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

69.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

屋內一時死寂,呂瑤女說完之後,頓時反應過來,臉色如死灰,急忙伸手捂住嘴。

季淑卻靠前一步,望着她問道:“妹妹你說什麽?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從哪裏來的?”呂瑤女後退,卻仍說道:“我是說……你積積口德罷!不要信口開河,有損陰鸷……”季淑說道:“信口開河的怕是妹妹,怎麽我聽你剛才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大爺的呢?”

呂瑤女轉頭看看屋內,卻見丫鬟都不在內,才略定了定神,便笑道:“嫂子是昨兒受驚匪淺,如今還在夢中呢罷,我哪裏說過?——我是說我肚子裏的都是上官家的種,二爺跟大爺都是一脈相承的,所以我說漏了點兒,想必是嫂子這腦中想錯了故而也聽錯了罷?”

季淑見她倒是急智,便一笑,也不追究,只說道:“我真的聽錯了麽?或許是的,哈哈,說起來也是,……妹妹肚子裏的孩兒怎麽會是我們爺的呢?那這不是亂倫了麽?地下的二爺死也死的不安生呢……不過,妹妹,說到這裏,我倒是有些不解了。”

瑤女說道:“嫂子有什麽不解的呢?”

季淑說道:“我今兒閑着無事,就叫了個你屋內的丫鬟過來,怎麽我聽得那丫鬟說,昨兒妹妹自宮內回來,就跟二爺兩個吵架,二爺說什麽‘野種’又有什麽‘不能要’之類的……吵得不可開交。”

瑤女臉色發白,卻哼了聲,說道:“這些下作胚子一日不管,就爬到我頭上來了,她們敢在嫂子跟前嚼舌頭?待我回去都打死了!”

季淑說道:“她們嚼的的确太過了些,竟說妹妹跟二爺打了起來,然後二爺大叫一聲後,就不再做聲了,這跟二爺素來的行徑不大一樣,按理說這樣定會打的驚天動地呢。”

瑤女神色鎮定,淡淡地說道:“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無非都是如此。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季淑說道:“是麽?不過妹妹剛才那句話倒是提醒了我,莫不是二爺發覺妹妹肚子裏的真的是野種,于是就跟妹妹反目了,妹妹一時氣憤難當,就失手殺了二爺?妹妹沒法子,又知道我跟二爺不對付,就設計引我過去,嫁禍給我?”

瑤女笑道:“嫂子這夢發的極好。只可惜嫂子憑空說這些,沒人肯信,連我都覺得好笑呢。”

季淑說道:“妹妹你這就是說我說的不對?”

瑤女道:“自然不對,我們夫妻恩愛,一時口角了而已,誰家做夫妻的不口角呢?我怎麽會為了丁點兒不快做那種天理不容之事?我又不像是嫂子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她一邊說,一邊靠近了季淑,低聲地道:“嫂子,你也不用處心積慮的指望诓騙我,想從我這裏套話?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笨。”

季淑說道:“妹妹別自卑,我從來沒瞧不起妹妹的意思,先前還以為你真的如上官直所說的賢惠淑德,漸漸地才發現,妹妹你才是個不讓須眉的人,心機竟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枉我以為自己算計明白,卻還中了妹妹的局不是?我套話又怎樣?我不過是想死也死個明白,就算我知道真相也是白搭,阖府上下,哪個信我?”

瑤女嘴唇一挑,面露得意之色,說道:“哈,你以為只有你最聰明,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告訴你……這府內不是只有你會設局的,你也并非無所不能。”

季淑說道:“是啊,如今我四面楚歌,百口莫言,就連最疼我的爹爹也都不肯信我,在這府內,我也只能忍氣吞聲,幸好楚昭他是個講義氣的,自己把罪扛了,我就該見好就收……我要是多說一句話,恐怕大爺會疑心我殺了二爺也不一定,他一怒之下,還不知要把我怎麽着。”

呂瑤女面帶微笑,眼神輕蔑看季淑。

季淑嘆了口氣,說道:“妹妹你看,你竟逼得我束手束腳,但求自保,只這一招,我就甘拜下風,要對妹妹你寫個服字。”

瑤女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說道:“我要回去了,嫂子在這裏慢慢地服就是了。”季淑說道:“等一等,我還有重要的一句話說。”

瑤女站住腳,說道:“嫂子你還想如何?”

