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跪好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跪好

歸天崖上寒風凜冽, 荒涼破敗,在多?了一堆黃紙白燭之?後, 更顯蕭瑟。

突然的巨響打?破了這?份只有風聲的空寂感?,也打?斷了兩個前?來祭拜之?人的談話。

沖天的靈氣與魔氣激蕩着?,自下而上卷起令人站立不穩的狂風。

巨響出?現時,陳非絕正在朝着?崖底倒酒,在這?猛烈的罡風之?下,就連酒水都被吹得朝天空倒流。

陳非絕驚得一把?扔了杯子,直接拔劍——還是一把?平平無奇的佩劍, 臨時買的。

他雙眼都瞪大了,

“什麽情況?!歸天崖炸了?!”

“是崖底的禁制……”

相比之?下,蘇長老?倒是還算鎮定?, 但也渾身緊繃,“禁制,被強行打?破了。”

“什麽禁制?等等……有人……”

話音剛落, 就見兩道人影親昵地?攙扶着?彼此,從崖底緩緩飛了上來。

蘇長老?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沈縱……等一下!唔……咳咳咳……”

那兩個人影同時落地?, 其中一個腳下虛浮無力, 剛站穩就彎着?腰咳嗽起來, 其換氣聲沉悶沙啞,如老?舊破損的風箱。

“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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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別說話。”

風卷着?塵土散去時,溫知寒和沈縱狼狽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溫、知寒……”

最先發出?聲音的是陳非絕, 他的眉眼好像都要?飛揚起來,驚喜地?叫出?了聲,“你還活着??!”

當啷一聲,他就把?手裏的所有東西都扔了。

酒氣揮灑地?到處都是,香味撲鼻, 那一整疊黃白相間的紙錢瞬間随風飛揚,充斥每個人的視野。

沈縱:“……”

溫知寒:“……”

蘇長老?上前?一步,朝着?溫知寒伸手,卻停在了半空,“溫知寒?”

他的眼瞳微微收縮着?,像是感?到難以置信,視線又從他身上挪到了一旁的沈縱身上,“你們……”

下意識地?,溫知寒緊張地?一擡手,将明顯身體狀态比他強了幾倍的徒弟擋在身後,拒絕了兩人的靠近,

“是我。”

他緩和了片刻,已經不再嗆咳不止,“我們破除了崖底的禁制,所以在耗盡靈力前?上來了。”

沈縱似乎想說什麽,但只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低垂着?頭顱,仿若把?外界都隔絕在外一般沒了反應。

“回來就好。”

對于這?兩人身上的異樣,蘇長老?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解釋道,“你們看起來傷勢很重,先回宗門吧——不必擔心問罪的事,溫峰主之?前?提到的鬼修已經被捉住了,基本可以确定?許多?事都是他犯下的。”

他以為溫知寒因為他們的靠近緊張,是在擔心他們又要?把?沈縱當罪人捉走,哪怕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也迅速解釋了一遍,試圖讓他們安心。

“草,居然是真的!你們居然真的活着?上來了!!”

陳非絕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眼眶瞬間憋得通紅,但還是死?死?忍住沒有露出?(自認為)丢人的表情,忍着?有點哽咽的聲音大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溫知寒的手臂,

“受傷這?麽重還站着?幹什麽?!我……”

“冷靜點,陳道友。”

蘇長老?看他動作太大,連忙拉住他,“我已經送信回玄天宗了,很快就會派就近的雲舟來接應……溫峰主,可還站得住?如果骨頭沒有大問題,就先坐下休息,我為你把?脈看看。”

陳非絕瞥他一眼,不信道,

“你還會醫術?”

