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牡丹:唯有牡丹真國色

59.牡丹:唯有牡丹真國色

季淑抓着花醒言衣襟,哭道:“爹爹,我活夠了,我一再的退讓,忍氣吞聲的,都逃不開被這畜生欺辱,我活着也是給爹爹丢臉,讓我死了幹淨!”說着便又掙紮。

花醒言抱住季淑,他向來冷靜老練,此刻身子也有些發抖,手摸過她的臉,見她臉上盡是血淚,頭發散亂披着,衣衫破損,可憐的無法言說。

花醒言深吸一口氣,道:“淑兒別怕,此事與你無關。”花醒言說着,便轉頭看向上官青,雙眸之中透出令人膽寒的光。

上官緯站在上官青面前,雖則動怒,卻心亂如麻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而上官青做夢也沒想到竟憑空多了兩個人來,也不知道這兩個要緊的人是從哪裏來的,竟來的如此迅速而時機恰恰好,若只一個上官緯倒也罷了,竟還帶了個花醒言……他心中亂亂地,不由地大聲叫苦。

上官青此人雖然不入流,頭腦之中的歪心思卻是極多的,當下一合計,立刻惡人先告狀,說道:“父親,是這女人她勾引我的!跟兒子無關,兒子……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他不說這話倒也罷了,一說這話,上官緯臉色更變。

這邊上官緯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花醒言陰測測說道:“原來是這樣,二公子,我看我要替淑兒向你好好地賠罪了。”

上官緯身子大抖,劈頭蓋臉地狠甩了上官青一記耳光,疾言厲色罵道:“你這脂油蒙了心的活畜生,你再敢說半個字,我就立刻打死了你!”上官青急忙噤聲。

上官緯向花醒言說道:“親翁請息怒,我教子不嚴,居然教出這麽個不成器的畜生東西,叫他傷了淑兒,我先前渾然不知,如今知道了,是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花醒言說道:“先前淑兒說過,已經有前車之鑒,可惜大公子并沒有當回事,所謂‘手足情深’,如今我更怕‘父子連心’,不如就将二公子交給我,我定會好生向他賠罪的。”他這番話說的不疾不徐,看似平靜無比,但上官緯同他相交多年,卻知道這是花醒言盛怒之下才有的,當下忍不住心頭越發寒了幾分。

上官緯暗地冷徹一顆心,上官青也大為震驚,不知為何他竟知道季淑所說的話,他目瞪口呆,委頓在地,無法動彈。

上官緯臉白如紙,說道:“我絕不會像是子正一般姑息養奸,定會給親翁一個交代的。”

花醒言才慢慢地說道:“如此,我便信你一次,就讓我看看你們上官家的誠意罷。”

上官緯看了季淑一眼,見她嘴角帶血,臉上也是血淚交加,甚是狼狽,上官緯狠了心,心中慘然想道:“是無瀾自己撞過來的,怪得了何人?罷了!”揪着上官青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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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青膽戰心驚,不知父親将如何處置自己,可恐怕是讨不了好的,将出門時候便茫茫然地回頭看季淑,卻見季淑半垂着頭,亂發遮面,那雙眼睛裏頭明明是淚盈盈地,卻好似極灼人的火光一般,爍爍然,看的上官青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花醒言道:“淑兒,不必怕了,有為父在此。”季淑投身花醒言懷中,哭道:“爹爹,我還有何臉面活下去?這上官府裏我已經無立足之地了。”花醒言目光閃動,将要說話,外頭卻有人說道:“大奶奶?”卻是春曉夏知等人來到。

花醒言當下停了口,說道:“夏知春曉。”兩個丫鬟認得是他的聲音,當下急忙停住步子,等候差遣。花醒言道:“淑兒身子有些不适,你們去取件厚點兒的衣裳來,再取幹淨的帕子,打一盆水進來。”

兩個丫鬟急忙帶着小丫鬟們去忙碌,頃刻就将所需之物取來,夏知春曉兩人親送到裏頭,見裏頭一片狼藉,春曉吓了一跳,夏知卻面色如常,就把東西奉上,又伺候季淑更衣淨面,收拾頭發。

頃刻之間,季淑臉上的血污洗了去,卻依稀還能見到青紅不堪的印痕。花醒言道:“淑兒,為父陪你回房。”

季淑說道:“爹爹……我……”花醒言伸手攬過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爹爹會替你讨個公道的。”季淑皺了皺眉,低聲啜泣,道:“爹爹,我想、我不想再留在此處了……說不定哪天就真的沒了命,連爹爹的面兒也見不到了。”

花醒言身子發抖,想了許久,終于說道:“淑兒,你聽為父的,你再忍耐幾日,為父答應你,會盡快地考慮周全,到時候……就帶你離開此處。”

季淑起初有些失望,聽到最後卻又升起一絲希望來,目光閃閃看着花醒言,道:“真的麽?”

