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何氏的感覺沒出錯，賈敏這個小姑和她的親閨女，就是來讨債的。

不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還是回到娘家心胸開闊了，被太醫診斷為需要卧床休養至生産的賈敏，在賈家休息了不到七天的，就徹底康複了。

前來複診的老太醫看着紅光滿面的賈敏，摸着身懷六甲的她那穩健的、越發強壯有力的脈搏，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這些天來，每隔兩天都是他本人來診脈，親自見證着奇跡的發生的，他都要以為前幾天是他醫術不精誤診了。

有傳說當年國公府的首位老國公，就是一位重傷之中能憑借意志力忽視傷勢，強勢拿起武器上戰場殺敵的能人。

看這位林太太的恢複速度，老太醫都懷疑傳聞或許不是謠傳，是真有其事。

賈家的血脈，恐怖如斯！

不管老太醫怎麽想，在他宣布賈敏已經回複健康，可以正常養胎之後，賈府就開始忙亂起來了。

賈敏這個回到娘家的姑娘，開始了她撒歡折騰的日子。

嗯……

說是撒歡折騰好像也不對。

主要是，賈敏這個寶貝的出嫁姑娘，受到親哥賈赦的真心請求，讓她帶一帶賈府新一代小姑娘，見識一下什麽是真正的大家氣度。

老太太老了，嗯，姑且算是老了吧。

反正，如今賈家中，還見識過國公府鼎盛時期的輝煌，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公侯世家底蘊的內院之人，除了賈老太太，就賈敏了。

是不是感覺這展開有點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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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還有一樁茍子知道，但是沒有太理會的官司的。

關于賈明春（迎春花仙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賈赦對邢夫人太狠了，對賈明春太強硬了，自賈赦堅決地要将邢夫人從賈明春的生活記憶中抹去之後，賈明春就變得乖巧聽話起來。

嗯，開始，大家都以為是乖巧聽話，然而日子繼續下來，卻都發現不妥了。

賈明春那不是乖巧聽話，而是被吓破膽了，說是乖巧聽話，不如說是沒主見，慫。

這樣的變化，別說負責照顧賈明春的何氏想不明白了，就是茍子這個知道更多內情的草精，也不懂了。

賈明春的特殊，茍子是發現了的。

精怪……呸，仙子看世界的視覺和人類的不同，茍子發現迎春仙子出問題，下意識就用精怪的感知感應了一下，發現賈明春的小身體裏，是一個加速成長的靈魂，這，明顯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孩子了，說她內裏是一個成熟神智的人也不為過。