“我經常接觸些不願認罪便尋死?覓活之?人,用刑時也需要?考慮別把?人弄死?。”

“……你好恐怖。”

兩人還争執着?,溫知寒已經有些‘暈氣’了。

他在崖底毫無靈氣的絕境裏停留太久,突然出?來了,丹田便下意識迅速吸收着?周遭靈氣,周身經脈在海量靈氣的沖擊下,竟有些眩暈之?感?。

沈縱直接将那兩人抓着?師尊的手都推開了,兀自将師尊扶着?打?橫抱起,不知丢下了一大堆什麽東西,直接禦劍就飛走了。

速度還挺快的。

“诶?!他那徒弟怎麽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血……”

蘇長老?低頭看向?方才那兩人站的位置,神情一肅,立刻禦劍而起,

“我去追上他們。”

陳非絕也看了過去,瞧見了地?面石頭上呈點射狀的新鮮血跡,猛地?一愣——溫知寒看着?還沒事人似的,竟然咳血了,難道已經傷重到危在旦夕?!

然後就發現了掉在地?上的東西。

他的劍。

他剛把?劍鞘扔下懸崖,在口頭和心底裏都做過了告別的大寶劍。

“草!!!”

陳非絕也禦劍追了上去,“沈縱他摔懸崖把嗓子摔啞巴了嗎?!”

傷也好劍也好,就不能提醒一句啊!

遠遠地?聽着?道友的罵聲,溫知寒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直接當衆被徒弟這?麽抱着?飛走,他還是有點面子上過不去的,但身體确實混沌虛弱,也就沒力氣掙紮了。

沈縱當然不是啞巴了……是被他在出?崖的過程中緊急下了一個禁言術,封了徒弟的口。

他原本也不想這?樣的,但意識到懸崖上方有人時,情急之?下就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禁言術,再外加一個氣息的遮掩術,将沈縱那一身魔氣藏了起來,又怕他說漏嘴,讓沈縱不可開口說話

也正是因為在那樣的情況下還強行透支所剩無幾的靈力、催動了內傷,才導致竟咳出?血來,匆匆忙忙才用袖子擦了去。

他不知道為什麽沈縱會魔氣纏身,又何時何地?找到了破除崖底禁制,從歸天崖離開的方法,更不知道沈縱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心裏又在想什麽。

但他們總算出?來了。

總之?,先回宗門再說。

眩暈感?讓溫知寒的知覺都變得模糊,本想再說點什麽,卻還是頭一歪,睡了過去。

沈縱垂頭看向?他,摟着?師尊的手臂緊了緊。

……他不會讓師尊有事的。

沈縱修為飛漲,魔氣和靈氣渾着?用,一時間竟連蘇長老?也沒能立刻追上他的速度。

玄天宗到底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其中便有一峰專修醫道,名為紅杏峰,其中峰主的醫道最為高深。

他直接闖入了紅杏峰的主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師尊越發虛弱的身體放置到專門救治傷重之?人的寒室。

……蘇長老?與陳非絕趕過來時,紅杏峰的任峰主已經解開了溫知寒的衣衫,在他身上布針,周遭落了提陽氣正氣的陣法,一個又一個的藥童都忙了起來,不是端熱水藥膏,就是在熬煮苦澀的藥水。

蘇長老?懸着?一顆心,想要?問詢些什麽,卻捉不住一個有空交談的人。

陳非絕罕見地?穿着?一身素淨寡淡的衣服,旁人險些沒認出?他來,被他捉住了才惶恐地?行禮道了聲“陳仙尊”。

“那小子人呢?沈縱。”

“他已經離去了。”

“跑了??”

蘇長老?注意到這?邊動靜,按上他的肩膀,搖了搖頭,“別亂說。”

“啧。”

掐好這?時,任峰主擦着?額頭的汗水,緩緩從寒室走了出?來。

那是個乍一看其貌不揚,眉眼面容都平平無奇的人,只是多?看一眼,便會察覺他面相柔和,眼神儒雅随和,氣質出?衆,天然便帶着?一股令人心緒平穩、不再浮躁的安寧感?。

他與蘇長老?、陳非絕交換了一個眼神,見他們冷靜下來了,才緩緩開口道,“不必擔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蘇長老?的肩膀總算放松了些,“有勞師弟費心了。”

“但這?個時間很巧。”

任峰主揣度着?用詞語句,語速也是慢悠悠地?說道,“若是再晚半天……就不能送到我這?裏來了。”

