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賞梅宴開
賞梅宴開
當即,太後握住林清月的手起身:“膳食可都妥當了?”
“已然備妥,太後盡可寬心,皆是皇上與林姑娘平素喜愛之物。”嬷嬷笑着回應。
聞言,太後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待行至聶蕊身畔時,她才大發慈悲般瞥了聶蕊一眼,道:“你也一同過來吧。”
前方那兩人攜手親昵而行的背影,真如一對親生母女般毫無嫌隙,聶蕊遙遙墜在後面。
給太後問安過後,聶歙的視線便往後尋去。
“皇上聖安。”林清月上前一步欠身行禮,恰好擋住他的視線。
“這裏又沒有外人,叫聲表哥便是。”太後笑着道。
聞言,林清月面上泛上些許紅暈,輕柔喚道:“表哥。”
她容顏清麗,微微颔首間那略帶羞怯的模樣宛如一朵羞澀的睡蓮,楚楚動人極易惹人憐惜。
而後踏進殿中的聶蕊瞬間明白了太後的意思,怪不得今日要讓她來,合着把她當成引子呢。只不過倘若她沒記錯的話,皇後的位置已經有人了。難不成,太後舍得讓林清月當一個妃子?
聶蕊仿若全然未曾察覺周遭情狀,徑直向前走去,而後坦然入座,這般毫無禮數的舉動,又令太後極為不悅。
聶歙的目光在林清月身上掠過,繼而随意地點頭,道:“如母後所言,無需太過拘禮。”
聽聞此言,太後臉上方才浮現出一絲笑意,便見聶歙轉身走到聶蕊身旁,滿臉關切:“昭昭,你這幾日可是未曾好好服藥?朕瞧着你的面色怎麽還是不好?”
太後宮中所備的膳食,自是尋常之處難以企及,只是放眼望去,沒有一道菜肴是聶蕊愛吃的。她懶散的收回視線時,不經意和太後的目光相觸。
裏頭那厭惡到憎恨的情緒,哪怕已經如此熟悉,還是讓聶蕊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估計是太久沒看到這樣的目光了,陡然在這裏撞見,竟然還會覺得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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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規規矩矩的對聶歙行了一禮後道,“可能我生來臉色就不好,和藥是沒什麽關系的。”
“你啊,”聶歙無奈笑了笑,他視線從飯菜上略過笑意轉過身時不由冷淡了些,當即讓人又添了幾道菜。
見此,太後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便又隐了下去。
接下來吃飯的時間,聶蕊現場觀摩了母親給兒子塞女人的場面,很是新奇。
待這頓飯終于結束,在聶歙的示意下,聶蕊只好帶着林清月一道離去。
這幾日,天色依舊陰沉,好在雪已停歇,宮道上的積雪早被宮人們清掃得一幹二淨,不複往日的銀裝素裹。
靜谧的氛圍如影随形,聶蕊神色平淡,并無交談的興致。
林清月落後她半步,目光掠過聶蕊略帶霜寒之色的面龐,笑道:“我體質孱弱,前些日子姑母特地延請了一位精于調養的女醫。公主若不嫌棄,不妨讓她為您瞧瞧?”
這話說的,好像聶蕊要是拒絕,就是嫌棄太後似的,要是不拒絕,太後尋來的人卻讓林清月從中轉圜,怎麽都算不得好看。
“本宮在齊陽待了一年,乍然回京,有些水土不服罷了,并無大礙。”聶蕊輕笑了聲似是意有所指:“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原來如此。”林清月笑意稍減,不再言語。
後半程的路途,兩人都不在說話,這倒讓聶蕊飽受在太後宮中摧殘的耳朵好受些。
直至宮門前,林清月送別聶蕊之際,聶蕊突然問道:“對了,垂憐閣的人都死光了,你知道嗎?”
“垂憐閣……是何處?”林清月眸中迅疾閃過一抹冷厲之色,面容滿是驚詫,随即面上流露出一絲不忍:“不知是何人所為,竟如此心狠手辣。”
其實這案子已經結了,京都這地界是非曲直難以論清,況且喪命者都是風塵女子,更是沒人願意沾手了。
“那誰知道呢,”聶蕊目光仿若蜻蜓點水般在林清月面龐上輕輕掠過,繼而輕聲笑道:“怕是作惡太多吧。”
“明日公主府的賞梅宴,記得來。”
“定不會忘。”
望着聶蕊離去背影,林清月臉上的笑漸漸冷了下來。
*
慈寧宮,太後瞧着神色自然的聶歙,終是按捺不住開口問道:“歙兒,你覺得清月這孩子如何?”
