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師姐（二）
第045章 師姐（二）
梅昭的出現在意料之外, 除了柳回笙，在警局也引起小小的轟動。
“好有氣質......真的不是演員嗎？”
“說是笙姐的朋友，等下問問笙姐。”
“我以為小柳已經夠驚豔了, 沒想到山外有山啊......”
“這說明什麽？說明美女只跟美女玩。”
并非衆人大驚小怪, 梅昭的氣質的确獨一檔。
長發用抓夾松散地固定在腦後，修長的脖頸下鎖骨線條清晰，緞面休閑上衣搭配駝色長褲, 外面一件薄款杏色風衣，簡潔大方的搭配襯出她與生俱來的清雅，加上歲月平添的從容，整個人就像一枝插在細長玻璃瓶裏的水仙, 遙遙一望, 心弦驚動。
“師姐。”
柳回笙踏進大廳, 隔着幾米的距離輕喚, 梅昭擡眸，平靜的眸底波光潋滟。
起身，張開雙臂，相擁。
“你怎麽來了？”柳回笙問。
梅昭撓了下眉毛：“有點事，順道來看看你。”
柳回笙虛起眼睛：“說謊。”
“嗯？”
“你剛才撓了下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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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梅昭苦惱地搖頭, 揉揉她的發頂，坦白說：“那天聽你語氣不對勁, 就來看看。”
柳回笙笑着說：“都好了。我今天跟一位老師聊了聊, 想通了很多。”
“真的？”
“真的。其實你說得對，轟動整個州的一級罪犯, 怎麽可能讓她越獄？既然留下字跡的不是Thanatos, 那就只能是有人惡作劇。或者知道了那起案子，想模仿她。只要不是Thanatos, 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梅昭臉上略有憔悴，想來也正常，近兩個晚上沒有合眼，從美國訂了淩晨的機票飛到中國，又轉火車才終于抵達蓊城。看到柳回笙精神重塑，好端端站在她面前，沒有絲毫畏懼，也沒有絲毫痛苦，她似乎才終于放下心裏的石頭，展顏笑道：
“這才是我認識的柳回笙。”
故友重逢，聊的話自然而然多了起來。乃至趙與第二次借口從旁邊經過時，不得不提醒：
“我要回去了，柳回笙，要搭車麽？”
柳回笙說：“不用了，趙隊，你先回去，我等下帶師姐去吃個飯。”
趙與不怎麽樂意，好在臉上沒表現出來：“嗯，行。”
一旁的梅昭卻似被紮了一下，轉頭問：“警官姓趙？”
趙與點頭：“嗯，怎麽了？”
梅昭解釋：“沒什麽。張王李趙，警官還是個大姓。”
柳回笙順着說：“嗯，不過警局就只有她一個人姓趙。”
趙與一頭霧水，沒明白“趙”這個姓有什麽話題度，值得單拎出來問。右手不自然地擡了一下手指，插進兜裏：
“那你們自便，我回去了。”
梅昭在她擡起又放下的手勢停留一瞬，3秒後，果斷開口将人叫住：“趙警官，有時間一起吃個便飯麽？”
柳回笙拉了她一下，被她溫柔地用手蓋住，繼續看着趙與說：
“我也想認識一下回笙的領導，不知道，趙隊肯不肯賞臉呢？”
趙與的腳步一頓，回頭，對上梅昭的目光，卻在春風和煦裏看到刀光劍影。
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在向她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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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是陳豆豆推薦的一家西餐廳，單人單份，是牛排還是意大利面，各憑喜好。
梅昭的情商很高，跟她說話很舒服，無論語氣還是措辭，沒有讓人吃力的地方。明明跟柳回笙一樣，是擅長側寫和行為語言分析的人才，卻沒有柳回笙那種質問和壓迫感。如果柳回笙是掌管權杖的女王，那麽，梅昭就是洞若觀火卻與世無争的宮廷畫師。
聽起來很般配。
而趙與，則是那個沖在前線好戰蠻夷的戰士，滿身血腥，跟國王保持距離。
想到這裏，趙與紮實地吸了口意大利面，一股腦包在嘴裏咀嚼。
吃到後半段，柳回笙去洗手間，順道繞去前臺買單。終于，戰士和畫師終于有了一對一的機會。
趙與埋頭吃面，因為她實在不想跟梅昭有過多交集。僅憑剛才飯桌上的對話，她就已經感受到了梅昭的人格魅力。她怕多說幾句，自己就會心軟，說，柳回笙能跟這麽好的人在一起，她也可以祝福。
可是，梅昭卻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先前決定叫她來，就決定，這頓飯不可能風平浪靜。
切割牛排的刀叉放下，梅昭打破沉寂：
“趙隊喜歡回笙？”
語氣溫和，問的內容卻剖開人皮面具，直逼根骨。
趙與咽下嘴裏的面條，抽紙，擦掉嘴角沾的醬料，兩手一左一右搭在桌沿，直勾勾看向梅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這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梅昭審視着她的動作，眉毛一擡，點了點頭：
“嗯，比我預料得更喜歡。”
趙與的呼吸加重一分——跟側寫師聊天真不爽。
“你想說什麽？”她直白問道。
梅昭輕聲嘆息：
“回笙對愛的要求特別高。如果不是特意去見她的人，她就不見了。如果不是特意給她的禮物，她就不要了。如果不是喜歡她的人，她就不喜歡了。”
“這點我比你清楚。”
“清楚就夠了麽？”梅昭反問，“你不覺得壓抑麽？”
“什麽？”
“在回笙面前，她關注的永遠是你的手怎麽放的，眉毛是什麽形狀，腳是什麽角度，那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你OK麽？”
趙與不屑于這種青銅難度，直截了當說：
“剛好，我之前出任務發生了一點事情，臉上做不了表情。”
梅昭目光一定，回想了一下從警局見面到現在吃飯，趙與似乎的确一直板着臉，臉上的肌肉幾乎沒有任何牽動，連點菜時面對服務員的禮貌性微笑，看起來都有些吃力。
不過，這不在她的關心範圍，她想弄清楚的只有一件事，于是沒問原因，只接着說：
“你想說你們天生一對？”
“不然呢？”年歲的增長并沒有削減趙與的好勝心，尤其跟柳回笙相關的這些事。
得到她的态度，梅昭的疑問算是有了答案，緊接着，是更長遠的擔憂：
“但我認為，她對你還有所保留。等她哪天願意告訴你以前的事。你們才算真的在一起。”
趙與的掌心被刺了一下，無名指下意識收縮。她當然知道這個“以前”指的是哪一段時期，也當然知道柳回笙的性格孤傲，可能永遠也不會親口告訴她。但，這不會改變她的心意。
“我接受她的現實，也接受她的神秘。”
這個答案讓人感動，如果梅昭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定會為這種甘願放低姿态的感情感動。可她已經看過太多濃烈卻以悲劇首尾的愛情了。
“光是接受，還不夠。”她提醒。
“什麽意思？”
“你不是當年的你，柳回笙也不是當年的柳回笙。當年你們可以歷經困難走在一起，不代表現在也可以。趙警官，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另一個人，在人生的路上原地打轉。可兩個人如果同時選擇朝前走，就是一個支點延伸出去兩條線，三百六十個角度，走的方向很難一致，不是麽？”
話音落地，趙與徹底沒了聲音。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梅昭，似尖銳的刀子想要割破這張畫師描摹出來的漂亮面孔。
“你知道我們當年的事，她不可能跟你說，你從哪裏知道的？”
她質問：
“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