季淑望着她,慢慢地說道:“我想……報仇。”

季淑說完之後,極快地上前一步,用力一撞呂瑤女肩頭,瑤女站不住,身子往後一倒,靠在牆上,不由地低呼一聲,擡手護住肚子。

季淑将她腿抵住,右手一擎,捏了一把金釵,竟然極快地橫在了瑤女的頸間。

瑤女大驚,頸上刺痛,便說道:“嫂子你要做什麽?”

季淑望着瑤女,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已經四面楚歌,走投無路了,俗話說休要趕狗入窮巷,狗急了是會拼了命咬人的,我自诩聰明算計所有,竟然栽在你的手中,你說我這口氣怎麽能吞下?”

呂瑤女垂眸說道:“你想如何?殺了我?你也逃不脫的,有何益處!”

季淑笑道:“沒關系,妹妹你剛才也說過我是個心狠手辣的……我只需要按照你的套路,殺了你之後,對外只說你悲痛之下,自盡身亡跟着二爺去了,如何?是不是很合情合理呢?”

呂瑤女說道:“你敢!”

季淑手上金簪一送,說道:“我不敢?細細算來,也算是賺了,別說我無事,就算我因殺了你事發,都是賺了,我不過是一條命,妹妹你卻是兩條命呢!”

呂瑤女目光下垂看着自己的肚子,說道:“你不要胡來!”便又看周圍。

季淑順着她的目光一動,說道:“妹妹你也別叫,你叫一聲,我就刺下去了,何況你叫也沒用!丫鬟們都早早地給我趕的遠遠的了,就如同昨兒妹妹你做的一般,說起來要謝謝妹妹,教的我也能布置一個好圈套。”

呂瑤女說道:“嫂子,有話好好說,你把釵子放下!”

季淑說道:“說起來,妹妹你可認得這釵子?”

呂瑤女垂眸一看,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說道:“你……拿開她!”

季淑笑道:“怎麽了?妹妹認得?怕什麽呢?”呂瑤女說道:“不、我不認得,你拿開!”

季淑說道:“你怎麽會不認得,昨兒我戴着入宮的,妹妹看了好幾次,現在又不認得了?讓我教教你,我不是問你是不是曾拿他來假冒刺死二爺的贓物的,你全否認了,反而讓人覺得你心中有鬼。”

她說着,便把釵子尖兒在呂瑤女頸間劃了一下,陰森森地說道:“不過,昨兒這釵子在二爺胸口,如今又在妹妹身上的話,豈不是大妙?夫妻兩個殊途同歸,竟死在同一把釵子底下,何其有緣。”

呂瑤女皺眉說道:“你、你究竟想如何?”目光閃爍。

季淑盯着她的雙眼,沉聲說道:“我不想如何,只不過我這個人,是有恩必報,有仇必讨的,你害的我走投無路,我怎麽肯善罷甘休?正好二爺他走的凄惶,你們這般夫妻情深,你為了他竟然要設計陷害我好替他報仇,如今我就遂了你跟二爺的心願,送你跟你肚子裏的這個,一起上路陪他吧!”

呂瑤女叫道:“不要動手!”感覺釵子尖銳的一端刺入頸間,擰眉叫道:“我并非是為了二爺報仇才害你的!”

季淑手上略微一松,說道:“妹妹,你又想騙我麽?如今你說的那句話我都怕是自己聽錯了的呢。”

呂瑤女呼吸急促,望着季淑,求着說道:“嫂子,有話好好說,我跟你都是可憐人,我向來憎恨二爺,不錯,你先前說的對,二爺的确是我親手殺的,我又怎麽會為了他報仇呢?”

季淑沉默,疑惑說道:“二爺當真是你殺的?你為何要殺他?”