“母後喜歡她?”聶歙語氣不鹹不淡:“若是母後喜歡,可多召她入宮相伴,于其日後成婚之事,亦多有好處。”
太後被嗆了一下,語氣不覺加重些許:“皇上,你知曉哀家的意思。”
“那母後亦當明了兒臣之心,”聶歙神色平靜如水,“林家已盡享尊榮,莫要再有他念。”
“你,你怎能如此……那可是你舅家。”
“母後,”聶歙眸中隐現冷意,“朕乃天子。”
“還望母後亦為兒臣思量,若日後林家表妹心有所屬,朕可為其賜婚,增添嫁妝。”
“兒臣尚有政務,明日再來向母後請安。”言罷,聶歙起身,臨行之際又道:“日後母後若有事,可徑直與兒臣言說,不必借昭昭為托辭,即便召昭昭前來,母後也該準備些她愛吃的菜才是。”
太後愣了下還沒找好說辭,随着太監一聲高呼“起駕”,聶歙徑直離去,未曾回首。
*
林府
“月兒,這賞梅宴不去也罷。倘若公主怪罪下來,只管進宮告知太後便是。”
林母伸手将自家女兒手中握着的帖子抽了出來,随手扔至一旁,皺着眉頭說道:“這外頭天寒地凍的,你若去了,萬一不小心着了涼怎麽辦?你本就身子柔弱,再者說,公主的性子向來不好相與,若是她故意刁難你……”
“娘,我不會有事的。”林清月那溫婉輕柔的面容之上,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她微微垂首,輕聲說道:“謝公子會去赴宴,若是公主對我有所責難,他或許會出面幫女兒解圍……”
聽到這話,林母原本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欣喜,但很快又擔憂起來:“公主對謝公子極為在意,月兒,你若是與謝公子走得太近了,怕是會惹來麻煩。”
“謝公子未有婚約,這又有何不妥?”林清月嘴角微微上揚:“而且,表哥他不願意我進宮。”
“月兒回來至今家中萬般疼寵,本應為家中做些什麽,且謝公子品行端正,再好不過了。”
看着女兒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更顯嬌豔動人的面龐,林母微微嘆息道:“月兒長大了。”
現今,他們林家雖有宮中太後的庇佑,看似地位尊崇,實則不然。家中子弟并無突出之輩,在朝堂所任官職亦多為有名無實的虛銜。皇上又是個不講情面的,原本想讓月兒入宮侍奉君側,可太後才剛向皇上提及此事,皇上就直接拒了。
謝家是京城裏,頂好的人家。這些年若不是因為公主,謝家公子恐怕早已與他人定下婚約。好在直至如今,兩人之間仍未正式定親,既未成婚,便尚有轉圜餘地。
若是和謝家有了姻親……
林夫人眼角笑意浮現,吩咐人将新打的簪子呈上來。
*
公主府辦的賞花宴,若說讓人心甘情願來定是沒幾個的。只是帖子既送了出去,有一個算一個,自是沒有不到的。
不管衆人心裏如何想,面上皆是言笑晏晏。
恰逢瑞雪初停,天空稍稍放晴。
那一片梅樹林仿若成海,白瓣綠萼盡顯清雅高潔,紅梅絢爛張揚,粉梅嬌羞欲滴,每一片花瓣上都覆蓋着未消融的雪色,豔的更豔雅的更雅,夾雜着寒意的風拂過,更顯傲意凜然。
宴席設在梅園之中,桌上擺放的器具皆刻有不同形态的梅花綻放之姿,白釉瓷瓶中插着幾枝将開未開的梅花點綴。周身梅香浮動,各色佳肴也都和梅花有關,甚至連所飲之酒亦是用梅花釀制而成,入口清香醇厚,別具風味。
況且最為關鍵的是,此次宴席男女賓客之間相隔距離并不遙遠,只需稍稍擡眼,便能輕易瞧見彼此。
聶蕊并沒有出現,這會兒沒有她的戲份,她過去怕是宴席上的人都不自在,只譴了思謹過去招待。
衆人心中縱使有些不滿卻也是高興的,林清月輕輕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小口,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轉向不遠處正安然端坐之人身上。
不止她,周圍大多數姑娘在得知公主不過來時,視線都紛紛朝着那人飄去。郎絕獨豔,哪怕許久未見這謝家公子,京城之中的男子還是沒人能與之相比的。
不多時,便有人提議道:“這梅花開得極好,不如咱們來玩飛花令如何?”