此話一出?,對面的兩人又是面色一變。

縱觀整個修仙界,醫道了得的仙尊只有那麽幾個,若是連專修醫術的任道友都不行的話,豈不是……

“不過,就算是送來得晚了,也不一定?會死?,溫知寒畢竟已是元嬰期,肉身就算保不住,也不至于魂飛魄散,”

任峰主說着?,話鋒轉了一下又轉了一下,

“但他若是真遭遇了奪舍之?事,其中恐怕還會有變數,到那時恐怕……就要?送到專修偏門之?術的臨滄宗看看,就能以毒攻毒、險中求勝,還是可以保他一命的。”

“任峰主,你再【但是】、【不過】、【恐怕】下去,下一個該吃藥的就是我了。”

陳非絕只覺得一顆心随着?他一句句話忽上忽下的飄,沒個準數,已經快要?麻了,連忙求饒,

“求求您別再拿這?麽嚴肅的事逗我們了,溫……溫知寒他确實沒事了吧?”

“沒事。”

“那就好……”

“但也不是百分百沒事,”任峰主依然笑眯眯的,瞧着?兩人的臉色變幻,毫不留情地?繼續玩弄道,

“所以這?不是讓他徒弟跑腿去了?若是能趕上尋來那一味藥,便能不留後患。”

陳非絕仰頭望天,直接放松雙腿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徹底投降了。

倒是蘇長老?,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說話方式,“他是被沈縱帶出?懸崖的,不知沈縱的傷勢如何?”

“沈縱啊。”

任峰主又笑了起來,但這?次,只是搖搖頭,嘆嘆氣,有些答非所問,“他是心病,我啊,治不了。”

沈縱禦劍離開時,甚至沒有用蠻力破解師尊落在他身上的兩道術法。

不過是禁言術而已,師尊都昏睡過去了,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效力,但他還是想等師尊醒來後親自為他解開。

只要?他不解開,就随時能感?覺到師尊留下的氣息。

禁言術這?類的術法,都是最基礎的……若是時間沒到,或是沒有強行破除的話,除非是施術者死?了,否則不會因為距離而突然消失。

他按照任峰主所說的,開始尋找一味極其罕見珍貴的、八百年才會結果一次的靈藥。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趕得上,若是趕不上,便去查找這?靈果落到了誰的手裏,然後買回來,對方不買,就搶,搶不來,就将人殺了。

沈縱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有些危險,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那是他的師尊……

是他選擇将師尊帶離歸天崖的。

因為離開了,所以他用魔修的禁術落在師尊身上的、用來保命的秘法便在靈氣沖擊下自行潰散了。

那是魔修的術法,所以他是瞞着?師尊落下的,師尊本人并不知情。

不知情,所以才會真的以為身上的傷勢不太重。

那禁術能讓時間在人的身上近乎凝滞,傷口不會惡化,但若是沒有外力催動,也不會愈合,是極端的情況下才适合拿來續命的。

若是不出?崖,這?個禁術還能維持幾年、幾十年,等到他師尊發現時,也只會覺得身上的傷總是不好,有些苦惱。

但他還是決定?出?崖了。

停滞了多?日的時間在溫知寒的身體裏重新轉動,禁術的潰散、靈氣的沖擊、再加上強行動用靈力的透支,瞬間讓師尊的身體急轉直下。

他一刻都等不了。

沈縱的行動很快,甚至已經顧不上什麽修魔的暴露,或是今後會如何被問罪,他再次招來了幾個魔修,不惜動用一切力量、不惜一切代價。

若是那味靈藥找不到,他就再用魔修的辦法,用禁術,用會遭天譴的法子。

只要?能治好師尊,到時候就算是被逐出?師門……他也認了。

長劍出?鞘。

沈縱再也顧不得更多?,猩紅的眸色在陽光下猶如燃着?火焰,周身魔氣越發濃郁,直接與看守靈藥的兇獸打?了起來。

一擊斃命。

師尊……

……

“師尊……”

恍惚間,溫知寒似乎聽到了徒弟在呼喚自己。

他在睡夢中瞧見了那個遍體鱗傷的身影,連忙向?前?伸手,想要?将可憐的徒兒攙扶起來,想為他擋住頭頂的瓢潑大雨,透明的魂體卻穿透了一切,什麽都碰觸不到。

系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殘酷極了。

【你現在沒有這?麽多?的權限,不能幹涉另一個位面的事。】

那我能做什麽?我只能看着?嗎?

