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三具屍體(一)
第057章 第三具屍體(一)
盛寶科, 25歲,211高校碩士在讀研究生,專業生命科學技術。
一組追查盛寶科的經過頗為坎坷。
當柳回笙在葛莉家中發現照片之後, 趙與連夜就從十四中的系統裏鎖定了盛寶科的身份, 并讓一組負責追查。
然而,等一組的警員抵達高校時,導師卻反應——盛寶科已經一周多沒去實驗室了。
算算時間, 剛好是紅河第一具屍體曝光的時候。
陳豆豆苦思冥想:“難道得癌症的人是盛寶科?”
小飛一頭霧水:“什麽癌症?”
“就是我影視劇裏那種,得了癌症之後,着手鏟除社會公害。這個盛寶科會不會突然良心發現,把當年的罪魁禍首都殺了, 然後自己等死?”
柳回笙從二人身後走近:“不管是不是癌症, 聊聊就知道了。”
她的感冒加重了些, 聲帶略顯沙啞。陳豆豆擔心, 建議說:
“師傅,要不我們去做筆錄吧?你兩天連軸轉,都沒休息好。”
柳回笙卻很堅持:“小感冒,沒關系。”
“誰說沒關系?你聲音都啞了。”
“這不還能說話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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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可是了,辦案沒那麽脆弱。一組的同事問了一天, 他什麽都不說。不突破這個點,這個案子就走不下去。”
陳豆豆嘀咕:“你說話怎麽跟趙隊一模一樣啊。”
柳回笙偏頭:“嗯?”
“就, 身體不重要, 案子最重要,這種話, 趙隊也老是這麽說。”
話音剛落, 身後就傳來趙某人的腳步聲:
“——我沒這麽說過。”
陳豆豆扭頭,就看趙與穿着警服闊步進來, 嘴唇一憋,在心裏抗議——你這麽說的時候還少?
誰知,平時感冒從不吃藥的趙與,拎着一個塑料袋的藥,塞到柳回笙懷裏。
“病了就吃藥,這個案子正是關鍵期。”
柳回笙擰眉:“我不喜歡吃藥。”
趙與堅決:“良藥苦口。你要是倒了,我沒精力再去照顧一個下屬。”
正常人來講,喜歡的人給自己買藥,心裏是高興的。
但她是柳回笙。既然你要抽出精力才能照顧我,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裝了好幾盒感冒藥的塑料袋無害地還到趙與手裏,勾唇,笑意不及眼底:
“那趙隊就把精力放在該放的地方吧。”
門口,秦松已經把車開過來了,朝幾人招手:
“趙隊,回笙,可以走了——”
柳回笙應聲上前,淺笑道:“來了。”
于是,輕車駕熟打開秦松的後座,跨了上去。
秦松狐疑:“回笙?你不都坐趙隊的車麽?”
柳回笙笑得無害:“怎麽,副隊不歡迎啊?”
“哈哈,那倒不是,我這車沒貼膜,有點熱。你要不介意就成。”
“不會,沒那麽嬌氣。”
于是,秦松載着柳回笙跟小飛走了,趙與的車便只有小飛一個人。小飛心比天大,什麽都沒察覺出來,還主動請纓。
“趙隊,我來開吧,最近你跟笙姐都挺辛苦的。”
趙與胡亂應了一聲什麽,稀裏糊塗就上了車,幾百克的袋子拎在手裏沉甸甸的,跟鉛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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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寶科住在翁城隔壁一線城市的別墅裏,他父親雖然入獄,但在被查處前跟其母親辦了離婚手續,過戶了一大筆財産,母子二人後半生吃穿用度不愁。
一組的同事找到人就做了筆錄,結果他似乎知道警察會上門,一句話也不交代。
雷暴雨的清晨,三輛警車冒雨趕到盛家別墅。一組的組長一看到趙與就迎了上去,将情況說了一遍。
“他說他跟孔欣不熟,跟李平和杜建華也只是普通同學,轉校後就再也沒聯系。趙隊,咱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他不會說的。”
整組人焦頭爛額,筆錄本上白白淨淨,什麽有用消息都沒問出來。
趙與壓了一下手,示意他別急:“先別急,讓柳回笙試試。”
“她行嗎?我們組最有經驗的刑警可都拿他沒辦法。”
“她可以。”趙與十分堅定。
衣擺餘平的輝煌客廳內,盛寶科十分配合地坐在沙發上,其母親卻顯然失去了耐心,指着柳回笙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們有完沒完?問完了一個又來一個,我兒子好不容易回來,都沒有休息!要是把我兒子累垮了,我去市長郵箱投訴你們!”
柳回笙戴一只白色口罩,在盛母的疾言厲色中擡頭,語氣溫和:
“盛太太,稍安。現在這麽大雨,我們走也走不了。剛好有時間,跟令郎了解一下當年的經過。不然,我們一大波人杵在這,你們看着也鬧心,不是麽?”
盛寶科心态平和地拉母親坐下:“媽,他們也挺辛苦的,反正就是問幾個問題,沒關系的。來,坐會兒,消消氣。”
于是,柳回笙在二人正對面的沙發坐下。陳豆豆被安排去質詢傭人,确定盛寶科回來的時間,故此,柳回笙身旁負責做筆錄的工作,理所當然落到趙與頭上。
盛寶科靠在沙發上,頭輕微揚起,四平八穩地陳述講了三遍的說辭:“警官,我跟前面幾位警官都說過了。孔欣當時自殺,我們所有人都很意外。至于你們說的霸淩,我從來沒做過。她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柳回笙直截了當:“我們走訪了當年9班的學生,不止一個人說過,當時9班大部分人都霸淩過孔欣。你就是其中一個。”
盛寶科盯着柳回笙,手朝右邊指了一下:“誰說的?有證據嗎?你讓他到我面前來,當面鑼對面鼓地跟我說清楚。我倒要看看,誰在造謠!”
