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助理的領帶(二)

第027章 助理的領帶(二)

“他是死者的助理, 好像叫謝嘉。你懷疑他?”

“他很奇怪。”柳回笙盯着屏幕。

“哪裏奇怪?”

普通整理領帶只是有2到3根手指撥一下領帶結,但謝嘉,是食指插進領帶結, 朝外拉扯, 程度顯然更深。

柳回笙沒有立即回答,用副顯示器查了下視頻的日期,是去年3月份的, 一年半以前。

趕緊翻開昨天秦松等人在案發現場錄的口供,謝嘉的記錄很少:

“郭總是我的伯樂。我剛畢業的時候找工作很難,是郭總招我進公司的,還把我升成特級助理。沒有郭總就沒有我的今天, 警官, 你們一定要幫我抓到兇手。”

【幫我抓到兇手】

不是【我們】

昨天現場人多嘴雜, 口供是錄音的方式記錄的, 回來整理成文檔。柳回笙點開口供錄音,很明顯,謝嘉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語氣加重,音量拔高。

“這個動作。”轉過輪滑椅,面朝趙與, 模仿謝嘉的動作扯了下領口,“你會對誰做?”

“這個動作?”

趙與一頭霧水跟着模仿了一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纖維布料的無袖拉鏈上衣, 全部拉上去可以遮住三分之一的脖頸,拉扯的這一下, 前襟跟着晃蕩一下, 有些奇怪。

擡頭看一眼暫停的畫面,剛好在謝嘉扯領帶的時候, 便說:

“我不打領帶,所以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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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回笙配合着點了下頭,“嗯,有道理。”

轉手擰開桌上的茶飲料,仰頭喝下一口,抓水瓶的手故意擡高了傾斜角度,一滴液體從嘴角滑下,順着精巧的下巴一路撫摸到脖頸,沿着瓷白的肌膚落進小V型領口,藏入更深的地方。

趙與盯着那滴液體,體內不知哪來的燥熱,擡手将脖子封頂的拉鏈往下拉了一截。

不多,三厘米的樣子。

卻足夠了。

柳回笙精準捕捉到了這個動作,好看的唇角揚起,将飲料瓶扣上,放回桌面。

“扯領帶的動作,常見于四種情情況。”

點擊視頻的進度條繼續往後拉,在畫面同時出現郭崇安和謝嘉的時候再次播放。

“什麽情況?”

“第一種,憤怒。生氣的時候血壓上升,人會覺得透不過氣,所以會松一下領帶。第二種,撒謊。撒謊的時候,人會組織謊言,同時情緒緊張,同樣會導致血壓上升,然後松領帶。第三種,緊張。跟撒謊差不多,血壓上升導致想松領帶。”

“第四種呢?”

“性幻想。”吐出一個專業詞彙,語速慢了下來,“是指想到某個人的時候,腦中會聯想到與其發生交合關系的行為。”

“你說謝嘉?”

柳回笙頓了一下:“嗯。”

“他對死者有性幻想?”

“性幻想的臨床表現很多,有的人會在聯想到畫面的時候鼻孔擴張,有的會咽唾沫,有的會盯着對方領口往下的位置看。更嚴重的,是人不在面前,僅是在聊天過程中提及對方,身體就已經條件反應産生燥熱。他會松一下領帶,解開領口的扣子,或者拉下衣服的拉鏈。”

趙與聽着聽着,到“拉下衣服的拉鏈”的時候臉色一僵,低頭看了眼領口。早上出門明明拉到最上面的,怎麽下去了?

什麽時候下去的?自己滑下去的,還是她不經意的時候拉下去的?柳回笙看見了麽?應該沒有。看見了也沒關系,自己對她現在一點想法也沒有,就算有拉拉鏈這個動作,也只是前兩種,不可能存在性幻想。

對的,不可能。

簡單的頭腦風暴之後,情緒穩定下來,重新投進案情。

“但你剛也說,扯領帶也可能是憤怒。郭崇安是他的上司,他很可能對上司不滿。”

說着,往後播放的視頻已經到了下一個畫面。柳回笙再次按下暫停——

畫面中,死者郭崇安在助理謝嘉接受主持采訪時出現,主持讓他站中間,順便接着前面的問題,問“謝老師也給郭總做了一年多的助理了,那郭總可以用一句話評價一下謝老師嗎”。

具體的回答內容不重要,總歸是職場吹捧的那一套。

肢體語言是最重要的。

“謝嘉這個表情,眼熟麽?”柳回笙問。

“很常見。”趙與說。

“嗯。”柳回笙點頭,“常見在熱戀情侶身上。”

“什麽?”

