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賈寶玉的到來,賈家祖宅的人沒一個有啥反應的。
按照慣例地收拾出兩個院子,安排好人負責吃喝穿就完事。
在賈府,賈寶玉是賈老太太的寶貝,但是回到金陵,他就是一個普通族人,雖然是嫡支的近親,但是族長還在京城,金陵做主的是委托回來管事的賈赦。
賈赦這個大伯沒有對賈寶玉另眼相看,那賈寶玉也就是比普通族人好一些的待遇。
像是在祖宅中,安排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配備了基礎的服侍仆人這樣。
這還是看在賈老太太的面子上,還有賈探春的建議上才有的。
說實話,帶着兩個弟弟躲開賈寶玉,在另外院子獨居的賈探春,都要比賈寶玉受賈赦一家的歡迎。
無他,賈家祖宅事多人少,忙着呢,正缺能幫忙做事的。
王熙鳳在十月中旬生下了賈家的嫡長孫女賈荟。
生産也很順利,在邢夫人的照顧下,只折騰了大半天的時間,母女平安。
因為出生的時候,親爹冒雨歸來,聽到閨女第一聲哭聲時,趕巧上雨過天晴,彩虹懸天,喜得千金的兩夫妻争論後,得了一個巧姐兒的小名。
只是王熙鳳産前過于勞累,大夫問診後,建議好好休養,最好做足雙月子,再細心保養兩年,更利于以後子嗣。
邢夫人是個迷糊的,何氏絲毫沒有再次掌權的想法,只能是在林家躲懶的賈明春和賈迎春(茍子)兩個賈家姑娘,回來幫忙管理這繁雜的內務。
兩人能力不差,身邊的人也得力,但是,賈赦是個會搞事的,為了名正言順地收禮,升級做了爺爺的他大手一揮地決定,嫡長孫女滿月大辦,可忙壞了明春和迎春(茍子)。
借着巧姐兒的滿月宴,賈赦算是向所有金陵有頭有臉的人宣告他回到祖地經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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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禮是收的爽了,痛苦的只能是明春和迎春(茍子)。
辦一場盛大到能讓所有賓客都滿意的,連續五天的宴會有多繁瑣麻煩,誰辦誰知道。
讓金陵人津津樂道的滿月宴興頭還沒下去呢,年末又來了,這是賈赦回到金陵族地的第一年,家族事務、迎來送往不要太折騰。
連一向寵着迎春(茍子)的明春,這次也不允許迎春(茍子)偷懶,硬壓着茍子一起做事。
千頭萬緒的,即使有舊例可循,她們也恨不得自己能一個人分成幾個人用。
賈探春的到來可是能幫大忙的。
大房二房的孩子因為父輩原因,接觸不多,卻處于最熟悉的親人狀态,二房不管是賈元春還是賈探春,都是有能力的。
都回到祖宅了,自然就是自己人了。
賈探春一路以來沒少往賈家祖宅寄信,将一路上賈寶玉的行為告之就表明了,她是來低頭投靠的。
賈赦對二房,從來都不大方。
不過,拿着賈探春交到他手上的,估計是賈政被親兒子賈珠逼着寫下的書信,他大方的就準了。
信裏頭,他那個假正經弟弟終于肯低頭了。
心不甘情不願地“請求”賈赦大哥幫忙安排三個庶出子女未來。
裏面明确地寫明了,包括将探春、賈環、賈琥以後讀書婚嫁的事務,全都托付給了賈赦,他在京城,就不再忙活了。
手握着幾個孩子未來關鍵籌碼的賈赦,自然就不介意多養幾個孩子。
還是那句話,養孩子而已,對賈赦來說,就是動動嘴的事。
回到金陵,背靠大山,作威作福,手頭日漸寬裕的當家人賈赦,不差那點養孩子的東西,送上門來的孩子,養熟了就是自己家的助力,傻子才會拒絕呢。
賈寶玉?