瑤女說道:“因為他……他對我甚是不好,時常出言侮辱,拳打腳踢。”

季淑說道:“這不是理由!你想騙我?”瑤女叫道:“他、他還揚言要殺了我腹中的孩兒!”季淑說道:“虎毒不食子,你不會這也信罷?”瑤女道:“不不,因他知道……知道我肚子裏的這個不是他的孩兒!”季淑道:“不是他的?那又是誰的?”瑤女卻不再回答。

季淑伸手扼住她喉嚨,釵子往下移去,抵在瑤女的肚子上,說道:“這裏頭真個不是二爺的種?”

瑤女微微點頭。季淑一笑,笑裏帶幾分猙獰,說道:“妹妹你看,我先前說上官家的都是野種,你還說不是,這回又如何?你肚子裏的這個豈不是也是野種?”

瑤女仍舊咬唇不語。季淑說道:“我們爺可憐,二爺更可憐,居然為了個誰是爹都不知道的野種死了……二爺再不濟,也是上官家的人,妹妹你也太心狠了,竟為了個野種殺了二爺,讓我也忍不住可憐起二爺來了,不如這樣兒……我把妹妹肚子裏的這個野種弄死,二爺在地底下想必也極為歡喜的,如何?”

瑤女先前還帶幾分鎮定,此刻卻叫起來,道:“不,不行!你不能!”

季淑将簪子挑起瑤女的衣裳,說道:“這一切都是從這個野種開始的,若沒有他,二爺也不會死,我也不會被陷害,索性就一了百了最好,我也出了氣……”

季淑把簪子向前一抵,瑤女吃痛,驚心動魄叫道:“不行,你不能殺這孩子,他不是野種,他是大哥哥的!”

季淑說道:“你說什麽?”呂瑤女說道:“我肚子裏的孩兒,是大哥哥的,不是野種,你不要害他!”季淑說道:“我不懂。”瑤女說道:“我沒有騙你,是真的,你把簪子移開,休要傷了我的孩兒!”

季淑看了她一會兒,手上的簪子松開,呂瑤女驚魂未定,向後退出幾步,摸摸肚子,又摸摸脖子,暗暗提防季淑撲上來。

季淑說道:“原來你肚子裏這個,真是上官直的種?你這麽能耐,竟能跟他勾搭上?”

呂瑤女皺眉,說道:“你……你瘋了!你瞎說什麽!這種無恥下作的話你也說得出,哼,你方才還想害我,待我回複了太太……大哥哥也放不過你。”

季淑說道:“噫,我說的明明是妹妹你剛才說了的那些話,究竟是放不過誰呢?”

呂瑤女向着門口退了幾步,冷笑說道:“你這瘋婦,你當別人會信你麽?只能說你嫉恨成狂失心瘋了而已,你若是去大哥哥跟前讨沒趣,便會越發激怒了他,死的是你,哈哈哈。”她說罷之後,便又換了聲調,凄然叫道:“人呢?來人啊!救命!”踉跄到了門口,準備開門。

季淑看着瑤女,笑了笑,道:“妹妹你方才說我發夢沒人信,我如今要把這句話還給妹妹……”

瑤女手握着門栓,越發穩了下來,盯着季淑的眼睛,冷笑說道:“你還不死心麽?你若想要不顧臉面魚死網破,大可就去試試看這阖府上下是信你還是信我!你不也說過麽?大哥哥說我賢良淑德,而你……不過是潑婦淫-婦,如今還狗急跳牆的瘋了……”她冷冷一笑,又正義凜然說道,“花季淑,你今晚上把我引來,企圖謀害,還編排了諸多匪夷所思的言語污蔑我跟大哥哥,實在其心可誅!”

季淑不惱,只一笑,說道:“妹妹,別演戲了,你不累麽?”她說完之後,便又道:“這一場戲是落幕了,觀衆呢,出來給點掌聲吧。”

瑤女一怔,眼神閃爍不定,正在此時,身邊兒的門扇卻自己打開,瑤女一驚,卻見門口上一人呆呆站着,面白如紙,一動不動。

呂瑤女見了此人,渾身血液都似僵冷了,大叫一聲,向後踉跄退出,倒在地上,渾身發抖,盯着那人,不能言語。

身後,季淑将那金釵扔在桌兒上,輕輕笑道:“說真的,妹妹,你這夢的确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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