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做你的騎士
第32章 我做你的騎士
“你高中在哪讀的?”姜早答非所問道。
何斯嶼轉過身來, 一臉疑惑,“南城泠溪市,怎麽了?”
“那你有沒有去過明城?”
何斯嶼瞳孔微顫, 眼睫一蓋就陷入沉思。
何斯嶼确實去過明城,何北書不允許他碰音樂,高一的時候他悄悄參加校園歌唱比賽,一路闖關斬将拿到了出省比賽的機會, 何北書知道後将他關在家裏,最後, 他用節食換來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大型比賽。
同樣參加比賽的還有聞爍。
在抵達明城的那晚, 意外發生了,聞爍不知道從哪招惹了一堆社會人,恰巧被外出逛街的何斯嶼看到, 他靠着肉拳頭在棍棒之下救下聞爍,聞爍只受了些皮外傷, 他自己卻因腦袋受重擊昏了過去。
在醫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何斯嶼抓起衣服就往比賽現場跑, 可身臨車水馬龍的街道時,他徹底懵了, 因為那場混戰, 世界為他按下了靜音。
他聽不見了。
何斯嶼在這悲催的一天學會了喝酒, 他買了一堆瓶瓶罐罐, 孤零零地在橋邊買醉,黑夜壓着整座城,飄飄忽忽的雪花落在他身上, 變成一張巨大的手掌,遮蓋住他身上的光, 甚至要将他壓入地獄。
後來,雪下的越來越大,他渾渾噩噩地走着,聞爍發來微信說自己拿了第一,此外沒再多說什麽,對他的病情不聞不問。
何斯嶼自嘲地哼笑一聲,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家名為ciao的紋身店。
想紋身卻沒想好要紋什麽圖案,紋身師提議紋一個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何斯嶼看口型猜到她的問題,腦海裏依次冒出來的是音樂和貝斯。
最後,他決定紋一把藍墨色的貝斯在肩胛骨上,卻沒想到初入茅廬的紋身師手生,直接把貝斯紋成一個水滴,她又耗幾個小時的時間把那個水滴改成了一片羽毛。
見過這個紋身的人,都會第一時間把它認成羽毛,可姜早卻一口認定那就是貝斯,何斯嶼沉思的眼眸漸漸放亮,他偏過臉輕笑一聲,再盯着她的臉看。
“你別告訴我,你就是那個把我紋身紋毀,害我多疼幾個小時的紋身師?”
姜早支支吾吾地沒能擠出一個字,她很想否認,但那确實是她紋的。雖然當時她道過歉,但如今知道那個倒黴蛋就是何斯嶼,而且他當時心疲身殘,她心內很不好受,很愧疚。
“我剛學紋身不久,沒想到你那麽倒黴成了我的第一個客人。”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徐徐低下頭道歉,下一秒,腦袋忽的碰到何斯的胸口。
他眼眸驀地翻湧一片海,原來當年在黎明來臨之前,在他想輕生時遞給他一張紙條,讓他好好睡覺的人就是她。
何其幸運,希望他好好活着的人和希望他能振作起來的人是同一個人。
眼底的海退了又漲,在這片海掀開心髒的壁壘的瞬間,他突然退後一步,說:“幸虧你遇到的是我,不然就你那個潦草的手藝,早就被人揍了。”
說完,他慌慌張張地轉身走開,“快聯系馬戲團的人,不然這只猴子就要把你的桌子腿抓斷了。”
姜早僵在原地,雙腳扣着地,不是因為害怕何斯嶼會為幾年前的事為難她,而是她後知後覺發現剛剛無意中的動作很暧昧。
心髒早就亂成一團針織線,如若再繼續和他待在這個逼窄的空間裏,這團線就要被心跳織成一件密不透風的毛衣。
這樣會把她活活悶死。
姜早“哦”了聲,拿起手機,面對窗戶給京音打電話,拜托她告訴廣場的馬戲團工作人員一聲,有一只猴被他們抓到了。
*
當晚,發生在洱楠的荒誕事上了社會新聞,熱搜上長達十分鐘視頻裏,有一個何斯嶼拉着姜早的手躲開巨型大象的畫面,雖然只有幾秒,但還是被有心人看到。
雅欣閣裏。
姜家和許家在一起吃飯,商量着姜成怡和許墨琛的婚事,姜老身體抱恙也就讓姜淮替他前去。
這頓飯除了開場時的客套話,之後他就充當一個背景板,靠着椅子看手機。
姜傅齊名下有一家公司,是做餐飲的,現下正是需要拉合作的時候,碰到許家這只羊肯定是想啃一啃,拉拉合作,許父也是個精明的人,字裏行間都在透着想和匠心娛樂合作的意思。
姜淮在這時候開口,“只要墨琛不做對不起家妹的事,合作的事都好說。當然,我爺爺也希望叔叔能夠帶一帶我們姜家的餐飲公司。”
說完,他冷光一落,看向悶悶不樂的許墨琛。
“當然當然。”許父一聽到姜淮搬出姜老,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他端起酒杯,“這次是家庭聚會,我們就不要聊工作了,聊聊成怡和墨琛的婚事。”
姜傅齊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緊接着其他人也站了起來。
許墨琛作為這次聚會的主人公,卻沒說過一句話,比姜淮的存在感還要低,總是盯着面前的酒杯發呆。
姜成怡見他遲遲不端酒杯,怼了怼他的手臂,“墨琛,爸爸們在聊我們的事呢,你在想什麽呢?”
