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破損的助聽器

第15章  破損的助聽器

一場同學聚會就這麽被姜早稀裏糊塗的組了起來。

姜早看對面擠滿人甚至餘出一個人站在一旁的沙發,再看何斯嶼,他身邊空無一人,黑眸深沉,周身氣壓帶着迷幻的酒精世界一同陷入冰窖。

她不時對上他的眼眸都猶如被寒冰封存。

蘭芷注意到姜早還站着,起身想給她騰出一個位置,“姜小姐,要不你坐我這吧。”

她的眼睛自坐下來開始就一直掃向何斯嶼,姜早知道她是想借機坐到何斯嶼身邊,聞爍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臭着臉站了起來。

“你坐我這吧。”

姜早搖搖頭,直徑走到何斯嶼身旁,“我坐這吧。”

限時發生的讓座小節目就此結束,随之而至的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打破尴尬局面的是姜早,上一天班一口飯沒吃,也是想要招待一下何斯嶼的朋友,她拿出鹵味,放在桌子上,“你們要吃嗎?”

她問了一圈,他們不是捂嘴鼻嫌棄就是搖頭拒絕,最後,鹵的失了本色的雞翅停在了何斯嶼面前。

又是雞,到底想讓他丢幾次臉才罷休!

何斯嶼拍掉姜早手中的雞翅,“你鬧夠了嗎!”

聲音十分的有穿透力,姜早的心髒跟着跳了起來,平息之後吼道:“不吃就不吃,那麽兇幹嘛!”

何斯嶼的注意一直停在極速張合的嘴唇上,但依舊讀不懂她在說什麽,扭頭郁悶地看向前方,口袋裏的手不停摩擦着助聽器。

姜早見他這樣也沒再說什麽,抱着手臂靠在沙發上,沒再看那些鹵味一眼。

“還是這麽目中無人。”狼尾嘟囔道。

“姜小姐,你別放在心上,斯嶼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喜歡吃這種重鹽的東西。”蘭芷替何斯嶼解釋道。

姜早垂下眼眸,連口味都記得這麽清楚,要說他們關系塑料也說不過去,可能是她真的錯怪她了。

聞爍拽了拽蘭芷的手臂,“你連他不喜歡吃什麽都知道,那你知道我不喜歡吃什麽嗎?”

蘭芷只給了他一秒鐘的眼神,敷衍道:“你不喜歡吃辣的。”

“老子他娘的就愛吃辣的!”聞爍氣得差點跳起來把房子掀開,“蘭芷,你該不會是又想回到他身邊吧,我怎麽記得當初是你抛棄的他。”

蘭芷哭笑不得:“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

“那你當着我的面一直盯着他看就有意思?”

“你是覺得我蘭芷是那種腳踏兩只船又或者劈腿的人?”

姜早無意聽到這個芝麻小瓜,扭頭想看看何斯嶼知道自己的初戀和好兄弟在一起後是什麽反應,發現他正沉着臉盯着蘭芷看,準确來說是在看她的嘴……

難不成是在懷念曾經接吻的畫面?

她還沒仔細分析何斯嶼的心思,就聽到方才還在吃醋的聞爍扭頭就向何斯嶼炫耀自己的勝利,三角關系上的勝利,“斯嶼,忘了告訴你,蘭芷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已經在一起兩年了。”

反觀何斯嶼,他依舊面無表情,唯一的變化就是将目光從蘭芷的嘴唇轉移到聞爍的嘴上。

聞爍見何斯嶼不動不語,不免生疑,“當年那場意外你真的只是受了皮外傷?我怎麽感覺你跟聾了一樣。”

話音未落,他便起身走到何斯嶼身邊,揚起手,眼疾手快地掀開他的帽子。

姜早和所有人一樣都斂聲屏氣,見到那寬大的衛衣帽之下是一雙正常的耳朵後才松了口氣。

聞爍揪着帽子的手突然用力往下拉,他很遺憾地嘆了口氣,“這不是有耳朵嗎?你一直盯着蘭芷發呆,該不會還喜歡她吧?”

何斯嶼雖說聽不清,但能看得明白聞爍要做什麽,他從口袋掏出手來,抓住聞爍的手臂後猛然扭轉,聞爍疼得身體跟着扭成螺旋,何斯嶼的力道愈發加重,聞爍趕忙拍了拍他的後背,嬉皮笑臉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何斯嶼沒有反應。

“斯嶼,快松手,阿爍還要開演唱會,他的手不能有事啊。”

蘭芷帶頭出聲勸止兩人,但不起什麽作用。

無他,姜早只是不想有人在這出意外,她拍了拍何斯嶼的膝蓋,“何斯嶼,你快松手。”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她怕何斯嶼會像對待雞翅一樣一巴掌呼在她身上。

何斯嶼将目光放在膝蓋上,小時候只要他心情不好亂發脾氣,時木槿就會輕輕地拍打他的膝蓋,安撫他。

他擡眸看向姜早,意外眯起眼睛,語氣低啞,像是壓着一團火在嗓子裏,“過來。”

說完便起身離開,姜早也跟着離開卡座,随他走進廁所。

“幹……”

嘛。話還未說完,姜早前腳剛踏進廁所,後腳就被一道外力拽着走。

“砰”地一聲。

何斯嶼反鎖上門,兩個人一同擠進不寬敞的洗手間裏。

姜早微張着口,還沒反應過來。

“你幹嘛?”她壓低了聲音。

何斯嶼用手掐着她白玉般的脖子,力度不斷加重,俯身靠近她,“滿意了嗎?”

