊好像又做夢了。

那張曾經在無數次夢裏若隐若現、始終模糊難辨輪廓的臉,此刻卻漸漸在眼前清晰起來,眉眼間帶着深入骨髓的親昵與熟稔。

她不禁朝他伸出手,嘴角揚起:“哥哥……”

輕飄飄的聲音似含着數不清的眷念,在冰冷的殿中回蕩。

“昭昭!” 聶歙臉色驟變快步上前将人抱起,他摸了摸懷中人額頭上的溫度,俊逸溫和的面龐瞬間籠上一層寒霜,“速傳太醫!”

“歙兒,你這是為何?” 太後匆匆趕來,正瞧見聶歙抱着聶蕊往外走。

聶歙仿若未聞,神色愈發冷峻。

“歙兒!” 太後提高了聲調,呵斥道:“她給你惹了諸多麻煩,如今哀家不過是罰她跪會兒,你何必如此……”

“母後,昭昭病了,您難道不知?” 聶歙看着懷中面色泛着不正常紅暈的聶蕊,沉聲道:“況且昭昭是朕的妹妹,她若有錯,朕自會擔待。”

“歙兒!”

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太後臉色極為難看:“皇帝怎如此不懂哀家的苦心……”

“皇上與公主許久未見,且公主現今抱恙,皇上一時心急罷了。” 嬷嬷輕聲勸解。

“唉,” 太後無奈地搖頭,“那孽障一回來,哀家恐日後都不得安寧。”

“公主尚年幼,日後定會如林小姐那般乖巧懂事。”嬷嬷勸道。

太後擺手道:“她若能及月兒半分,哀家便可省心了。”

*

“聶蕊,你是不是又去打擾哥哥學習了?”

“不是說過,讓你不要給哥哥添麻煩嗎?”

妝容精致的女人滿臉嫌惡地瞪着跪地的女兒,伸出手用力戳了下她的額頭:“你怎麽就是這麽不懂事?”

“對不起,媽媽,我,我只是想問哥哥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身形微微後仰,又趕忙跪正,眼神中滿是不安與讨好,“對不起,媽媽,你別生氣……”

“你以為你哥哥像你一樣只知道吃嗎?” 女人鄙夷地說道:“你少去打擾他,知不知道?”

“知道了,媽媽。”淚水奪眶而出,小女孩忙低下頭。

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響漸遠,小女孩才抽抽搭搭地哭出聲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想麻煩哥哥,只是想找哥哥問…… 問,問問媽媽怎麽才能不,不讨厭我……”

“昭昭別哭了,來哥哥帶你出去。”

漆黑的房門被打開,門口站着一個穿着小燕尾服的男孩,小女孩回頭眼眸驟亮:“哥哥,你是來救我的嗎?”

“昭昭此次前往齊陽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怎的睡着還啜泣不止?”

“哎呦,我的陛下喲,您快歇歇吧,您轉的奴才的眼都暈了……”

“朕這不是心急嗎?”

“您再急也無用啊!藥性已發作,太醫說了公主需安睡片刻方能蘇醒。”

……

耳畔傳來刻意壓低卻難掩憂慮的話語,聶蕊緩緩睜開雙眸。

滿目典雅的金黃之色,帷帳之上繡工精美,龍紋若隐若現。想到剛才的夢,她剛轉動身子,眼前便浮現出那張與夢境重合的面龐。

“哥哥……” 聶蕊神色恍惚,“你是來救我的嗎?”

聶歙滿臉的緊張被這一句話逗得消散幾分,笑道:“是啊,哥哥來救你了!”

他探手輕撫聶蕊的額頭,“怎的還是這般倔?讓你跪,你便找處地方坐着等我前來,偏每次都執意跪着。”

“左右那殿中無人,你跪與不跪又有誰會知曉?即便被發覺,還有哥哥在,你卻總不聽勸!”

