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嶼哥,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第37章  “嶼哥,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姜早手一頓, 驀然擡頭。

于此同時,如天使降臨的何斯嶼蹲下來,伸手拉住抓住自己小腿的髒兮兮的手。

“何斯嶼, 你怎麽來了?”

她的眼淚随着這句話湧出眼眶,是得救的感動,更多的是被窺見狼狽模樣的不知所措。

何斯嶼将她扶起來,并蹲在她跟前, “能自己上來嗎?”

姜早整個脖子都在梗着,嗓子像是被針縫上, 艱難地吐出一個“能”字, 然後顫抖地趴在他的後背。

何斯嶼背起她,沿着來時的路走回去,姜早不算重, 但山路陡峭,沒走多遠他就累的喘粗氣, 最後停下來休息一下。

他垂下眼, 看見環在他脖子上的手還在不停地顫抖, 窩了一路的氣終是爆發出來,他沒好氣地說道:“姜早, 你知不知道這山裏面很危險, 就算沒碰到蛇蠍, 萬一遇到有色心的歹徒怎麽辦?”

姜早攥着手中的手電筒, 許久才氣若游絲地說道:“我只想着能賺點錢,沒想那麽多。”

“那地方是非去不可嗎?”何斯嶼扭着脖子看她,“給外婆買麻将機也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她說:“非去不可。”

何斯嶼沒再搭話, 沉默地往山下走,半響姜早突然開口, “話說,你怎麽也在山上?”

“在找鳥。”

姜早知道何斯嶼這幾天一直和賀銳澤去上山尋找翠鳥,她以為他今天也是一樣,就笑着問他:“那你找到了嗎?”

何斯嶼停下腳步,說:“我背上就有一只。”

*

何斯嶼帶姜早去了醫院,太晚了醫院無法拍片,何斯嶼又想帶她去市裏看看,姜早以路途遙遠不想奔波為理由給拒絕了。

何斯嶼還是擔心沒能及時治療會留下病根,姜早見他眉頭緊鎖的樣子,輕聲安慰道:“我現在真的好多了,明天買個藥膏貼一貼就行。”

何斯嶼不放心地把她放了下來,扭過身來想幫她檢查一下,姜早瞪大雙眼,忍着痛側身,躲開了他的手。

“我真的沒事。”她張嘴結舌,“你、你不用擔心。”

何斯嶼愣在原地,伸出的手遲遲沒有收回,姜早咬着牙低頭,慢慢從他身邊錯過。

何斯嶼心頭說不上來的酸澀,他扭過身,目光随着姜早颠簸的身影越行越遠,喉結一顫,他黑着臉沖上去,一把将她橫抱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姜早驚呼一聲,但還是條件反射地抱着他的肩膀,視野裏是他瘦削的下颚線和濃密的睫毛,腦海裏又出現那天的場景。

那天的日出在淩晨兩點重現,只不過這次是浮在她的臉上,她紅璞着臉,聲音都有些急又無奈,“何斯嶼,你快放我下來!”

何斯嶼垂眸睨了她一眼,反正亂動疼的是她,他只不過是想早點回去睡覺才抱着她,想到此,他又冷漠的直視前方。

無論姜早怎麽喊,他都沒有放下她的意思。

到了小洋樓,姜早害怕把梅阿婆吵醒也就不敢再大喊大叫,眼看馬上就要上到最後一塊樓梯臺階,她又鼓起勇氣仰着頭對何斯嶼說道:“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如果再往前走就是她的房間,那樣暧昧的空間,她怕何斯嶼又對她做出不可控之事,她受了傷又抗拒不了。

總之,不能再往前了。

何斯嶼還在氣頭上,看都不看她一眼,擡起腳就繼續往前走。

姜早緊張地攥着他肩膀上的衣服,她又抖着腳掙紮了一會兒,腰間因為她的動作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緋紅的臉再次冒出密汗,嘴唇還有些泛白。

兩秒後,何斯嶼把她放在房間門口,他直起腰活動着腰肌,一偏頭就看見肩膀處被揉皺的衣料,上面的汗水一時分不清是她緊張的汗水還是他心亂沁出的汗。

他嗤笑了聲,轉而看向她,“好好休息。”

說完,沒等姜早回答就轉身走向對面,姜早卻在這時喊住他:“為了避免再發生那樣的事,在離開洱海之前的這段時間,我還是搬回木屋去住吧。”

