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先來後到
第18章 先來後到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何斯嶼決定留言舒然在酒吧工作, 兩人一同打車去河濱路,見到賀銳澤才想起來沒有帶酒,他又回了趟小洋樓。
本打算拿了酒就走, 卻被梅阿婆嫌棄了一身的酒味,他就臨時決定洗個澡。
窗外是一種昏沉的明亮,他一打開衣櫃就看見被梅阿婆收起來的兩只助聽器,那兩朵向日葵正愉悅地向他招手。
想起言舒然的那句因為喜歡才會特意修飾, 他的嘴角揚着不易察覺的弧度,好奇之下他鬼使神差地取下全新的助聽器, 戴上舊的。
在飯桌上意外碰見姜早, 他總會不自覺地觀察姜早的表情,想知道她把這兩朵向日葵挂在他的耳朵是不是因為喜歡他,可她不是對他翻白眼, 就是擺臭臉,甚至對他身邊的言舒然也很不友善。
他不知道姜早這麽對他, 全是他咎由自取。
姜早看到何斯嶼耳朵上的助聽器, 眼裏全是驚訝, “你——”
不是把它扔了嗎?
話還沒說完,姜淮就拉着她的手離開。
何斯嶼扭過頭就只看見兩道漸行漸遠的十指相扣的背影。
*
姜淮的車就停在河濱路路口那家游戲廳前, 全新的邁巴赫如同珍珠河裏唯一的黑寶石, 閃耀的模樣特別的吸睛。
“像不像你之前開的那輛?”姜淮停下腳步, 手指在姜早的手心輕輕一劃。
腦海裏一直停滞着何斯嶼摘帽子那一幕, 耳邊仿佛也在響着他的那句“那個朋友應該是我”,被姜淮這麽一弄,她一激靈, 回過神來,投目遠望。
就在這時, 游戲廳裏走出兩個人。
姜成怡依偎在許墨琛寬大的胸膛前,笑呤呤地從游戲廳走出來。
姜成怡先是看到了立于門口的邁巴赫,随意掃了一圈還真的見到了姜淮,看到姜早的一剎那,她遲疑了兩秒,最後還是揚手打了招呼。
“哥!”
姜淮偏頭,感覺姜早有意地抽開手,他收回視線時目光停在她緊皺的眉頭,“我不知道她會跟過來。”
姜早淡定道:“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姜成怡挽着許墨琛的手臂,仰着頭傲嬌地踩着高跟緩緩向他們走去。
“我只好奇,如果她一巴掌打下來,你是會幫我擋住,還是會跟着她一起打我?”
姜早輕薄的睫毛一撲一撲的,她望着姜成怡垂在大腿處的纖長的手,忽的想起大四的一個響午。
那天她和往常一樣,一結束課程就跑去離學校有五六公裏遠的一家品牌服裝店兼職。
正值情人節,店裏來了很多情侶,姜早自小就閱讀中外名著和練習口才的書,見識也多,口才自然淩于其他店員之上,她經常在事實的基礎上把一件衣服誇的天花亂墜,買賬的人也很多。
但總有人喜歡在雞蛋裏挑骨頭,有個穿着正裝的中年男人一直跟在姜早的身後,總在找機會伸出鹹豬手,多次沒得逞就要求她替他的老婆試衣服,起初姜早只是禮貌拒絕,他便氣憤地找店長投訴。
後來在店長的施壓之下,姜早只好硬着頭發去試衣間換衣服,這個老男人老奸巨猾地選了一件衣長很短,還是低胸的緊身包臀裙,她沒有穿打底褲,穿上肯定會漏光。
她姜早再窮也不會賺這種擦邊錢。
站在外面的男人似乎已經猜出她的身份,一直說着一些諷刺她的話,還說如果她能夠聽話可以包養她,讓她當只負責美麗的金絲雀。
聽此,姜早打開門闖出去,打算教訓一頓一身老人味還想談小女朋友的男人,一出去卻發現已經有人替她出手。
老男人鼻青臉腫地跟她道歉,搓楞之時,許墨琛脫下西裝,彎下腰将其圍在她腰間,語氣也是帶着安慰,“你沒事吧?”
話音一落,不算寬敞的休息間又闖進兩個人。
姜成怡嘴上罵着“不要臉”就沖着姜早跑去,沒有多餘的遲疑,一個狠重的巴掌就落在她的臉上。
姜早捂着臉,慌亂地擡頭,看見姜淮也正向她移步。
“哥,我不是……”
話音未落,第二個巴掌就落了下來,如玉般滑嫩瑩白的臉瞬間紅腫熱痛起來。
姜早當時的表情和現在的如出一轍——姜淮替她抓住了快落下的巴掌。
同時不可置信的還有姜成怡,她用力抽回手,卻不濟于是,“哥……”
“成怡,無理取鬧也該有個度,你別太放肆了!”姜淮奮力甩下手,姜成怡踉跄地摔進許墨琛的懷裏。
她的眼角立馬湧上淚水,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流落在外的時候別人就是這麽欺負我的,現在我回到姜家了,難道哥哥要像外人一樣欺負我嗎?”