愛咋咋,賈赦懶得管。
這個銜玉而生的晦氣貨,只有執迷不悟的老太太會放在心上。
賈老太太可不放心将她的心肝寶貝托付給賈赦。
祖地這邊,幾年前因為賈老太太和王夫人犯錯誤,清理過一遍。
不過兩人在金陵經營得不錯,即使清理過一遍,手下十不存一,也還有漏網之魚的存在。
哦,不,是還有能用的,在清洗中沒犯事的幸運仆人。
這些仆人加上一路随行而來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安排服侍賈寶玉的仆人,數量有點多了,安排給的那個大院子,都有點住不下。
如此誇張的陣容,根本不需要賈赦瞎操心。
有遠見的賈珠的确是想将養歪的嫡親弟弟掰正。
事情開始很順利,賈珠說服了賈老太太和父母,願意将賈寶玉送回金陵求學,還請求賈探春這個妹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從中周旋幫忙協助。
賈珠安排得很好,有林姑父的監管,加上賈探春的規勸幫忙,沒了賈老太太和王夫人寵溺。
賈寶玉或許會在金陵求學的過程中遭遇挫折困難,但經歷磨煉後,肯定能将他歪了的性子掰正不少。
賈珠不是賈老太太,會異想天開地以為,憑借自家弟弟那糟糕的身世……哦,準确來說,是糟糕的出生異象,還能有機會得到林姑父的青睐,成為林家的成龍快婿。
銜玉而生的異象,早已上達天聽,賈寶玉的未來已經注定,高官厚祿別想了,但凡他露出這樣的資質,只有死路一條。
最好的發展,也不過是考個功名,做個名士或者富家翁罷了。
這也是為什麽賈老太太和王夫人從小就對賈寶玉寵溺太過,賈政和賈珠有目共睹卻都沒有太過強硬幹預阻止的緣故。
一直以來,對賈寶玉的安排,兩父子的默契都是,有祖上榮光,靠兄長扶持,讓這個生帶異象的兒子/弟弟,當一個能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開心的纨绔子弟就可以了。
賈寶玉要是太優秀了,對誰都沒好處。
只是,這想法,在賈珠大病一場,經歷生死一遭後,變了。
作為二房嫡子,賈寶玉不能再這麽無用昏庸下去,靠人不如靠己,賈珠不能想象,要是他沒能在這場大病中熬過來,這一家子該怎麽辦。
父親和大伯的關系,肯定是不能調和的,看在他這個有為侄子的面子上,大伯為了臉面和餘地,或許還會照顧一下二房。
但是賈珠知道,一旦他有什麽意外,二房再也沒有能撐起門面的人時,大伯絕對會冷漠絕情地對二房。
趕盡殺絕不至于,但是讓賈家二房窮困潦倒,永不翻身是可以預見的。
這不是自家父親賈政低頭認錯就能解決的事情。
即使父親賈政願意低頭,跪地認錯,掌管大房一切的何氏,還有堂弟賈琏也不會容許的。
不是簡單争搶家産爵位的事情,對于父輩的恩怨,賈珠知道得更多一些。
當年資質優異的堂哥賈瑚會意外去世,二房其實也插手了的。
沒有真正動手。
賈珠知道自家父母親的能力和膽量。
雖然他們都對爵位和傳承很眼熱,也動作頻頻,但是那時候祖父還在呢,他們不會、也不敢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
他們不過是知道外面有人想要對大房動手,沒有阻止不說,還稍微提供了一些幫助……而已。
只是,他們都以為,外面的人想要動手對付的人是賈赦夫妻,沒想到會是賈瑚堂哥這個孩子。
事後他們也擔驚受怕了好久。
直到後來張氏去世,這事情不了了之地,才放下心來。
賈珠肯定,這事,那位手段了得的何夫人手上是有證據的,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将證據放出來。
不管那位何夫人是為了讓堂弟賈琏能在混亂的賈府裏平安長大,還是沒有找到好時機,才一直沉默着。
賈珠都肯定,在大房二房已經徹底拉扯開後,手上握着二房把柄的何夫人,不會再讓他的爹娘好過的。
将二房所有庶出子女都交到賈赦大伯手上,何嘗不是已經走到絕境的賈珠想到的,給二房留一條退路的想法。
主要是,幾個庶出弟妹能給二房帶來的利益,并不多,還不如讓他們徹底歸屬大房。
弟弟賈寶玉才是他想到退路的關鍵。