“郭崇安面對鏡頭說話的時候,謝嘉一直笑着看着他。看他的眼睛,眼尾上揚,上眼睑往上提,目光幾乎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這個表情,說簡單點就是含情脈脈,說明他對郭崇安不單單是崇拜、敬仰,還有非常濃厚的愛慕。”

帶着柳回笙的解釋,趙與重新審視了一下謝嘉的眼神。果然,無論從面部表情還是五官神态,都明确寫着愛慕。

柳回笙滑動鼠标,想點擊播放鍵繼續往後,手背卻驀然附上一只溫熱的掌心。

“等等。”

趙與盯着屏幕,蓋着她的手滑動鼠标滾輪将畫面進一步放大。

“郭崇安的手......”

在三人背後的酒店牆面上,牆體正中央的“五星豪華酒店認證”的面板是光滑的金屬材質,從上面依稀倒映的人影中,郭崇安的手搭在謝嘉腰上。

龐大的線索如隕石砸入大腦,浩瀚的深坑冒出汩汩黑煙,二人凝視兩秒,柳回笙開口:

“他們兩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二人即刻去了長森房産公司。總經理郭崇安突然去世,公司上下一團混亂。郭富強帶着幾個董事勉強駐陣,開會從早到晚沒有停過。

等謝嘉開會結束的時間,二人去了趟總經理辦公室。

郭崇安的工位正朝辦公室大門,背靠落地窗,無論誰進門都能第一時間看到。桌上躺着幾份簽過的文件,落筆的力度頗大,附件的第三頁還能隐約看到痕跡。

奇怪的是,身為助理的謝嘉,工位也在裏面。

工位同樣朝向大門,在門邊,郭崇安右前方的位置,這意味着他辦公期間所有舉動都在郭崇安的視野裏。

“這裏取證過沒有?”柳回笙問。

“昨天有同事來拍過了,照片今天中午之前會傳警局的網盤。”

“嗯,那就好。”

“怎麽了?”

“沒有,覺得有點奇怪,回去再說吧。”

趙與看了她一眼,面容姣好的臉沉浸在思考裏,濃密的睫羽在下眼睑落下一根根纖維。心裏倏地被什麽撓了一下,有點癢。

“警官,我不能跟你們回去。”

謝嘉在半小時後從會議室出來,身穿黑色西裝,臉色白得吓人,身體瘦成竹竿。

“現在公司太忙了,實在走不開。我本來要離職的,現在也不得不多幹一個月。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我想我很難配合你們。”

趙與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的說法。

理解,但不接受。

“離職,是單純不想幹了,還是你的情人死了?”

謝嘉瞪圓了眼睛,草草掩飾起來:“你憑什麽這麽說?警官,诽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是不是诽謗,你比我清楚。”

“你們有什麽證據?”

趙與從褲兜裏掏出先前在警局打印出來的照片,舉到謝嘉面前:

“這是去年你們公司周年慶,從視頻裏截出來的,你們以為鏡頭拍不到,但是後面的反光出賣了你們——郭崇安的手好像有點不安分。”

謝嘉慌忙挪開眼神,硬着頭皮解釋:“郭總是我的前輩,他帶我入行,照顧我一下,很正常。”

趙與聽他說完,接着說:“那郭崇安買了一份人壽保險,受益人是你的名字,這不正常了吧?”

聞言,柳回笙一怔,但很快又平複下來——這就是趙與,默默做事,而非嘴上顯擺。平平看去她似乎一直在安排手底下的人工作,自己坐收其成,其實,在其他人做事的時候,她也在用自己的思路去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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