【或許你可以……做一些不至于破壞規則的事。】

【只要?沒到鬼魂顯靈、也證明不了你的存在,不會引起那邊世界意志的注意,就可以。】

好吧。

溫知寒站在徒兒的身旁,心疼的伸出?手,在虛空處摸了摸他的頭。

他對系統說,這?地?方太荒涼、太破敗了,讓人看着?就心情不好。

既然什麽都做不了……

就替我送去一陣春風吧。

讓風吹過,讓花盛開。

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哪怕他如今已經做不到了。

“……師尊?”

少?年突然擡起頭,朝着?面前?盛開的花伸出?手,喃喃着?,“是您嗎?”

溫知寒逐漸想起來了。

他夢到了還沒回來時候的事情,夢到了自己花費了一些積分,為現實中的沈縱帶去了一陣風的事。

他本想讓沮喪的徒兒開心一些,卻沒想到這?陣風過後,小徒兒反而落下淚來。

哎……他還是太不會安慰人了。

“師尊……”

只是夢境到回憶的終點還未結束。

這?一次,夢境中的沈縱朝着?他伸出?手來,竟是直接跨越了時空的隔閡,突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您生徒兒的氣了嗎?”

那雙眼黑沉沉的,像是一切光亮都無法照進眼底,複又燃起了灰敗的赤紅,青澀的面容上多?了歲月留下的頹然痕跡,又瘋狂又陌生。

他被入了迷障的徒兒死?死?抓着?,十指緊扣到發痛,狠狠将他從另一個時空拽出?,神魂撕裂般疼痛,然後被按在荒草亂石上,

“徒兒知錯了……師尊……您生氣了嗎,不要?徒兒了嗎?不可以……”

沒有。

不是這?樣的。

溫知寒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喉嚨幹澀疼痛到像是在吞刀子。

他呼吸困難,胸口沉悶難受,幾乎要?憋死?過去時,夢中發了瘋的徒兒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嚨上。

尖銳的刺痛貫穿皮肉,鮮血淋漓潑灑出?來,卻反而為他堵塞的喉嚨開了個口子,冰冷的空氣争先恐後地?湧入肺裏。

“師尊……”

他幾欲落下淚來,艱難地?呼吸着?,摸上沈縱的後腦。

沒有生氣。

不是因為生氣才離開的。

來得及,師尊已經回來了,一切都來得及。

溫知寒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呼吸,緊接着?用力咳嗽起來。

旁邊有人候着?,立刻為他端來痰盂,輕輕在他背後輸送靈力,直到他咳出?一個手指長短的血塊,才扶着?脫力的他重新躺下。

溫知寒隐約瞧見了熟悉的人影,張口要?說什麽,卻被一塊浸透了藥的濕潤布子捂住嘴巴,堵住了他的話語。

“再睡一覺吧,然後就能好受很多?了。”

任峰主将被子給他蓋好,輕聲說道,“你徒弟好着?呢,什麽事都沒有,安心睡。”

溫知寒這?才沉沉閉上眼。

這?回,總算是一夜無夢了。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是睡着?了,還是又昏過去了。

他總覺得自己不應當睡這?麽久,明明在出?崖前?還能到處走走,怎麽上來了,有人給療傷了,反而和廢了一樣。

他似乎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不少?響聲,交談說話的聲音,吵鬧的聲音,甚至什麽打?翻了、摔碎一地?,幾乎像是打?起來的聲音。

他的身體時而輕飄飄的,時而不斷向?下墜落,忽冷忽熱,不知又過了多?久——

終于,再次睜開了雙眼,頭腦清明,神志明晰。

他環顧四周。

自己似乎是徹底痊愈了,他人也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瓊霧峰的寝殿,而非時刻要?人照顧的紅杏峰了。

屋內按沉沉的,只點了一盞燈,暖爐散發着?安神的藥香,到處都靜悄悄的,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