柳回笙抓到他手上的動作,“是不是造謠,盛先生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如果不是心虛,為什麽好好的研究生不念,要跑回家來呢?”
一旁,趙與恰到好處地補充:“我們查過,你兩天前從安保公司請了4個保镖。盛先生,你在怕什麽?”
沒等盛寶科狡辯,柳回笙就猜出答案:“我想,有人去找過你,跟你說,最近小心點,是吧?”
盛寶科把下巴收了起來,無意義地擡了下手:“沒有,我只是最近想謹慎一點。”
柳回笙眯起眼睛:“盛先生,說謊對你沒好處。”
“我怎麽說謊了?”
柳回笙道出原因:
“剛才,你說你跟孔欣的案子沒關系的時候,你的頭是揚起來的。脖子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當你把脖子大面積暴露出來,說明你非常自信,因為這套說辭你應付了很多警察,已經熟能生巧了。
但是,剛剛我們指出,你最近請了保镖,問是不是有人去找過你,告訴你最近要小心點的時候。你把下巴收了起來,這個動作,代表你不再自信,從一個上位者,變成了下位者。再加上,你說你絕對沒有霸淩孔欣的時候,你的眼睛看向我,手卻指着另一個方向,這是一個很标準的克林頓手勢,代表你在說謊。
所以,我非常确定,你霸淩過孔欣。并且,前兩天有人找過你,告訴你紅河的案子,所以你害怕,就從學校回來,還請了保镖。”
一番話說完,盛寶科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辯解,只能重複一句:“我再說一遍,她的死跟我沒關系!”
盛太太護子心切,拔高音量說:“柳警官是嗎?你現在是把我兒子當犯人嗎?那個孔欣我們根本不認識。還有紅河那個案子發現的時候,我兒子在學校讀書,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
柳回笙語氣淡淡:“他當然不會去紅河。因為,孔欣就是在那裏死的。盛太太,我知道你心疼令郎,就跟當年,盛老先生為了不讓警方驗屍,在找到孔欣的屍體後秘密進行了火化,是麽?”
盛太太氣得叉腰:“什麽火化?我告訴你啊,你再這麽诽謗我們,我就去投訴你!”
柳回笙看到她的反應,不疾不徐地點了點頭:“看來你不知道火化的事情。但盛先生,你應該知道。”
盛寶科揚起眉毛,眼皮上提:“我怎麽會知道?”
柳回笙指出破綻:“當一個人把整條眉毛擡上去說自己不知道,意思是,我知道,但我不想承認。”
于是,盛寶科收斂表情,咬着牙關不再說話。盛太太滿肚子疑慮,心說這個警察明明一派胡言,為什麽她的兒子卻是這個表情?
柳回笙接着說:“李平和杜建華,這兩個人,盛先生還有印象吧?最近的紅河連環殺人案鬧得沸沸揚揚,他們被人綁起來,扔到河裏活生生淹死。警方撈起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腐爛了。”
從信封裏掏出兩張照片,擡手展示了一下。
盛太太吓得尖叫,盛寶科跟她的反應很像,驚吓的同事身體彈了一下,整個人往後面縮去,鼻孔放大,張嘴一起幫着呼吸: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人又不是我殺的!”
柳回笙講兩個人的反應收進眼底,更加篤定自己的推測:
“他們當然不是你殺的。但,目前我們掌握到可靠線索,表明,兇手是為了幫孔欣報仇。”
盛寶科硬着頭皮:“那就更跟我沒關系!”
柳回笙步步緊逼:“你可以不跟我們說實話。但你騙得了我們,騙不到兇手。兇手必定知道當年事件的全部真相,才能這麽精确地殺到他們兩個頭上。當年在紅河邊,害死孔欣的是誰?”
說着,放慢語速,一字一句問:
“第一個是李平,第二個是杜建華,第三個是失蹤的葛莉。第四個,是不是你?”
“不是我!”
從包裏摸出一張照片——那是從葛莉家裏搜到的,四個人的合照。
“你們四個的合照很多,可以看出,當時你們關系很好。孔欣在打了你一耳光之後,你懷恨在心,就叫了他們一起。你們在紅河邊上對孔欣做了什麽!”
盛寶科抓緊褲腿,嘴唇抿了起來,音量因情緒失控而拔高:“我說了,我沒有!孔欣的死跟我沒關系!”
情勢到了針鋒相對的地步,正當盛寶科瀕臨崩潰時,門外的秦松朝趙與招了招手,示意她看手機。
摸出手機一看,微信裏,負責搜尋紅河的組長給她發了一條消息。本想悄聲離開,讓柳回笙繼續審問,但,看清上面的字體,便打消了這個想法,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免提。
“喂,老謝,怎麽了?”
“趙隊,撈上來一具女屍。”老謝的語氣格外沉重。
“女屍?”
“對,昨晚紅河下了一整晚的暴雨,今兒早上雨剛停,就看到河面上漂了一具屍體。撈上來一看,是個女的。屍體還沒開始腐爛,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柳回笙心口堵了一下,問:“屍體的手臂上,是不是有很多紋身?”
老謝疑惑:“你怎麽知道?”
轟——
驚雷劃破青空,正正落到盛寶科的天靈蓋,從頭到腳劈通,在地面裂開一道深邃溝壑,黑煙一縷接着一縷湧出,很快彌漫整片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