開始茍子還以為，賈明春這是恢複了她作為花精仙子在上界的記憶，高興激動了好一會呢。

然而試探之後發現，并不是。

既然沒有恢複仙界記憶，那就是另有奇遇了。

另有奇遇什麽的，就很讓狗尾巴草無奈了。

狗尾巴草無奈嘆氣：同仙不同命啊。

她茍子想要過得好點，得靠一直瞞着大夥的實力，抓住衆仙下凡任務重的漏洞，鑽了個空子，才逃避了當丫鬟的命，當上了人間富貴窩的小姐。

迎春花仙呢。

即使沒有恢複上界的記憶，作為一個凡人，也能另有奇遇。

真的太讓草羨慕了。

看賈明春這些日子來，各種小心翼翼、謹慎多思、洞察世情，說是慫，卻慫得有理有據的行為，茍子就知道，迎春花仙子得到的奇遇不一般。

周圍的人，都将賈明春這巨大變化的緣由，摁在賈赦這個不靠譜的親爹的各種騷操作上，沒有往賈明春內裏出問題的想。

茍子知道真相，卻懶得戳穿。

這是獨屬于下凡迎春花仙的奇遇，與茍子無關，羨慕一下就行，更多就免了。

她可不想下凡一趟，還無端欠下額外的因果，自然就沒打算搭到迎春仙子身邊去獲得什麽好處的。

按照衆仙下凡的步調，茍子這種微末修為的草精（表面上），是不在下凡仙子的主要命冊中的。

仙子們圍繞神瑛侍者的愛恨情仇，牽扯不到不顯眼的她身上。

嗯，這就是茍子為什麽這麽讨厭神瑛侍者的原因了。

這次下凡的仙子們，預定的命冊中，都是圍繞神瑛侍者這個慫貨展開的。

所謂的命冊，就是給法力出衆的都編了一個預定的凡塵命運，讓她們下凡前有點準備，算是投胎指引的東西。

其他仙子具體是什麽身份，茍子也不知道，警幻仙子沒有詳細說。

茍子和大夥一樣，都是在做好下凡準備，即将下凡的時候，才收到警幻遞來的，屬于自己命冊分頁。

命冊上寫明了仙子投胎的人家地址時間。

茍子拿到的命冊，就是某時某刻成為賈府某個仆婦的閨女……

可去他的吧。

茍子對下凡一趟，還得成為仆婦女兒，世代為仆沒啥興趣，所以就幹脆“錯過”了投胎時間，只盯準了她看上的親娘何氏。

茍子很清楚的記得，警幻仙子給大夥報名下凡的時候，只規定了下凡的名額和人數，根本沒有硬性規定仙子下凡，必須投胎在誰家的規定。

這些命冊指引，都是警幻好心給大家篩選的選擇罷了，花草木精怪對凡塵世情知道的不多，基本是不會有意見，有意見也沒關系，自己看着換人就好，只要下凡時仙魂能撐得住。

像茍子這般，以投胎準備的仙魂狀态，還能在凡間茍這麽久的仙基本不存在，這就方便了負責此事的警幻操作了。

硬要說必須要按照警幻的命冊投胎，那就是扯談。

上界仙子願意下凡，已經是難得了，怎麽可能真有硬性的命定之說。

不說什麽我命由我不要，人定勝天這些屁話。

這次下凡的花木草精怪都是屬于仙的範疇，是自身努力獲得機緣悟得天地大道才得以化人成精的，本身就是打破大道套在他們本源桎梏的天地精靈，沒理由下凡走一遭，還有命定之說。

下凡是歷練、是煉心，自己的道是啥，得靠自己走。

要是那什麽命定能讓仙修成大道，那衆仙可能會聽，但是這種根本與自己大道無益的命定安排，還想讓見識過上界風光的衆仙遵守，那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看投胎前的迎春仙子，在獲得茍子偷偷給的本體精華清醒後，果斷地放棄投胎小侍妾肚子裏，直接選了刑氏，就知道，上界給的命冊這東西，就是個遵守可以，不遵守也沒差的東西了。

茍子幹的，不管是給衆仙送歸本體精華、給神瑛侍者的出生增添障礙、給绛珠仙子排除厄難這些事情，嚴格來說，都是鑽漏洞行為。

屬于上界下凡仙規定中，沒有明令可以幹，更沒有明令不能幹的事情。

上界對他們這些仙人的要求，就是下凡一趟。

至于下凡一趟命運如何，有何得失，就是各自的事情，上界不管的。

哦，也不對，還是會管的。要是有仙人搞了什麽禍害蒼生的大事件，過界了得，仙界還是得管的。

其他的，像是仙人在凡界的愛恨情仇、安危與否、能否成功回返仙界，都是各自的機緣歷練，上界沒法管，也管不到。

又扯遠了，說回正事。

茍子是不能理解為什麽賈明春（迎春花仙子）有了奇遇，性情還會變成這麽個……慫樣。

這種對誰的話都聽從，都不反對，唯唯諾諾的樣子，是茍子無法理解的。

何氏也無法理解。

不想背責任的她，自然是最快的速度向賈赦反應情況。

然後，頭疼的人，就成了賈赦了。

賈赦這個渣爹會承認這事是他的問題嗎？

當然不可能。

他沒有将這個意外的差錯算到其他人頭上，已經是難得的清醒了。

茍子倒是覺得，是因為渣爹太緊張賈明春，生怕他的未來皇後閨女出大問題的，只想第一時間将閨女掰回來，沒想到要甩鍋找麻煩上面去罷了。

恰巧這時候，太醫宣布了賈敏身體的康複的，從來都擔不起事，有事只會找別人的賈赦，自然就是立馬找上門了。

既然何氏不行，那就找孩子她姑姑？

茍子覺得吧，不是自家親娘不行，不過是自家親娘懶得沒事找事給自己添麻煩。

以賈明春在賈赦心目中的地位，一旦何氏越過賈赦，成了賈明春最信任、最尊敬的人，賈赦這個連賈明春親娘刑氏都容不下，只想獨霸閨女崇敬之情的爹，恐怕會找何氏麻煩。

刑氏的前車之鑒還在呢，何氏才不會自找沒趣。

更何況，何氏和賈赦的想法都一樣，賈家還有另外一個更适合的人在。

于是，教導賈家下一代姑娘的差事，就落在了賈敏這個回娘家養胎，身體健康，沒事可幹的出嫁女身上了。

賈赦只留下一句，有什麽需求找何氏，何氏會全力配合地，就拍拍屁股走了。

只能說，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擔當、無能。

賈敏是怎麽做的？

當然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借着賈赦的許諾，使勁地折騰啊。

這是她娘家，她怕誰！

領着大房的兩個閨女，今天玩畫畫制書簽，明天玩自制釵環。

覺得吃得沒味道，又來一場熱鬧的曲水流觞燒烤宴。

天氣晴朗還能外出踏青采花放風筝……

總之，就是什麽最抛費、什麽最麻煩、什麽最使喚人就弄什麽。

什麽？

這些看着都是很簡單不折騰的活！

開玩笑，公侯之家的閨女，玩的怎麽可能是普通的玩。

就像一開始說的畫畫、制作書簽吧。

賈敏玩的可不是普通的湊齊顏料畫筆對着景物的畫畫、更不是普普通通的拿東西制成竹簽這樣的簡單活。

賈敏這種貴女玩的畫畫，是直接買來十幾個會制作顏料、制作紙張、制作毛筆、制作錦帛……等等全過程的丫鬟們，再在專門懂行的從業名士各種細致內涵的講解下，領着明春、迎春，從畫畫的源頭制作顏料、紙張、毛筆開始，慢悠悠地動手自己制作一遍，最後用自己制作出來的東西，開始畫畫、制作書簽的全過程。