花醒言見她笑容初綻,只是臉上唇上都帶着傷,笑的又美又是可憐,便忍不住憐惜看她,點頭說道:“為父什麽時候騙過你?”

且說上官緯将上官青拿去,氣沖沖地拖到內堂,關了大門,傳令不許透一絲的消息出去。

上官緯此刻便宛如猛虎一般,叫了五六個身強力壯的小厮,把上官青掀翻,綁在凳子上頭,只一聲“堵住嘴,往死裏打”,二話不說,便行開打。

上官青起初還不停嗚嗚嚎叫,漸漸地聲音暗啞,到最後便奄奄一息,再不動彈。

有仆人上前查看,道:“老爺,二爺昏過去了。”

上官緯先前背着身子,此刻便回頭來看,見上官青的下半截,從臀到大腿間,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上官緯咬了咬牙,說道:“把他潑醒了,再打。”

衆仆人膽戰心驚,不知道為何上官緯竟會如此狠心,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再打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外頭跟着上官緯的小厮見事情要鬧大了,便也顧不得,急忙一溜煙兒地去找大太太。

當大太太趕到之時,上官青身下那條凳子已經被血染透,地上流着一灘血,稠綢地,觸目驚心。

再看上官青,大腿之上的皮肉都已經盡了,有的地方竟露出森森白骨。

大太太一看,顧不上說話,那一聲“我兒”,噎在嗓子眼裏,整個人頓時便昏厥過去。兩邊丫鬟慌忙扶住。

上官緯這才叫住手,上前來扶住夫人。

旁邊那些仆人小厮們,膽小的都幾乎要昏厥過去,膽大的也被那股血腥味熏得頭暈目眩,嘔心胸悶,只覺得此後定要做多幾日噩夢。

上官緯扶了大太太,吩咐說道:“把這畜生扔在這,去個人,通知相爺,說這畜生被我打的斷了氣,扔在此間。”

上官緯做完了這一番,硬着心腸不去看上官青,那眼睛卻紅紅地,正要将大太太扶進去搶救,外頭有個人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叫道:“父親!”卻正是上官直。

上官緯停了步子,轉頭看向上官直。上官直撩着袍子,火急火燎進來,一眼看到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上官青,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向後一退,腳下碰在門檻上,身子一歪,用力把着門扇才未曾倒下。

上官直瞪着死活不知的上官青,斷續問道:“父親……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要對無瀾他……下如此重手啊!”到底是兄弟,上官直說到此時,再也忍不住,淚珠滾滾而下,踉跄沖到上官青身邊,想伸手去碰他,一時又不敢,單膝跪在地上,恨不得嚎啕大哭。

上官緯不去看上官青,只道:“是他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子正,你起來!”

上官直哪裏能起身,看着上官青的慘狀,他自己的雙腿也劇痛起來,上官緯喝道:“花相爺一會兒便到,你莫非想叫他看到你如此模樣麽?——來人,扶他起來!”

上官緯身邊的小厮們急忙沖上來攙住上官直,上官直回頭看向上官緯,道:“花相爺?此事……又跟他有何幹系,莫非……”他一時之間便想到上回上官青輕薄季淑之事,頓時瞪大雙眼,說道:“難道是她向相爺告了狀?”

上官緯咬牙,喝道:“子正,你給我過來!”

上官直一怔,擦了擦淚過來,上官緯擡手,一巴掌揮過去,打的上官直向着旁邊跌了出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叫道:“父親,你為何打我?”

上官緯咬牙,低聲說道:“這一巴掌是打你處事不力,你既然知道這畜生對你媳婦有些不軌行徑,就該好生地給他個教訓,叫他以後勿要再犯,你可知道,只為了你一念包庇,枉送了他的性命!”