奇怪的是,濃重的藥香之?下,似乎還掩蓋着?一層怪異的血腥氣。

溫知寒沒急着?起身,先是運氣檢查了一番周身經脈,奇異地?發現确實痊愈了,才帶着?疑問坐起身,想要?拿一杯茶水喝。

當啷一聲,卻不小心将水杯碰灑了。

滴答滴答的,黏膩的水聲落了一地?。

溫知寒一揮袖子,将蠟燭又多?點亮了幾個,這?才終于看清了自己寝殿如今的模樣。

——他并非是躺在床上,而是泡在一個碩大但舒适的浴盆裏。

浴盆是木質的,裏面墊了東西,躺着?也很舒服溫暖。

他的身上什麽都沒穿,整個人脖子以下都泡在浴盆裏,而那溫暖粘稠的液體,并非什麽尋常的藥浴,而是散發着?藥味和鐵鏽味的深紅色液體。

以他藥浴的位置為中心,四周的地?面用同樣不祥的液體繪制了陌生的陣法,其中擺放了幾個同樣血淋漓的、心髒大小的肉球,新鮮的、還在淌血的,仿佛下一秒還會繼續跳動。

到處都是揮之?不去的濃郁魔氣。

一時間,溫知寒胃裏一陣翻湧,險些想要?嘔吐出?來,卻因為已經太久沒有進食進水,什麽都沒嘔出?。

似乎是被他發出?的響動驚擾了,一個直到剛才為止都氣息全無的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到他的面前?,低頭跪在了陣法前?。

“師尊,您終于醒了。”

那個人影似乎比昏迷前?瞧見的更加修長瘦削了,雙手捧着?一件幹淨的衣衫,上面是一塊疊放整齊的毛巾,捧到了溫知寒的面前?。

“……沈縱。”

溫知寒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沙啞不堪、因後怕而微微發顫,卻再也沒了中氣不足的虛弱感?,

“你做了什麽?”

聽到他喚自己名字,沈縱緩緩擡起頭,一雙比夢境中更加幽深黑暗的眸子倒映出?赤紅的燭火,怔怔然望着?會睜眼、會動、會說話的師尊,

“我……師尊,您為何……為何不肯喚我阿淵了?”

他見師尊不肯接他手中的東西,也不肯捧他,急切地?向?前?膝行了兩步,

“師尊,為什麽不說話?您還有哪裏疼嗎?您……生氣了嗎?”

一聲悶雷般的響聲在寝殿外的遠處響起。

溫知寒擡頭,循着?聲音皺眉望去,心底越發地?感?到不安。

這?不像是打?雷,倒像是什麽結界……從外面被強行攻打?的聲音。

是什麽人?他的瓊霧峰,又在何時落下了什麽結界?

是因為沈縱嗎?

他的目光重新收回,謹慎而擔憂地?望着?眼前?的徒兒,某個猜想越發鮮明,一時沒有說話。

“師尊,”

沈縱見他一直不出?聲,越發慌了,“是……我已經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求您責罰徒兒吧。”

溫知寒終于站起身了。

他手指輕彈,便将身上的暗紅水漬盡數清理?,重新套上了一身幹淨素雅的衣衫,一言不發朝着?殿門走去。

蘊藏了深厚靈力的一掌拍向?門扉,眨眼間,以這?個寝殿為範圍,落下了一圈新的結界,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做完這?道保障,他才轉回身來,看向?屋子中央的沈縱,一揮手,将沈縱手中的東西都掀翻丢了出?去,又擡手喚來沈縱腰間的佩劍,連劍帶着?劍鞘,重新放在沈縱的雙手掌心上。

“沈縱,跪好。”

溫知寒垂眸望着?他,昏暗燭火隐匿了他眼底的神色,

“把?腰板挺直,舉好你的劍,在我回來之?前?……都不準動一下,明白了嗎?”

“回……”

沈縱猛地?擡頭,因驚慌而瞳孔驟縮,“師尊您要?去哪裏?!”

溫知寒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推門走出?,将沈縱留在堅固的結界之?內。

還能去哪兒呢?

親徒弟惹了禍,當然是當師尊的來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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