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詭秘逃生

第1章 詭秘逃生

從前日算起,南州城的雨已是整整下了三天,無晝無夜,滴滴霏霏。

秋雨連綿直打得城中朱雀街前樓一排排菊花垂頭喪氣,蔫頭巴腦。不僅是菊花垂頭喪氣,就連這南州城中的百姓亦是家家閉戶,不見生人。

夜色濃稠,暗夜蝙蝠尖聲嘶叫,扯開雨夜深林的詭秘。

幽暗的天空一道白光閃過,轟隆驚雷炸開本就不平靜的黑夜,忽地,一群蝙蝠呼嘯着從秦艽頭頂飛過!

胯下馬被驚,秦艽身體一歪狠狠摔到地上。

地上陳年腐葉被雨水澆濕散發出一股濃濃酸腐氣味,原本清隽的小公子此刻墨發散亂,狼狽異常。

不遠處一只蝙蝠正停在樹梢冷冷瞧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秦艽迎着雨水微微眯眼,只瞬息小公子漆黑的長睫便挂滿細小雨珠。

經過剛剛一驚,馬兒早已跑沒了影,攀開攔在面前的枯枝,秦艽擡步繼續向前。

他不能停。

平日裏不起眼的樹枝化作了夜色中最鋒利的武器,秦艽的臉被劃得傷痕道道,大約在林中行了小半個時辰後,秦艽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暗夜催命符讓秦艽的心瞬間緊繃。

“搜!”

男人的聲音帶着濃濃戾氣,秦艽快速閃身躲入了一旁的矮樹叢。

“咚咚咚”秦艽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正緊張時秦艽感覺有一個硬物硌在腳邊——是一塊楓葉形狀的玉佩。

拾起玉佩秦艽目光一瞬間變得溫柔,但轉瞬又變得警惕堅毅。

不遠處黑衣人分成三隊開始在林中搜查,秦艽注意到這些人眼神肅飒,行動有序,應當是經過有組織地嚴格訓練。

凄凄寒夜,冷雨刺骨。

黑衣人手中鋒利的長刀劈斷攔路的矮木樹枝,“找到了嗎?”剛剛那個帶着戾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回駱北大人,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這邊還在搜查!”話落,一名黑衣人舉劍向秦艽藏身的樹叢刺來,劍鋒險險從秦艽身畔擦過,他捏緊玉佩死死忍住沒出聲。

正當黑衣人準備進一步查探時——“大盜賀啁,休要逃!”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打鬥聲。

“所有人集合,務必生擒大盜賀啁!”

“是!”收到命令,黑衣人轉身便走。

“呼……”

随着黑衣人離去,秦艽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

秦艽小心觀察着不遠處的打鬥情形。那名叫賀啁的大盜功夫不錯,但黑衣人武功更高,遂幾個回合下來那賀啁就被拿住了。

“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別動我!哎哎哎……怎麽還摸小爺胸口,放開!”

駱北本是想取賀啁懷中被盜物品,誰想他竟這般聒噪,駱北怕惹得遠處主子不快,索性便一手刀直接将賀啁劈暈了。

秦艽的目光一直跟着駱北,只見他拍暈賀啁後便捧着一個東西轉身向後走。

不遠處,衆黑衣人将一個修長的身影圍在中間,想來那應當就是這群黑衣人的主人。

油布傘擋不住驟雨滾落,暗夜中火把的光被風吹得時暗時亮,火光打出樹影絲縷,淺淺投映在被衆人圍繞的修長身影上。

眼見搜查的人紛紛朝遠處的修長身影圍攏,秦艽腳下輕移正準備趁機離開,但誰知腳下剛移一步,便覺一股冷冷的目光将自己鎖定。

被發現了!

秦艽當即覺得不妙,正欲逃離時卻被趕來的駱北一把拽住,下一秒他感覺整個人天旋地轉!等視線再停住時,他已被摔到了之前被衆黑衣人包圍的修長身影面前。

白日裏逃了一天,秦艽本就累極,此刻被狠力一摔,更是覺得心肝脾肺都似要被摔碎了。垂頭悶咳了兩聲,勉力咽下已經湧到喉口的血腥,秦艽半撐着身體擡起頭。

隔得近了他才看清面前錦衣男子的模樣:深秋近冬時節,男子內着一身墨色錦衣,衣上細細繡着精致暗色雲紋,腰懸一枚上好青玉雙鶴佩,外罩狐毛披風,頸間一圈如雪狐毛襯得男子面容似玉,矜貴非凡。

男子垂眸朝秦艽看來,左眼尾一顆紅色小痣自火光明暗間展露驚人風華,雖只是清清冷冷的一眼,但秦艽卻感覺渾身不适。

男子眼眸清明,端端一眼看過來似長白清雪,遠山黛畫,呈的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但男子清明眼眸下的眼神卻是如冰似淩,犀利如鷹,讓人無端生出些懼意來。

“賀啁同夥已被擒獲,主子恕罪,是屬下疏忽了。”

駱北的聲音震碎了秦艽的恍惚,“我不是他同夥,我只是路過。”狼狽地爬起身,秦艽啞着嗓子為自己辯解。

“不是同夥?那這深更半夜你一個小公子為何會出現在這城郊深林?”