許墨琛回過神來,一擡頭就撞上姜淮意味不明的目光,正準備起身就聽到姜淮開口,“墨琛不會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家妹的事了吧?”
明明聲音聽不出一點情緒,甚至還有些玩笑意味,可許墨琛卻在姜淮沉着的目光看出不爽和警告。
除了他,其他人也感覺出姜淮周身氣壓驟降,殺氣逐漸在飯桌上彌漫。
許父臉色一變,趕緊出聲警告許墨琛,“許墨琛,小姜總問你話呢。”
言外之意是:別說不該說的話,要真想玩等婚禮結束再說。
許墨琛咽了咽口水,強行扯着嘴角,起身笑道:“瞧小姜總說的,我怎麽可能做對不起成怡的事呢。”
說完他一把挽着姜成怡的手,說,“要是我真的做了什麽不道德的事,随小姜總處置。”
“處置就嚴重了。”姜淮稍欠身,把手中的酒杯伸到許墨琛面前,杯身稍稍往下傾,“我只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提醒一下未來的妹夫,有拍照的愛好是不錯,可以拍拍風景,拍拍花花草草,但是不要亂拍不該拍的照片,那樣不好看。”
“小姜總說的是。”許墨琛碰了碰面前的酒杯,輕抿了一口,他才終于明白,方才的警告是因為他拍了姜早的照片。
許父在姜淮坐下後松了口氣,許母也捏了把汗,她給姜成怡夾了一塊肉,溫柔問道:“你兩想好什麽時候辦婚禮了嗎?”
姜成怡心裏明白,姜淮方才之所以為難許墨琛是在替她找場子,殊不知他是為另一個妹妹吃醋,聽到許母這個問題,她忽的擡頭看向對面的姜淮,“我想要一個盛大夢幻的婚禮,這個準備過程可能會很長,所以我們也不好說多久能辦。”
話音一落,姜淮剛好看到熱搜視頻裏何斯嶼拉着姜早的手的那一秒,他握緊手機,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後槽牙快磨出粉末。
“哥哥,你覺得呢?”姜成怡笑着提問,卻沒想到會得到姜淮的否定。
好似前一秒的寵溺只是演戲。
姜淮暗暗呼出一口氣,從唇齒之間擠出一句,“等不了,必須下周就辦。”
“等不了什麽?”
除許墨琛之外的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姜淮翹着二郎腿,摁亮手機屏幕,再次确認在那個視頻裏出現幾秒的人是不是姜早,漫長的十分鐘過去後,他漫不經心地說道:“爺爺的身體,我怕等不到下個月。”
“所以,只能下周辦婚禮。”明明是該哀傷的話題,他的表情卻依舊沒有松動。
時間雖說有些倉促,但還是這麽定下來了。
*
姜早和何斯嶼找到的那只猴子還是個猴大王,它一到,叫了幾聲,其他的猴子也就陸陸續續在廣場周圍轉悠,随後接二連三的有人找到其餘的猴子。
馬戲團的人為了感謝村民的幫忙,連夜搭建簡潔的露天舞臺,帶着動物表演給他們看。
即便還沒入秋,夜裏的風還是很大,姜早圖方便出來時就只穿了一件長袖,在瑟瑟發抖時,身邊的男人脫下外衣,慷慨地披在她身上。
姜早拉着衣領防止衣服往下滑,她擡頭看向正一臉認真看向大象表演的何斯嶼,發現他裏面只穿了一件短袖,比她穿的還少。
她脫下大衣,重新披到他身上,“你穿的比我還少,還是自己穿着吧。”
身上忽的一暖,何斯嶼逆着風看向她,眉頭被風吹皺,兩秒後他還是執意要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我是男人,比你抗凍。”
“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弱。”
“沒說你弱,只是你比我更需要這件外套。”
“我真的不冷。”
這件黑色大衣就這樣在他們兩人手中來回折騰。
下一秒。
何斯嶼伸手掐着姜早被凍紅的鼻尖,輕輕一搖,嗓音沾染着笑意,“臉都凍得跟個猴屁股一樣還逞強。”
姜早心頭一燙,那種悶悶感又出現,她後退一步,腳還沒邁出,何斯嶼又精準地把衣服披在她肩上。
這次她沒有再推脫,而是捂着臉糯糯地說了聲謝謝。
聲音小若蚊子叫,何斯嶼突然靠近,将耳朵對向她,“你說什麽?”
“謝謝。”姜早又重複了一遍。
何斯嶼沒再回話,而是動了動身,往後退了一步,和她站在同一平行線。
他們沉默地看表演,突然還能看到京音和賀銳澤這對活寶上臺和大象互動,大象雙膝跪地,低下高貴的頭顱讓京音坐到身上,賀銳澤像是馴象騎士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守護。
姜早看得入迷,何斯嶼偏過頭,見到她雙眼神神,嘴角上揚,就差把羨慕兩字寫臉上,他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聲線被晚風吹顫,“要去玩玩嗎?”
她聽不太清,擡頭的瞬間候然與他對視,“什麽?”
他努了努下巴,說,“跟京音一樣當公主。”
姜早看向快要謝幕的大象,開玩笑道:“賀銳澤玩一圈肯定累了,這時候就算我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也不會當我的騎士的。”
“這世上又不只賀銳澤一個男人。”何斯嶼似乎在隐忍什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燭火搖曳。
過了一會兒,他挪腳站在她面前,将她的視野填滿,不讓她看別人。
“我做你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