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動了凡心
第15章 動了凡心
之後的幾天,岑南倒是沒有頻繁上門騷擾梁沐秋,他手上的案子進入了關鍵期,差點被任啓涵給扣在了律所裏。
他對此倒也沒什麽怨言,左右是自己的工作,就是望着任啓涵在他面前氣定神閑地喝茶,眼神冷飕飕的,像有小刀子在飛。
任啓涵刀槍不入,還嫌棄他,“你從前工作多認真吶,別說是住律所了,讓你48小時別睡都能去開庭,怎麽到我這兒就懈怠了。”
岑南淡淡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單身嗎?我在國外又沒成家,拼一點也沒關系。現在回國了,我只想陪陪沐秋,遛一遛毛豆。”
任啓涵一臉受不了。
“你才多少歲,就一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樣子,”他無語地搖搖頭,“年輕人,能不能有點幹勁,你就不想在梁沐秋眼中多金又英俊嗎?”
岑南瞥他一眼,沒拿自己名下的財産刺激他。
但他低頭工作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麽,唇角揚起點笑意,慢悠悠道,“說起來,我家秋秋還真不在乎這個。當年他看上我的時候,他說,就算我一窮二白也願意跟我私奔。”
任啓涵:“……”
他想起自己失敗了二十幾次的相親,真的是好氣哦。
他威脅道,“再炫耀就扣你工資。”
岑南壓根沒搭理他。
但任啓涵安靜了一會兒,又八卦起來,好奇地看着,“你是已經梁沐秋追上手了嗎,動作挺快啊?”
岑南跟梁沐秋這段糾纏的感情,他也算半個旁觀者,雖然對內情一知半解,卻也知道岑南現在是追妻路漫漫,可是看岑南這春風得意的樣子,他納悶地想,總不會已經成功了吧。
岑南筆尖一頓,想起這幾天都沒能見到梁沐秋,發微信也經常石沉大海,擺明了是梁沐秋不想理他,心情又差了一點。
“還沒,在追。”他淡淡道。
任啓涵心理平衡了。
“我說呢,”他欣慰地喝了一口茶,“哪有這麽便宜你的事兒。”
有對象怎麽了,跟他這個光棍待遇還不是半斤八兩。
岑南又冷飕飕地看他一眼,下巴擡了擡,“門在那邊 你沒事可以滾了。”
.
岑南再從律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外頭月明星稀,清輝滿地。他不知道梁沐秋睡了沒,試探地發了一條微信詢問。
梁沐秋隔了十分鐘才回,就倆字。
“睡了。”
岑南笑了笑,坐在車裏又發了一條,“要吃夜宵嗎,蓉梧記的排骨粥和點心,吃嗎?”
梁沐秋還真有點餓了。
他剛才把自己的書房整理了一下,對于他這種常年不健身的人也算個體力活。
這個點外賣開着的已經不算多了,蓉梧記生意火爆,在外賣平臺上壓根沒開店,他思來想去,決定不跟肚子過不去。
“吃,”他報了一連串菜名,“除了粥,我要蝦餃,榴蓮酥,雞爪,腸粉。”
岑南回:“收到。”
.
岑南來得挺快。
梁沐秋本來趴在沙發上看書,聽到鈴聲,噠噠地跑來給他開門。
岑南走進來,一眼就望見梁沐秋只穿着襪子踩在地上,睡衣也單薄。
他把外賣放在鞋櫃上,低聲問道,“怎麽又不穿鞋?”
梁沐秋像小貓一樣在扒拉他的外賣,滿不在乎,“地板剛打掃過,幹淨的。”
重點牛頭不對馬嘴。
岑南也懶得說了,當年大學裏梁沐秋就愛赤着腳在家亂跑,又喜歡吃冷飲吹空調,不知道感冒多少次。
他熟門熟路地從鞋櫃裏拿出兩雙拖鞋,然後蹲下身,把藍色的那雙往梁沐秋腳上套。
梁沐秋猝不及防被捉住腳踝,差點下意識彈起來,但岑南抓得緊,他抽不出來。
他抿了下嘴,也沒再反抗,由着岑南給他穿上了,只是嘀咕了一句,“你怎麽跟我媽一樣。”
岑南全當沒聽見,拎着外賣去廚房,洗手,拿碗。
這份外賣包裝得嚴實,一路拎回來也是熱的,岑南只把粥又加熱了下,就給梁沐秋端了出去。
梁沐秋正在沙發上逗毛豆。
毛豆被他倆在門口的動靜吵醒了,也沒鬧起床氣,自己在窩裏趴了會兒,就屁颠屁颠跑來找梁沐秋了。
見岑南過來,它低低“嗷嗚”了兩聲,算作打招呼。
岑南笑着摸了摸它的頭。
梁沐秋等到現在的夜宵,早就餓了,迫不及待夾了個蝦餃,咬了一口,裏面的蝦肉鮮嫩Q彈,蘸了一點辣醬,鮮得他格外滿足。
岑南倒是不太餓,只盛了半碗粥,吃得慢條斯理。
梁沐秋連着消滅了兩碟點心,才想起正事兒。
他拍了拍腿上正在打瞌睡的毛豆的屁股,對岑南道,“差點忘了,我把毛豆放你家兩天。”
岑南停住了勺子,指尖微僵,“你要去哪兒?”