“随你。”何斯嶼插着兜,聳着腦袋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用餘光往後瞥了一眼,“那天是我沖動,我道歉。如果你真的想欺騙自己,那我祝你心無旁骛的遠走高飛。”

*

這句“心無旁骛的遠走高飛。”讓姜早徹夜未眠,待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床腳,她還瞪着天花板上的某個點走神。

早上七點整時,她聽見了敲門聲,她緩了兩秒,一手支撐着床,一手扶着腰,艱難地走到門口,一打開門,門外卻什麽人也沒有。

正門口卻多了一張高凳,凳子上還有一袋藥。

何斯嶼買的?

這句自我提問簡直就是多此一舉,知道她受傷的只有他一個,如果沒有上天之靈,那就只能是他。

姜早望着對面緊閉的門,許久才提起那袋藥,轉身進屋前,她又看了一眼紋絲不動的門。

正午時,梅阿婆見姜早一直不出門,就端着做好的午飯上二樓,姜早補了一覺,一睜眼就看到梅阿婆坐在床邊抹眼淚。

她不明所以,握住梅阿婆的手,擔心道:“阿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梅阿婆摸了摸眼淚,回握姜早的手,雙眼含着眼淚看着她,嘴角不停地顫抖,最終阿婆還是忍不住掉眼淚,“死丫頭,沒錢就跟阿婆說,幹嘛非要去山上挖藥?”

“哎呀。”姜早從床上坐起來,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替梅阿婆擦眼淚,她耐心解釋,“阿婆,我不是沒錢了,我只是想去看看熱鬧,沒想到腳滑摔了一跤,您不用擔心我,我已經貼上藥膏了,過幾天就能好。”

“反正啊,你以後不能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梅阿婆将桌子上的飯菜拿到姜早面前,“趕緊吃飯吧,吃完再睡會兒,好好休息。”

“謝謝阿婆。”姜早端起碗立馬往嘴裏塞入一□□炒牛肉,她滿足地豎起大拇指,為梅阿婆的廚藝點贊,“阿婆,你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

梅阿婆見她又恢複了活力,懸着的心終于是放下了,她笑着說道:“這是斯嶼做的,我讓他給你把菜送上來,他死犟着不同意,還說要回泠溪市住一段時間。”

姜早手一頓,到嘴的菜從勺子裏滑落到碗裏,她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碗裏的菜,問,“他有說什麽回來嗎?”

“沒說,但他什麽東西都沒帶,估計很快就會回來了。”

所以他去泠溪市是在為了給她留下空間,還是說他也需要空間和時間去忘卻那段回憶。

姜早心想。

何斯嶼這一走就是兩個星期,再見面是在言舒雅組的局上。

地點是那家常去的烤魚店。

姜早已經将身體養的差不多了,原本想着把花店裏的一些細枝末節的事告訴言舒雅,以便她離開後她能夠應付,卻沒想到得知了言舒然要離開洱楠的消息。

離開之前,言舒然把所有想感謝的人都叫到場,姜早早就猜到何斯嶼也受邀,但任存着他遠在A市又那麽嫌麻煩是不會特意回來一趟的僥幸心理。

直到她在飯桌上看到姍姍來遲的何斯嶼,才後知後覺明白他既然不嫌麻煩想送她去泠溪市就醫,自然也會為了送朋友回來一趟。

“抱歉,來晚了。”

何斯嶼入座時,眼神掃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看姜早。

賀銳澤将早就倒好的酒杯遞到何斯嶼面前,“言舒然的送別宴你都能遲到,還不趕緊自罰三杯。”

何斯嶼是言舒然最想感謝的人,見此狀況她當然是站在何斯嶼這邊,她起身搶走賀銳澤手中的酒杯,說,“這頓宵夜我有很多話要說,所以酒得慢慢喝,就不用罰了,把他灌醉了不好辦。”

言舒然剛把話說完,賀銳澤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将何斯嶼拉入座,轉而看向言舒然,“言舒然,你該不會是想趁此機會跟何斯嶼表白吧。”

話音一落,在座的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看向好奇的人。

賀銳澤和言舒然一同看向何斯嶼,京音則是斜眼看了眼姜早。

姜早喝酒的動作停在嘴邊,一擡眸,錯過酒杯瞥了對面的何斯嶼一眼,怕心思被發現,她很快就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咽了咽口水,放下酒杯。

