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河邊的真相(二)
第061章 河邊的真相(二)
趙玲的DNA與杜建華繩索裏殘留的那根頭發DNA完全吻合, 紅河連環殺人案也終于迎來一連串定罪的證據。
後續,趙玲交代了三起殺人案的作案過程,包括她駕駛的SUV私家車, 在後備箱的縫隙裏也提取到受害人DNA。車輪的型號、大小、磨損程度, 也證實與葛莉受害時現場附近的車輪印吻合。
至此,趙玲落網。
而另外一個幹系人,盛寶科, 則迎來他的保釋資格。
“這叫什麽事嘛。”
陳豆豆負責整理盛寶科的資料,磨蹭着不願下樓。
“害死孔欣他明明也有份啊,憑什麽就可以保釋?”
忠哥是老刑警,看得多了, 便開解她:
“沒辦法, 這麽判下來他不是主犯, 而且, 這個案子的人都死了,沒辦法再指證他什麽罪,頂多就是故意傷害,算不上謀殺。找個厲害點的律師,就保釋了麽。盛家又不缺錢。”
“這個案子就該晚點破, 讓趙玲把他殺了再說!”
“哎,怎麽說話呢?”觸及底線, 忠哥義正嚴詞地指正她, “豆豆,我知道你可憐孔欣, 但我們是執法人員, 要堅守法律的底線。就算盛寶科是個人渣,也要交給法律來審判, 不能亂用私刑。”
“唉,我知道了。我就是難受。就,趙玲最大的心願,不過是給孔欣買一支鋼筆。明明那麽優秀,那麽大好的前途,就被幾個人渣毀了。”
“這種事沒辦法。所以現在在加強青少年教育,嚴防校園暴力麽。放寬心,等你辦完手續,咱去聚個餐。”
“今天不行。”
“怎麽了?”
“我要去醫院看師傅,她昨天發高燒呢,不知道退了沒有。”
“行,那咱們組一起去。這個案子多虧有她。”
“好嘞!”
說着,陳豆豆差不多整理好了資料,下樓去交給負責對接保釋的同事,卻遇到盛寶科的母親發牢騷。
“怎麽這麽慢啊?我交那麽多錢,就是給你們磨洋工的嗎!”
“盛太太,您稍等,保釋的程序比較複雜,我們需要等審批通過之後,您才能帶走盛寶科。”
“我都等了四十多分鐘了,你們怎麽做事的?”
“這個沒辦法,沒有審批,我們不能放人。”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不知道你們一天天在幹什麽,警察了不起啊?弄個什麽連環殺人案,說得天花亂墜,到最後就是個女的。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女的,你們抓這麽久才抓到,不覺得丢人嗎!”
中年女人在大廳破口大罵,将辦理保釋的警員罵得眼淚直掉,在大廳引起不小的騷動。陳豆豆氣得發抖,資料往桌上一拍就沖了上去。
剛要開口,門口就傳來一個清麗的聲音:
“——丢人的不是辦案的警察,而是罪犯。”
陳豆豆一愣,認出這個沙啞聲音的主人,循聲望去,果然,光線明亮的門口出現一抹纖瘦的倩影——那是剛出醫院的柳回笙。
“師傅!”
陳豆豆小跑過去扶她。
柳回笙擡手,示意她不用,随後看向盛太太,憔悴的面容透着一股淩厲。陳豆豆瞧着奇怪,因為那種刀子一樣的眼神,一般只在趙與身上出現。
“柳警官是吧?”盛太太正在氣頭上,誰的賬也不買,“你搞清楚,那個趙玲才是殺人兇手,我兒子差點被她殺了,我們才是受害人!”
柳回笙表情冷淡:“趙玲的殺人動機,是為了幫當年慘死的孔欣報仇,這一點想必盛太太也清楚。當初,要不是令郎,孔欣也不會遇害。”
“你什麽意思?”
“紅河的案子破了,但當年的案子還沒有庭審,盛寶科仍然會面臨服刑。是,國家是有這個政策,非重大惡劣案件可以取保候審。但前提,是盛寶科在候審期間不具社會危險性。如果你繼續鬧下去,我們合理懷疑,你身為盛寶科的母親,并不能幫他合法生活。那麽,保釋手續可能會被駁回。”
“你!”
“我言盡于此,是等手續,還是撤銷保釋,您自己決定。”
那日最後,盛寶科依然走了保釋程序,順利踏出看守所。
臨走前,柳回笙叮囑:
“這個案子還沒正式結案,不清楚趙玲是否還有幫兇,我建議盛先生出入小心一些。”
“你什麽意思啊!詛咒我兒子啊你!”
因為這句話,盛太太立即就寫了投訴信,投訴柳回笙辦案态度惡劣,詛咒受害人。
“太太,這樣會不會不大好?得罪警察對盛先生沒好處。等會兒他們陰盛先生一手,到時候還得重判。”
司機瞧着膽戰心驚。
後座,盛寶科一改在看守所的好好先生形象,朝窗外吐了口痰,懶散地往皮椅一靠。
“重判?做夢呢?他們說我霸淩孔欣,有證據麽?李平他們幾個都死了,誰能證明?等過兩天,我就去找個精神科醫生,給我開個證明,再找個律師,說我自首的那些話是被驚吓過度胡言亂語,不就不用坐牢了?”