“你把他們帶來不就是想跟他們一起嘲笑我是聾子,不就是為了讓我出醜嗎?”他每說一句,語氣就會冷一分,“現在滿意了?”

“什麽?”姜早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什麽叫做她帶人來嘲笑他,再說了他的耳朵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就聾了,“你的耳朵真的聽不見?”

他總總木讷的行為又讓她不得不懷疑。

“所以戴帽子是為了……所以上次掉下來的東西是助聽器?”

她仰着頭,在柔光環境裏,這張消瘦俊美的臉有些許憔悴,眼似黑洞,裏面藏滿疑惑。

何斯嶼讀不懂唇語,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過了兩秒他松開手,準備拿出助聽器,卻發現口袋裏空空如也。

不知道掉哪了。

半響後,他退出窄小的空間,返回那個充滿硝煙的地方。

“朋友們,你們應該還不知道這個酒吧的老板以前是搞樂隊的吧。”

“他打得一手好貝斯,唱歌也不賴,是溪大公認的音樂天才。”

聞爍不知什麽時候取代了駐唱的位置,手裏還拿着一把貝斯,看見何斯嶼從廁所出來就揮手,“他來了,你們想不想讓他給我們秀一手!”

酒意正濃還有節目看豈不美哉,臺下的觀衆異口同聲道:“想!”

“來一首!”聞爍繼續帶節奏。

酒吧瞬瞬間想起層起彼浮的,“來一首,來一首。”

何斯嶼在萬衆矚目之下走向僅夠來兩個人并肩而站的舞臺,他一眼就認出聞爍手中拿的貝斯就是自己的那把,下一秒更是看見了聞爍故意露出來的手心裏的兩只助聽器。

何斯嶼慢慢走上前。

聞爍突然抱住他,在他耳朵低語,“我就說你不會那麽幸運,何斯嶼啊何斯嶼,你藏的這個秘密可是讓我抑郁了好久呢。”

說完,沒等何斯嶼反應過來,他就松開手臂,往後退一步便把貝斯塞進他手上。

何斯嶼頓住,這把貝斯還是聞爍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那是聞爍以被資助人的身份住進何家的第十年,日夜的相處讓同樣有音樂夢的兩人成為無法不談的朋友,甚至還在大一就組了樂隊,何斯嶼還十分狂傲的和何北書談條件,如果他五年之內沒能在音樂圈混出名堂,五年之後絕不花何家一分錢。

他以為好兄弟會一直陪他追逐夢想,會永遠支持自己,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無比信任之人會陷害自己。

至今他都想不明白是因為什麽。

思緒在聞爍扔下助聽器并往上面踩了一腳時收回,何斯嶼一動不動地瞪着那兩團白色,上翹的眼尾逐漸發紅。

在無聲的嘲笑和挑釁之下,他揚起手中的貝斯毫不猶豫地砸在地上,琴弦在地面滑過,發出絲絲啦啦聲,非常的刺耳,全場只有他自己沒有捂耳朵。

姜早一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她捂着耳朵,無比震驚地看着那把斷裂的貝斯。

隔得太遠,她聽不太清聞爍對臺下的那幾個人說了什麽,只猜出一句唇語,“他是個聾子。”爾後就看到幾人笑着離開。

等姜早再看向舞臺,何斯嶼已不見蹤影,她又掃了一眼四周,還是沒能找到那個永遠埋着頭,躲在角落裏喝酒的頹廢魔鬼。

*

在回家的這一路,她仔仔細細地捋了一遍,根據聞爍說的,何斯嶼的耳朵應該是在大學時期受了傷,至于是什麽原因還不清楚,所以初見時以及酒吧裏的多次不理睬不是因為他目中無人,而是因為他沒戴助聽器,聽不見。

戴帽子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個有缺陷的人。

如果不是她幫那群人帶路,或許這個秘密可以藏很久,至少能藏到他自己願意說出來。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真的做錯事了。

回到木屋,姜早顧不上其他,躺在床上就開始研究從酒吧撿來的破損的小東西,花了半個小時,在修複它這件事上還是一籌莫展,無奈之下她只能找朋友幫忙。

王随是她的高中同學,兩人一同參加過夏令營和補習班,算得上是朋友,她找到他的微信就發了表情包過去。

[青棗:【狗頭】]

[王随:用狗頭保命是有事相求嗎?]

[青棗:還真的讓你猜對了,我想問問你這東西怎麽修。]

發完這條信息,她立馬配了張照片過去。

[王随:姜大小姐也有求人的時候?]

姜早看到這條消息,頓時愣住,王随高考完就出國留學,根本不關注國內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她的遭遇,還以為她還是那個傲嬌千金。

她尴尬的又發了個狗頭表情包,王随沒有秒回,她也就沒繼續等待,跑去浴室準備洗澡。

被仍在床上的手機亮起。

[王随:你可以去專門配助聽器的地方問問。]

姜早返回到床邊拿新牙刷,就在這時姜淮的頭像彈了出來,只不過被設置了免打擾,不能讓手機持續亮起,自然也沒能留住她的腳步。

[姜淮:你耳朵怎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