林姑父肯定不會讓弟弟成為他女婿,但是看在賈家當年下嫁賈姑姑的幫扶情面上,看在賈姑姑打破了林家數代單傳局的功勞上,加上賈老太太的親信請求,對賈寶玉還是會看護一二的。
只要賈寶玉不為非作歹,在金陵考取到功名,這條線就穩了。
為此,他不惜出大力地逼着父親賈政寫了一封徹底讓賈探春沒有後顧之憂的信,為的也是讓一起回到金陵的賈探春對賈寶玉關照一二。
賈珠對賈探春不熟悉,但是他相信妹妹賈元春的話:“可惜不是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她也有自己的兄弟,不然……我們還能多一個助力。她是個有血性的,如果不能徹底控制,就只能以真心拉攏。”
很現實的問題。
嫡出和庶出的地位關系是現下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在二房有兩個嫡子,一個嫡女的情況下,庶出的孩子不可能獲得太多的資源。
賈探春聰慧,自然知道,什麽才是對她最重要的。
她和賈家二房一榮俱榮沒錯,只是,但凡有一絲可能,她不可能将賈珠、賈寶玉兩個嫡出兄長,放在她弟弟賈環之前。
賈珠做那麽多,只是希望籠絡這位聰明的庶妹,和賈寶玉一起回到金陵後,能回護關照賈寶玉一二。
要是願意真心對賈寶玉多加照顧,那就更好。
不願意也沒關系,做好本分就好,更多的不強求,最起碼不要出手害了賈寶玉。
其實吧,賈珠這系列的安排,已經是很到位了,賈探春是真心感謝這位願意為她和賈環打算的兄長的,即使,這位兄長的目的并不純粹。
只是,這感動是有時效的。
特別是賈珠身邊有兩個總是拖後腿的存在時。
從京城啓程的時候,都說好了一路上的事務都由賈探春做主,包括賈寶玉的一切。
開始還是執行得不錯的,即使賈寶玉身邊的下人想要借着賈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名義,不聽賈探春的話,但是賈探春都憑借她的能力,将人壓下去了,對賈寶玉,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耐心。
只是,這大好的局面,在薛蟠将賈寶玉打傷後沒有了。
賈寶玉本來就是嬌貴天真的人,被薛蟠打傷後,的确是生了薛蟠好幾天的氣。
然而薛家手段了得,薛蟠和賈寶玉不愧是表兄弟,都有着讓人難以理解的呆傻勁。
薛蟠是真呆傻猛的霸王,誰都不好管;
賈寶玉卻是識時務的叛逆,只要有了靠山底氣,他比誰都叛逆。
賈寶玉知道薛蟠被親爹親叔叔狠狠地收拾一頓,也躺床上了,莫名其妙的,兩人就化幹戈為玉帛地和好了。
又加上兩人都是被寵壞了不服管的,惹出來的事就更荒唐可笑了。
和薛蟠來往幾天,薛蟠就發現賈寶玉被一個庶妹管得死死的事實。
呆霸王勁頭上來,原地就炸了,做出了招來下人将賈家下人打傷,将賈寶玉搶到薛家船上的荒唐事。
之後就不用多說了吧。
薛家有心鬧事,賈寶玉願意順從,這事就做成了。
還有被賈探春壓制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的仆人得到薛家支持後,故态複萌想要興風作浪,讓對賈寶玉一直很盡心的賈探春氣得不行,最後就幹脆破罐子破摔地也不管了。
薛家的呆霸王為了讨好賈寶玉,用不打不相識的借口,痛快地花錢給馮淵和那個小丫頭辦了場盛大的婚事,還自作主張地将那個丫頭認了幹妹子,可是把賈寶玉感動得就差沒将薛蟠當親哥了。
只有賈探春豁然清醒,居然被賈珠的小恩小惠感動的想要去照顧一個傻子而後悔得不行。
僅剩的感恩之心,也不過化作了一封送回給賈珠的,詳細地寫明了一路經過的信罷了。
賈探春自認不是諸葛亮,沒有将阿鬥扶起的魄力和能力,只能含恨收手。
不知道賈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會是什麽想法,反正賈探春将這封信送出後是無事一身輕的。
她又不是沒有親兄弟,在親兄弟明顯比賈寶玉這個傻子兄長更靠譜的時候,她才不會傻乎乎地拼着名聲都不要了,沖上去和薛家搶個傻子。
有那個勁頭,為了以後打算,想好怎麽讨好大伯一家子,讓自己和弟弟在金陵過得更舒服不是更好。