盛太太贊賞地拍拍他的臉:“對,我兒子真聰明。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你為什麽要去自首呢?害媽媽擔心這麽久。”
“媽,你要想啊。那個趙玲,搞這麽多事,圖什麽?不就是圖孔欣那個案子真相大白麽?我不來自首,她怎麽可能停手,乖乖出來被警察抓回去?”
“所以,你假裝去自首,是為了引趙玲出來?”
“對啊。你以為我傻?都這麽多年了,好好的大少爺不當,非要去坐牢?”
“哎喲兒子你可真棒!媽媽怎麽沒想到這一層呢?還好有人跟媽媽說,無論如何都要把你保釋出來。明天媽媽就去幫你聯系精神科的醫生,給你開證明!”
歡慶的空氣蹿出車窗,在母親面前扮演乖巧聽話的盛寶科虛榮感得到極大的滿足,轉頭,看向窗外時,目光頃刻就陰了下去。
轟隆——
半空烏雲碰撞,閃電過後降下驚雷,在眼瞳劈開兩個世界。
一陰,一陽。
一假,一真。
逼仄的審訊室,盛寶科瑟縮着自首:
“李平說,不能讓我白挨那巴掌,得把這個仇報了。”
現實中,把幾人叫到後門的,是盛寶科。
【媽的,被個臭婊子打了一巴掌,這個仇老子必須得報!】
“我打了她一巴掌。”
沉重的耳光把孔欣抽到耳朵流血,啪!啪!啪!連續幾十下,直到瘦小的身體摔到地上,臉頰高高腫起。
“李平想把她強了。”
對滿臉鮮血幾乎失去意識的孔欣下手,盛寶科一邊張狂地笑,一邊高喊:
【我給你們打個樣兒】
“孔欣一直掙紮,李平想親她,結果,被她咬了。”
盛寶科發出尖叫,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
【啊!臭婊子!敢咬我!】
“李平就拿石頭砸了她幾下。”
堅硬的石頭舉起又落下,嘭!嘭!嘭!将孔欣砸得血肉模糊。
【靠!她好像死了!】
“我就吓得跑了。”
盛寶科把逃跑的杜建華按倒在地,發瘋大吼:
【不準跑!這件事你們全都有份兒!】
“第二天,李平來找我,說他們三個,為了毀屍滅跡,就把她扔河裏了。”
盛寶科指了下河邊廢棄的木船,命令到:
【還愣着幹什麽?扔河裏去啊!】
【她好像在動!還沒死!】
【怎麽辦啊!】
【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怕什麽!放她回去我們就完了!】
【我倆拖腳,你倆拖上面,我數一二三,一起扔下去!】
嘭——
拼盡最後一口氣掙紮的身體被扔到紅河中央,濺起三尺水花。等四人膽戰心驚劃船朝岸邊走,卻發現,平靜地河中冒出一顆頭顱,朝他們反方向的岸邊游去。
【靠!她好像浮起來了!】
【媽的!怎麽還沒死!】
盛寶科往外跨了一步:
【槳給我!我讓她游!】
嗙!
沉重的船槳落下,砸中河面微弱的頭顱。
【我讓你游!讓你游!打死你!】
【讓你清高!讓你裝!】
【去死!去死吧!】
寂靜的森林深處,陽光無法穿過密不透風的樹冠,空氣陰冷,光線昏暗,鼻腔充斥着腐蝕物的惡臭氣味。泥濘的毒蛇在髒污的灌木叢裏穿梭,光滑的鱗片反射出刀片的烈光,毒素順着黏液腐蝕花草,所經之處,莖葉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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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反複發燒的柳回笙被趙與親自押去醫院挂點滴。安靜的病房隔絕了滂沱暴雨,也隔絕了窗外被大風吹得張牙舞爪的喬木。
二人的關系有些微妙。
之前因為一句“沒有精力”觸碰到柳回笙的逆鱗,好不容易修複一點的關系裂帛般撕開,各自站到闊江兩側的山頭。
後來,趙與悄悄在奶茶杯裏裝藥的偷天換柱行為勾起了過去的回憶,相隔甚遠的山頭之間,似乎搭建起了一座橋梁。
窗外暴雨如瀑,雨水在玻璃窗鋪開層疊的滾動水幕。病房裏,柳回笙虛弱地沉睡着,姣好的面容因病色呈現出玉一樣的瓷白,鴉羽般的睫毛如枝頭的蝴蝶,安靜地歇在下眼睑。
相較本科的時候,柳回笙瘦了很多,也虛弱了很多。從前一起淋雨一起通宵睡一覺就好的身體,如今卻被感冒前後纏了一個星期。
趙與心裏不是滋味,握着柳回笙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硌手。
想着,就這樣守着她吧,直到天亮。
奈何,手機卻響了起來,是秦松。
“趙隊,盛寶科死了。”
“什麽?”
趙與眼瞳收縮。
這是不可能的。
趙玲已經被捕,盛寶科怎麽可能死?
還是說......這個案子,還有同夥?