“我有個編劇采風的活動,去雲州兩天,”梁沐秋低頭看着毛豆,短短兩天,甚至算不上一次出差,他倒也不至于舍不得毛豆,“你好歹也算毛豆半個前監護人,照顧它兩天,我回來就去接它。”
岑南有點兒無奈,半個監護人就算了,還要加個前。
他望着梁沐秋的臉,知道這人要出去兩天,是一點不惦記自己。
他心裏頭有點失落,從前梁沐秋不是這樣的,去校外參加個為期三天的比賽,也要吊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黏糊糊的,比小貓還能撒嬌。
他應了下來,“好。”然後頓了頓,才又道,“那我明天能送你嗎?”
梁沐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本來想叫個順風車的,完全沒想起岑南。
不過有個免費車夫似乎也行。
“我下午五點的高鐵,你時間對得上嗎?”他問。
“我有空。”岑南篤定道。
“那也行。”
梁沐秋撓了撓毛豆的下巴,他也沒矯情到在這些事情都跟岑南分彼此,就算真只是鄰居,互相送一下也不是大事。
但他吃完夜宵就翻臉不認人了,完全無視岑南想在他家沙發上紮根的意圖,堅決把人往外趕。
岑南沒辦法,只能拿着西裝外套離開。
他站在臺階下,溫和又賊心不死地問,“那我能要個晚安吻嗎?”
梁沐秋居高臨下地看他,對于這個要求嗤之以鼻。
“大晚上的別做白日夢,占了兩次便宜你還上瘾了,”梁沐秋黑着臉,對于自己在汽車影院被占的那個吻耿耿于懷,“擺清楚點自己的位置,我只是準你追我,沒讓你當男朋友,趕緊滾蛋。”
他覺得自己這番話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對自己頗為滿意,沒被糖衣炮彈腐蝕。
索吻不成,岑南被無情地關在了門外。
他無奈地笑了笑,從口袋裏摸了根煙,叼住,點燃,就這樣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兒,外頭燈火闌珊,不少樓內燈光還沒熄滅,不少人家都像他一樣還沒睡。
岑南輕輕吐出個煙圈。
他其實還挺喜歡這樣的場景,跟他在美國那個住所窗外的風景截然不同,這會讓他切實地感覺到自己回來了。
.
第二天。
梁沐秋難得起了個早,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個小行李箱。
八點多的時候,他拿上車鑰匙,帶着兩盒新到的白茶和一瓶茅臺,出門去拜訪他老師。
他的這位老師,羅文先生也是個妙人,在學校裏就頗受學生歡迎,風趣幽默,跟學生們相處得都很好,梁沐秋并不算他學生裏最活潑的,卻莫名地得他青眼,下了課也經常能聊幾句,一來二去,羅文也有點拿他當關門弟子的意思,在學校的時候就讓梁沐秋進了自己工作室。
如今羅文半退休,開始修身養性,梁沐秋自己出來單幹,兩個人師徒情分依舊沒淡,隔三差五就約着見一面。
這回是羅文有點想他了,喊他來吃個飯。
梁沐秋開着車一路去了郊外,羅老師退休後就搬出了市區,在郊外買了個小院子,夏天有荷花,冬天有梅花,還搞了個小涼亭,雅致得很。
他把車停在院外,按了門鈴,是老師家保姆來開的門,他一進去,就看見他老師在花園裏逗他養的畫眉。
他把東西遞給保姆,走到了羅文身邊,叫了一聲,“老師。”
羅文回頭看見他,笑了笑,樂呵呵的,上下打量幾眼,“一陣子沒見,你好像氣色好了不少。”
梁沐秋自己卻沒感覺,“可能是最近早睡早起了吧。”
“正是,”羅文很贊同,“你們年輕人別不把身體當回事,養生要趁早。”
他趁機又給梁沐秋科普起他自創的養生知識。
梁沐秋權當哄自家外婆,嗯嗯地應着,完全沒往心裏去,要是按照他老師這一套,他現在就該變成一個小老頭。
師徒倆也沒去書房,就坐在院子裏聊天,從梁沐秋手上寫的本子,聊到羅文最新教的一批學生。
羅文喝了口茶,嘆息道,“這批孩子不如你當初有靈氣,教的作業我高血壓都要犯了。”
梁沐秋忍不住笑。