何斯嶼在一秒後看向她,爾後笑着從言舒然手中拿過酒杯,“三杯而已,不礙事。”

“斯嶼哥,你不用這麽緊張。”言舒然見何斯嶼一下子悶了三杯酒,也開起玩笑,“要是我真的跟你表白了,你可不要拒絕得太狠。”

何斯嶼看向言舒然,借機掃了姜早一眼,說,“我一定會笑着回應你,然後第二天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此話意有所指。

姜早手一頓,筷子在魚身上游蕩許久才夾起一口魚肉。

“哈哈哈哈哈哈。”言舒然順着何斯嶼的目光看過去,趕緊停止這場胡鬧,她起身給每個人都斟滿酒,坐下時突然感慨一聲,“突然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還真有點舍不得。”

姜早感同身受,她舍不得這裏的山水樹木,舍不得那片花圃,更舍不得這裏的人,她也長嘆一聲,看着言舒然問:“你怎麽突然要走,打算去哪裏?”

京音跟着說:“是啊,你前幾天還找我說要學木雕呢,怎麽就要走了呢?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這裏是好,但再光鮮亮麗的生活也會被一只蛀蟲打攪,所以我要帶我弟去大城市生活了。”說着,言舒然就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随後她在衆人疑惑的表情裏說出實情。

言舒然有個愛發酒瘋的爸爸,她小的時候經受不少無緣無故的暴打,那時的她特別渴望逃離這個魔鬼地方,她爸為了省錢想讓她辍學,可偏偏她最争氣,以高考全省第一的成績考進華大,學的是能源與動力工程,成績年年排在年級前五,前程風光無限。

言舒然本來打算不再回到洱楠,直到她知道言朝生耳朵聽不見了,她才毫不猶豫地抛棄所有,回到這個惡夢地方。

原本她也覺得言朝生真的聽不見了,直到前幾天,她在二樓曬衣服不小心打翻花盆,朝言朝生砸去,她緊急之下喊了一聲。

言朝生躲開了。

後來,言舒然抽空帶言朝生去市醫院,這才知道他是因為長期目睹父親家暴和母親無奈的哭泣,因為害怕才産生的選擇性失聰。

說到最後言舒然已經哽咽,“在這趟生命的旅途裏,我已經遇見很多次光了,所以我也想帶我弟弟去尋找他的光。”

姜早和何斯嶼相視一眼,總算知道為什麽那次言朝生的反應那麽大了。

“這段時間裏,我真的很感謝你們。”言舒然擦幹眼淚,端起酒杯一個一個敬在場的人,從京音開始,“謝謝京音姐願意教我木雕。”

“謝謝銳澤哥深夜的穿雲箭。”

酒杯伸到姜早跟前,她也拿起酒杯,言舒然笑着說道:“謝謝小早姐包容我還教我設計花束和包花,謝謝你肯教我弟弟畫畫,謝謝你又把我弟弟的學費退回來。”

姜早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見言舒然一口悶,自己也跟着口悶,說,“都是朋友,用不着那麽客氣。”

何斯嶼是最後一個被感謝的人,言舒然一直笑着不開口,其他人還以為她真的會表白,就連何斯嶼自己也有些緊張。

姜早明明十分在意,卻要刻意不在乎,仰望星空,數起星星。

言舒然不停地打量京音和賀銳澤好奇的表情,故弄玄虛好一會兒才開口,“斯嶼哥。”

何斯嶼抱起手臂,“嗯。”

“何斯嶼。”

言舒然有史以來第一次喊何斯嶼的全名,她站起來,一手支撐着桌面,欠着身直勾勾地看着他,何斯嶼的目光飄到毫不在意的姜早臉上,言舒然見他沒什麽反應,也就失了興趣。

她低頭碰了碰何斯嶼跟前的酒杯,說:“斯嶼哥,謝謝你和梅阿婆願意讓我在花店上班,還幫我咨詢有關助聽器的事,謝謝你帶我弟出去玩,這段時間他真的很開心。”

“表白的話嘛,等你沒有喜歡的人了我再跟你說吧。”

話音落下,姜早忽的睜開眼睛,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氣。

真奇怪。

聽到言舒然的最後一句話,賀銳澤幹脆捅破何斯嶼和姜早之間的朦胧紗紙。

“嶼哥,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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