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助理的領帶（一）
第026章 助理的領帶（一）
問了一整天, 重案組整理出一系列死者親友的口供。
母親馮玉：“我兒子很孝順，很懂事的。平時公司忙，但他每個星期都會開車回來陪我們, 跟我們吃飯, 還跟我們買很多東西。”
父親郭富強：“崇安是我的大兒子，很優秀，公司也是交給他打理, 今年還接了個4千萬的項目。除了工作，他朋友也很多，這些年，光是給我們送禮的人都數不過來, 我想不到他會跟什麽人結怨。”
HR總監杜穎：“郭總待人處事很溫和, 很謙遜, 從來不會跟誰發脾氣。就算他結婚, 公司還是有很多小姑娘偷偷喜歡他。”
助理謝嘉：“郭總是我的伯樂。我剛畢業的時候找工作很難，是郭總招我進公司的，還把我升成特級助理。沒有郭總就沒有我的今天，警官，你們一定要幫我抓到兇手。”
前臺宋小雯：“我們公司是房産公司, 壓力大是大一點，但回饋也大, 所以大家都很有幹勁。敵對公司也有, 但大家都是公平競争，沒出現過什麽大矛盾。上次有個員工不小心, 搶了隔壁公司的項目, 對方本來很生氣，但是郭總一出面, 他們就不追究了。”
新郎朋友：“方小姐是作家，出版過好幾本書，與世不争的，很溫和。據我所知，他們夫妻感情很好，相敬如賓的，沒聽說有矛盾。”
親戚：“表哥一向對別人很好。警官，我覺得你們可以調查一下方小姐，聽說她很多人追的。說不定是哪個追求者不想他們結婚，來個情殺呢。”
公司職員：“我也覺得查方小姐比較好。上次他們來公司，方小姐都不怎麽說話，好像對郭總沒什麽感情的樣子。我們都擔心郭總被她騙。”
新娘朋友：“我跟方卿這麽多年朋友，她是有追求者，但她都會跟他們保持距離，更別提因為她去殺人。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大好，但警官，我覺得你們最好查一下郭崇安，畢竟兇手是沖他去的。可能他自己做了什麽事，我們都不知道。”
......
問了一整天，所有人對郭崇安的評價都是：溫和、謙遜、才能出衆、待人處事和善。
沒有任何負面評價。
相反，在看到屍體那一刻暈過去的方卿，成了大衆的懷疑對象。
“方卿什麽時候醒？”趙與看完所有文字筆錄之後，對着滿屏的字體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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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陳豆豆早上剛給醫院打過電話，“醫生說，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狀态很不好。”
“很不好？”
“對。昨天的視頻裏，她看起來也很虛弱。”
秦松對着共享網盤裏的筆錄抓耳撓腮：
“趙隊，我感覺新娘是個突破口啊。結個婚而已，怎麽會那麽虛弱？有可能新郎家暴她，或者對她不好，她懷恨在心，一氣之下把他殺了。現在昏迷，也可能是殺了人之後精神崩潰了。”
趙與不以為然：“從匕首插入的角度來看，兇手應該是個男人。側寫結果也是男人。”
“可側寫也只是推測啊。匕首插入的角度跟身高有關，我剛查了，方卿1米71，穿上高跟鞋完全就是男人的身高，不是沒有殺人的可能。”
“新娘可以查，畢竟結婚當天，她跟新郎是唯一的主角。兇手不是沖她，也是沖新郎。”弄清新娘的信息，也可以更好分析究竟誰跟新郎有如此大的仇恨。
“好，我帶上韓兵，我倆去！”秦松頓時充滿幹勁。
趙與點頭，示意他們先去。随後轉身，在小白板畫出以死者為中心的人物關系網，發現死者的人物關系并不複雜。于是接着在關系網旁邊畫了一個十字分析。
一圈人圍着坐在跟前，柳回笙戳了一下陳豆豆的胳膊，用眼神問她趙與在幹什麽。陳豆豆用筆記本擋住嘴，湊過去小聲說：