“如此冷的天,也不怕凍着?瞧着也不愚笨,怎的讓你偷個懶,卻非要照做……”

聶歙滔滔不絕地說着,半晌未卻沒聽到一句反駁,心中陡然一驚,莫不是他言辭過重?低頭對上聶蕊望着他的目光。

那裏面的太過繁雜,尚未及分辨,便已消逝不見。

這是她的哥哥。聶蕊主動握住聶歙的手,長睫低垂掩住眸中的神色:“哥,我好想你啊……”

聲音蒼白沙啞,聶歙從中聽出無盡的委屈,他愛憐地摸了摸聶蕊的頭:“虧你還念着我。”

“既已醒了,便先吃些東西再睡。”

“你就歇在宮裏,等養好在回去。”

聶蕊點點頭仍目不轉睛望着聶歙,複而又道:“哥,我好想你啊。”

“出了一趟遠門,如今都會哄我了,我如今知道你想我了。”

雖是這樣說着聶歙唇角卻已不自覺地上揚,勾勒出一抹淺笑,溫和的眉眼間盈滿了寵溺,“我尚有些折子未曾批完,待處理完再來瞧你。”

望着聶歙離去的背影,聶蕊的視線漸漸被一層水霧所籠罩,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久沒有見你……

聶蕊緩緩坐起身來,才剛喝了幾口粥,就瞧見太後身旁的嬷嬷匆匆前來催促。

“公主,眼下宮門快要落鎖,太後娘娘唯恐公主趕不及出宮,特意差遣奴婢前來送您回去。”

嬷嬷姓林,是自太後入宮起,便跟着身邊伺候的。讓人下着雪還跑上一趟,看來着實是着急的很。

“不必了,林嬷嬷且自行回去禀報,本宮即刻便回。” 聶蕊擦拭着嘴角,聲音幽然。

已經這般說了,可林嬷嬷依舊放心不下,執意要送,那副模樣,好似生怕聶蕊會滞留宮裏似的。

就連思謹這樣性子沉穩內斂的,面色也難看起來。聶蕊倒是覺得無所謂,想送就送不怕冷就行。

雪落紛紛,路面濕滑難行。林嬷嬷在前頭引路,一心只想快些将聶蕊送出宮去。怕半路上皇上派人前來阻攔,林嬷嬷中途改道,從禦花園過。如此一來能抄些近路,早早抵達宮門口。

天色已然黑了,周遭被随行侍從手中琉璃盞暈出暖黃光暈。

走着走着,思謹發覺路徑與來時不同。只是此時發覺已經晚了,已經行至禦花園前。她面色驟變,身旁的思語更是氣得身軀微顫。

未被選到聶蕊身邊伺候前,她二人不過是後宮裏籍籍無名的小宮女,平日裏是沒有資格上前伺候的,禦花園更是沒來過幾次。後來剛熟悉些宮中事務,便随聶蕊出宮開府。此刻天色昏沉,宮牆和宮道上又都覆着雪,一時沒有發現這條路的從禦花園過的。

待發現時已然遲了,思謹沖思語搖了搖頭,思語恨恨瞥了前面的林嬷嬷一眼,趕忙回到聶蕊所乘轎子旁。

所幸暖轎封閉嚴實,轎內之人應該瞧不見外面情形。

眼瞅着即将步出禦花園,思謹與思語對視一眼,皆暗自松了口氣。可還未等這口氣完全舒緩,擡暖轎的粗使宮女中不知誰腳下一個踉跄,其餘三人也跟着打了個趔趄。

轎身劇烈晃動,幾近傾翻墜地。

“公主!”思謹與思語齊聲驚呼。

聞得呼喊,匆忙趕路的林嬷嬷也吓了一跳。

聶蕊不慎磕到了頭,所幸暖轎被厚實的錦緞嚴密包裹,并不覺得疼,只是原本昏沉的腦袋更是不甚清明。

“本宮無礙。”聶蕊坐定後,擺了擺手示意繼續前行。

見狀,思謹與思語這才退至一旁。

然而,也就是這時聶蕊擡眼,視線穿過夜色裏紛揚的雪色,落在不遠處一座精巧的八角亭上。

亭頂鋪設着琉璃瓦,雖已覆上一層薄薄的積雪,可在檐下燈光的映照中,散發出些許斑斓的色澤。不難想象,若未被雪掩,這亭子該如何奪目。

暖轎從亭子旁經過時,眼角餘光略過旁邊的兩根較為粗壯的木柱上,那木柱上空無一物如此在夜色裏也很是突兀。

好像它的上面總要有些什麽才會妥當些,比如——秋千。

剎那間,聶蕊身體驟然緊繃,下意識地捏住暖轎的簾子。手背上青紫色的脈絡浮現,呼吸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滞。

漫天飛舞的細雪,一時間肆意蔓延出大片大片令人目眩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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