但羅文可不是全想誇他,又道,“但好歹比你勤快,你當年可着勁兒偷懶,十分功底也只肯用八分,懶得抽筋。如今工作了可沒法了吧。”
梁沐秋虛心聽訓,“全靠您教得好。”
羅文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兩個人絮絮叨叨一陣子,一轉眼快到吃午飯。
羅文坐在飯桌上,倒了杯小酒,倒是又想起一件事。
他自己一輩子沒結婚,卻樂衷于給學生牽橋搭線,尤其是梁沐秋作為他的愛徒,就算性取向彎了一彎,也休想逃得過。
他從手機上翻出張照片,像每一個試圖賣出産品的銷售員一樣熱情洋溢,塞到梁沐秋眼皮子底下,“快看,這是徐老師的學生,比你小兩歲,長得是不是一表人才?你要是合眼緣,咱就見一面。”
梁沐秋簡直頭疼。
他掃了眼屏幕,倒是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看着也挺陽光。
“我都說了我用不着,”他無奈道,“你給我師弟師妹們介紹去,我就算了。你也知道我跟人不對付,別耽誤人家。”
他倒也不是回回都拒絕自己老師。
尤其是他想放棄岑南的那兩年,也硬着頭皮見了兩個,他老師法眼下走過的人,都生得不錯,人也知書達禮,坐在一塊兒也不愁無話可說。
可他坐在對面,看着相親對象微笑的臉,心裏卻像死水一樣不起波瀾。
出了咖啡店,他就沒再聯系過。
羅文虎着臉,“怎麽叫耽誤呢,我的學生這麽優秀,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呢?”
梁沐秋啞然失笑。
他是單親家庭,從小沒享受過什麽父愛,但羅文對他如師如父,倒是給他補回來了。
連催婚都沒落下。
眼見着羅文還在熱情給他推銷,他想了想,低聲道,“還是算了,老師。”
他莫名其妙有點害臊,眼睛看向別處,才含糊地說出了下半句,“我身邊,有人了。”
至于這個“有人了”,到底作何解釋,他就說不太清楚了。
羅文愣了一愣,倒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但他是怎樣的人精,一瞧梁沐秋這埋着頭耳朵尖卻紅了的樣子,心裏就有數了。
他不由笑了下,玩味地打量自己的愛徒,“有人了是什麽意思,是成了對象,還是有人追你啊?”
梁沐秋喝了口茶,“在追我。”
羅文懂了。
他把手機收了起來,熱情的推銷員轉眼就把貨物扔了個一幹二淨。
他夾了一筷子紅燒肉,說道,“你早說嘛,我就不操這心了。是誰啊,得了你青眼?我認識不,咱們同行?”
梁沐秋這下子卻犯了難。
羅文确實認識岑南,但他卻不想說,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他自己都還沒理出個頭緒,沒想好要不要接受岑南,又何必再告訴老師。
他若無其事道,“是從前的同學,以後要是定下來就帶給您看看,沒成就算了。”
羅文倒是也體諒。
這小年輕談戀愛,總不喜歡太早見家長。
只是他打量着梁沐秋難得局促的樣子,笑容愈發深。
他這學生在他名下也快十年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雖然還是個活潑性子,在外卻多了成熟穩重,心如磐石,對誰都不怎麽上心,倒跟他這個五六十歲的人一樣,凡心早退。
他還真好久沒見梁沐秋說起誰,紅了臉。
他是過來人,就算自己沒結婚,年輕時候也有那六七段戀愛,一眼就能看出梁沐秋這回,是真的喜歡。
喜歡到連名字都沒提,愛意就先從眼睛裏溜了出來。
他喝了口酒,輕聲取笑自己的學生。
“要不怎麽說春天好呢,不僅貓兒要鬧,連你都動了凡心。”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的字數會盡量多更一點兒,盡量補前兩天鴿掉的部分~大家晚安,看完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