少年纖細,眉目隽秀,一身缁色織錦直裰長衫雖被樹枝挂得破爛,但掩不住着衣人的風致彬然。

駱北觀秦艽衣着氣度,合該是哪家的受寵小公子才對,而他卻在滂沱雨夜莫名出現在這城郊深林。

屬實可疑。

“我……”

面對駱北質疑,秦艽一頓。

夜風乍起,驟雨不斷,油布傘下男子如墨青絲被風揚起後懶懶落于頸間狐毛之上。

“說不出緣由便就地格殺。”秦艽聽到男子如是說。

“是!”

得了男子命令,駱北提劍便朝秦艽刺來。

生死之間,秦艽出于求生的本能身體狠狠一偏避開了駱北的劍,腳下踉跄不穩,秦艽再次狼狽滾倒在地。

秦艽手腕內側之前被樹枝劃傷的傷口愈加嚴重,血水混着雨水落入泥中,秦艽被逼急了,眼神恨恨地盯着那個下格殺命令的男子:

“我天垣朝以律法治國,刑需有理,殺需有據,而如今我是犯了何條律法,你們竟要私自将我格殺!”

男子并未回應秦艽。

駱北目光森寒,再次提劍逼近。

“別靠近我!”

秦艽惶急後退,“我,我……觀你們一行人腳踏行軍皮靴,應當是軍營中人,聽聞當今翎南王治軍極嚴,如今他正借道南州班師回京,而你們卻在此時做出此等草菅人命之舉,就不怕被翎南王知曉後重罰嗎!”

一番話說得又氣又急,秦艽說完便又是一陣猛咳。

剛剛被駱北第一次摔到地上的時候,秦艽留意到他們的鞋子都是厚實皮靴,南州城地處京都以北,是一座少雨多晴、家家有花的浪漫邊城。

城中住民雖不似江南人士穿着绫羅講究,但也鮮少穿這種厚實皮靴,這種皮靴保暖耐造,适合長途跋涉,一般多用于軍中使用。

而秦艽搬出翎南王的名頭也不過是為了一時震懾,他并不指望真能有什麽用處,只想着将他們拖上一拖,自己好思索脫身之法……

然而不知是秦艽字字泣血加震懾凜然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其他如何,左右駱北竟真的停在了那裏,沒再有動作。

閑手撥弄着腰間的青玉雙鶴佩,謝奈垂頭輕笑,聲如珠玉碰撞,琅琅清脆,“滂沱雨夜,阒無一人,翎南王?怕是不能為你撐腰做主。”

暗夜風雨潇潇,樹林裏的枯枝被黑夜魔化顯得猙獰可怖。

謝奈話落,秦艽亦嗤笑一聲,“既事已至此,我便直言,我乃京都禮部侍郎嫡長子,與當朝丞相林瑥自小便有婚約,若今日我死在這兒,林相定不會與你們幹休!”

秦艽話落,駱北心中一震,不禁悄悄去看謝奈,而謝奈亦是眉眼微蹙。

“主子,這……”

瞅着跌在地上的狼狽少年,駱北不禁感嘆,林相的成婚對象居然撞到了自家主子手上,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孽緣?畢竟京都人人均知林相和翎南王不合……

秦艽能感覺到謝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且那目光讓他十分不适,不過現在謝奈為刀俎,秦艽為魚肉,他亦無可奈何。

只是肩上太疼了,秦艽想按住左肩緩解疼痛,擡手間那塊一直在秦艽袖中的楓葉玉佩卻掉出來,落到了泥地上。

謝奈和秦艽同時看到玉佩落地,下一秒駱北疾步上前拾起了玉佩。

駱北正欲将玉佩呈與謝奈,耳邊卻炸響一聲嘶吼——“還給我!”

受傷的少年猶如被激怒的猛獸疾速沖向駱北,想到他身份特殊,駱北一下也不敢下死手,只得倉惶退了幾步,而秦艽來勢太狠,似不要命般,駱北一瞬疏忽,竟真讓秦艽将玉佩奪了回去。

“這是我的!”

秦艽抓着玉佩目光憤憤,然而下一秒一只清瘦有力的手從側邊而出穩穩地鉗住了他的手。

秦艽側目,是謝奈。

風雨交加下,謝奈依舊皎如玉樹,身姿淡然,但他鉗着秦艽的手力氣卻大得驚人。

“你放開我!”

秦艽掙不開謝奈的鉗制,整個人氣得微微發抖,一雙眼睛也紅得令人心驚。

秦艽手腕處的血還在往外冒,謝奈鉗着秦艽的手,衣袖處也沾上了一抹殷紅,但他面色不改,目光沉如寒潭古井。

眼見手上的玉佩一點點遠離自己,秦艽之前湧到喉口的血腥再也壓制不住——噗!

秦艽氣急攻心一口鮮血直接噴出,距離秦艽最近的謝奈和駱北均受波及,尤其是謝奈,他頸間白色狐毛上盡是點點鮮血,猶如雪地紅梅,瑰麗異常。

一口鮮血噴出後,秦艽再無力氣支撐自己,身體慢慢地軟了下去……

“王爺!”

“快拿帕子來!”

駱北驚慌的聲音漸漸飄忽,秦艽昏迷前隐約看到謝奈髒污的狐毛披風和他緊蹙的眉頭。

秦艽迷迷糊糊地難受,卻又覺得解氣,讓你放手不放,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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