估計薛家也沒想到,賈家的女孩子會這麽優秀吧。
提前想到了他們籠絡賈寶玉的目的,給金陵的賈赦一家提醒了,讓他們借機攀上林家的計劃失敗。
這次行商,本來就是薛家當家兩兄弟預備帶他們各自的兒子走商路,開始培養下一代的計劃。
薛家兄弟也很慶幸,他們這次狠下心來,不顧家裏夫人的阻擾,帶着兒子出來了,不然也不知道,薛蟠居然被養歪成這樣了。
不僅敢當街搶人大打出手,還差點鬧出人命。
薛家雖然還有金陵四大家族的名頭,只是世代為商,早就榮光不繼。
或許在開國時候,四大家族之間的地位差別不大,但是這麽多代下來,沒能改換門庭薛家無疑已經不被四大家族其他三家看在眼裏了。
在普通官商和平民前,薛家能憑借祖上名聲和家財,高他們一等,只是,只有薛家清楚,他們終究是落魄了。
和其他三大家族漸行漸遠已是事實,到了薛蟠父親一代,只能和當時四大家族中最式微的王家聯姻,奉上大把家財,娶了一位庶女,勉強維持關系。
如今薛家手上的确還有一些祖輩留下來的人脈和小權利,然而和其他三家,已經沒法比了。
特別是和賈家的關系,哦,這裏是指賈家當家人賈赦的關系,早就降到了冰點。
薛家家大業大,像是二房王夫人這般,想要通過特殊渠道,變賣轉移家財的業務,自然是沒少幹的。
雖然,這操作裏面薛家是是明顯地站隊了,看在薛家當家夫人的面上,特意給了賈家的王王夫人方便,還幫忙隐瞞了賈家名義上的家主賈赦。
然而薛家是能厚臉皮地狡辯一下,這些操作不違法,不管是賈王氏的行為,還是薛家的行為,全在國法行商的許可範圍內,是純純的商業行為。
要是薛家站隊成功,幫助二房掌權上位,或者說,王夫人能一直都是賈家當家太太,這事,對薛家是有益無害的。
只是,現在當家人換了賈赦後,薛家就不好辦了。
開始還只是臉面的問題,薛家為了彌補這次的站錯隊,是給王家王子騰送去厚禮,希望幫忙周旋說情的。
薛家也不敢直接找賈赦,怕賈赦這混不吝的,會弄得薛家下不了臺。
關于下不了臺這點,京城不少權貴都很有經驗同感,像是被拒絕閨女上門上課的四王八公家。
薛家家主很有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他薛家真沒有京城權貴的臉面。
只是,王家收錢不辦事,這周旋說情好幾年了,都沒有結果。
拖到現在,薛家已經因為得罪了賈家,面臨非常殘酷的,實際的利益問題。
賈家大房的那位側室何氏,生意手段了得,在掌家之後,開始以賈家、何家、林家的名義,從商大把撈錢了。
與民争利?
不不不,以何氏為首,林家賈夫人為輔的兩位當家太太,才不會犯這種低級致命的錯誤呢。
她們也看不上會被說與民争利的蠅頭小利,她們盯準的都是大商家眼熱的大宗買賣生意。
像是東西南北、海內海外、朝廷草原往來商路的大宗流通品這些,需要大量人脈、專業人手,打通關卡,但凡出手,就能賺得盆滿缽滿的生意。
不巧,這些商路一直是薛家的核心商路來着。
一直以來,薛家能穩坐皇商的位置,財大氣粗,靠的就是這些世代精心經營的大商路。
只是,即使是薛家的時代經營,也很難比得上賈林何三家的聯合。
這三家不是曾經有爵位,就是依然有爵位,世代在各個商路重要關卡都有人脈經營得人家。
如今也是有權有勢。
憑借他們的身份地位,想要打通上下關系,可比薛家這個靠着祖上越發沒落的人脈,光有皇商名頭的家族好太多了。
只是他們不是想要謀反,單純只是想在國內合法合理地賺錢而已,皇孫貴族都得給幾分面子。
更別說何氏和賈夫人行商從不搞以權壓人那一套,用的都是行商的手段謀略,輸贏定手,自負盈虧,按規矩納稅,合法做買賣,就是敗了的商人,找背後的主子,也沒法說理。
薛家這些年來的核心生意,是真的被這兩位厲害的當家太太,打擊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求饒已經不可能了。
商場如戰場,薛家自然知道,憑他們之前替賈王氏做的事,他們和賈家就沒法和解。
即使和解了,也不可能讓這三家将吃進肚子的肉吐出來。
更別說,通過內部消息,薛家知道了,如今兩位當家太太,是在和皇後娘娘一起合作做買賣了。
薛家如今能做的,只有是彎腰加入,求得一線生機了。
臉面算什麽?
