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頭像心理學(一)

第006章 頭像心理學(一)

柳回笙的頭發很順,洗頭只用梳一下,便能從頭頂順到發尾。

偏偏她不喜歡筆直的形狀,每次洗完頭,吹頭發的時候,她都會在手裏絞幾下,吹成自然蓬松的大波浪,軟軟地如海藻披垂在身後。

卡曼橘味的沐浴乳、卡曼橘味的洗發水、卡曼橘味的護發素。

跟她喜歡的櫻花味不一樣,但落在趙與身上,一切都變得容易接受起來。

衣服扔進洗衣機,7月份的天氣,在外面晾一夜也幹了。一件寬大的襯衫罩在身上,下擺垂到膝蓋和腿根中間的位置,細膩的大腿因洗澡白裏透紅,似鋪了一層淺淺的粉,看不見毛孔,如瓷器般光滑。

襯衫的扣子沒扣全,最上面兩顆拆着,鎖骨緋紅的痕跡昭示昨夜的瘋狂。

她故意的,提醒趙與,即便此刻冷漠疏遠,但昨晚一見到她,自诩理智的趙與就失去了理智。

讓理智者癫狂,這本身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外賣很快就到了。

在柳回笙吹頭發的時候。

出去時,趙與分刮了一半的菜,連米飯都如切蛋糕一般嚴絲合縫地順着1/2的中線分開,兀自一個人坐在飄窗上吃。

躲着她?

柳回笙冷笑,将飯菜的兩個餐盒都搬了過去,坐在趙與對面。

趙與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過來。分明身上都是平時她習慣用的卡曼橘的味道,但柳回笙似乎偏偏多了一股魅香。眼睛匆匆一瞥,海藻般的長發軟軟搭在胸前,工地的彎曲鋼絲線似的紮進心口,十丈燎原。

坐着往後挪了一截,反問:“不是有桌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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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柳回笙語氣輕飄飄的,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

“這裏景色不錯。”

說着,衣領往下一滑,鎖骨的痕跡惡魔般蹿了出來,燙得趙與眼皮一抖。

垂眸,單薄的唇抿起,上下兩片嘴唇咬在齒關之間,等唇肉變得麻木才松開,難忍的字眼在口腔裏轉了好幾圈,終于出口:

“昨天晚上都喝醉了,你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米飯從木筷掉下一團,就着粘在筷子上的三五幾粒送進嘴裏。柳回笙早猜到她這麽說,臉上便看不出表情變化,從容地說:

“當然。現在我是刑偵助理,你是刑偵隊長,尊卑有別。”

趙與不悅:“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我跟你,一切都過去了。”

“噢......對,別耽誤趙隊另覓新歡。”

“柳回笙,你一定要這麽說話麽?”

“怎麽說話?”

論嘴上功夫,無論八年前還是八年後,趙與都不是柳回笙的對手。

可是即便退一萬步,她跟柳回笙可以吵得旗鼓相當,那又怎麽樣呢?

一條流血的傷口,無論是什麽都不管任它潰爛發臭,還是用力撕開鮮血淋漓,都是會疼的。

趙與不看她,兀自扒了一大口飯,憤恨地咽下去之後,說:

“不管你怎麽想,以後在警局,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現在只想破案。”

柳回笙的眸光暗淡一瞬,僅僅只有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

“趙與,別認為只有你一個人有抱負。我是犯罪心理學博士,你以為,我就一點追求沒有,千裏迢迢從國外跑回來,就為了追你?”

“為了事業,你什麽都可以放棄。”趙與意有所指。

“對麽,趙隊領教過的。”柳回笙順着她的話說。

“你記得就好。”

飯又吃了幾口,表面風平浪靜,實際兩個人都許久沒夾菜了。

直到柳回笙拿過手機,在屏幕點了兩下,調出微信二維碼,推到趙與面前。

趙與一頓,看向柳回笙,只見狐貍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雖在笑着,笑意卻不及眼底。

“既然是同事,那加個好友不過分吧?”