話落,當即就有人随聲附和,轉瞬這座往日只有孤寂的梅園便熱鬧起來。
*
梅園偏僻一角,紅梅灼豔肆意綻放。遠方的歡聲笑語,和這裏像是完全兩個天地。
“晏朔今天一定要離開嗎?”
“不是的宿主,您可以留下他。”520道:“您身為反派女配要走的劇情點主要和女主有關,晏朔作為您的攻略對象,并不涵蓋在其中。”
“原來如此。”聶蕊不再言語,直至思謹前來她才離去。
到她的戲份了。
“清月,你這詩作得着實精妙絕倫。”
“沒錯,不僅詞句精妙,還能與謝公子的那首相互映照!”
聶蕊剛走近,便聽到衆人對女主誇贊,這時間點倒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哦?本宮這新找回來的表姐,竟有如此才情?”
衆人聞聲轉頭,待看清來人臉色皆微微一變。
“公主金安。”
聶蕊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轉向林清月,嬌豔的面容泛着股冷冷的寒意。
想必是聽到了方才那些話了……幾個方才多看了謝雲晗幾眼的姑娘,悄然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對于聶蕊的稱呼林清月有些驚訝,面上露出一抹柔緩的笑意:“我不過的投巧罷了,當不得諸位誇贊,”說到這她稍稍頓了下:“自然也無法與謝公子相提并論。”
“既然知道是投巧,就不要出來賣弄。”
聶蕊這話毫不留情,幾乎将在場衆人罵了個遍。
“表妹……”林清月臉上瞬間浮現出尴尬之色。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這般稱呼本宮?”聶蕊聲音冰冷。
“是臣女僭越。”林清月的面色變得泛白,瞧着搖搖欲墜很是可憐,“望公主莫要怪罪。”
“若是本宮就要怪罪呢?”聶蕊不依不饒。
林清月下意識地輕咬了一下已然泛白的唇瓣,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目光不自主地飄向了謝雲晗。
“你在看誰?”捕捉到她的視線,聶蕊面上越發不善。
正當林清月面色泛紅,窘迫得不知道說什麽時,謝雲晗笑着上前:“公主的病可好些了?”
今日他身着一襲銀灰色如意紋錦衣,愈發顯得身姿挺拔英俊不凡。
“好些了。”聶蕊面上猶帶怒色,聲音卻漸漸和緩。
“這便好,先前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還病着……”
随着兩人漸漸走遠,冷凝的氣氛才漸漸解凍。
“清月你別難受,下次若是公主在,你可千萬別提謝公子,最好連瞧都不要瞧上一眼!”
“是啊,這才還好謝公子及時解圍……”
幾個樣貌秀麗的姑娘,圍着林清月安慰。
“多謝各位姐姐提醒,”林清月無奈笑笑:“我回京沒多久,這是第一次見着公主,倒是不知這些。”
“這有什麽,你回來時公主正好去了齊陽,自然錯開了。”
“是啊清月,你雖與公主乃表親,按道理該稱公主一聲表妹,只是此等關系可千萬別宣之于口。”
“沒錯,公主身份尊貴,與咱們到底是不一樣的。”
林清月唇角那原本淡淡的笑容瞬間微微凝滞,不過眨眼間便又恢複如常,溫聲應道:“我自是不會再犯,若往後還有我未曾知曉之事,還望諸位姐姐不吝賜教,多多提點于我。”
“确實有一事,極為重要。”一位姑娘冷不丁地開口道,她先警惕地環顧左右,似是覺得此處仍不夠安全,于是幾人便一同出了梅園,尋了個更為隐秘的角落。
她才緩緩開口:“公主最是厭惡太監,在她面前可千萬不能提及有關太監之事。”
聞言,只有林清月面露不解,其餘幾人皆是興致缺缺,顯然已經知道。
而此時正往梅園前去的晏朔,恰好聽到了這番話,腳步不自覺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