能保住家族地位和財富,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薛家敢忽悠賈寶玉帶着他們上林家去,一計不成,也不介意低頭彎腰地,借着拜訪賈寶玉的名義,帶着厚禮拜訪賈赦。
賈赦本來就是膽大妄為,啥錢都敢收的人。
薛家這種舔着上來送厚禮的傻子,多多益善。
看在那厚禮份上,賈赦還真的見了薛蟠他爹,薛家家主一面。
在薛家家主願意砸錢,賈赦願意收錢的熱切交流下,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
全程,只有賈寶玉和薛蟠不在狀态,偷溜到外面自個玩去。
賈家族地大雖大,但是族人也多,賈寶玉、賈探春他們的住處,處于祖宅邊緣處,和族人混居的地方。
這種地方環境勉強不差,但居住的人,肯定是參差不齊的,什麽人都有。
薛蟠在這裏,很是不自在:“表弟,你怎麽住這種地方,要不到我家去,我家好院子讓你挑。”
賈寶玉也很想,只是沒有必要。
“多謝表哥,不用了,過年後,我就得到林姑父家學習,半月才回來這裏一次,不過是個短期住處。”
說實話,都回到賈家祖宅了,賈寶玉也依然不太懂,為什麽他就不能留在繁華的京城,必須回到金陵來求學讀書。
功名利祿真的有這麽重要?
他很憂郁:“住哪裏,都比不上家裏,我想念老太太和娘親了。”
一路從京城下來,他就沒見過哪裏比賈府更好的地方。
賈寶玉不想讀書、不想科舉,只想在賈老太太的庇護下,在美輪美奂的賈府中,和姐姐妹妹們快樂地過日子。
不過,這一切的美好,都在賈赦大老爺堅決要分家,将他爹娘姐姐趕出賈府後,慢慢消失了。
那時候,賈寶玉沒當一回事,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賈老太太是無所不能,有老太太在,誰都不會怠慢他。
只是,這次,明顯不是他想象那般輕松。
先變化的是圍在他身邊的丫鬟姐姐妹妹們的态度。
除了珍珠……哦,就是襲人,其他姐姐妹妹不知道為什麽,對他突然規矩起來,不再和他玩鬧嬉戲了。
從賈老太太、到爹娘、到哥哥嫂子,連妹妹探春,開口閉口地,開始要他發奮讀書?
為了讀書,還得千裏迢迢從京城回到金陵。
抗議?
賈寶玉都不敢回想,被親哥逼着,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又餓又渴的恐懼。
他不敢鬧了。
但是不妨礙他消極應對:“大哥說,除非我考上舉人,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回京城了。他們,怎麽這麽狠心。”
沒有說出口的是,老太太和太太,還想讓他盡力讨好林姑父和林姑姑,要是能讓林姑父和姑姑答應讓他娶林表妹就更好。
娶林表妹?
一直以來,能接近天仙般的林妹妹,他都會莫名地高興,直到當年被林妹妹一腳踹進荷花池。
身體疼痛外加落水的窒息,讓這種好感高興變得微妙。
不是第一次聽到賈寶玉這麽無病呻吟的薛蟠不懂:“能進林左布政使司參政的門可是大榮耀,在金陵,說出口可是能讓人羨慕死的,表弟你到底在抱怨個啥。你又不像我,是個看之乎者也就睡覺的人,你作詩好着呢,怕什麽。”
賈寶玉也和以往一般,幽怨嘆息:“你不懂。”
對賈寶玉來說,林表妹和其他姐妹丫鬟不同,惹了姐妹丫鬟,他道個歉賠個禮,再送上貼心禮物,姐妹丫鬟們就不會再生氣計較了。
但是林表妹不同,惹她不高興了,會痛,很痛很痛。
所以即使他的幽怨煩惱很多來源于林表妹,他也不敢對外透露,他怕被表妹知道了,會被堵住揍一頓。
在賈府有老太太庇護的時候,林妹妹都夠兇狠彪悍了,如今他得送上門到林府上學了,肯定更加可怕。
賈寶玉對林表妹的真是狀态是:內心是願意接近讨好的,但是身體是誠實地劇烈抗拒的。
“唉~”賈寶玉再次對着知心表哥,發出悠長哀怨的嘆息。
薛蟠:這表弟恐怕有什麽大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茍子:痛了,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