上官直說道:“父親!我……我……”

上官緯道:“自古以來,慣子如殺子,難道這個道理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教明白?他今日落得如此,跟你對他的縱容也脫不開幹系,若是此事我早知道,早便打斷他的腿叫他不敢再重蹈覆轍,如今倒好,讓花相都看了個正着……你不是不知道的,我們家多虧了花相……才得皇恩眷顧,一直隆盛至此,就算你素日對淑兒有何不滿都好,你不該容你弟弟去欺辱她還不肯替她出頭,你若是處置的好,也不至于就讓事情到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子正,此事你真真做的好生糊塗!”

上官直聞言,心頭又驚又悔,看一眼上官青,複又落淚,一時不知如何說是好,只哭道:“只是無瀾他雖然做錯了,卻仍罪不至死罷,父親……你怕得罪了花相,為何不把我叫回來,好生同他求求情?”

上官緯說道:“求情?你也知道花相畢生最愛的是誰,正是淑兒,他不曾親眼見到,只是耳聞倒也罷了,如今他親眼見到淑兒被這畜生百般欺辱,打的她遍體帶傷,你以為花相會大度寬容,輕輕将此事揭過?”

上官直錐心刺骨,正哽咽間,上官緯身後的大太太醒來,叫道:“無瀾!”聲音凄厲。

上官緯道:“去看你娘,把她扶到後院去,花相随時都會來到。省得她婦道人家,說出什麽更不好的話來。”

上官直擦淚,便去扶大太太,大太太看一眼上官青那慘狀,想吼又吼不出來,只啞聲說道:“無瀾死了麽?若是死了,也讓我跟着去罷,你打死我罷了!”母子連心,一瞬間如發狂了相似。

上官直生怕上官緯發作,急忙叫幾個丫鬟幫忙,頓時之間半扶半拖着大太太入內。

上官直帶着大太太前腳走,後腳花醒言便來到。進了廳,上官緯行禮道:“親翁,我已經狠狠教訓過着孽子了!”

花醒言掃了一眼一動不動的上官青,微微冷笑,說道:“難為你了。”

上官緯說道:“是這畜生不知好歹,作出這等醜事,我如此,也算是清理門戶。”

花醒言掃了他一眼,說道:“不用說其他的,你我都知道,倘若他落入我手裏,是絕不僅僅遭受點皮肉之苦了事的。”

上官緯心頭更寒,卻強笑說道:“還望相爺……看在這畜生已經半死了的份上,休要再同他計較,就放了這一次罷?”

花醒言說道:“上官兄本是個耿直君子,讓你作出這種事來,也實在是為難你了,足見誠意。日後淑兒還得在你們家裏頭,我不想再看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倘若再有一次的話,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上官緯道:“請放心。”

此刻上官直從裏頭出來,花醒言一眼看到,便似笑非笑地望着,上官直見了他,心裏打了個哆嗦,卻仍上前來,說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花醒言說道:“子正,你好啊。”

上官直說道:“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的意思……”

花醒言說道:“你現在不明白沒什麽,以後明白了最要緊。”他說完之後,慢慢地轉身,轉身之餘,卻又道,“只是,子正你可要留心,若是以後還不明白,也就永遠都不用再明白了。”若然是個死人,那自然就什麽都不用再明白了。

而自花醒言離開季淑屋中之後,春曉忐忑問道:“奶奶,究竟是出了何事?”

季淑不語,只是微微一笑,旁邊夏知說道:“不該問的你不用多問。快去拿瓶雪玉膏來,給奶奶擦擦這嘴角。”

春曉恹恹答應一聲,果然去了,季淑伸手摸了摸自己仍舊有些腫的臉頰,才說道:“你說,那畜生這一次是死是活?”

夏知笑了笑,說道:“奶奶安排的好妙計要擺布他,他哪裏逃得了,何況還有相爺在,縱然老爺想庇護都不成,依奴婢看,他若命大不死,不免也要掉層皮的。”

季淑微微一笑,說道:“那畜生若是死了,也不冤啊,我給他抱着又親又摸,犧牲很大的,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啧啧,算起來他還賺了。”夏知捂嘴一笑,正在此時,春曉自外頭來,說道:“奶奶,外頭大夫來了,說是給奶奶診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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