“這是是趙隊自創的十字分析法。把殺人動機分類，然後分頭去查。”
正說着，趙與手裏的油性筆已在十字架的4個格子裏寫下對應的殺人動機類別——權力，金錢，感情，個人。
“死者是房産公司總經理，權力過大，可能招來仇家。小陳，你跟小飛負責查公司內部人員，看是否有人跟他産生過節；
忠哥，你負責調查死者經濟往來，看他近三個月是否有異常賬目。還有公司運營情況，以及他跟他弟弟之間是否有財産糾紛；
小宇，你查一下死者從小到大的履歷，重點看下是否有人結怨；
老秦跟韓兵查新娘去了，現在人沒醒，會從新娘朋友、家人入手。柳回笙，負責查一下死者生前的感情對象，把有感情糾紛的調出來。”
統一分配之後，各自的任務十分清晰，所有人騰地站起來：
“收到！”
柳回笙慢一拍跟着站起，補充說：
“有一點，麻煩大家調查的時候注意一下。”
陳豆豆欣欣然受教：“笙姐你說。”
“問話的過程中錄像，我要看每個人的微表情和動作語言。”
“沒問題！笙姐，我保證給你錄正面高清特寫！”
十分鐘後，重案組的人一拍而散，奔向各自的任務崗位。
獨獨柳回笙，一個人進了放映室。
“不去查案，來這裏幹什麽？”
趙與搭在門邊，車鑰匙已經抓在手裏了。
柳回笙打開儀器，正上方的46寸屏幕顯示出電腦的logo，随後彎腰，摸索着去插硬盤，清瘦的脊骨高高拱起，似覓食的貓科動物。
“不是讓我負責查感情對象麽？婚禮的視頻3個小時，還有公司慶典的視頻，夠研究一陣了。”
說着，随即播放了一個周年慶的視頻。
趙與走近：“柳回笙，我想你的重點應該放在死者交往過的女朋友身上。”
柳回笙頭也沒回，将視頻調成2倍速：“他沒有前女友，方卿是他唯一一個女朋友。”
“初戀？”
“認識3個月的初戀。”
“你從哪知道的？”
“昨天看婚禮開場的視頻，感覺新郎新娘不怎麽熟，就随口問了一句。”
“不怎麽熟......”
柳回笙在右側的小顯示器點開婚禮視頻，拉到14分28秒暫停：
“這裏，要拍接親的照片，新郎很自然地摟過新娘的腰。但他的手剛碰上去，看新娘的手。”
點擊播放鍵，畫面繼續——新娘方卿本來垂下的右手突然擡起，到腰部的高度，回頭看了眼新郎，接到對方的眼神之後，才又放了下去。同時，左手筆直地垂在二人之間。
“她這只手擡起，是因為不習慣新郎摟她的腰，身體條件反射想要阻止。并且，她的左手。”
放大左手的畫面，接着說：
“如果兩個人感情很密切，她應該上半身靠着新郎，要麽挽着他，要麽像他那樣，把手搭在新郎身後。但她沒有，反而隔擋在兩個人之間。這說明，她想跟新郎保持距離。”
“她不愛郭崇安。”這個訊息撞入腦海，趙與有些詫異。
“大家族，政治聯姻，愛不愛沒那麽重要。”柳回笙習以為常，“我好奇的是，死者33歲，又是成功人士，此前為什麽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
“這很正常，工作忙起來不需要愛情。”
“趙隊清心寡欲，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你這個覺悟。”
趙與吃癟，咬了下後槽牙，轉而問：“所以呢？你現在想怎麽查？”
“從死者的社交圈入手，我總覺得，他的人際關系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她們一邊說着，主顯示器的公司周年慶典的視頻一直播放着，到第12分半的時候，柳回笙的眼珠霍然一震——
“郭總是一個很有能力，也很有擔當的人，我入職3年了，他一直很照顧我，是我的伯樂。”
畫面裏，助理謝嘉正在回答“在你心中郭總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全程表情維持着職業性微笑，偏偏有一個動作，刺痛柳回笙的眼睛——
提到郭崇安的時候，他松了下領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