這麽一場玩，最少得持續大半個月，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更不能缺少适合的場地，抛費的銀兩最少得千兩起步。

賈敏提出的每一種玩法，都是真真正正地砸錢，讓閨秀們體會文化魅力，提高貴族修養，增加自身氣韻的玩法。

迎春（茍子）就不說了，在明春身上的改良效果，可是立竿見影的。

幾個月下來，賈明春內裏的懦弱氣息開始消失，變得越來越自信堅強了。

軟還是有點軟，卻能說一句外柔內剛，很有自己立場了。

大房如此大抛費的活動，看得二房的王夫人眼熱不已，多次想慫恿賈老太太将元春也插進來。

只是賈赦也很光棍，要來可以，費用分攤。

賈赦表示，他只會出明春一份的錢。

本來他無條件支持請妹妹帶的只有明春一個，迎春能加進來，還是何氏表示，閨女那份錢，何伯爵府會出，賈赦覺得能分攤一半銀兩很劃算才答應的。

重獲賈府大權，花了大價錢修葺改造賈府的賈赦現在手頭不算寬裕。

而賈敏這個妹妹，為了達到親哥的期望，教導明春的時候，花起錢來更是一點都不客氣，那闊氣的花費，是讓賈赦這個纨绔都肉痛的程度。

想着要為未來皇後準備的十裏紅妝的賈赦，自然就更吝啬了。

連自家未來伯爵夫人親閨女，賈赦都不願意讓占便宜的，就別說弟弟家的閨女了。

不管賈赦以前有多厭惡賈政這個弟弟，現在弟弟願意讓閨女過來一起學習，充當除了何氏之外的另一個冤大頭的，幫他将這培養閨女的費用再分攤一份出去，他還是很樂意的。

賈政沒錢，讓老太太幫忙給，賈赦也不介意。

畢竟賈赦還不至于蠢到，他都這樣對親娘了，還覺得親娘百年以後，會将體己分太多給他，能先浪費一些，不便宜二房也好。

只是，賈老太太很精明，不管王氏怎麽暗示，賈元春眼神多麽渴望，就是當看不到。

廢話，賈敏能折騰出這麽多東西，賈老太太沒少在背後支招呢，賈老太太為了折騰賈赦這個親兒子和負責管家的何氏，可是無孔不入，她比誰都想讓賈赦知道，沒了她這個親娘，賈府就運轉不下去。

有賈敏這個閨女幫忙，折騰賈赦、何氏的錢財，讓掌家的何氏疲于奔忙地，她樂得看戲。

賈老太太是傻了才會沖進去自己挖的坑裏。

這邊，賈老太太還樂呵呵地想着，将自家閨女請回來這步棋是走對了呢。

那邊，兩個同流合污……

咳咳，不對，是棄暗投明，結成聯盟的當家太太，正在樂呵呵地看着兩個小姑娘玩得開心呢。

“幸虧現在賈家的當家太太是我，為了讓你們三玩得盡興，這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可忙壞我了，還好，付出是有回報的。要是還是那個你寫信回來，想要吃京城枇杷都得埋怨半天的二嫂管家，你這麽折騰，她大概能記恨你一輩子。”

賈敏絲毫不在意：“哦，那現在她肯定就已經恨我一輩子了，自從去了江南後，我幾乎每個月都寫信回來找我娘要東西，有吃有用有玩的，好幾次送來的東西都不合我心意，我還寫信回來找我娘抱怨了呢。”

“就沒有見過這麽小氣沒腦子的嫂子，不過要點東西，就仿佛我會搬空賈家一般，她就瞎了沒看到，我每次給賈府的回禮，有多貴重嗎？只想收禮不想回禮，美的她。”

“我就是出嫁了，也還是能給賈家謀好處的尊貴姑娘，她一個外來的媳婦，憑什麽對我指手畫腳。”

“說她這個掃興的蠢物做什麽，不是王家遞話來，王家的三個女孩也想來一起玩嗎？別猶豫了，答應她們。”

“這些日子我可快活了，我們年輕的時候，我爹都不敢放開讓我這麽玩，太費錢了！再這麽下去，我哥大概會肉疼不肯花錢了，你倒是願意花，卻怕惹事不敢花。”

“這樣的好日子不多見，有冤大頭捧着錢送上門來，你可別傻乎乎的拒絕，雖然他們家來三個女孩只出一份錢，但是能趁這次機會，好好接觸教導琏哥兒的未來媳婦，培養個好幫手，等她進門了你就能直接卸任了不好嗎？”

“噗……”在一旁偷聽的茍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何氏：……

管家權這東西，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嗎？

我這側室偏房，就靠這個在賈府挺直腰板了。

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你賈大小姐是真的天真無邪沒惡意，真的就想抽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茍子：論親娘們的逗比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