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控制欲(一)

第028章 控制欲(一)

河海區公安局, 刑警大隊審訊室,謝嘉孤身坐在方桌前,兩手捧着紙杯, 雙腳并在一起, 眼睛直勾勾盯着冒熱氣的液面,一動不動。

一牆之外的監控室,趙與在調試影響設備, 柳回笙盯着屏幕吸奶茶。此外,還有剛趕回來的副隊長秦松。

趙與把情況大致說了下,秦松聽得眼睛都瞪圓了:

“啥意思?他跟郭崇安有染啊?”

趙與把審訊室的音量調到4檔,解釋說:“應該錯不了, 鏡頭拍到郭崇安摟他的腰。”

秦松不以為然:“倆大老爺們兒, 勾肩搭背挺正常的吧?”

“郭崇安買了份人壽保險, 受益人是他的名字。”

“啊?謝嘉?”

“對。不過看來謝嘉不知道這件事, 先前我跟他說的時候,他很吃驚。”

話音落地,一旁的柳回笙開口打斷:

“假的。”

“什麽?”趙與問。

“他的吃驚是裝出來的,他知道保險的事。”

“怎麽裝?”

柳回笙将目光從顯示器收回來,看向趙與跟秦松, 面無表情,突然發出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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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趙與猛地一震, 1秒後, 問到:“你幹什麽?”

柳回笙對她的反應很滿意,解釋說:“你剛剛這個才是驚訝, 表情呆住, 身體的動作停止,但沒有超過1秒。而謝嘉先前的‘吃驚’, 足足有3秒,所以他是裝的。”

【任何超過1秒鐘的驚訝,都是裝的】

趙與回憶了一下先前的經過,謝嘉的驚訝時間似乎的确有點長。點頭,認同柳回笙的說法,然後問:

“所以,等下怎麽問?”

柳回笙将喝光的奶茶杯扔進垃圾桶,兩手向上伸了個懶腰,纖細的腰肢被襯衫勾出婀娜線條。

“能問多少算多少。”

審訊室的門再次合上,房間裏多了兩個人——坐在正對面的柳回笙,以及她右手邊負責記錄的趙與。

“謝先生。”柳回笙的開場白很溫和,“我們找你來,原因也跟你說過了,去年死者購買了一份高達8百萬的人壽保險,你是受益人。”

“警官,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不知道郭總買了這個保險。”

“你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你很聰明,你知道保險的事藏不住,所以當趙警官跟你說的時候,你故意做了一個吃驚的表情。但那個表情是裝出來的,因為正常的吃驚不會超過1秒,而你持續了3秒。”

“我......”

“包括現在,你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代表你對自己說的話沒有自信。當然了,你在騙我們,當然會沒自信。”

謝嘉低頭看手,果然跟柳回笙說的一樣,于是把手放到桌下藏起,死死咬着下唇。

柳回笙接着說:“藏是沒有用的。就像你跟郭崇安的關系,就算你們隐瞞得再好,也改變不了,你是他的情人。”

謝嘉慌亂擡頭:“不,我不是!”

柳回笙從文件中間抽出一張照片,推到謝嘉面前,是周年慶上,謝嘉含情脈脈看着郭崇安笑的截圖:

“這是你們周年慶的截圖。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

謝嘉看了眼,匆忙挪開:“一個表情而已,說明不了什麽。”

于是柳回笙抽出另外兩張照片,一連排擺到一起:

“這是兩張明星的照片。這張,曲棠看向顏昭溪的時候,唇角上揚,眼睛眯起,眼尾出現細紋,跟你一模一樣。而這張,趙欣兒看向董鵬的時候,僅僅是嘴角揚起,眼睛沒有出現任何笑容。一個月後,趙欣兒被媒體拍到出軌。而曲棠到現在都跟顏昭溪的感情很好。謝先生,愛情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的。”

到這裏,緊繃的謝嘉終于有了反應,雙肩垮了下去——這個動作代表他樹立在心裏的銅牆鐵壁随之坍塌。

“我跟郭總,的确在偷偷交往。”

“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我進公司,4個月的時候。”

“怎麽開始的?”

“當時,我只是M12(管理崗職級)的小助理,因為有次把客戶文件弄錯了,所以沒辦法轉正。但是,郭總沒生氣,反而叫我到辦公室跟我談心,鼓勵我,告訴我之後應該怎麽改進......後來,我順利轉正了,但是之後才知道,是郭總給人事打了招呼,才給我轉正的。”

“然後呢?”

“然後,有次去日本出差,剛好我有日本簽證,就跟郭總一起去了。我很多事都做不好,很差勁,但是他一直在指導我。那天,談成了一個大項目,我們很開心,就喝了點酒,然,然後就......發生了關系。”

“那是什麽時候?”

“剛轉正不久。”

“你進長森3年,也就是說,這3年裏,你們一直在密切交往?”

“沒有,我知道他要結婚之後,就提分手了。”

“提分手。”柳回笙抓到關鍵詞,“如果你提分手,他也同意的話,你會直接說‘分手’。所以,你應該沒有分成功。”

謝嘉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是的。”

“為什麽?”

“他不同意。”

“可他要結婚,對方是一個女性。你們這段關系,是他放棄的。”

“可是......可是他結婚,是他父親逼的。因為長森是他父親打拼出來的公司,繼承給他,他就必須要結婚生子,一代一代繼承下去。所以,他如果不結婚,不生孩子,就會失去這個公司。”

“公司會給誰?我記得郭崇安有個弟弟。”

“小郭總對長森沒有興趣,他自己創業,做了個軟件公司,叫喜力。”

“也就是說,這個公司就算給他弟弟,他弟弟也不會要。這麽看來,長森就是郭崇安的囊中之物,沒有其他競争者。他為了一個囊中之物,放棄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謝嘉的嘴唇動了一下:“也,不僅只有我。”

“什麽?”

“郭總他......還有其他情人。”

柳回笙一怔,跟趙與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接着問:

“男的還是女的?”

謝嘉摳着板凳的邊沿:“都是男的。”

“有多少?”

“我知道的,還有3個。”

“他未婚妻知道你們麽?”

“不知道,郭總很小心。”

“你知道他有其他情人,但還是沒有分手?”

“因為,我們都只是情人而已,都是男的,算不上誰輸誰贏。我可以贏很多人,做得比其他所有情人都好,但是我贏不了一個女人。”

在沿海的發達地區,人們對同性戀的接受度比較高,但對于蓊城來說,尤其是郭崇安這樣傳統的家庭,同性戀幾乎等同死刑。

柳回笙試着總結他的供詞:“也就是說,郭崇安同時談了好幾個男性情人,但為了繼承家族産業,選擇跟一個女人結婚。你可以接受他其他情人,但不能接受他結婚。所以,在他決定結婚的時候,你提出分手。”

“對。”

“那保險是怎麽回事?”

“是我提出分手之後,他為了穩住我,才買的。”

“是為了穩住你,還是操控你?”

咯!

後頸的骨頭響了一下,謝嘉愕然擡頭,只見柳回笙眼神澄明,似丁達爾效應中穿過樹叢和薄霧的光束。

“什,什麽意思?”他問。

了解大致情況的柳回笙,已經在心裏畫出一張精細的人物分析圖。

而對于郭崇安的側寫,其中一個标簽格外醒目——

幾近變态的掌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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