“別丢了姜家的臉,讓許家人看不起。”姜淮用滿是警告的語氣說着,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怒氣,他甚至還笑着對許墨琛說道,“下個月就要結婚了,該忙忙拍婚紗照置辦婚禮的事了。”
聞言,許墨琛刮了姜早一眼,眸間是難以察覺的羨慕,片刻後他機械地回道:“明白,姜淮哥。”
半響,姜淮帶着姜早開車離開。
車上一片沉默。
面色肅靜的男人輪廓硬朗,穿着裁剪得體的西裝坐在駕駛座上,雙手在方向盤上游刃有餘地游走,散發着成熟穩健的氣質。
副駕駛裏的女人,一身廉價的短袖和牛仔褲,雙目無神地盯着車頭上的白天鵝看,“怎麽還留着。”
姜淮偏過頭,“這是你賺錢給我買的第一個禮物,我當然得留着。”
這是姜早替別人紋身賺到的第一筆錢,一百塊錢就只夠買這個盜版的白天鵝手辦。
她無奈一笑,“當時你還嚷嚷着讓我給你買蜥蜴。”
他也笑笑,“後來你還真的買了。”
在她離開姜家之前買的。
話音落下,有一陣沉默襲來。
過了良久,姜早對姜淮這一晚的奇怪提出了疑問,又一次打破了尴尬氛圍,“姜淮,你今晚很奇怪。”
姜淮沒有看向她,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喉結一滾,剛要張口,視野裏霎時間走進一個身影,說,“我托人找到了你的親人,你的外婆已經去世了,你也沒有表哥。”
他蹙眉,“上次騙我說是你表哥的那個人一定是帶着目的接近你。”
姜早沒有看見站在玫瑰園前向木屋張望的何斯嶼,她質問姜淮,“那你呢,你突然站在我這邊又是在重新密謀着什麽呢?”
“還是說,你想拿我的親生父母來威脅我,逼我出國?”
“姜早。”他扭過頭,深邃陰鸷的眸子,像是兩塊寒冰,沒有半分感情,“我在你的心裏就這麽不堪嗎?”
她頓住,移開視線,沒有正面回答,“開門,我要下車。”
姜淮第一次失去耐心,緊握着方向盤,簡單地吐字就是絕對的命令,從不容旁人拒絕,“跟我去北城。”
離開北城是他的一句話,現在他依舊想用一句話命令她回去,她不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階下囚。
姜早諷刺地哼笑一聲,“我不是你能随意擺布的商品。”
姜淮頓時語塞,打開車門,放她離開。
何斯嶼聞聲轉過身,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金屬材質的打火機燃着火被他抛向半空,他的表情忽明忽暗,過了兩秒又被他精準地夾在食指與中指間。
“啪”地一聲。
他關上打火機,像是沒有看見姜早身後的車,他神情暧昧地看着她,語氣卻十分清明,“你花了多少錢?”
“什麽?”姜早不解。
何斯嶼擡手敲了敲耳朵,姜早這才發現他沒有戴帽子,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黑色唯一,而是一件純白的短袖。
“三千。”她淡聲。
他向前走了幾步,于此同時掏出手機,單只手在屏幕上敲擊,很快,姜早的微信就彈出一條信息。
[死魚向你轉了三萬塊]
他說:“耳朵上的畫我開不了價,等你想好要什麽再跟我提。”
姜早還在震驚于那條轉賬信息,難怪這人會花錢請賀銳澤每天去給他布置酒吧,有時也會幫她恢複花店的樣子,富二代就是出手大氣。
“嘀——”
在兩人四目相對,卻各自出神之際,一陣鳴笛聲響徹雲霄。
閃着兩個大燈的邁巴赫逐漸逼近,燈光刺得兩人都睜不開眼,何斯嶼條件反射地側過身,姜早微微睜眼,發現自己正被一道修長的影子包裹着。
瞬間,那片玫瑰園好似又像那晚般肆意晃動,她的心跳震耳欲聾。
半響,車子停在兩人的身後,“砰”的一聲,姜淮摔上車門走下車。
三道影子重疊在一起,姜早明明已經看見了姜淮的腳尖,卻總覺得他隔得很遠,遠到她看不清他眼裏的不舍和擔憂,只看見他的一身偏執和強勢。
姜淮推開何斯嶼,一把将姜早拉到自己的懷裏,“跟我回北城。”
何斯嶼拉住姜早的手腕,一臉不屑地看着姜淮,“我的事還沒解決呢,懂不懂先來後到?”
姜淮緊抿着嘴,雙目漸漸赤紅,原本清冷的氣質驟然陰狠起來,“要論先來後到,我比你早二十年。”
何斯嶼伸手抓住姜早另一只手,眉目少有的認真,“我要是跟她認識有二十年,估計孩子都有了。”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再怎麽強求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