柳回笙說。

那晚說到底沒發生什麽。加了微信之後,二人都沒說什麽。柳回笙睡了床,趙與在另一個房間的飄窗将就了一晚。雖然是套二,但那房間是沒有床的,只一個大型的狗籠,卻沒見到狗。

【Candice,戰況如何?】

博士生的同學,Serena。

指甲修剪整齊的手指動了一下,回複了3個數字。

【419】

【Serena:?】

【笙:英語該提高了】

遠在異國他鄉的Serena想了又想,用英語讀了一遍,恍然大悟。

【Congratulations!!!】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Serena的歡天喜地,柳回笙苦笑,又解釋了一下:

【笙:Just 419】

【Serena:沒關系,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微弱的嘆息在夜色中蔓延,好的開始的确是成功的一半。但錯誤的開始,是毀滅的一半。

16路公交車在站臺停了3分鐘,最終還是沒能重新點火,所有乘客從車上下來,在馬路邊等候着下一輛16路。

可惜,人生不像坐公交,只要你等,車就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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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桐花村故意殺人案的嫌疑人——馬康被緝拿歸案。

趙與親自審問,馬康交代了殺人經過。包括晚上喝酒在田壟上睡着,直到淩晨被受害人夫婦叫醒。對方向他讨要承包費,借着宿醉的酒勁,他先是用酒瓶砸傷男受害人的頭顱,頭頂一下,側面一下,令其當場昏厥。接着,他追上逃跑的女受害人,從後方砸向後腦勺。

二人倒下後,馬康吓得酒醒。三兩下把破碎的啤酒瓶撿起,埋到另一塊稻田裏。回家後,跟妻子全盤說出經過,卻害怕坐牢,讓妻子替自己自首。

“馬康因為故意殺人罪,之後會被依法公訴。村長一家貪污的2萬承包費,也會由紀檢委介入調查。”

陳豆豆瘋狂在鍵盤上寫着結案陳詞,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後,再三感嘆:

“一天破案,不愧是咱重案組!”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

“對,這次效率真高!”

“別說啊,新來的顧問好像真有兩把刷子。”

“關鍵還是個大美女嘿嘿嘿。”

“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玄乎乎的。”

“對,抓人還是要落實到證據上。”

柳回笙進辦公室的時候,一群人在最前面的辦公桌前喋喋不休,忽而一個眼尖的女生瞄到柳回笙,用力拍了下說話聲最大的程兵,噤聲。

陳豆豆背後突然多了一只手,用力把她推出來,踉跄兩步站穩,謹慎試探地擠出一個笑,問柳回笙:

“笙姐,現在手裏沒有案子,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聚個餐呀?就當我們重案組迎新。”

柳回笙向來大方,尤其在交朋友這方面,她幾乎來者不拒。瞄了眼陳豆豆身後那群假裝在做事,實則豎着耳朵聽她的反應,于是展顏一笑:

“好啊,吃什麽?”

陳豆豆笑開了花,虎牙閃爍着光輝:

“你吃燒烤嗎?去我們常去那家燒烤店怎麽樣?”

柳回笙點頭:“好啊。”

“Yes!”

辦公室陷入歡騰,門口驀然多一抹清瘦的身影,歡聲戛然而止。

是交完結案手續的趙與。

短發披垂,發梢搭在肩上,鉛灰的襯衫将整個人鍍成鋼鐵色,無端端覺得冷漠。

陳豆豆的笑容拘謹起來,謹小慎微地邀請:

“趙隊,現在手裏沒案子,我們晚上聚個餐,給笙姐迎新怎麽樣?吃燒烤。”

趙與嗯了一聲:“哪家?”

“就張師兄那家。”

“太遠了。”

下一句,理論上就是“我就不去了”。可陳豆豆一個剛入職場的新人,沒參透這層意思,還一本正經地解釋:

“也不是很遠,就10公裏的樣子。”

柳回笙将幾步遠的組員掃了一圈——副隊長在趙與說出“太遠了”的瞬間唇角下沉,程兵在陳豆豆解釋不遠的時候用力點頭,這些都表示,他們很想跟趙與一起吃飯。

聯想昨天見識到的趙與家裏的布局:嚴絲合縫封閉的窗簾,簡單到堪比監獄的家具陳設。

心裏揪了一下。

往前一步,笑着對陳豆豆說:“确實有點遠,沒關系,我跟趙隊住得很近,可以拼車回去。”

陳豆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入重案組3個月,終于可以跟趙隊吃飯了。

“真的嗎!”

柳回笙莞爾:“當然。”

說着扭頭看向趙與,好看的眼睛眯起:“是吧,趙隊?”

趙與臉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不情不願動了下聲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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