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值得

第36章 值得

這一覺睡得昏沉。

岑南雖沒能把梁沐秋連皮帶骨地吃入腹中,卻也像吮一顆糖果,把他連指尖都嘗了個透。

一室昏暗,厚實的遮光窗簾拉着,外面分明已天光大亮,晨光卻透不進來,像一片與世隔絕的孤島。

是岑南先醒,借着一點微弱的燈光打量梁沐秋。

他身上的睡袍早就散得不成樣子了,深藍的絲綢睡袍被揉皺,弄髒,露出大半個背和肩頭,玉白的皮膚和深紅的吻痕,像玫瑰開在雪地裏。

岑南看得心頭微熱。

他伸手輕撫梁沐秋的頭發。

在芝加哥的時候,他無數次夢到這樣的早晨,夢見梁沐秋跟他從未分離,每個早晨他都在梁沐秋身邊醒來。

這夢太美,讓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可他醒來後,要面對的只有純白的牆壁,他床頭櫃上的藥片和他奶奶最新的醫療方案。

芝加哥這個地方其實也不算壞,他對城市一向沒什麽感情。

這裏有他念書的法學院,有密歇根湖,有碼頭公園,有從小撫養他長大的奶奶,冬天的時候會下雪,比濱城那稀薄的雪花好看。

但偏偏沒有梁沐秋。

這就像一座孤城。

岑南把梁沐秋的指尖貼在了嘴唇上,眼神裏多了一種幽深的痛苦,夢做得太多了,即使梁沐秋就在他身邊,他也總怕自己下一秒就要醒來。

他不肯放棄,不肯認命的這七年,所求不過是這樣一個平凡的早晨。

他又親了一下梁沐秋的嘴唇。

在梁沐秋還沒醒的時候,像偷得一顆遲來七年的心。

.

十點多,梁沐秋才醒了過來。

他費力地睜着眼皮,身上雖然不像散了架那麽嚴重,不少地方卻也隐隐作痛。

他眨了眨眼,等看清身邊岑南的臉,才想起昨晚都發生了什麽。

他意志不堅定,又上了岑南的當。

他也沒多懊惱,做都做了,自己願意的,推卸責任也沒用,他只是趴在枕頭上,半夢半醒地看着岑南,啞着嗓子罵了一句,“混蛋。”

說不上兇,晨醒後聲音沙啞,帶了點不可言說的顫音,倒像撒嬌。

起碼岑南聽得身心愉悅。

他笑了笑,随意地靠在床頭,白色的被子堆在腰上,露出結實赤裸的上半身,頭發有些淩亂,褪去了平時的一絲不茍,反而有一種餍足後的性感。

他不在意道,“你不就喜歡我混蛋。”

梁沐秋嗤笑一聲,“誰喜歡你,少給自己貼金。”

他又翻了個身,這樣的早晨,經常是什麽也不想做,他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摸索着拿到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10:40。

他痛苦地哼了一聲,“今天還有開機宴。”

他不算社恐,但也沒多熱愛社交,這樣的場合還是希望能免則免。

從前他經常避開開機宴,但是這次他都來跟組了,躲也躲不掉。

他瞥了旁邊的岑南一眼,知道岑南大概也不會摻和,推了推他,說道,“晚上我得跟劇組去酒店,你自己湊合吧。”

岑南的手指梳理着他的短發,“嗯”了一聲。

梁沐秋一只胳膊擋在臉上,終于有了一點自己是來這兒工作的實感。

他身邊跟着個岑南,經常給他種錯覺,仿佛他是來度假的。

岑南就是有這種本事,讓他色令智昏。

.

開機宴後,劇組就正式進入拍攝了。

因為是城中村背景,劇組在城中村租了幾層老舊的樓房,分別用作拍攝和化妝室休息區。

梁沐秋作為編劇,自然是要跟劉峰韬一起鎮守片場的,他本來想讓岑南自個兒在雁都轉轉,好歹也是個旅游城市,但岑南壓根不感興趣。

他跟劉峰韬在攝像機後讨論細節,岑南就在旁邊拿筆記本做自己的事情。

倒也和諧。

劉峰韬一個大好直男,過了兩天卻也琢磨出一點不對,娛樂圈裏燈火酒綠,他泡在裏面,雖然為人正派,但什麽沒見過,何況他早知梁沐秋取向。

這黏黏糊糊的勁兒,他要還以為岑南跟梁沐秋是好友,那就純屬眼瞎。

岑南點了下午茶請全劇組,給梁沐秋的那份要特殊些,除了咖啡點心還捎帶一份糖果,像拿梁沐秋當小孩子哄。

劉峰韬啧啧兩聲,臉上帶着讨嫌的笑,也不明說,對梁沐秋道,“岑兄弟可真貼心,我這個導演不僅不用出血 還能跟着你沾光。我看他對你跟前跟後,助理都用不上了。我家小圓怎麽就不這樣對我呢。”

小圓就是他女朋友小名。

梁沐秋喝着冰博克拿鐵,淡淡掃他一眼,“就沖你這煩人勁,小圓也不該搭理你。”

劉峰韬滿不在乎,笑得一股打趣的勁兒,“當初在學校我好像就聽過岑南的大名,卻也沒見過,還當是你好兄弟。感情瞎得是我。”

梁沐秋不接話,這打趣的事情,越說越沒完,但他眉宇間卻不見一點生氣的樣子,只是低頭看分鏡,像認真工作。

劉峰韬也知道梁沐秋臉皮薄,見好就收。

但他擡頭望了岑南一眼,又說了一句,“其實岑南看着不錯,哥哥我在娛樂圈泡了這麽多年,看人的眼力見還是有的,”他一擡手,指了指正在對戲研究劇本的兩個主演,“讓他倆演兄弟情深,也要演出一種拿對方當生活支柱,當世界上最重要人的情意。但新人演技還沒磨得好,他們演出來的,不及岑南望你的十分之一。”

梁沐秋握着紙杯的手稍稍收緊。

冰拿鐵在唇上一碰,冷得人清醒。

他眼神瞥了岑南一眼,岑南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但身上卻像安了感應器一樣,他看了沒兩秒,岑南就也轉過了頭,視線相撞,下意識對他笑了笑。

現在還沒開拍,片場一陣嘈雜忙亂。

但這樣互相望着,卻好像很安靜。

梁沐秋收回了眼。

“這有什麽奇怪的,”他輕飄飄說道,吐字卻清晰,“那是因為我值得。”

他懶得去細算這些年,但他當得起岑南所有愛。

劉峰韬一愣,随即大笑起來,沖梁沐秋一伸拇指。

“說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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